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卻是差些被他氣笑,拉過他的手臂,沒好氣道:“現在倒是知道遮起來,不叫我瞧著憂心?”


    第93章


    白果連忙拉過謝臨的胳膊,小小彎了彎唇:“殿下……”


    謝臨歎口氣,孕婦為大:“下不為例。”


    說罷,他便從床頭箱子裏翻出常放著的藥膏,給白果慢慢揉起胳膊上的那處青紫來。


    白果中途不敢吱聲,隻捂著自己的小肚子,樂嗬嗬地看向謝臨。


    謝臨無奈搖頭,見他方才還茫然無措的很,不想一會兒功夫就又高興起來。他突然想到許多人說起,孕者有孕期間情緒喜怒無常的事情,突然輕笑一聲。


    白果說:“殿下笑什麽?”


    謝臨收起藥膏,反問:“王妃方才又笑什麽?”


    白果臉皮一紅,又下意識去撫摸腹部,抿唇小心道:“我有寶寶啦……”


    “嗯,有了寶寶,就這麽開心?”謝臨揉揉他的額頭。


    白果任他揉著,彎眼說:“殿下不開心?”


    “自是開心。”謝臨眼底微沉,手掌撫上白果的,“隻要是你我的孩兒,本王自然皆是喜歡的。”


    大抵是剛發現了有孕,係統又不曾將能量繼續放在白果身上,夫妻兩人不過又在帷帳內說了幾句話,白果便又困乏地打了個哈欠,昏昏沉沉地牽著謝臨的手掌緩緩睡去。


    謝臨見白果安然入了夢中,便又叫那藏在耳瑱裏的係統出來,淡淡道:“你可以繼續陷入休眠期。”


    係統:“……啥玩意兒?”


    謝臨抬眼:“嗯?”


    係統重新措辭:“咳咳咳,我的意思是,請問王爺為何要讓係統再次陷入休眠?”


    謝臨道:“你不在,他會很累,太辛苦了。”


    係統委屈:“我這做係統的沒人權!陷入休眠的係統也很辛苦啊qaq”


    謝臨卻不為所動,擰眉道:“你不想回去了?”


    係統見狀忙說:“不不不,想想想……我可以立刻進入休眠!不過爺,您先前答應過的事……”


    謝臨淡聲道:“你做好了,本王便放你自由。”


    係統連忙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追追追!!!”


    謝臨並不想跟它說太多話。


    說起來,他與這個所謂係統的交集還是建立在前世。前世,這個自稱是來自於未來的係統尚是他從萬幼嵐死後的遺體上發現的,彼時他已登臨大位,天下皆掌控在手中,而不知從那天起,便隱約感覺到了這道散發著不屬於這個朝代的神奇產物的波動。


    謝臨知曉普通人並感受不到此物的存在,而他之所以能與這個稱之為係統的生物對話,也皆是因在他登頂大位之後,國運加身的緣故,再後來,他與係統進行交流,這才發現之所以那萬氏女能詭異地一路順風順水地進入靜王府,奪得側妃之位,並奪得些許朝中重臣皇子的好感,也全是因為擁有者這個係統的輔助,且萬氏女也並非是原本的萬氏女,而是叫一個來自未來的女人給奪舍了身軀。


    ……一念起前世種種,謝臨眼底不由泛起一陣無法壓抑的暴虐波瀾,手背之上更是青筋暴起。


    “唔……殿下……”


    白果睡夢中的囈語淡淡在帷帳內響起,謝臨神色一怔,稍稍回神。


    眼前的少年麵色白皙,睡容安詳,哪又是前世那般蒼白地躺在冰棺中毫無聲息的模樣?


    微微眨動雙眼,謝臨垂下雙眸,掩去眼底的那些驚濤駭浪。


    重活一世是他用盡一世功績換來的逆天改命,與那能創越時空的未來係統所做下的交易。而他們之前的交易也並不複雜,係統幫他守護身邊摯愛,而他則承諾在日後天下氣運在手,便解開時空屏障,放係統自由。


    雖說謝臨也不懂何謂時空屏障,但係統既然篤定隻有他能解開,那便並不妨礙他與係統間交易的進行。


    係統倒也說到做到,很快進入了休眠模式。


    謝臨摸了摸白果的耳畔,心中思緒紛紛,仿佛是想到了許多事。


    ————


    白果懷孕一事靜王府內的下人雖心中喜悅,但行走在外卻都是三緘其口,於是又過幾日,避暑行宮中的諸人也尚不知靜王妃腹中已經懷有身孕,隻有寶妃幾個按捺不住安穩的,又下了幾回請帖,請白果去做客玩耍,卻紛紛被推了回來。


    而一在聚會上,便有人少不了提及到白果。


    “怎麽接連幾日不見靜王妃?”


    “說是著了涼,這幾日都不舒服,不方便出門。”


    寶妃躺在貴妃榻上,身後是打扇的宮女,手邊小桌上擺著冰鎮的荔枝。那荔枝是從南方貢上來的貢品,一共也不過有十斤之數,晉元帝對寶妃寵愛,獨獨便分給她三分之一的數量,也是寶妃這幾日拿來炫耀的資本。


    叫宮女剝了幾顆荔枝分給今日來的幾個世家小姐,見眾人麵上露出新鮮好奇之色,寶妃眼底斂起幾分得意來。


    方才正是聊著靜王妃,寶妃對白果印象不錯,也是樂得與之相交的,於是突然道:“即使靜王妃身體不適,不如諸位妹妹隨我一起去靜王府上拜會拜會?也好探望一下王妃病情如何。”


    她這話說的突然,在座諸位世家小姐一靜,互相看了兩眼,這才有個性子活潑的出言說:“回寶妃娘娘,不是臣女們不願與娘娘一同前往,隻不過靜王殿下脾性不好,若是我等貿然前往,莫不會被靜王府上的宮人給趕出來吧?”


    她這話說的直白,卻也是眾人心中所擔憂的。


    素聞靜王脾性暴戾無常,敢親自登門靜王府拜訪的幾乎就從未聽說過,而在京中之時,除了與靜王妃交好的秦王妃,似乎便再沒有人敢去老虎門前拔牙……


    寶妃也想到了這一點,但她身為寵妃的尊嚴卻不容許她退卻,於是思及此,她找了宮人擬帖一封,叫人快快送往靜王府去,隻說要親自拜會。


    “娘娘……好膽識。”先前那個活潑大膽的世家小姐又道,但到底是留了分寸,沒故意問出若是那帖子也被靜王妃拒了又是如何是好的喪氣話。


    宮人辦事的效率素來十分之高,況且避暑行宮不比在京中,來往隻用了一刻鍾,那宮人便道:“靜王府上的人管事說,靜王妃雖身體不適,不宜出門,但還是得空的,若是娘娘跟諸位小姐想要上門拜會,隨時去都可。”


    寶妃聞言,笑得格外風情萬種起來:“如此,本宮卻是要叨擾一下靜王妃了,”頓了頓,她又問向世家小姐們,“各位妹妹隨本宮同去否?”


    世家小姐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接近靜王妃的機會,齊齊道:“自然。”


    這會兒幾人一同在避暑行宮裏走動,頗有些浩浩蕩蕩之意,但先前也說過,避暑行宮不比京城,到底是小了好幾圈的宮殿建築群,免不了地總要碰上些熟麵孔。


    “咦,這不是徐側妃?”寶妃笑笑,“幾日不見,徐側妃倒是依舊氣度如華……不過,這跪在地下的二位公子又是?”


    徐側妃也不想會碰上寶妃,他原本充滿怒氣的臉上不得不掛上些勉強的笑,抬頭向寶妃行過一禮,道:“不過是府上兩個不知事的妾室罷了,今日壞了府上規矩,臣妾不得不做了個狠心人,將他們罰上一罰……”


    “哦?”寶妃饒有興趣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兩位雙兒,“這是犯什麽錯了?”


    那兩雙兒麵容肖似,分明是雙生之子,容貌雖稱不上風華絕代,卻也是兩個嬌豔豔的美人兒,眼下這雙美人兒倒是哭紅了眼,先前許是被掌摑過,半邊雪腮透著不正常的紅,瞧著著實惹人憐惜。


    但是對於兩人的美麗,徐側妃並不看在眼中,他早已恨透了這倆狐媚子,隻給了身邊心腹丫頭一個眼神。


    心腹是個聰明的,忙站出來替自己主子說:“兩位小姨娘是在衣物上壞了規矩,穿戴了不合王府規製的朱釵,被主子放在在路上碰到,瞧了出來。”


    那兩個雙兒聽丫鬟這麽說,又見寶妃通身氣派,似是個徐側妃不敢惹得,忙撲到寶妃麵前說:“娘娘,求您替妾身兩個做主,妾身兩人初入王府不懂事是真,可那朱釵分明是殿下賜予妾身兩人之物,實在不知妾身兩人戴不得啊!”


    “既是不知,又是初犯,便饒了他們兩個罷。”寶妃隻是宮妃,到底不好插手去管豫王府上的家務事,不過她看兩個美人哭得淒慘,心中憐惜,少不了替兩人求了句情。


    可徐側妃好不容易抓住這倆賤蹄子的把柄,少不得要出一番氣,自然不會因著寶妃一句話就放過兩人:“寶妃娘娘心慈,可王府有王府的規矩,到底是不能被開了這個頭的,臣妾知這兩人是初犯,也不為難他們,隻叫他們在此處跪上一個時辰,也好長些記性。”


    酷暑當頭,這路上也沒個遮掩,一個時辰雖說不長,可對那倆嬌弱美人卻不是好熬的。寶妃見徐側妃並不給自己麵子,心下有些不悅,可到底還是沒說什麽話。


    但她不說話,不代表那群世家小姐裏每個心軟的。豫王雖是親王,可那些小姐身份也不差,更可況徐側妃說白了也不過是個妾室罷了,實在輪起來,還真是沒什麽好忌憚,於是有人便出聲道:“一個時辰實乃難熬,側妃罰人手段實在過了。”


    徐側妃早在江州被當地百姓捧高了,如今乍有世家子女不甚客氣的聲音傳出來,倒是叫他麵色一變:“這位小姐是什麽意思?”


    “側妃聽不懂嗎?”那小姐又道,“不過是妾室無知下犯的小錯罷了,你這般嚴苛的責罰,外人還以為這兩位公子如何了……”


    “這位小姐不知,我家殿下眼裏素來容不得沙子,我這般處置她們,想來殿下也是同意的,況且此事實屬我豫王府上的家務事,還請這位小姐莫要多管閑事來得好。”徐側妃毫不客氣道。


    那小姐聞言,愣怔了一下:“你……”


    “好了,咱們還得趕去靜王府,眼下是在不方便與徐側妃多聊。”寶妃突然笑盈盈地開口,她憐惜地看了地上跪著的兩個雙兒一眼,卻到底移開,淡淡道,“走了。”


    第94章


    “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玩意兒,還真把自己當個貴人了不成!”


    “你看他對那兩個豫王妾室的尖酸刻薄樣兒,說白了自己不過也是個妾室,可當年豫王妃在的時候都沒他這麽威風。”


    “噓,誰叫他得了豫王的寵呢?”


    “今日這事兒若是傳出去,豫王側妃囂張跋扈,仗勢欺淩後院妾室,真可就白浪費了豫王殿下的溫和仁慈好名聲。”


    那幾個世家小姐都是脾氣大的,雖被寶妃叫走了,再不去管徐側妃在花園小徑上便如此羞辱府中妾室的插曲,但幾個人心底到底憤憤,壓著聲音在路上暗暗說起徐家過去的事兒來。


    “我可聽說徐家出事前,原本與豫王訂下聘約的可不是現在這位徐側妃呢。”


    “我也聽人說過,好似那人該是徐側妃的嫡兄,隻不過後來徐家出事,徐府家眷為了不被貶為賤籍,玷汙聲名,便由齊齊自縊了去,現今那位徐側妃啊,便是在自縊的時候獨獨留了口氣,被豫王殿下的人發現才救回一命……”


    “獨獨留了口氣?哼,哪裏就這麽湊巧了,依我看啊,那徐側妃就不是個想死的,不然怎麽其餘的徐家家眷沒人能保下命來。”


    “許是人家天生氣運好呢?用徐側妃的話來講,徐家的罪孽,可還得他來償還。”


    有明事的世家小姐聽到這裏不免捂著嘴嗤笑起來:“還是真是信了他的說辭,這事兒放到普通民間忽悠人還行,可誰不知道,這位側妃可是靠著贖罪,偏又得了那江州百姓的愛戴,不瞞你們說,我家兄長去歲便去了江州做官,今年寫信來,莫不是驚異於那江州百姓主動為徐側妃立長生碑的罕事。”


    寶妃作為後妃自然是不理朝事的,可乍一聽聞此事,不由皺起眉來:“竟有這等事?”


    有人點頭道:“是了,用著前頭那位豫王妃的銀錢來成全自己的好名聲,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這般心安理得的。”


    話說到這裏,便又涉及到了豫王本人,說來這些深閨裏的世家子女說起徐側妃自然無所顧忌,可一涉及到豫王府或者豫王本人,便就不好再繼續說下去,畢竟眾人都是尚未出嫁之人,豫王又是外男,提多了可是對自己的清譽不好。


    這邊對議論自己絲毫不知的徐側妃靜靜看著寶妃等人離去的方向,許久之後不由發出兩聲冷笑。他回頭,看著垂眸跪在小石子路上的兩人,淡淡道:“跪夠了時辰就自己滾回去,別在這裏哭哭啼啼地,給殿下丟人。”


    兩個剛被豫王納入府上的雙生雙兒暗自壓下心中對徐側妃嫉恨,麵上弱弱答應下來。


    徐側妃見到兩人身形顫抖,滿意地點點頭,叫侍從在旁邊為自己扇著風,徑直回了豫王在避暑行宮的臨時住處。


    他之所以在大庭廣眾之下、任誰都會路過的避暑行宮的小徑上責罰兩人是存著煞去他們身上那股自命不凡的心思,不過是兩個小官之子,一朝得寵卻偏又心比天高,跟了豫王幾日,就便要迫不及待來到他身邊的得意炫耀。今日的責罰,徐側妃便是要讓這兩人認清楚,既然是進了豫王府的門,就要正式自己那卑賤的身份,不過是連名分都沒有的賤妾罷了,還妄想踩到主子頭上撒潑?


    他就是要這兩人知道,豫王府的家事,任是皇帝太子來了也管不了他教訓他們。這不就算是正當受寵的寶妃,也說不得是自己做錯了?至於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小姐,在不需要他去拉攏的情況下,於他眼中更是無足輕重的小角色罷了。


    徐側妃這般想著,是決心要給兩人一個苦頭吃的,誰知烈陽毒烈,雙生子中的弟弟撐不過半個時辰便被曬暈了過去,哥哥大駭,再不顧別的,隻艱難從地上爬起來,央求了路過的宮人找來太醫給自己弟弟診治。他們尚是在豫王麵前正得寵的妾室,了解內情的宮人懼怕徐側妃不敢幫忙,卻到底也有可憐兩人的,偷偷給雙生子裏的哥哥指了個方向,便正是幾位太醫日常輪值的地方。


    好在弟弟不過是中暑,又因為情緒顛簸所以才怒急攻心才暈了過去,被太醫幾針紮醒後就絮絮落下眼淚來,好好一個美人哭得梨花帶雨,惹人憐惜極了。


    經此一遭,雙生子倒是徹底恨上了徐側妃,原想兩人想要在豫王府低調蟄伏,先給豫王懷上一兒半子,再憑著肚子晉位的打算被徹底打消,直到入夜等豫王回了府,兩人直接哭訴著跪到了豫王書房門前,以退為進,先是告罪一番,又將徐側妃白日裏的訓斥做了一番自我剖析,直將豫王對兩人心疼的不得了,不禁對徐側妃升起些許不滿,甚至又賞了兩人一些合規製的玉飾金簪。


    若非是豫王名聲素來廉潔溫和,並不貪圖後院享樂,不然豫王怕是還想給兩人位分提上一提。


    是夜,豫王自然是歇在了雙生子的屋子裏,倒是叫原本淨好身準備等豫王前來的徐側妃氣到原地升天。


    當然這是豫王府當天的糟爛事,而時間回到雙生子剛被罰跪不久後的時間,以寶妃帶頭幾位世家小姐前往靜王在避暑行宮臨時住所,也終於遞上了拜帖。


    白果有孕一事靜王府並未對外宣揚,畢竟眼下月份尚淺,若是被外人知曉,多有衝撞怕是不好。說來,白果自打知曉自己肚子裏揣了個小生命,倒是跟別家那些動輒讓孕母孕夫上吐下瀉的表現不同。雖說是值盛夏,白果胃口卻不錯,不至於像是旁人那般或是嗜吃,又或是完全毫無胃口,而且孕吐也不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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