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神情一肅,動作麻利的收好書,邁著小短腿飛快地衝上樓,消失在了張樹曜和林棠溪的眼裏。


    “砰。”巨大的關門聲暴露出了主人的心思。


    林棠溪原本燦爛的笑逐漸凝固,沮喪又失望。


    她被燙了好幾個泡的手舉著盤子,癟著粉潤的小嘴,一雙大大的眼睛裏淚光閃爍,耷拉著肩膀。


    張樹曜低下頭看了眼盤子裏那幾個醜的千奇百怪,醜的酵母和麵粉都認不出來灰黑色硬塊,心裏有千萬句話想說。


    林棠溪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感受到了機會的她眼中浮現出希望,舔舔嘴把盤子往前麵遞了遞。


    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閃啊閃,做這個動作時就像一隻可愛的小狗狗在討好主人,張樹曜覺得自己甚至看到了林棠溪背後那不存在的毛茸茸尾巴在搖動。


    他咽下了喉嚨裏的話,拿起包子,吃了口。


    整個過程張樹曜神情平靜,咀嚼動作不緩不慢。他咽下嘴裏的食物,喝了口林棠溪備好的水,麵不改心不跳的正經撒謊:“還行,比昨天有進步。”


    趴在落地窗外的觥珠子望,蹲在二樓樓梯欄杆處的量子:“懷疑人生!!!”


    張樹曜表麵對林棠溪露出溫柔至極的笑,心裏想著一定要把搬家的計劃提上日程。


    可惡的鄰居太太帶壞了我賢淑可愛的老婆!!


    晚上,張樹曜照例獨自待在書房,給林棠溪寫他答應好的情書。


    “今天忽然有人問我是否有崇信的教義,我認真思考了幾秒。”


    寫到這裏,張樹曜提筆的時候頓了頓。


    “在那一刻,我忽然奇異的想到了你。我明明並不認為有主的存在,可卻覺得你就是我缺失的第七根肋骨。我在遇見你之前一直很孤獨,對世界懷著一種過客般的不正常的冷漠和排斥感,但你闖進了我的生活,帶給我溫暖,教會我愛,將在彼岸獨自徘徊遊蕩的我重新拉回人間。”


    “很奇妙不是嗎?於是我改變了主意,說我是不可知論者。”


    “我不信教義與神明,但我篤信命運。你是我缺失後又尋回的自身的一部分,是我圓滿後的不可失,是我的愛和理想的全部集合體。”


    “我們是,命中注定。”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有人能做出那麽難吃和難看的饅頭和包子,比方說我媽(。)


    第37章  番外——我愛你十分【慎買】


    有人說, 愛人不要愛得太滿。


    張樹曜在醫院進行定期檢查,新來的醫生助理, 羅琳卡, 躲在一旁偷偷望著那個沉默的坐在椅子上等候結果的黑發男人。


    他真好看啊,一雙狹長的鳳眼輕佻, 睫毛又濃又翹,薄唇不過於蒼白,皮膚白皙光滑。有些幸運兒天生便受上帝青睞, 他就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神情慵懶,便輕而易舉的吸引周圍大部分人炙熱的目光與芳心。


    張樹曜的負責醫生拿著報告進門,眼尖的羅琳卡沒能看見最上方被醫生手指遮住的名字,卻看到了年齡一欄, 黑白字印刷體寫到37。


    這個滿身貴氣的清雋男人, 實際年齡遠超於他保養甚好的樣貌。


    不久, 室內響起交談聲。會診結束後,羅琳卡盡職盡責的往內送了兩杯水,在這之前她理了理自己的短裙, 還去廁所偷偷補了口紅。


    醫生埋頭在寫東西,張樹曜神情放鬆坐在一旁, 十指交錯合握放置在一雙長腿上, 室內氛圍輕鬆。


    羅琳卡彎腰俯身遞水,張樹曜當即鬆開手起身去接。


    這裏的谘詢費可不便宜,來此的大多非富即貴, 雖然大多都教養良好,可對羅琳卡她們這種實習小助理的態度仍舊會顯得輕慢,像張樹曜這麽有禮貌且平易近人的實在是少數。


    羅琳卡心頭一熱,鼓起勇氣對張樹曜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突然,她的笑容僵住了。


    張樹曜伸出手臂接過杯子時,手腕那道極其紮眼的傷疤無可避免的暴露在眾人眼前。


    羅琳卡準備好的話通通哽住,聲音略顯不自主地說:“你還好嗎?”來他們這裏看醫生的心裏大多都不正常,可羅琳卡還是沒辦法把眼前這個正常的有禮貌的男人,跟自殺這種恐怖的事情結合在一起。


    隨著她不加掩飾的震驚目光,張樹曜看向自己左手手腕那道傷疤。他臉上那常年保持的看似有禮貌但實際內裏疏遠的笑容半分沒動,聲音溫和:“我很好,謝謝關心。”


    等下一次來問診時,羅琳卡估計已經看過檔案了。她為這位優秀的男人所不值,在最後離別時刻委婉勸了句:“希望你愛自己更多一些。”


    類似的話張樹曜聽過不少,因為曾經也有人為了勸誡他而說過這句話。


    張樹曜臉上的笑容和態度不變,有禮貌的謝過那些旁觀客。可一旦轉過身,他便淡淡別過眼,嘴角的弧度緩緩落了下去,麵無表情,漆黑的眸子裏滿是陰鬱。


    如果能控製自己的愛,那他又怎麽會落到如此地步?


    張樹曜慢慢下樓,在樓下看見了意料不到的人。


    林棠溪穿著牛仔褲白體恤,肩上背著鏈條包,及肩的黃色長發隨意的耷拉,看上去像是一個青春洋溢的在校學生。


    但這是在忽略了那兩個扒拉在她腿上的兩個小孩的情形下。


    觥珠和子望一人抱著一邊媽媽的小腿,嘻嘻哈哈的互相打鬧,你拍拍我肩膀,我揪一揪你頭發,小手抱著腿藏來躲去好不熱鬧。


    突然不知道誰先動的手,兩個人打了起來,觥珠邁著小胖腿上前踢了腳子望,然後躲到媽媽背後兩手一抹眼淚開始嚎啕大哭,子望莫名其妙挨了黑腳,想還擊卻發現打不到對方,於是兩手環抱著林棠溪的小腿,一屁股慢慢滑落坐到了地上,也傷心的哇哇大哭起來。


    兩個小孩哭起來,聲音一個比一個響亮,引得周圍路過的人不時頓足投來目光。


    林棠溪靠在一旁的電燈柱子,看上去已經等了一段時間了。她雙手抱胸,昂起脖子望天,身下兩個頑皮的小孩吵來吵去,惹得她耐心告竭。


    “別哭了。”她翻了個白眼,努力維持鎮靜,“剛剛媽媽就叫你們不要打,你們自己不聽話要動手,現在哭什麽啊。”


    她不勸還好,這一勸也不知道激起了小孩們的什麽奇異想法,委屈全部被激發,哭得更大聲了。


    大概是林棠溪的表現太過冷漠,已經有路人躍躍欲試想要上前,問小孩們是否需要幫助。


    林棠溪頭疼不已,想把這兩個麻煩精當場送給那些好心人。


    “別哭了,那麽多叔叔阿姨看著你們呢。子望和觥珠是小大人了,會羞羞哦。” 棠溪太陽穴直蹦。


    她發誓,自己在生了這兩個混世魔王之前,這輩子就沒有這麽有耐心過。


    林棠溪又哄道:“媽媽要生氣了。”


    子望哭得太過投入,埋著臉偷偷把鼻涕眼淚擦到了林棠溪那條新季牛仔褲上。


    他自認為藏得□□無縫,但響亮的吸溜聲已經完全把他暴露的一幹二淨。被孩子們魔音折騰到了爆發邊緣林棠溪身子一僵,氣笑了。


    她說:“不許哭了。”


    沒人理她,林棠溪深吸口氣,冷靜地宣布:“我明天就把你們送到太.祖父哪裏度假。


    ”張老爺子一直嫌棄觥珠和子望太不成性,每次都想要親自好好教一教他們。兩個小孩生性活潑愛胡鬧,對這個動不動板著臉十分嚴肅威武的太.祖父怕極了。


    一聽到林棠溪這句話,觥珠和子望立馬挺直哭聲,觥珠因為太害怕,還當場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嗝。


    張樹曜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


    林棠溪眼睛一亮,邁著沉重的腿拖著兩個小孩艱難前行,想要靠近丈夫讓對方來收拾爛攤子。


    張樹曜眼皮一跳,急忙大步過來,一手一個小孩從林棠溪腿上抱了下來。子望和觥珠察覺到了媽媽的怒火,這時急忙把爸爸當成了保護所,毫無節操的立馬投奔爸爸的懷抱,每一個都不敢看林棠溪。


    張樹曜一邊安慰孩子們,一邊拿出紙巾替小花貓們擦幹淨臉,動作耐心又溫柔。


    “媽媽要把我們送走,她好凶!”


    “她要把我們送給太.祖父,媽媽不要我們了!”


    “爸爸你快管管媽媽!她壞壞的!”


    小孩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告狀,張樹曜不知道前因後果,皺了皺眉。他其實不太讚同張老爺子的想法,所以一直都壓著沒同意把子望和觥珠送去讓對方親自教導,突然聽到林棠溪的決定,也有些驚訝。


    他正想詢問林棠溪,兩個孩子在他看不見的背後對林棠溪耀武揚威的做鬼臉,說:“生氣的女人最醜哦!”


    “醜媽媽。”


    張樹曜皺眉,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林棠溪居高臨下的冷笑一聲,“他管我?”


    被孩子坑了的張樹曜突然內心一涼,林棠溪又說:“行,那不光你們一起去,你爸爸也跟著去。為了避免我一直生氣成為最醜的女人,你們都給我滾。”


    她雷厲風行的說完,立馬獨自開車走了。


    ……


    犯了錯的觥珠和子望早就在下午便被張樹曜親自送走了,可直到晚上林棠溪都還在生氣,晚飯都沒心情吃。


    張樹曜去拉她,她特別傷心的問道:“是我真的那麽壞,還是沒有把他們教好”


    張樹曜看著妻子迷茫的眼睛,心一冷,默默決定這次一定要讓兩個不懂事的小孩吃夠了教訓再回來。


    他的手指在對方眼眶周圍流連,輕聲安慰道:“孩子們還小。”


    張樹曜見林棠溪難受,於是說:“我給你彈鋼琴吧。”


    他已經很久沒有彈過鋼琴了,自從那次自殺過後,張樹曜左手手腕受傷過重,就算恢複也沒有從前那麽靈活。


    夜色下,鋼琴聲斷斷續續,雖然張樹曜在盡力演奏為了使林棠溪忘記不愉快的事情,可對方仍然聽出了不熟練。


    林棠溪目光不自覺落到了對方手腕的傷疤,內心忽然柔軟。她上前抱住張樹曜的背,悶聲道歉:“對不起,我今天不該朝你發脾氣。”


    張樹曜眼裏笑意很濃,聲音一點都沒有變化,“沒關係。”


    他越體貼,林棠溪反而更愧疚了。


    就在她不知道說什麽表達時,張樹曜裝作漫不經心地說:“我打算在這裏紋個紋身。”


    林棠溪一驚,張樹曜詢問道:“你覺得,我紋你的名字,怎麽樣?”


    林棠溪正處於愧疚和巨大的感動當中,稍稍思考後也就立馬同意:“當然可以!”


    她聽張樹曜聲音裏有絲絲惆悵,怕他是擔心傷疤的事情丟人才會這樣,於是想了想,又說:“我也可以紋你的。”


    張樹曜麵上感動,心底溫柔,覺得妻子真是一如既往的可愛和好騙啊。


    半年後,他才來接據說懂事許多的小孩們。


    觥珠和子望根本不明白這件事的意義,隻覺得因為一點小事爸爸媽媽就把他們送去太.祖父家受折磨那麽久。於是他們坐上車後也不搭理爸爸,兩個人一起生悶氣發脾氣。


    張樹曜並不在乎小孩子的脾氣,他依舊是溫文和順的模樣,問道:“這段時間過的愉快嗎?”


    他這話一說,子望和觥珠更生氣了。


    他們嘰嘰喳喳大聲控訴冷漠無情的爸爸:


    “我和弟弟什麽都沒做,你就把我們送到太.祖父家,你根本就不愛我們!”


    “那我們也不愛你了!”


    張樹曜神情一冷,看到手腕處的紋身後才慢慢恢複了暖意。他由著小孩們說話,觥珠他們漸漸發現了不對,聲音漸漸消了下去。


    他們徹底安靜了,張樹曜才說:“爸爸告訴你們,你們錯在任性不聽話和撒謊告狀……但爸爸最生氣的不是這些。”


    他說:“你們已經不小了,為什麽還要你們故意惹媽媽生氣呢?醜,老,壞媽媽,當我聽到你們說那些話時,才真正意識到你們太.祖父說得對,我沒有把你們教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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