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廂,懷敬得知獻慶帝賜婚懷敏郡主和律琰之後赫然大怒,一場草原之行,讓一切都天翻地覆——他交好拉攏的大王子成了廢人,塔爾特的儲君之位花落二王子律琰,眼下,他打算用來拉攏提督統領崔氏的妹妹,也被獻慶帝賜給了二王子律琰,不日便要遠嫁和親塔爾特。


    回京之後,懷敬和懷敏大吵一架,不歡而散,大有和這個妹妹恩斷義絕之態。


    勇毅老王爺纏綿病榻多日,終於在兩日之前燈盡油枯,駕鶴西去,懷敬襲承了勇毅王府的爵位,愈發肆意張狂,在金鑾殿早朝之上公然為勇毅老王爺請封諡號,惹得群臣非議,更觸及了獻慶帝的逆鱗,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


    是夜,綃紗帳中。


    薛亭晚躺在裴勍懷中,將男人的褻衣衣角繞在指間,好奇發問,“曆朝曆代,‘明’字隻用於帝王諡號,懷敬為老王爺請封‘明武’的諡號,實為僭越之舉。我實在不明白,懷敬三番五次的挑釁皇威,那些老臣都氣的吹胡子瞪眼看不下去了,皇上為何還一直忍耐著不出手?”


    裴勍伸手將她的碎發別到耳後,“所謂為君之道,表象隱忍,實則顧全大局。勇毅王府盤踞北疆多年,掌大齊四分之一軍權,眼下皇上已經不複春秋鼎盛之年,太子尚未登上大寶之位,若此時朝綱大亂,定危及國本民生,今朝皇上將萬怒化作一忍,選擇不動勇毅王府,可保北疆安定數十年,雖不是什麽良策,卻是仁策。”


    “再者,勇毅王府有收服高蘭國的功勳在身,皇上若貿然出手鎮壓,便留了個忌憚功臣的名聲,白白授人把柄。想來,也隻有等勇毅王府舉旗造反大旗那日,三軍鐵騎才能名正言順地討伐亂黨,誅殺反賊。”


    薛亭晚對這些政務隻知一二,不知其中的彎彎繞繞、人心詭譎,聽裴勍寥寥提點了幾句,頗有豁然開朗之感,略一想,心中漫上幾分擔憂,她仰麵看他,眉眼間縈繞了幾分憂愁,“淳郎手中也還握著兵權呢,若懷敬真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到時候刀劍無言,幹戈無情,淳郎豈不是也要披甲上陣?叫我如何安心!”


    兩人俱是沐浴過,她一襲輕紗小衣,身上香雲繚繞,就連發梢都染了氤氳甜香,那兩彎遠山眉,一雙含波眼,正波光盈盈地凝望著他,眸光裏一寸一寸,皆是揉碎了的深情和愛戀,直看得他熏神染骨,心頭大動。


    裴勍撫上她的鬢發,俯身在那櫻唇上印上一吻,“為人臣者,自當為君解憂。生於太平,便隳肝瀝膽,盡忠報國;生於亂世,便扶危定傾、理亂興治。”


    “阿晚,我若連這蒼生塗塗都護不住,談何護你。”


    薛亭晚一愣,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四目相對了片刻,一雙溫涼玉臂環上他的窄腰,她的聲音輕柔,卻擲地有聲,“淳郎,若真有那一天,我不要做你的累贅——我要做你的臂膀。”


    她直起身子去碰他的唇,目光清亮,滿是堅定,“我不要永遠被護著、永遠躲在你身後——我想和你並肩而行。”


    帳中未點明火,隻留兩三隻燭光,大紅紗幔重重掩映,照的一室曖昧紅光。


    裴勍垂眸望著身前之人,俊臉隱匿在昏暗燭光裏,眸色隱隱不定。


    唇間的觸感溫熱又纏綿,過了半晌,他猛地伸了雙臂,把人緊緊按在懷裏——力道很大,幾乎要把她揉到骨血之中。


    他的聲線清潤低沉,微微帶些顫音的回應她,“好。我們並肩而行。”


    ☆、第109章紅顏一怒


    八月初八, 宜遠行,宜出嫁,乃是欽天監卜出的良辰。


    懷敏郡主遠嫁和親塔爾特,事關兩國邦交, 更事關大齊福祉。


    依著和親的先例, 懷敏郡主需提前一日進宮, 被獻慶帝封晉封為公主, 翌日從內宮裏以公主之身出嫁。


    薛亭晚下了馬車,被內侍公公引至柔安殿中, 這是懷敏下榻的寢宮, 也是今日懷敏要出嫁的地方。


    德平公主早就帶著宮人嬤嬤在此翹首以盼, 望著薛亭晚走進了, 歡歡喜喜地拉著她一同進殿,“阿晚,快快進殿, 就等著你了。”


    今日懷敏出嫁, 負責梳妝打扮的是太後宮裏上了年紀的老嬤嬤,送花轎的全福人是朝中有頭有臉的命婦,至於那一百多擔聘禮, 更是獻慶帝從國庫裏撥出來的。


    這場婚事十分受獻慶帝重視, 然而勇毅王府作為懷敏的娘家, 竟是沒有派任何人前來為她送嫁。


    德平公主歎了口氣, “別提了, 就連昨日懷敏冊封公主之禮, 勇毅王府都沒有派一個人來,今日一早,父皇打發人去勇毅王府請了兩次,不料那懷敬是個冷血無情的,隻道‘王府尚在喪期,本王不便出席喜事,懷敏嫁到塔爾特便為塔爾特之婦,勇毅王府百年忠烈,自然不能和塔爾特人有過多牽扯’,真真是氣煞人也!”


    薛亭晚搖了搖頭,“世上竟然有這樣的哥哥!罷了,懷敏今日一嫁,逃離了這利欲熏心的兄長的手心,也算是得了後半輩子的自由。”


    德平笑道,“不錯,我瞧著,那塔爾特的二王子律琰對懷敏真心的很,如今律琰成了儲君,想必懷敏嫁過去之後不久便會成為汗妃,以後再也不用看人冷眼,再也不用被懷敬當做籌碼一般送來送去!”


    薛亭晚笑著點點頭,又聽德平道,“阿晚,宛老太太最近可好?皇祖母時常念叨,盼著宛老太太能進宮一敘!”


    薛亭晚笑道,“祖母一切安好。祖母在京中呆了大半年,已生歸心,再加上舅舅從餘杭來信催了兩三回,準備下個月啟程回餘杭去,昨兒個祖母還說,臨走之前準備進宮向太後娘娘請安道別呢。”


    德平點點頭,“到時候,我同阿晚一道去渡口送一送宛老太太!”


    兩人說話兒的功夫,已經進了內殿,一位紅衣美人兒正端坐銅鏡之前,被幾位宮人嬤嬤服侍著梳妝盤發。


    獻慶帝和皇後已經來殿中探望過,後宮四妃也差人送來了豐厚賀禮。殿中珍寶紅匣羅列,宮人內侍進進出出,幾位做儐相的貴女在此陪侍,人人皆是麵帶笑意,喜慶非常。


    薛亭晚被殿中的意氣洋洋感染了,指了入畫奉上六匹朱紅織金的百鳥朝鳳的緞子布匹,笑道,“今日公主遠嫁,我沒什麽可送的,就送上幾匹錦緞,恭祝公主像這錦緞上的鳳凰一樣,在塔爾特自在翱翔。”


    那朱紅織金錦緞上,金線若隱若現,日光映照下,更顯得金光粼粼,百鳥鳳凰仿佛振翅欲飛。


    懷敏回頭,笑著起身行禮,“什麽公主不公主的?你偏要呈口舌,在真公主麵前打趣我。”


    說罷,她衝德平公主福了福身,德平亦是一笑。


    “哪裏是打趣了。”


    薛亭晚上前,輕輕將懷敏按在銅鏡前,示意宮人們繼續為她梳妝,“塞外風光太過迷人,二王子律琰太過情深,我擔心你樂不思蜀,忘了我們這些大齊姐妹,還另外為你挑選了個廚子,安置在你陪嫁的仆婦小廝中。日後到了塔爾特,你若想家,吃一口大齊的酒饌飯菜,便能想起我們一些!”


    懷敏聞言,眼眶已經泛起淚光,她點了點頭,要起身道謝,卻被薛亭晚製止了。


    德平公主也道,“此行一路天高日遠,塔爾特的風土人情和咱們大齊大不相同,禁廷中有位宮人嬤嬤,曾伺候過先帝後宮的塔爾特嬪妃,頗為熟悉塞外風物,我將她尋了來,你帶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


    貴女們紛紛奉上賀禮,江含霜也叫人呈上一隻紅木匣子,隻見匣子裏放了幾本冊子和一隻瓷瓶。


    “這幾本冊子是曆代名家的山水繪本,這瓷瓶裏裝的是京城如意湖畔的一抔黃土。公主此行一去塔爾特,歸期遙遙,公主若是想家,便看一看畫冊上的大齊山水,聞一聞這瓷瓶裏的大齊黃土,望能聊表慰藉。”


    話到此處,懷敏已經是淚如斷線,泣不成聲,她淚中帶笑,千言萬語隻化成一句話,“今日遠嫁,有諸位在側,我懷敏何其幸哉!”


    薛亭晚笑道,“大喜的日子可不許落淚!快快穿了喜服,著了鳳冠,皇上和皇後娘娘還在進殿前等著為公主送嫁呢!”


    ......


    禁廷中,金殿上,絲竹管弦齊鳴,懷敏身著一襲公主嫁服,迤邐行上金殿,向九龍禦座和鳳座行三跪九叩之禮。


    良辰吉時已到,大太監張德忠宣送嫁之聖旨,尖利綿長的聲音在金殿上盤旋,在偌大的金瓦紅牆的禁廷上空回蕩。


    今日,她別君主,離兄父,十幾年的家巢變成母國,往後西風颯颯,曠野雲低,雁門關外望京師,身在北地,為君之婦,再也不必問歸期。


    聖旨畢,喜轎起,禁廷朱雀門大開,鼓樂陣陣,鳳蕭聲聲,送親的人馬車轎姍姍而動,蜿蜒越過十二座白玉橋,自朱雀門中緩緩行出,直往京師北方而去。


    薛亭晚和德平公主一早便約好,要送懷敏到京郊十裏長亭親眼看著她遠行,不料臨上馬車,德平公主突然一陣頭暈惡心,薛亭晚看她麵色泛白,當即便叫宮人扶她下去休息。獨自帶著丫鬟婆子上了馬車,送懷敏遠行。


    ......


    京中百姓早就得知禦命,知道這位郡主要遠嫁塔爾特,為兩國結下秦晉之好,皆是夾道歡送,歡聲雷動。


    送嫁的隊伍行行複行行,堪堪到了京郊楊柳堤岸,卻生出了一場出人意料的事端來。


    馬車驟然停下,薛亭晚眉頭一皺,挑了車簾朝外頭望去,見入畫慌張來報,“小姐,不好了,長亭前有人席地嚎哭,阻攔和親的車架!”


    薛亭晚一驚,“何人如此大膽?連奉旨出嫁的車架也敢阻攔!?”


    入畫正欲回話,那廂,懷敏的貼身丫鬟匆匆跑來,拜倒在薛亭晚車架前,啼哭道,“是提督統領崔氏!秉縣主,崔夫人正帶著一眾家仆攔在車架之前,她們披麻戴孝,百般嚎哭不止,言語之間指桑罵槐,說.....說是我家小姐克死了那瞎了眼的崔公子,眼下還要遠嫁塔爾特王子享清福!求縣主過去看看吧!再這麽鬧下去,小姐這場婚事隻怕要辦成醜事了!”


    那丫鬟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咬著牙關講了前方的事態,薛亭晚才聽明白了——先前懷敬一心拉攏提督統領崔氏,要把懷敏嫁給瞎了一隻眼的崔公子,不料崔公子在草原上被貓頭鷹啄瞎了另一隻眼,整個人被病痛擊垮,百念皆灰,滴水不進,沒過兩日便溘然長逝了。


    那崔氏僅此一個獨子,又萬分溺愛,崔公子死後,自然將滿心的怒火和恨意都撒在了懷敏郡主身上,口口聲聲說是懷敏郡主克死了自己兒子。


    這件事薛亭晚也有所耳聞,隻是沒想到崔氏竟是這般卑鄙無恥,專挑懷敏出嫁這日阻攔車馬,尋滋生事——擺明了是要在大喜的日子給懷敏觸黴頭找不痛快,實在是膽大包天!


    薛亭晚沉聲問道,“若我沒記錯,今日扈從出嫁隊伍的乃是龍禁尉副統領,此時有人惹是生非,阻攔車架,這位副統領難道是瞎了眼嗎?竟也放任不管!”


    那丫鬟抹著淚道,“扈從的副統領見有人尋滋生事,本想提劍上前驅趕,不料定睛一看,那些哭嚎之人是提督統領崔氏的家眷,竟然也不敢貿貿然出手,隻好派人折返禁廷,向皇上請示該如何處置!”


    “胡鬧!”


    薛亭晚頓時大怒,“方才從禁廷行至此地,已經耗費了半個時辰,倘若再耗上半個時辰等皇上的旨意回來,隻怕崔氏尋釁滋事的醜事都傳到塔爾特去了!”


    懷敏出嫁的車馬還未行出京城,便被崔氏傳出克夫之命,若是傳到塔爾特人的耳中,被有心人利用挑撥,隻怕會對懷敏有所不利。


    懷敏不是忍氣吞聲的軟弱性子,若是平時早就該打打該罵罵了,可壞就壞在,依著大齊祖製,公主和親,車馬未出京師重地,外嫁之女不得邁出喜轎一步。


    眼下德平公主身子不適,人在禁廷,能替懷敏出這口惡氣的,也隻有薛亭晚了。


    薛亭晚冷笑一聲,掀了馬車簾子,扶著入畫的手下了車,揚手示意車旁隨侍的龍禁尉下馬。


    她今日穿了身郡主朝服,發髻上鳳簪朱釵,華光熠熠,芙蓉麵豔光攝人,令人不敢直視。


    那龍禁尉從善如流,翻身下了馬,拱手行禮,正要問薛亭晚所為何事,不料,那金尊玉貴的永嘉縣主一抬手,竟是抽走了他腰間的黑漆長鞭。


    “縣主!”


    “小姐!”


    薛亭晚神色冷凝,櫻唇微抿,掀了衣袍翻身上馬,揚起下巴,將手中黑漆長鞭在空中甩了個空響,“本縣主把話放在這裏——你們副統領不敢做的事,本縣主來做,你們副統領不敢收拾的人,本縣主來收拾!馬蹄鐵鞭無情,通通給我讓開!”


    此言錚錚,聲震四方,眾人還未從驚愕中回過神兒來,薛亭晚已經揚鞭策馬,朝懷敏的車架方向奔去。


    .......


    “我那苦命的兒子喲!當初小王爺萬般懇求,為母才答應娶那勇毅王府之女,為你們交換相看了八字,原想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成一場美滿姻緣,不料你那未婚的妻子克死你了不說,竟還和那塔爾特人私相授受,暗定私情!你如今魂歸西天,那女子卻心若硬鐵,要嫁娶去外享清福喲!”


    “我苦命的少爺喲!”


    “少爺!少爺你睜開眼看看,這送親的車馬已經行到了京郊,少爺你的頭七還沒過,這對男女馬上就要結為夫婦了喲!”


    喜轎中,懷敏聽著這一聲聲拐彎抹角指桑罵槐的哭嚎,氣的臉色煞白,身形一動,就要掀簾子出轎,一旁的婆子跪地哭求道,“求小姐再忍一忍!遠嫁之女未出京師不得下轎,祖製禮法不能違啊!”


    懷敏一口怒氣哽在喉頭,正欲發作,忽聞一聲響徹晴空的清脆鞭響。


    那婆子掀簾子一看,抹淚狂喜道,“小姐,永嘉縣主來了!縣主來了!”


    崔夫人在喜轎前哭嚎半晌,見龍禁尉不敢驅趕,更加肆無忌憚,口中哭嚎的話語也變得越來越不堪入耳,極盡諷刺詆毀之言。


    薛亭晚縱馬而來,見崔夫人帶著一群魑魅魍魎在喜轎前叫囂,登時氣不打一處來,龍禁尉想上前阻攔,卻被她一鞭子抽下了馬背。


    “統統給我退下!本縣主也是你們能動得的!?”


    崔夫人正哭的入戲,卻看到一條鞭子打在自己身側,登時嚇得癱坐在地,抬頭朝來人看去。


    那女子高坐馬上,手裏緊緊握著一條漆黑鐵鞭,她一身朱紅色縣主朝服,裙擺上綉著孔雀百鳥,翎羽華光,發冠上垂下來的東珠八寶瓔珞和鎏金流蘇粲然生輝,一張眉目如畫的玉麵上滿是冷笑和嘲諷,


    “崔夫人,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什麽叫私相授受,什麽叫暗定私情?你空口白牙,惡意中傷詆毀懷敏的名聲,本縣主今兒個便要與你理論理論!”


    崔夫人沒想到薛亭晚也在隨行送嫁的隊伍裏,更沒想到她和懷敏這般親近,竟然會跳出來為她出頭!


    崔夫人心下暗忖,驚惶不定,身邊兒為虎作倀的家仆見薛亭晚氣勢洶洶而來,也嚇得噤聲不言。


    薛亭晚冷冷一笑,朗聲道,“今日紅粉遠嫁,懷敏以女子之力護江山安危,德比君子所為!比那些空在其位,卻心懷不軌,包藏禍心的虛偽之徒不知道清高多少!崔夫人,敢問是崔大人給你的潑天臉麵嗎?!竟也敢對著這喜轎禦攆讒口嗷嗷,大放厥詞!”


    崔夫人氣的一陣青一陣白,咽不下這口氣,“若不是懷敏克了我兒,我兒怎會雙目盡瞎,早早喪命!我兒頭七未過,她卻要和那外邦二的王子喜結連理、狼狽為奸!”


    薛亭晚隻覺得好笑,“崔夫人這話說的,可真是吊死鬼抹粉插花——死不要臉!崔公子是被貓頭鷹啄了眼睛,與懷敏何幹?!再者,誰知道是不是你們崔氏做了虧心事,報應到了你兒子身上!自己兒子遭了秧,也好意思把錯兒歸咎到懷敏身上!實在是厚顏無恥,狼心狗行!”


    崔夫人被罵了個狗血淋頭,氣的臉麵漲紅,伸手指著薛亭晚,“你你你.....”


    “哦,對了,”


    薛亭晚甩了甩鐵鞭,盈盈一笑,“方才聽崔夫人說,懷敏嫁往塔爾特是為了享清福?好哇,我看崔夫人雖徐娘半老,卻風韻猶存,不如向皇上請了旨意,叫崔大人寫一紙休書,崔夫人自己嫁去塔爾特享福如何?說不定還能掙個布汗次妃的名分當一當呢!”


    崔夫人聽了這話,幾乎是急怒攻心,險些背過氣去,“你!你身為人婦卻這般......這般凶悍跋扈,不守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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