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相反,當上了皇帝會有更多的人容不下我,而我曾經做過的一切,都成了居心叵測,這個天下方才太平,未必不會因為我再起戰事,你以為?”


    與徐莊對答而來,徐莊看向劉元的雙目,他在劉元殺了諸多的兄弟後,以為劉元變了,殺人,就好像放開了一道口子,再也收不回來,故而他想退,想離開劉元。


    可是,聽著劉元平靜地論起帝王所受的限製,還有若她往前走多一步,於這天下,會帶來多少災難,他才確定,劉元從來沒有變。


    權利也罷,殺戮也好,都不過是她的手段,自保的手段,她想活著,好好地活著,為此要安定天下,要為地天下嘔心瀝血,她都願意去做,就僅僅想要活著而已。


    而一但,為了權利而去殺人時,劉元卻不願意的。


    為帝王於劉元隻是一步之遙,劉元卻沒有堅定地往前,開口都是否定,與徐莊所言,都是她若為帝將麵臨的後果,也就是說,劉元的心裏,並不想當這個皇帝。


    “若是將來,因為殿下不當這個皇帝而落得身首異處,殿下會後悔嗎?”徐莊再一次問,劉元道:“我現在還沒想好,沒有決定。”


    這就是劉元的回答,徐莊笑了,“是啊,殿下還沒想好,並沒有最終做下決定,怎麽能一概而論之。”


    “我卻已經知道了殿下的答案。”就算劉元自己說著不知道,可是徐莊卻堅定,他很確定劉元將來的答案。


    劉元詫異地看向徐莊,徐莊卻已經朝著劉元再作一揖,“願為殿下盡忠。”


    “沒想到,一番話還能讓徐先生再做決定,我很高興。”劉元的詫異並不掩飾。


    上一回談了之後,徐莊雖然一直當著廷尉,做著本份的事,卻沒有再來過公主府,齊適倒是來過幾回,但劉元從來不問,齊適也從來不提徐莊究竟怎麽想。


    齊適的選擇是她自己的,不能代表徐莊,徐莊最後會如何的選擇是他的事,要由徐莊親口告訴劉元,而不是齊適轉達。


    “莊也甚喜。”喜於劉元的未變,喜於劉元的清醒。


    “人捉了,明日呈上。”呈上朝中,等待這些人的就是滿門抄斬,徐莊懂得,但也得提醒劉元一句,“一下子殺了那麽多人,好些官位都會空出來。”


    “這些日子我查了下麵的官吏,有能而不能出頭者,正好借機提拔起來。”家世地位,官位都是由人壟斷了,劉元打的主意也好說,取有才之人而用之,至於他們能不能對付貴族,各憑本事。


    能者上,庸者下,劉元隻要傳遞這個信息足以。


    故而第二日的早朝,所謂的劉元泄露考題一事,不過是栽贓,所有劉元選中的考官,竟然有過半使人傳話,道劉元泄題。


    “阿姐沒看過考題的事他們不知道?”昨天劉元在學宮說的話,劉盈也聽了一耳朵,卻捉住了一個漏洞,立刻問起劉元。


    “除了幾位信得過的人,再無人知道。”隻有絕對信任的人,劉元才會與他們說實話,信不過的人,不好意思,你永遠摸不清劉元的底細,話還是王陵代為回答的。


    因為考題是他帶人議的,當時劉元不參與還讓貴族們鬆一口氣呢,生怕劉元會出什麽為難人的考題來,後來卻發現,其實劉元不問不代表人家不管事,從一開始劉元就給人下了套,沒想到會一套一個準。


    劉盈默默在為那些自以為聰明的人點了白蠟,碰上劉元這樣智多近妖,還熟知他們的人,跟劉元鬥,完全是送死。


    “依阿姐之意,這些人應該如何處置?”劉盈感歎完之後,還是問上劉元一聲,想知道劉元的打算。


    “亂科舉,栽贓嫁禍,意在亂我大漢,此舉形同叛國,故處以滿門抄斬。”劉元的話音剛落下,朝堂皆是一片嘩然。


    劉盈亦是震驚,但一想劉元是為殺雞儆猴,這些人不僅想要劉元不好,更想要大漢不好,若是不處置他們,以後是不是人人都學了他們,為了一己私欲,不管天下,不管朝廷?


    “擬詔。”劉盈想明白了便要配合,“涉及栽贓嫁禍,亂大漢者,一律處以滿門抄斬,此事,交由廷尉府來辦,一個都不能放過。”


    劉盈心下做了決定,下達的詔令處處向著劉元,徐莊聞之作一揖,“臣遵命。”


    徐莊領命去辦事,自劉盈登基以來所行斬得最多的人,牽涉最多人的案子,由東市血流一地而結束。


    至於那些蠢人,關了幾日之後,沒有做什麽錯事的人自然被放了出來,卻也得去當日他們砸東西的人家還錢。


    雖然心中不憤,卻又莫可奈,若是他們敢不還,也好說,新上任的京兆府尹不介意將他們帶回京兆府去,讓他們掙夠了錢再放出去。


    新任的京兆府尹正是尤鈞,這些年一直都在公主府掛名,剛當禦史沒幾天,比起瓊容來,兩人同為禦史,他全叫瓊容掩住了光彩。現在好了,終於可以一人作主了。


    京兆府尹,雖非三公九卿之位,卻是長安城的父母官,最是了解長安的情況,這個位子誰的人來當了,就等於第一時間握住了長安的動靜,知道百姓的心思。


    至於被斬殺的人,空出來的官位,王陵第一時間問起劉盈如何補缺,劉盈倒也幹脆,“此事丞相問阿姐,有什麽好的人選自與阿姐商量。”


    王陵再也沒能忍住地喚道:“陛下,陛下如此不妥啊。”


    哪怕劉元管得朝事確實很好,有條不紊,也能治理好這個天下,但是當皇帝的人是劉盈。


    “丞相看看朕這個樣子,你確定讓朕繼續管事?”劉盈的臉色煞白,問著王陵時還咳了起來,這般模樣,王陵縱有千言萬語都說不出來。


    劉盈瞧得分明,垂下眼眸道:“朕這個身子隻能養著,若不然怕是撐不了多久。阿姐為大漢,丞相也是為大漢,既是一心為大漢者,有何不能共事?”


    “若是阿姐做得有什麽地方不對,你不妨與之直言,阿姐不是不能容人的人,你說的話,她是聽得進去的。”


    “殿下,恰恰相反,正是因為殿下什麽都做得極好。然長此以往下去,天下人隻知鎮國始元長公主而不知陛下,當如何?”王陵也是苦口婆心的。


    而劉盈道:“不說朕的身體,隻說朕的本事,朕自問做不到阿姐這般,為君不能做之,天下有人可為,不當用之?”


    ……用當然得用,為君有識人之能,馭下用人的本事,如劉邦便得了天下。


    “朕將朝中大權交到阿姐的手裏,因為相信阿姐,也相信你們這些當臣子的會治理好大漢,朕沒有能力,卻也盼著大漢好。”說到這裏頗是憂傷的模樣。


    王陵再喚道:“若是將來陛下身體好轉,要收回大權,當如何?


    第313章 南越寶物


    劉盈在心裏默默在回了一句,不會有那樣的一天的,想了想還是不能說!


    “一個世襲封地都可以不要的人,所謂大權,阿姐不會占著不要的。”劉盈不能說自己不想要,卻可以說劉元不貪。


    “丞相也算與阿姐共事不少日子,在你看來,阿姐是握權不放的人,還是,她會濫權殺人?”劉盈問起王陵對劉元的看法,王陵遲疑了半響,“此事,此事……”


    雖然劉元是大權在握,卻並沒有占著權不放,反而處處給自己定下規矩,她的權雖然大,卻也受限製,若有進言,她若有錯而改之,若是不同意,也會與人說清楚為何不同意,以理而服人。


    濫權殺人,要說劉元濫權殺人一事,或許可以算上殺諸皇子的事,除此之外,再也沒有。


    “丞相想了許久,明明想找出阿姐的錯處,但卻尋不出來是吧。”劉盈聽著王陵此事此事的了半天,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引得劉盈輕輕一笑,卻是篤定。


    王陵輕輕一歎,“殿下是殿下,陛下是陛下,臣忠的是陛下,希望陛下能夠治理好天下。”


    “我不能,我用的人能幫我做到,丞相以為不好?”詢問之意,叫王陵搖了搖頭,“可是殿下的權太大了,若是將來,將來……”


    將來了半天,未盡之言,劉盈懂得。


    “你要相信阿姐,比我更相信她。我相信阿姐是因為她是我的阿姐,而你相信她,更因為她做過的事,她從來不曾對不起任何人,也不曾損及大漢和百姓。若說阿姐做過最叫人非議的事莫過於殺了皇弟們。此事,若要論過,卻是朕之過也。若不是因為朕,阿姐不必雙手盡染旁人的血。”


    劉盈雖然覺得劉元的心太狠了,但知道劉元為何而心狠,畢竟劉元從一開始成為大漢的始元公主,或許在沒有成為公主之前,她就以絕對的實力展現在人前,沒有一個人能攔得住劉元前進的腳步。


    大權在握,劉元殺了多少人?


    至少劉盈可以確定,在劉元的手上,沾上的無辜人的血,隻有劉家那些個,其中又有多少當真的無辜,劉盈其實也說不清楚。


    劉盈的話,其實王陵也是認同的。可是認同,也得提醒一下劉盈,凡事不可太過,過猶不及。


    “殿下若是自製,更該控製不讓自己握住的權太多。可是眼下朝中的人多少是殿下的人,又有多少是陛下的人?”王陵說到這裏也是心酸,或許他應該說,朝中除了他們這些老臣,劉盈手裏根本等於沒人。


    “誰的人不重要,隻要心懷天下,能為百姓做事的人,誰的人有什麽關係?”劉盈豁達得王陵想哭,哪有這樣的皇帝的!


    “陛下!”王陵帶著哭腔地一喚,劉盈道:“新取之士,你們看著商量,所取之才,無論男女,既取之,必不可置之不用。”


    底線放在這兒,王陵明白,哪怕劉盈很少管朝事,卻是個心裏有數的人,取士以用之,這是要改天換日。


    “大漢的天下,太漢的太平得來不易,任何人也沒資格毀了,就算是朕也一樣。”好像明白王陵在想什麽,劉盈看著外麵,目光閃爍著。


    大漢第一次科舉取士的結果終於出來了,與之而來的是所取之士,他們究竟如何用,能用來當官嗎?


    貴族們本來想動手的,卻因為長安的科考,叫貴族死了不少,而劉元更是一改隻誅首惡的行事風格,滿門盡誅,殺得貴族們再一次想起劉元是連親兄弟都下得了手的人,做完了事後,還沒有一個人敢對劉元提及。


    看看朝中的重臣,看看劉氏的宗親,尤其是劉交,劉交這些年的名聲非一般的好。


    但是麵對劉元殺那麽多兄弟的事,除了一開始驚訝質問過後,再也沒有提及,連看著劉元也帶了幾分逃避,但絕對不是恨。


    故而在議起新取之士如何任之?出任何官時?貴族們雖然想讓自己的人補上,卻也注意看了劉元的臉色,生怕一不小心惹急了劉元,每一家其實都不幹淨,若是鬧得不好,劉元下狠手對付他們,他們怎麽辦。


    “郎君也就罷了,女郎出仕,殿下,這不可啊!”貴族們雖然怕死,可是看著女人們登堂入室,與他們同殿為臣,不能忍。


    “女郎出仕有什麽不妥的?取才用人本是一致,然而聽你之意是想讓朝廷出耳反耳?”劉盈表明事情都交給劉元來辦,王陵也就依令而辦。


    還好陳平帶著北境取得之士回來了,雖然看著陰盛陽衰的,心下如何難受不敢宣之於口,內心的崩潰,四目相對,各自明白。


    “這男女共處一室,有傷風化。”聽聽說出來的理由,一點都沒底氣。


    “風化?男人和女人站在一起就有傷風化了,這天下是隻能有一種人?那是殺光了女人還是殺光的了男人好?”剛殺了不少人的情況下劉元問出如此問題,叫他們打從心裏直發顫,因此朝著劉元小聲地道:“殿下,我等絕無此意。”


    劉元道:“我也覺得你們沒有這個意思,男人或是女人,各司其職,少了哪個都不成,畢竟最關係重大的子嗣繁衍也是缺不得哪一種。”


    得虧了你知道,說實在,開過殺界的劉元,他們真是怕極了劉元會變樣,要是劉元再也無所顧及,就憑劉元手握天下兵馬,還有民心所向,他們想跟劉元鬥,哪裏能鬥。


    還是老實的呆著,除非實在忍不了劉元的所做所為,否則最好別吱聲,打死也不能吱聲。


    心裏暗暗打著這般的主意,目光看向身邊的人,女人當官的事,真沒辦法忍。


    “殿下,若是女子也能出仕,各家的府中何人主事?”行吧,有傷風化是說服不了劉元,那就換一個說法,比如各家內院的事,自來男主外女主內,陰陽協調,相安無事,現在女人都能出來當官了,他們這些人家裏的事,誰來管?


    “你們各家府中的事難道是你們的夫人親力親為的?再說了,女子出仕,與之結合者當懂此女不可能歸於內宅之中,而且,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家宅不寧,果真都是因為女人?與你們沒有關係?”


    想把家宅的事全都扣成了女人的錯,他們倒是打得如意好算盤,劉元卻要問問他們,治家不嚴與他們沒幹係。


    “這個,這個!”那肯定還是有關係的。


    “你們一向自詡能治國也能治家,故而從來覺得女子就是可有可無之物,今日聽你們的意思,男主外女主內,竟然認為沒有女子治理內宅好似天都塌了。”劉元隻是拿了他們的表現說話而已,叫一群想把女子踩下去,讓她們不可能站在朝堂上,與他們同殿的人都住了嘴。


    劉元道:“你們都認為女子重要,我一個女子也覺得。雖說女子出仕不易,但是能在朝廷立足,能當好一個臣子,她也能治好自己的家。你們還是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吧,別幫旁人想得太多。”


    好心的勸告,卻是打臉打得人非一般的痛。


    他們想反駁,卻意識到好像他們說的確實是旁人的事,他們想壓著女子們,卻忘了他們從前事事想做女子的主,眼前卻有一個人為女子撐起一片天,叫他們再也沒有機會將女子踩在腳下。


    “說來,鹽歸官營,到現在都沒定下各州各縣供鹽之人,我在想是以州劃之?還是以郡縣分之?那麽大的利,就算隻供一縣,其實也足以。”敲打得人差不多了,適時的點出鹽利一事,引得心裏恨不得撲上去咬死劉元的人,更恨了!


    怎麽會有這麽可惡的人,吵架吵不贏也就算了,打架他們更不敢打,與之鬥智,腦子不夠用,她手裏還有無數好處,叫他們前撲後繼,巴不得一輩子占盡。


    做人好難,尤其做一個有著劉元如此敵人的人更難!


    哭是想哭,哭著哭著又不敢哭了,反而堆著笑臉迎向劉元,“殿下是何章程?”


    劉元道:“具體事宜已經和丞相府商量得差不多了,現在就是沒有最後定下是以州而劃之?或是以郡而分之?還是以縣?”


    “縣吧!”


    “州!”


    七嘴八舌的發表意見,然後看了說話的人一眼,還是繼續堅持自己的想法。


    縣的人想得更長遠,如此大利,占得越多就得要家世越好,可是他們的家世壓根比不上諸多人,真讓他們按州以分,天下不過九州,那還得除去北境占了三成的地界,故而真正隻需要挑出來的也就四五家。


    以縣而分就不一樣了,各家都有自己的老家,各自回自己的地盤占了鹽利,好好地掙錢,雖然看起來不多,真正做過鹽生意的人其實知道,積少成多,完全可以發家致富。


    劉元笑著看他們爭,要求劃州以分的人都是家底好的,別說劃州了,他們巴不得全都得了。


    “在你們想占鹽利之前,看看鹽法。”先前立國之初,蕭何製定了律法,眼下都按蕭何所製之法一行,可是當時的鹽還是可以私售的,隻需要朝廷頒下鹽令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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