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分外不解:“……”都要坐牢了,這遲家人怎麽看起來還有點高興的樣子?


    待遲家父子離開,謝臨牽著白果回到屋裏。


    他垂眸望著白果紅潤潤的嘴唇,俯身親了親,惹來白果一陣小聲的“哎呀”。


    謝臨將白果抱在懷裏,兩人一起靠在床榻上,身子貼的極近。


    “殿下,癢。”


    白果紅撲撲著臉,手抓著謝臨的前襟,也不推開,神情有些靦腆,但更多的是依賴。


    “莫動。”


    謝臨抱住他親了親就不在動,隻是手指纏住了白果肩頭的一縷碎發,緩緩把玩。


    白果依著他的動作,撐著身子有點兒難受,於是幹脆直接軟軟趴在謝臨胸口處,問出了從回府就壓在心底的擔憂,“殿下,那宮女出了意外……皇後娘娘會不會賜下新人進府?”


    “不會。”謝臨撫著白果的脊背,將他那點連自己都沒能察覺到的緊繃慢慢撫平,淡淡道,“皇後今天給府上賜人的行徑本就莽撞至極,父皇不會任由她再這麽下去。”


    他的話裏帶著篤定之意。


    而此時的皇宮中,早上才將人送走,卻不想不到兩個時辰便迎來了對方屍身的皇後寧安容在寢殿裏摔碎了一柄玉如意。


    她麵色沉的可怕,麵前跪著的是陪那宮女一同出宮的兩個太監。


    那倆太監跪在地上,身子不停地發抖。


    寧安容坐在鳳椅上,心口處憋著一口悶氣,先前她有多得意給靜王妃添了堵,眼下就有多心塞!說意外?!天下哪裏有那麽多的意外偏叫她碰上了?!若是意外那麽多,怎麽昨夜裏靜王往宮裏送的那賤人沒能意外死在路上?!


    她胸口起伏不輕,重重拍了一下椅背扶手,眯起眼說:“那個宮女看來是個沒福氣的,本宮對此深感惋惜,不過也罷,她的身份粗鄙,到底跟靜王配還是有些差了……”她招來女官,故作慈愛,“你且看看現下京中有沒有適齡的姑娘,家境也合適的,本宮做主指給靜王。”


    “皇後,朕還是叫你省省你這些心思!”


    晉元帝冷淡的聲音驀地在寢殿中響起,旁邊太監宮女一水兒地下跪叩見,寧安容更是慌亂從鳳椅上站起:“皇上怎麽過來了?”


    “再不過來,朕還不知道,你竟對朕的三子的後院之事這般感興趣?”晉元帝看也不看她一眼,徑直走到座位上座下,問下首的太監,“人是怎麽沒的?”


    那小太監戰戰兢兢地打著哆嗦說:“是……遲家少爺因為著急回家見病危的祖母,打馬轉彎的時候跟轎子撞了一下,婉和姑娘不甚滾下轎子腦袋撞到了尖物上,當場就沒了。”


    晉元帝點點頭,這才淡淡地看向寧安容:“既然是天意如此,朕瞧著皇後也不必再勉強。”


    寧安容壓下心底的嫉恨,勉強維持著笑說:“臣妾隻想著,靜王娶的這位雙兒王妃到底是在子嗣上頗有障礙,便是做母親的心慈,擔憂兒子無後……這才急了些。”


    晉元帝聽完,沒什麽多餘情緒地瞥一眼寧安容:“朕這三子性子是個又冷又獨的,你是繼後,以後還是少插手幾個皇兒的後院之事,也省的招人口舌。”


    寧安容不曾想晉元帝竟說的這般直白,瞬間紅了眼,她似是氣急了,直視著晉元帝說:“陛下,臣妾如今做了這大晉朝的皇後,那幾個皇子便是我的兒子,難道說,臣妾一片好心腸地關心他們,還是做錯了?”


    晉元帝閉上眼,敲擊椅背說:“繼後要有繼後的分寸,你若是失了分寸,朕不妨礙廢了你另立新人。”


    寧安容知道晉元帝跟她沒感情,卻沒想到晉元帝竟然會冷血到這個地步。


    此時此刻,寧安容才想起來寧家已然落魄,她這個皇後不過是晉元帝豎在後宮裏的一個傀儡靶子而已。


    再如何端莊自持,寧安容也不過是個十六七的年輕女子,從前十幾年被寧家嬌養,她儼然也是個有著脾氣的人,晉元帝的話直接狠狠刺到了她,於是她也不必再勉強自己裝出那副寬容大度的模樣,隻是死死看著晉元帝道:“陛下說出這種話,是不是心底已經有了別的打算?”


    寧安容淒慘地冷笑一聲,反問道:“讓臣妾猜猜,您想廢了臣妾另立新後,是現在肚子裏有了皇種的何惠嬪,是您最寵愛的寶婕妤……還是昨日裏剛被您寵幸過後,賜了封號的賤人?!”


    “啪”地一聲,晉元帝狠狠給了寧安容一巴掌。


    “你是皇後!”晉元帝冷聲道,“聽聽你說的都是些什麽渾話!”


    寢殿中陷入無限的寂靜。


    宮女跟太監們都齊齊跪在地上,無一人敢抬頭看,隻恨自己現在不是耳聾眼瞎,什麽都隻做沒聽到也沒看見。


    而就在這時,一個小太監突然腳步匆忙地跑進來,麵上帶著難以抑製的喜色,沒能發覺到寢殿裏的異樣便跪在晉元帝麵前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張貴君娘娘有喜了!”


    第78章


    張貴君被太醫診出喜脈,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晉元帝嘴上說著不喜寵幸雙兒,卻向來對有孕的宮妃極為大度寬厚,張貴君的體弱多病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便是在宮中將養了好些年,用過多少補品藥材都不見得好。前幾年有太醫替張貴君診脈,斷定了張貴君此生注定是要無法孕育子嗣,還將這消息傳遍了整個後宮,好叫另一些宮妃在張貴君耳邊說盡了風涼話,可偏偏不過兩三年間,這臉就被打得啪啪作響。


    其中,最驚喜的算是晉元帝跟趙太後,接連的賞賜立馬如流水般進到張貴君在的寢宮中,張貴君這廂還懵不敢相信是實事呢,那邊珍寶琉璃,綾羅綢緞,黃金白銀地就全落在了眼前。


    “貴君,咱們宮裏可算是苦盡甘來了。”當初做陪嫁進宮的貼身宮女紅著眼眶嗚嗚咽咽說。


    張貴君卻笑起來:“自打進宮雖無多少君寵,可本宮這位分擺在這裏,從無人敢欺辱到本宮頭上,又哪裏算得上是苦了?”


    貼身宮女聞言,忙破涕為笑說:“是奴婢一時想差了,方才太醫診脈說貴君這小半年裏身子骨比先前硬朗不少,且同時身懷皇嗣,該說是喜上加喜才對!”


    張貴君低頭摸摸他平坦的小腹,露出個溫和的笑容來,複又抬眸說:“你且往宮外遞個信兒,叫母親備下些謝禮,分別送到秦王妃,靜王妃,豫王妃這三位王妃的府上……若不是她們,想來本宮現在還不知自己懷了孩兒,要繼續喝那些藥呢。”


    他這身子就是個經年的藥罐子,喝過的苦口之藥不計其數,有些藥素來都是霸道的藥性,若非是三位王妃出言勸說他動搖了那麽一會兒的心思,隻怕這來之不易的孩兒卻要與他有緣無分了。


    想到那種場景,張貴君身子一顫,怕是受不了的。


    貼身宮女也想到了這一層,表情含著感激,認真點頭:“貴君放心,奴婢這就去給府上遞信,想來夫人聽到了貴君的好消息,必定又要去京郊外的寒山寺還願了。”


    張貴君搖頭笑笑,眸中滿是對腹中尚未成型的孩兒的期待。


    然而,張貴君的寢殿中一派和諧,何惠嬪那頭卻撕碎了七八張手帕。


    仗著肚子裏懷有皇嗣,何惠嬪自從年宴複寵之後就風頭大盛,她是這幾年裏難得懷了龍胎的宮妃,便是衣食住行都被宮裏的奴才們抬高了不少檔次,按著每日用度,竟是比四妃都還要來的奢侈得多。


    何惠嬪是當得意的人物,可眼看著越份漸高,她的臉上卻不知為何漲起了斑點,原本豔麗的容貌被這斑點一蓋,平白多了幾分容顏老去的色彩,就連晉元帝也從兩三日來看她一次,變成了小半月才會踏足一會兒,卻也不會選擇留宿。


    她是個疑神疑鬼的性子,總以為是自己吃用的東西裏被人做了手腳,可鬧著請了太醫來看幾次,太醫卻隻道這是懷孕之人的正常現象,有的女人懷孕後就是容易生斑發胖。這可叫何惠嬪受不了了,想叫太醫為自己診治這毛病,可她懷著龍胎,太醫又怎麽敢真的給他開藥,隻哄著何惠嬪喝了一堆補品,斑點沒能治好,人還胖了三圈,更是姿色全無。


    而便是在這時候,說好了生不出孩子的張貴君竟然有了喜!這不得不讓情緒本在起伏之中的何惠嬪氣昏了頭,撕過帕子還不解氣,見宮女捧上一杯熱茶,脾氣一上來就打翻了茶水,聲音尖銳道:“你這賤蹄子!是故意想燙死本宮跟本宮腹中的孩兒嗎!”


    那小宮女被她破了一身水,戰戰兢兢跪到在地:“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沒有想要害娘娘跟娘娘肚子裏小皇子的心思!娘娘明察,饒了奴婢吧!”


    何惠嬪一腳踹過小宮女的肩膀,那宮女跪的不穩,直接趴到在地上。


    “喲,姐姐可真是凶的很呢。”一道俏麗的女聲突然傳進殿中,惠嬪抬頭,隻見年輕明麗的女子頭頂翠綠朱釵,穿了一身藕荷色的宮妃裝,笑盈盈地走進殿裏,憐惜地將那小宮女扶起來,慢聲道,“天可憐見的,你這小苦命人兒喲,快些下去換換濕了的衣服,莫傷了風。”


    小宮女抬眸,顫顫巍巍地驚詫道:“寶……寶婕妤娘娘!”


    寶婕妤笑笑,溫柔道:“是我。”


    “你怎麽來了?”何惠嬪見到來人,瞳孔一縮,雙手下意識捂在小腹上。


    寶婕妤來何惠嬪的寢殿就如同進自己家般,自然就坐到一旁的座位上,輕笑著說:“想到一別幾月,娘娘教訓宮裏的人方法還是老一套的樣子,沒丁點兒長進呢。”


    何惠嬪:“你放肆!”


    “姐姐,妹妹哪裏放肆了?”寶婕妤臉上露出些委屈,也眼底卻是毫無笑意,她隨意打量了一眼寢殿內的擺設,托腮道,“若是說放肆,妹妹卻覺得姐姐才真是放肆的很,不過一個小小的嬪妾罷了,竟看起來比皇後娘娘她們的吃穿用度還要奢侈,這要是叫前朝的文武百官知曉……哎呀,可不得了呢。”


    何惠嬪聽她說的,嘴裏咬牙切齒:“你到底來做什麽?”


    寶婕妤笑笑:“隻是無聊了,想跟姐姐敘個舊,沒成想……姐姐竟如此不歡迎妹妹來嗎?”


    “誰跟你姐姐妹妹!”何惠嬪懷孕後脾氣就變得喜怒不定,且易被激怒,她厭惡死了寶婕妤的這張臉,不由張口說道,“便是你如今再受寵,也改變不了你隻是個仗著姿色爬上龍床的賤婢罷了!當年給本宮洗腳的日子,難道你這下賤奴婢已經忘了?”


    寶婕妤麵色一變:“你——”她口吐半字,卻到底還是冷靜下來,笑吟吟地看向何惠嬪的肚子,“惠嬪娘娘這般說起來,妹妹倒是想起了些往事,想來娘娘您給予我的大恩大德,妹妹在這裏可是一生不敢忘……”


    她說的溫柔,可何惠嬪卻偏偏聽出了些狠毒的意味。


    捂著肚子,她見寶婕妤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不移開,心中不知為何有些慌亂:“你一直盯著本宮作甚。”


    寶婕妤說:“妹妹在看您的肚皮啊,世人都是肚皮尖尖是男兒,圓潤則是女兒或雙兒,妹妹隻看著,娘娘這肚皮滾圓,想來是為小公主或是小公子才對了。”


    何惠嬪懷孕後最聽不得這個,她一心認定肚子裏的是個小皇子,聽到寶婕妤這般說,氣到整個人都顫抖起來,可她下意識低頭,看到自己圓滾滾的肚皮看不到一點兒尖,瞬間眼前一黑,竟是被生生氣暈過去!


    寶婕妤見狀,微微驚訝,卻依舊不急不躁道:“姐姐這體魄可是個弱的,怎的這般就暈過去了?還不快來人宣太醫,莫要出什麽事情才好。”


    兩代寵妃的鬥爭裏肉眼可見地硝煙彌漫,宮人們都縮在一處不敢發話。


    寶婕妤出焦急擔憂之狀,眼底卻全是幸災樂禍。


    等到太醫前來,大驚之色下施以銀針將人喚醒,何惠嬪才悠悠轉醒:“我這是怎麽了?”


    “姐姐怒氣攻心,方才暈了過去。”寶婕妤抓住何惠嬪的手,落下兩滴淚,“您可算是嚇死妹妹了,若是姐姐有個三長兩短,妹妹這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她嗚嗚咽咽哭著,問詢前來的晉元帝見到的便是這一幕。


    寶婕妤是他憐愛的妃子,自然偏疼一些,走過去將她帶起來,無奈地揩去她眼角的淚:“惠嬪昏過去與你有什麽關係?且看你這愛哭的性子什麽時候才能改改?”


    寶婕妤自然嬌氣說:“臣妾這性子是改不了了,就是愛哭,難不成陛下嫌棄了?”


    晉元帝哄她:“朕怎麽會嫌棄了愛妃?”


    此話一出,寶婕妤破涕微笑,抱著晉元帝的胳膊不撒手。


    何惠嬪便是在最受寵愛的時候也不敢曾這般對著晉元帝撒嬌,她方才醒來,晉元帝卻隻一眼都不看她,隻顧哄著那個賤人,著實讓她再次氣上心頭:“陛下!”


    晉元帝這才想起是在何惠嬪的寢殿,淡淡地抬眸看她:“太醫說你是怒急攻心暈了過去,怎麽回事?”


    何惠嬪咬咬唇,麵色蒼白地捂住肚子,正要開口,不想卻被寶婕妤搶了先:“都是臣妾的錯,原本今日來拜見姐姐,是想沾沾姐姐的福氣,不想臣妾說錯了話,氣著姐姐了。”


    晉元帝皺皺眉:“愛妃說了什麽能把惠嬪氣暈過去?”


    寶婕妤低了低頭,像是做錯事的小孩:“臣妾以前隻從老人那裏聽過句話,說是尖尖肚皮是男兒,圓圓肚皮則是女孩或者雙兒,臣妾之前看到姐姐的肚子,想也不想就把這句話說了出來,誰料姐姐聽了,以為臣妾是在諷刺她肚子裏的不是小皇子……”


    晉元帝聞言,看向何惠嬪的肚皮,半晌淡淡道:“的確圓溜溜的。”


    何惠嬪不敢置信:“陛下?!”她剛叫出口,肚腹處便傳來一陣一陣隱隱的疼痛,這股疼痛感越來越強,忍不住叫她慘白了臉,抓住身邊的宮女說,“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好疼啊!”


    太醫在外間尚未走遠,聽到聲音忙跑進來,見到何惠嬪下身開始流血,不由大驚道:“惠嬪娘娘這是要小產,快!快叫產婆過來!還請陛下與寶婕妤娘娘且先出去,讓微臣替何惠嬪娘娘拖些時間!”


    晉元帝也驚了一下,拉起寶婕妤的手:“先隨朕出去。”


    寶婕妤眸光一暗,垂下的雙眼隱隱得意地看了何惠嬪一眼。


    隻這一眼,何惠嬪敏感地察覺到,更是撕痛般的尖叫一聲,眼底滿是對寶婕妤的嫉恨之情。


    可惜她現下已經自顧不暇,兀自聽著太醫的吩咐坐著深呼吸,隻強忍著痛意等待產婆到來。


    何惠嬪肚子裏的孩子不過七個月多一些,這次小產便是能平安生下來,孩子能不能活成都還是未知數,宮裏眾人聽到消息,幸災樂禍的幸災樂禍,但更多的宮妃卻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隻有趙太後派人來問了一句。


    晉元帝其實並無太多耐心去等妃子生產的,但無奈他如今的心頭肉寶婕妤似乎非常自責,他便忍不住留了下來,歎氣說:“愛妃莫要擔心。”


    寶婕妤眼眶紅紅,低低應了一聲。


    說來,何惠嬪這一胎著實生的順利,許是因為孩子不足月,身量小,剛生下來的娃娃緊閉著眼,虛弱地哭過一聲,就再沒了動靜。


    何惠嬪撐著難過的身子,抓著身邊人問:“是,是小皇子還是公主?”


    接生的產婆笑地見牙不見眼,大喜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是個小皇子!”


    何惠嬪聞言,勉強打起的精神放鬆了一瞬,還來不及露出表情,人就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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