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車停站,原本作在沈秋棠身旁的人換了人。


    她餘光感覺身旁的人有一絲熟悉,轉頭一看,竟然是淩浩延。


    “淩浩延”粗眉一挑,朝她笑了笑。


    沈秋棠仔細地看了看,這個笑容是多麽熟悉呀。


    他不是淩浩延。


    她輕聲喚道:“蠢徒弟。”


    附在淩浩延身上的淩易回道:“傻師父。”


    “我就知道是你。”從她屢屢夢到淩家祖墳開始,她就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有淩易的手筆。


    見沈秋棠眼角泛起淚光,淩易嫌棄道:“別哭啊,你哭最醜了。”


    沈秋棠破涕為笑。


    師徒倆默契十足,一路上話不多,在北方的一座小城下車後,又刷卡買了一輛二手車,開到了一個很偏僻的湖邊。


    那裏湖水湛藍湛藍的,美極了,可四周半點生氣都沒有,像是在天和地之間,隔開的一個獨立空間。


    師徒倆站在湖邊。


    沈秋棠問:“準備好了嗎?”


    淩易說:“嗯,我都等了一千年了。”


    沈秋棠笑了笑,忽然怕有些話等會就沒機會說了。“雖然平時總叫你蠢徒弟,但不得不說你把師父複活這事,還是挺有遠見的。”


    “……師父。”


    “嗯?”


    “你複活這事跟我沒關係。”


    沈秋棠:???


    “那我是怎麽複活的?”


    淩易的粗眉擰起:“不知道。你將鬼王封印之後,我發現有人企圖驅使鬼王之力。但又查不到更多的線索,所以才用血脈延續之法,讓自己的魂魄存世千年,在適當的時機,再附在後人身上行動。”


    沈秋棠神色凝重:“難道是背後看不到的那隻手將我複活的?”


    空氣凝重起來,若真是這樣,恐怕他們師徒倆聯手,也難以應對敵人。


    到底是個什麽麽樣的人,才能讓一個死的魂飛魄散的人,完整無缺地複活了?


    沈秋棠看著湖麵被陽光照射的波光粼粼,忽然一笑:“管他呢,全力以赴就死了。”


    她上次封印鬼王時,也不知道結局會怎樣。


    放手衝,努力創造出做好的結果就是了。


    淩易微笑點頭。


    師徒倆一起躍起,跳進湛藍的湖水裏。


    那是通往封印地的唯一通道……


    **


    沈秋棠已經失聯好幾天了。


    在她出發去旅行之後,淩浩然無論是電話還是微信都找不到她。


    他很著急,可身邊的人,無論是局長還是淩岩,都對沈秋棠的失聯表現得很冷漠。


    這讓淩浩然十分不理解。


    好在他是個警察,尋蹤破案最在行。


    於是他查到沈秋棠買了一張到北方的車票,她還在落腳地刷卡買了輛二手車,最後他一路尋過去……


    沈秋棠和淩易跳進湖裏後,儼然到了另一個世界。


    湖底下昏暗腥臭,四周陰風陣陣,白骨遍野。


    “這裏跟以前不一樣了。”淩易觀察著周圍說。


    他們倆上次來到這兒封印鬼王時,這裏雖然也是昏昏暗暗的,但很空曠,哪像現在這麽多髒東西。


    沈秋棠望著前麵的橋,還有橋下怨氣河中慘死的無數冤魂,隻覺徹骨的寒:“這裏已經是座鬼城了。那背後的人野心不小,看來是想做新秩序的王。”


    淩易冷哼一聲,幻化出手中白刃,走向橋去,“管他怎麽想的,若是想為禍世間,先問問我們玄天門的人同不同意。”


    他左腳剛塌上橋麵,腳下便陷下去一塊。


    好在沈秋棠眼疾手快,把他往回拉了一把,不然掉到怨氣河裏去,怕是要被底下的怨魂吃光了他的魂魄。


    沈秋棠看著這條長長的橋說:“這橋是紙紮的,罪孽深重的人過不去。”


    淩易看著橋下無數冤魂:“所以橋下這些鬼都是過橋時掉下去的?”


    沈秋棠點點頭。


    淩易不解:“我一聲降妖除魔、行善積德,若非魂魄一隻留在世間,早已位列仙班,又怎會罪孽深重?”


    沈秋棠撇他一眼:“別忘了你現在在你後人身上,淩浩延可是個混世魔王。”


    淩易:……


    回頭要托夢給淩岩,讓他好好教訓淩浩延!


    “那現在怎麽辦?”淩易問。


    沈秋棠看了看四周,然後淩空花了一個巨大的符,最後念起口訣,往前一指。


    四周的白骨震動,借著符文之力飛向前方,搭起了一條白骨橋。


    修玄之人用鬼邪之力,變回破了道行。


    淩易眼看著沈秋棠的頭發逐漸全部變白,握緊了拳,卻也別無他法。


    沈秋棠依舊心大,無所謂地說:“沒事,我們走吧。”


    白骨橋幽幽長長,像是走不盡。


    等到師徒兩人都不知道走了多久,搖曳的火光照亮四周,他們來到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密室。


    密室原本不大。


    可當人越往邊緣看,邊緣就越來越遠。


    等回過神時,密室已經無邊無際了,火光的影子卻還印在地上。


    “桀桀桀桀桀……”


    不知從什麽方向傳來了陰森的笑聲。


    接著地上騰生起五道柱子,柱子最上頭刻著生辰八字,往下綁著四個人。


    沈秋棠擰眉:“袁子銘、溫楠、小廖、韓彬,你們怎麽……?”


    四人渾身是傷,血水順著柱子往下流。


    正中間的柱子是空的,估計原本是要綁淩浩延的,隻是沒想到淩浩延被老祖宗上了身,躲過一劫。


    袁子銘奄奄一息地說:“救……救命……”


    韓彬用盡最後的力氣說:“你們快走……快走……”


    柱子後麵的地上出現一道長長的人影,接著一個杵著拐棍的中年男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沈秋棠看他有點眼熟,仔細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他是在一家拍賣行見過的古董商。


    當時他在勸自己勇敢跟愛的人在一起。


    現在仔細一想,他大概是想讓自己在世上留下更多牽絆,這樣對付他的時候就會多了幾分貪生怕死吧。


    沈秋棠冷笑一聲,他想多了,她們玄天門的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對鬼邪手下留情的。


    淩易上前一步,看清了背後之人,朗聲道:“我知道他,他叫商越,當年是鬼王身邊的一個傀儡。沒想到鬼王被封印之後,竟然還一直活到現在。”他咬著牙說:“不知禍害了多少人的性命,才續命到現在。”


    商越拄著拐杖說:“等我成了新鬼王,就沒有禍害人一說了。”他用哄小孩的語氣說:“我要萬物萬靈都做我的奴隸!”


    “你想得美。”屬什麽都不能輸士氣,沈秋棠及時吐槽。


    商越眼睛一眯:“你們玄天門的人確實有本事。我布了千年的局,就是為了一舉殲滅淩易,掃開我成為鬼王的所有障礙。可沒想到啊,淩易不知用了什麽玄術,居然見沈秋棠複活了。”


    淩易在沈秋棠耳邊小聲說:“真不是我。”


    沈秋棠心裏更加疑惑了,不是徒弟,也不是商越,那到底是誰把自己複活的?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先把商越殺了再說。


    師徒倆使出同樣的招式,召出幻劍。


    但商越也早有準備,他雙手向上一撐,四周響起巨石挪動的聲音,衝天的鬼氣從四麵八方衝進來。


    五行子的身體霎時變成了容器。


    他們的血肉像被溶解了一樣,化成水順著柱子往下流,匯聚到了密室中間。


    商越慢慢往前走,站在五人血水匯聚的地方,嚐試召喚出鬼王之力。


    淩浩延的肉體已經撐不住了,淩易從他身上脫離出來。


    沈秋棠也因剛才連接白骨橋,體力消耗了大半,五行子吸納著鬼氣,也將她的功力吸走。


    情勢十分不利。


    不服輸的淩易撐著劍直起身子,笑得像個倔強的少年:“師父,當年你怎麽封印鬼王的,現在我就要怎麽封印商越。”


    代價是魂飛魄散,永遠地消失在人世間。


    他揮劍斬向商越。


    可商越陰森一笑:“哪有那麽容易。”


    他已經可以驅使鬼王之力了,冒著黑煙的鬼氣縈繞在他周身,最後黑煙形成了一把刀刃,迎向了淩易的白刃。


    沈秋棠的力量一直在被吸走,就在她覺得自己就要油盡燈枯之時,一絲熟悉的仙氣出現了。


    她眼睛一睜,不敢置信地回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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