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護士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雖然不知道是誰送你進來的,但我知道你每個月的治療費,是一個叫做‘薑慶軍’的人給你打的。”


    “但在三個月以前,他突然停止了給你的打款……要不是這樣,院長也不會同意,讓蔣小芸住進你的房間來。”


    聽了趙護士的話,蘇華南絞盡腦汁的想……


    ——這薑慶軍是誰啊!她好像……不認識姓薑的人吧!


    她突然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趙姐,如果沒人給我付住院治療費的話……那,是不是我就可以出院了?”


    聞言,趙護士看了她一眼,嗔怪道,“……你傻呀在這時候選擇出院!怎麽也要等到跳樓的那六個人的情況明朗一點再說吧?”


    “再說了,等你做了鑒定……萬一鑒定不過的話,我們也會打報告給民政局,到時候要到了撥款,也能給你繼續治,就是可能條件沒那麽好了……”趙護士壓低了聲音說道。


    蘇華南一想……


    也對。


    她歎了一口氣,對趙護士說了一聲多謝。


    接下來,趙護士讓蘇華南回到了她之前睡著的那個房間裏去。


    小芸已經被院方送去手術室檢查身體去了,所以病房裏隻有蘇華南一個人。


    她默默地躺在床上,心想……


    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石攻玉他們是怎麽把她帶出那個天坑呢?為什麽她會呆在瘋人院裏?石攻玉和金小天呢?


    迷迷糊糊的,蘇華南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


    蘇華南是被玻璃藥瓶相互撞擊而發出的清脆響聲而吵醒的。


    睜眼一看……


    有個戴口罩的護士正站在她的床邊,一旁還有個堆滿了藥品的手推車。


    看樣子,護士正在給她調配打針水。


    那護士見她醒了,便道,“蘇華南!蘇華南……給你打針了啊!要乖!別動,不乖的話就要綁起來!聽到了沒?”


    蘇華南躺在床上看著護士,沒動。


    這護士並不是趙大姐。


    而這個護士見蘇華南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掙紮,覺得有些奇怪,笑道,“喲,是不是昨晚上做了壞事,今天變乖了啊?那你就乖乖的啊,好,打針了!”


    說著,護士動作嫻熟地抓過了蘇華南的手腕,先給抹了酒精消毒,然後又紮上了針。


    蘇華南安安靜靜的,完全沒有反抗。


    但護士離開以後,蘇華南直接就拔掉了針頭。


    她也是護士,當然知道……針水袋上的“地西泮注射液”,根本就是安定類的注射針劑;以前她是不省人事、所以可能有應激性的狂臊表現。但現在她清醒了,當然不能再注射這種針劑了。


    當然,拔提針頭是一回事,還得把注射液給放掉。


    幹完了這一切,蘇華南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因為她知道,她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恢複體能……然後才有體力、有精神繼續調查。


    一覺醒來,蘇華南聞到了飯菜的香氣。


    她一骨碌坐起身,轉頭一看……


    床頭櫃上擺著個不鏽鋼的飯盒,裏麵盛著飯菜,看起來……嗯,飯菜是冷的,而且菜嘛……大多數都是已經蔫巴巴的了。


    但蘇華南也沒管那麽多,捧著飯盒直接扒拉了起來。


    病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幾個穿製服的警察,在一個年紀稍大的、穿著白大褂的男醫生的陪同下,走進了她的病房。


    蘇華南恍若不覺,隻是捧著飯盒狼吞虎咽地吃著飯。


    一人警察、外加倆協警,以及一個醫生都在盯著她吃飯。


    過了好一會兒……


    一個協警忍不住說道,“她嘴裏都已經沒飯了,怎麽還在咬?”


    另一個協警說道,“瘋子的世界你不懂。”


    警察問醫生道,“醫生,她的情況……能接受詢問嗎?”


    醫生搖頭,“不能。”


    頓了一頓,醫生解釋道,“蘇華南的情況……是我們醫院裏情況最複雜的病人。這麽說吧,每人病人的發病機製不盡相同,但相同的是,病人們都是有病因的。隻要知道病人的發病機製,通常我們是可以對病人進行針對性的治療的。”


    “但蘇華南的情況不是的……她入院三年,我們找不到她的發病機製。在我的觀察看來,她像是活在另外一個世界裏的人。你看,她的表情很自然,這代表著……她現在正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


    一個協警小小聲說道,“……那當然了!吃飯在我們這個世界裏也挺正常的。”


    蘇華南的眼裏根本就沒有這些人。


    不過,這醫生的話,也給她一些啟發。


    於是她慢條斯理地吃完了飯,然後思索著,如果她現在依舊附身於宿主的視覺,那麽接下來……她會怎麽做?


    啊,對了!


    最近宿主剛剛過渡到新軀體上,她還無法控製自己的新軀體!


    所以……


    蘇華南下了床,以一種十分奇異的姿勢開始了緩慢的行走,然後走到一旁,幻想自己因為不習慣肢體的應用,跌跌撞撞的、費力地拾起從樹上跌落的果子,又回頭招呼小鬆鼠,最後……


    她搖搖晃晃地跌倒,趴在地板上一動也不動。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以一種怪異到了極點的奇怪姿勢而靜靜趴在地板上的蘇華南。


    一個協警忍不住又問道,“她在幹嘛?”


    醫生歎氣,“……警官,你們看到了吧?不是我不願意給她做鑒定,你看她這副樣子……有做鑒定的能力嗎?”


    那警官點頭,又問,“病房裏有監控嗎?”


    醫生道,“有,但是……被人為破壞了。我們猜想,可能是我們醫院裏的那個保安幹的,所以……如果你想調閱的話,案發時間段的監控是看不到的,隻能看到之前的監控,但那多是以前蘇華南自己一個人呆著的……”


    警官道,“也調給我看看吧!還有,走廊上的監控也調給我看,最重要是搞清楚那些人是怎麽上來的……”


    說著,一眾人走出了蘇華南的病房。


    第177章


    蘇華南在瘋人院裏呆了個把星期。


    趙護士專上晚班。


    所以白天的時候,蘇華南就是吃、睡, 對於院方的治療, 給她打針她會自己拔針、讓她吃藥她會假裝吃藥,再飼機吐出來……


    隻有每一頓的飯和菜,她會吃得一粒米、一滴殘湯都不剩!


    而到了晚上趙護士值班的時候, 蘇華南才會向她打聽一些事。


    ——比如說, 那六個人渣怎麽樣了。


    趙護士告訴她, 那六個人裏, 第一個跳下去的人死了,第二個摔在第一個人身後,所以沒事……剩下的四個人,問題都不大,情況最好的一個隻擦破了一點皮。


    而在警方的調查中,那五個活著的人又一致聲稱,第一個跳下樓的人叫二雕,他是自己慌不擇路跳下去的。


    剩下的五個人又一致指認, 就是二雕和醫院的保安私下聯係好, 到了半夜,保安把六個人放進來, 又把他們帶到六樓的病房裏……


    病房裏會有一個被灌了藥的年輕姑娘。


    那個保安這麽做,每一次會得到一百五塊錢的報酬……


    而那六個人渣每人花二十幾錢就能痛快一晚上,最重要是刺激,而且這樣的女病人不會表達、也無法投拆,這讓他們感覺玩得很爽。


    所以, 這醫院以前的好幾起女病人莫名其妙懷孕啊、流產啊,其實都是他們這夥人幹的。


    隻是這一次,他們栽在蘇華南手裏了。


    現在,保安和那五個人渣都已經被抓了,醫院也正在跟那位被侵害的女病人小芸的家屬談賠償問題,小芸則被轉到了其他醫院治療。


    至於蘇華南的問題嘛……


    因為沒有監控,僅憑幾個犯人的證言就確定是精神病患者蘇華南把他們推下去的……這不符合新時代警察辦案的程序。


    而且一來,根本沒有直接證據可以佐證犯人的話;二來從蘇華南的體型來看,瘦弱的她,應該不具備將幾個大漢一一抓起,再扔出窗外的力氣……


    再加上警察也過來看了蘇華南好幾次,但蘇華南一直處於完全無法正常溝通的情況。


    無奈之下,警察對她的詢問也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蘇華南在瘋人院呆了整整一個月,好不容易養得……讓身體長出了二兩肉。


    而在這時,也因為那個叫做薑慶軍的人已經是連續第四個月沒有支付蘇華南的住院費用了……


    於是,蘇華南被轉移到了一間八人病房。


    她擁有了七位病友。


    在轉移到八人病房的第五天,蘇華南避過了護士的查房,又掐壞了監控,半夜從瘋人院裏逃了出來。


    她碾轉在好幾個橋洞裏過了幾夜,在垃圾堆裏撿了些人家扔掉的舊衣裳換上……然後去建築工地搬磚去了。


    搬了好幾天磚,也吃了好幾天飽飯、還掙到了二百塊錢以後,蘇華南去找薑慶軍去了。


    是,她確實不認識薑慶軍。


    但是,石攻玉有個戰友姓薑,老薑複員以後在派出所工作,還曾經處理過市二醫院的病人與醫護人員集體跳樓的案件。


    也許那位薑所長,就是薑慶軍?


    可是……


    蘇華南在瘋人院裏呆了三年,但在這三年時間裏,這個小小山城已經大變樣。


    甚至連市二醫院都已經搬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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