試想要是換了是你,半生辛苦半生操勞,本來可以大權在握,卻在你精力最好,精神最好的情況下,閑了下來,在場的人都在以己度人,自己能不能做到?


    “十年之期是不是太短了?”劉邦想來想去,還是問上一句,他是覺得劉元自律,十年的時間想修建出可以抵禦匈奴的城池,練出一支可以擊退匈奴於長城之外的軍隊,是不是有點太難了?


    “夠了。”劉元卻自信地告訴劉邦,“如果曆十年尚不能做成的事,怕是窮盡我的一生都做不到。


    十年磨礪出一支強兵來,可以殺了匈奴,讓他們再也不敢進犯大漢。


    劉元的目光灼灼,全然是自信。


    “此事,此事……”劉邦雖然相信劉元絕對不是空口說白話,但卻還是不安的啊!


    因而拿不定主意,倒是蕭何出列道:“公主殿上所提皆為大漢長遠而思慮,攘外安內,殿下所掌的封地,軍隊,權太大,若是不能約束,長此以往,對大漢不利。”


    換而言之蕭何十分的同意劉元十年之約。


    做下了約定,讓人看得到希望,也看得見未來,那麽將來的日子,劉元就不會再人死死地盯著,她就可以放手去做;而劉邦和朝廷想到劉元不管把北境治理得再好,早晚都是要收回朝廷管轄的,也就不在意劉元都做了什麽。


    一舉既解了劉元的後顧之憂,不會再讓劉邦擔心她功高蓋主,還能讓本來針對她的人都開始靜心地等著十年之約的到來。


    蕭何哪怕很少佩服一個人,此時卻也對自家的弟子由衷的佩服。


    “臣也附議。”蕭何能想明白的事,聰明人那麽多的大漢朝,一個個都想到了劉元此舉是免大漢的後顧之憂,紛紛附議。


    本來是請劉邦拿主意的,最後倒是一個個都表示覺得劉元的提議太好,不同意都不行。


    “臣附議。”張良同樣同意,與劉元垂拱時對視一笑,他們的初心都是為了天下,也是為了百姓,如果可以,他們是不會願意讓自己引起大漢的動亂的。


    故而對於善於急流勇退,而且懂得克製的人,他們從心裏欽佩。那一個人恰恰又是與他們相守白頭的人,想著便讓人更是不由自主的歡喜!


    “好!”劉邦想來想去也覺得劉元這個十年之約不錯,這不僅是讓劉邦放心,也是對劉元的約束。


    “梁王所請,朕也準了。隻是收回封地與兵權,梁王以後居於長安,梁王還是梁王。”有劉元在前,就算本來是很注意彭越的人,也覺得小小梁國就那樣而已,沒什麽關係。


    劉邦立刻順勢將彭越的兵權和封地收了回來,“至於梁王此後於長安的用度,你們盡快拿出章程來。”


    作為諸侯王,自有封地,哪裏還會看得上朝廷的俸祿,可是現在彭越將封地交了回來,沒了封地總要想想辦法家糊口,定下俸祿也是為了彭越著想。


    “多謝陛下。”聽到劉邦還能記起如何讓他養家糊口的,彭越再一次拜謝。


    劉邦走了下去親自將彭越扶了起來,輕聲與彭越道:“是朕要謝你。謝你心中存百姓,存大漢。”


    哪怕彭越的說辭都是為了自己,劉邦卻隻能給他戴高帽子,彭越是為了百姓,為了大漢才會將手裏的兵權和封地交出來,劉邦還必須得好好待彭越!


    至於旁的諸侯,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彭越會連王都不想當,竟然連封地都要還給劉邦,瘋了,真的是瘋了。


    再看劉元也覺得劉元傻的,十年,隻握著十年的封地,就等於是幫劉邦白幹活而且討不得半點好處。


    況且那些跟著劉元混的人,對於一個隻可能掌權十年的人,他們還會願意跟著劉元?劉元是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收攏到的人,自此都得跟她離心很好?


    撓頭捉狂,他們都想衝上去捉住劉元和彭越的肩膀問他們,你們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你們怎麽就搞出這樣的事情,讓我們怎麽辦,我們一點都不想像你們一樣的犯傻,可是你們有想過我們的處境嗎?


    彭越和劉元的自請既讓人意外,同樣也是震驚整個大漢的。


    宴席散去,一直與劉元保持距離的人,如蕭何就走到了劉元的麵前,“能教出你這樣的弟子是蕭何幾世修來的福份。”


    “明明是你來搶我的弟子。”曹參在一旁幽怨地感歎一聲,當年是他先看中的劉元,想想那些年來蕭何看著劉元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曹參沒少問過蕭何幾個意思,也不知為了劉元在蕭何的麵前說了多少好話,然而收效甚微。


    蕭何那些年防著劉元不是一般的防,誇劉元的事,絕對不可能是蕭何做的。


    難為聽到蕭何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前承認且誇讚劉元一句,曹參沒能忍住地捅心提起。


    “那又如何。”蕭何一點沒有不好意思,曹參撇撇嘴,“行啊,你臉皮厚,我不如你。”


    引得一旁的劉元笑起來,“兩位先生的教導,元永不敢忘。”


    笑歸了笑,劉元卻是朝著他們鄭重作揖而說,如果沒有蕭何和曹參,絕對沒有劉元。


    “都是你自己爭氣。”曹參說的也是真心話,他們雖說教了劉元讀書識字,蕭何卻是一天到晚生怕劉元走了歪路,對劉元非一般的嚴厲,曹參一直都是放養。


    因他從來不覺得劉元的品性有什麽問題,他隻需要教她讀書識字,讓她自己管束自己。


    比起蕭何處處擔心,曹參倒更顯得心大,一直都不曾多管劉元想做的事。


    所以曹參對於劉元所說的謝他們管教,他是受之有愧。


    “要不是有兩位先生教我讀書識字,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有今天的。”曹參似是受之有愧,但是在劉元的心裏,曹參對劉元的助力甚大,沒有曹參的支持,她連第一步都走不出來,自然絕對不會有今天。


    “以後,保持你這份初心,永遠都不要變。”蕭何認真地與劉元叮囑,這不是蕭何第一次和劉元提起,卻是再一次的鄭重,劉元同樣嚴肅地站住,應下一聲是。


    “留侯,往後公主殿下也得靠你規勸。”蕭何先前覺得劉元和張良的結合會讓大漢失了張良如此英才,反過來又想以張良的稟性,想來就算沒有劉元也絕對不會久留於朝,倒是可以看著點劉元。


    張良道:“丞相多慮了。殿下並不需要我的規勸。”


    想當年他在劉元的年齡時是什麽樣子?張良自問若是他那時候擁有劉元如此大的權力,隻怕是舍不得放手的,然而劉元總是想盡辦的為自己上套,不斷地框住自己,或許也是為了管束自己因為權力越大可能會生起的野心。


    可是劉元願意管束自己,不想讓自己改變,難道不難得?


    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知斯三者,則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劉元都做到了!


    從前的張良一直者都想成為那一樣一個知斯三者之人,但他一直覺得自己不夠,遇到一個能做到的人,張良也是由衷的佩服劉元,他何其有幸,能得她傾心,能娶她為妻。


    想到那一日若不是瓊容來了,與他問明他的心,他隻怕要錯過劉元。


    “我府裏的紙用得差不多了。”曹參聽著他們在那裏互誇的,也不說其他,反而把自己的另一個來意與劉元挑明。


    “明日我會讓人給先生送一些去。”紙嘛,劉元手裏最不缺的就是紙了,想當年曹參為她費盡心思的尋書,那個時候有多難,再難曹參也沒說過一個難字。


    現在隻是讓劉元做一件沒有任何為難的事,劉元想都不想便應下了。


    “往丞相府上也送一些,他是不好意思說,我幫他說出來,你聽著照辦就是。”曹參對劉元答應得爽快極是高興,他就喜歡劉元無論怎麽樣長大,站得有多高,手裏握有多大的權利,依然拿他這個先生敬之一如當年的樣子。


    每每看著劉元的時候他都在想,自己當先生的也要學學徒弟,萬不能徒弟一直沒有改變,他卻變得麵目全非。


    劉元自然還是應是,與曹參應是,餘下的人,如陳平等見著劉元止不住地點頭,“殿下甚好。”


    雖說劉元握住大權,但是同樣劉元也在想如何讓自己受到監督約束,並不讓自己脫離大漢的管轄。


    “戚觸龍一死,接下來陛下不知是何打算。”陳平就是提醒劉元一聲,放了一個戚觸龍過去盯著劉元,接下來劉邦不可能全無動作。


    劉元卻是不以為然地道:“無妨。”


    一個戚觸龍她都不擔心,再送來旁的人劉元就更不擔心了。


    陳平瞧著劉元的笑容,想到劉元都提出了十年之後交回封地,她還會怕一個來盯著她的人。


    “是平想多了。”陳平立刻明白劉元話中的意思,最終不再作聲。


    有了彭越自請交還封地一事,劉邦的心情自是變得好極了,對於其他諸侯完全沒有這個意思,他也無所謂。


    朝見之後各諸侯都麻利地趕回封地,一個個好似逃出生天的樣子,劉元搖了搖頭,接下來該到劉邦想辦法收拾他們。


    至於接管梁地的兵馬,劉邦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讓劉元去,所以劉元是又得離開了長安。


    也好,不留在長安,梁國與劉元的封地相臨,劉元恰好回去辦事。


    隻是劉元再一去卻是兩年,因為收了梁地的兵馬後,本來以為不會再進犯的匈奴,卻發了瘋一樣在北境四處為禍,劉元派去的探子道是匈奴現在各部都在約定,誰若是能取了劉元的項上人頭便可以成為他們新任的單於。


    劉元比較好奇的是,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能想出來把矛盾轉移到她身上的辦法,不會是再出了一個如項慶那樣的人?


    此念一起,劉元讓人查,最後查清楚是一個匈奴人,而且是冒頓的小兒子,此子自小聰慧,本來是最得冒頓喜愛的兒子,若不是冒頓死在了劉元手裏,或許下一任單於就是他。


    劉元讓人將他的全部信息送到她手裏,聰明的孩子她倒不怕,再是一個殺傷力極大的主兒,若不是殺劉元一個措手不及,劉元都不怕。


    信息很快送到劉元的手裏,劉元看完之後倒是相信這僅僅是一個聰明孩子罷了。


    因著冒頓一死,再到丘頓以絕對的實力整合匈奴,領兵十數萬而來,本以為雲中唾手可得,結果卻一來不回,同行十幾萬的大軍也全都盡亡,那如何不讓匈奴震驚。


    劉元讓人送回丘頓的頭顱,還讓人放了話,確實是一度讓匈奴不再敢進犯,比起奪取大漢的城池來,必須是成為匈奴的單於離得匈奴手裏有兵的人更近。


    故而匈奴再起內鬥,恰恰都是劉元想要看到的。


    沒想到就劉元回長安一兩個月的功夫,竟然有人喊出話來,打自己人算什麽事,有本事殺了劉元,誰要是殺了劉元,大家都會認他是匈奴的單於。


    第256章 城門已開


    喊這話的人自然就是冒頓的小兒子,有了他放話,其他人想想也是這個道理,自家人跟自家人打算什麽,匈奴會損失慘重,死了兩個單於,都是因為劉元,殺了劉元的人成為他們的新單於。對,都沒意見。


    故而匈奴各方的兵馬都出動了,隻有一個目標,攻入大漢的城池,殺了劉元。


    首當其衝自然就是雲中,劉元守在雲中,誰都知道劉元將公主府建在了雲中內,如果能夠破城而入,他們絕對可以殺劉元。


    知道匈奴揣著如此念頭時,劉元問道:“到底是誰給他們想出的主意,竟然叫他們認為破了雲中就能取我的項上人頭,我連殺了他們兩個單於,他們怎麽就還覺得我是好殺的?”


    好殺不好殺的,好似匈奴人也不在意,隻管不斷地往前衝,為了殺劉元而努力。


    這可好了,劉元想做的許多事,都因為雲中承受著匈奴最大的攻力而不能施展。


    在沒有絕對的能力之前,隻守而不攻,兩年的時間,劉元一直卯足了勁的養著將士們,既讓他們與匈奴交戰,也讓他們在不斷交戰中熟知匈奴交戰方式,也是為了將來與匈奴的決戰準備。


    至於劉邦派了劉喜來作為盯著劉元的人,乍一開始劉元確實是沒有想到,等意識到劉喜雖然沒丞相之位卻也確實是以伯父的身份出現在雲中,意義何在,不傻的劉元立刻就明白了。


    “劉元,你父皇的意思都在信上,你自己看著辦,我就是聽你皇的話辦事的事,你別怪我。”


    劉喜一向是個懦弱的人,麵對劉元,拖家帶口的站在劉元的麵前,是半分的底氣都沒有,也急於將自己撇個幹淨。


    “二伯既然來了就好好住著。”把人好吃好喝的供起來,坦蕩如劉元一點都不怕劉邦派人來盯著她。


    隻是對此徐莊卻是另有想法,“殿下與朝廷的十年之約本就引得人心異動,這位再來,隻怕……”


    “人心異動的絕對是原本就左右搖擺不定的人,那樣的人讓我用我都嫌棄,何必可惜。到了我這樣地步,權利算是到頂了,本來就應該設一個人來盯著我,既是讓朝廷放心,也是讓我自己警醒,本是一舉兩得的事,有何不可?”劉元並不以為然,她的理由一說出去,徐莊顯得有些無力,一句都反駁不出來。


    劉元坦蕩無愧,也樂意叫人盯著,可是外麵的人想法自然而然就多了。


    “雲中一直都是大漢的土地,就算作為我的封地也沒一樣,十年之後雖然不是我來管,但十年之間紮下的根,是旁人能隨意撼動的?”


    徐莊一心為了劉元,劉元都清楚,“雲中的開始是貴族們沒有想到的,我攻其不備,起勢又是迅速,他們沒能反應過來我已經把攤子鋪了出去,讓他們就算心裏不高興,想盡辦法讓我不好過,卻不好下手。”


    “終日叫人惦記著,我們有太多的事情去做,還有匈奴要對付,比起防著人,何不讓他們放心。”


    點到於此,徐莊即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我聽明白了,你是想用十年之期,讓貴族們看到了再戰雲中等地的可能,且由殿下你鬧,十年之後再不由殿下一人說了算,他們的機會也就來了。”


    劉元與徐莊輕揚眉頭地道:“此計如何?”


    “十年之內可以讓殿下心無旁騖的興建北境,如殿下所說的種下了種子,十年足以長成一顆大樹,到時候雖說殿下將封地交了回去,也未必見得不能由殿下再來打理。”徐莊更想到另一層,與劉元眨了眨眼睛,無言的默契讓他們都對視一笑。


    劉元道:“十年還長著,做好當下的事,十年到了再說。”


    對哦,還是先把眼前的事辦好了,隻有辦好了,才好談以後。


    “匈奴為敵,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仗開始打起來,和從前不一樣,匈奴盯死了劉元,或許一開始還是為了匈奴單於之位,沒能從劉元的手裏討了好,一度讓匈奴的人恨上了劉元,非要叫劉元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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