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中轉了一圈,於野再次回到城北。


    而他已模樣大變,成了一位三十多歲的黃臉漢子。為了便於行事,他不得不再次施展他的狐麵百變之術。


    街道兩側,聚集著成群的仙門弟子。


    街口過去,便是戒備森嚴的城門。而城頭之上依然守著數十人,卻未看見冠義,那位高人的行蹤詭秘。


    看天色,已是午後時分。


    街角的酒肆很是熱鬧,屋裏屋外擠滿了人。於野湊過去賣了一壇酒與一塊鹵肉,轉身走到門旁的牆角處坐了下來。


    他一邊飲酒吃肉,一邊留意著四周的動靜。


    強闖出城?


    那是找死!


    躲在城中,且求苟安一時?


    鄂安又豈肯罷休。


    便於此時,三位金丹修士大步走來,其中一位中年男子揚聲道:“各家召集人手聽候差遣!”


    有人詢問:“所為何事?”


    “出城公幹!”


    中年男子回應一聲,催促道:“派遣三十人,不敢耽擱!”


    眾人頓時七嘴八舌道——


    “不????????????????會是前往雲夏郡吧?”


    “若是前往雲夏郡的天柱山,隻怕凶多吉少。”


    “攻打天機門,非同小可。”


    “僅憑你我,有去無回……”


    城中的仙門弟子雖然為數眾多,卻來自樂浪郡各地,據城堅守尚可,若是攻打大名鼎鼎的天機門,難免叫人心生懼意。


    中年男子怒道:“冠長老的吩咐,誰敢不從?”


    許是更加懼怕冠長老的威名,嘈雜聲頓然一靜,遂即有人舉手領命。


    於野尚在一旁觀望,忽然靈機一動,急忙放下手裏的酒肉,跟著一群仙門弟子走到中年男子的麵前。


    中年男子與兩位同伴也不查驗身份,隻管湊齊人數,然後抬手一揮,帶著眾人奔著城門走去。


    光芒閃爍,城門的陣法開啟了一道縫隙。


    三十多人魚貫穿過城門。


    轉眼的工夫,到了城外。


    人群中的於野回頭張望。


    之前為了逃出東林城,曾經一籌莫展,誰想一不小心,便已到了城外。


    而他尚在慶幸,又微微一怔。


    城外早已站著一群修士,其中一位令人生畏的老者正是冠義。


    “冠長老,征召的三十位弟子盡在此處,請示下!”


    “嗯,爾等各率十人,前往蒲澤、廣牧等地打探虛實,兩日內務必返回,老夫要知道天機門的動向以及鄂安的下落。”


    “遵命!”


    於野暗暗鬆了口氣,便要跟著眾人趁機離去。


    忽聽冠義又道:“慢著——”


    “冠長老,請吩咐!”


    “嗬嗬!”


    於野雖然躲在人群的後頭,卻知道冠義在審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便聽他冷聲笑道:“老夫重創了鄂安之後,便以迅雷之勢攻占了坤元門與東林城,徹底斷絕了天機門弟子與他本人的退路。倘若有人想要逃出此地,今日便是難得的良機啊!”


    他話音未落,身旁的一群金丹高手已左右散開。


    於野的心頭一跳。


    上當了!


    難怪出城這麽容易,竟然是個圈套。


    圈套並不高明,無非引蛇出洞罷了。而他這個老獵戶,卻偏偏


    在陰溝裏翻了船,


    於野禁不住後退一步,而身後的城門已被堵死,四周更是被成群的金丹高手攔住了去路。正當他焦急萬分之時,突然兩道人影衝天而起。


    竟是兩個相貌尋常的中年男子,樂浪郡仙門弟子的服飾,築基七八層的修為,此時突然變成金丹八層的高手?


    於野連遭驚變,已是目瞪口呆。


    他在城中傻傻的轉了半日,沒想到受困的不止他與鄂安,隱匿修為、喬裝打扮,伺機混出城外的也不止他一個,那兩位顯然是天機門弟子,同樣陷入了圈套,於是孤注一擲拚死突圍。


    而冠義早有所料,氣定神閑般的揮袖一甩,竟憑空化出一隻巨大的手掌,猛然拍向兩位天機門弟子。


    那是一種擬形化物的神通,能夠禦氣殺人,曾經見過邪羅子施展此術,而威力卻要遠遜一籌。


    二三十位金丹高手趁勢踏劍而起,便欲擺出劍陣施展絕殺。


    兩位天機門弟子忽見去路受阻,突然祭出兩道劍符,一道襲向冠義,一道襲向圍攻的眾人。


    “轟——”


    一聲巨響,幻化的手掌????????????????崩潰殆盡。


    “轟——”


    又是一聲轟鳴,劍陣尚未顯威,便已崩潰無形,強橫的殺氣所至,幾位金丹高手頓時口吐鮮血摔下半空。


    圍困的陣勢撕開一個豁口,兩位天機門弟子閃身失去蹤影。


    而眼看著兩位天機門弟子便要逃脫遠去,半空中忽然閃過一道金光,“砰、砰”逼出了兩道人影,並瞬間吞沒了其中一人;其同伴大驚失色,口吐法寶,再次瘋狂逃遁,卻“砰”的撞上一片閃爍的劍光而淩空栽了下來。緊接著一尊金色的巨鼎從天而降,“轟”的將他砸入深坑之中。


    “哼!”


    冠義拂袖一甩,緩緩往下落去,哼道:“此乃老夫用來對付鄂安的陣仗,倒是便宜了兩位小輩!”


    又是劍陣,又是圍攻,並且祭出了翻天鼎,誰想如此大費周折,卻僅僅殺了兩位金丹弟子,著實讓他這位高人的顏麵無光。


    而正當他鬱悶之時,突然怒道:“還有一人,休走——”


    還有一人,隻能是於野。


    恰逢劍陣已收,眾多金丹高手疏於防備,冠義也從天上落下,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他趁機化作一縷清風騰空而起。


    而高人,便是高人。


    稍有異常,已被冠義察覺,所幸於野已躥上半空,抓出一張風遁符拍在身上。


    他的神龍遁法固然不凡,卻與修為相輔相成,若論逃命的法門,於天師的風遁符顯然更為簡便好用。


    而符籙尚未顯威,他的身形已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四位金丹高手竟然搶先一步攔在半空之中,各自催動劍光急襲而來。


    於野已祭出符籙,猶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倘若去勢受阻,他再也休想逃出此地。而千鈞一發、生死旦夕,已來不及施展劍符,也來不及躲避,他索性強行撲向襲來的劍光,周身猛然閃過一道龍影,四肢、臉頰瞬間布滿青色的鱗甲。


    “鏘、鏘——”


    一陣金戈交鳴的炸響聲中,他衣衫破碎,胸前“哧溜”劃過幾道火星,而他去勢不減,雙手屈指連彈,霎時又是龍影閃爍而劍氣呼嘯。


    “殺——”


    殺心、殺意、殺機與狂躁的殺氣匯至一處,於野忍不住大吼一聲。再加上他遍體龍


    甲與環繞的龍影,此時的他儼如蛟龍降世而神異非常。劍氣所至,血光迸濺,“噗噗”肉身崩潰,四位金丹高手相繼栽下半空。


    與此同時,詭異的龍影倏然消失……


    “砰、砰、砰——”


    四位金丹高手的屍骸落在地上,殘肢斷臂血腥異常。


    竟然沒人理會同門的傷亡,在場的仙門弟子或是踏劍懸空,或是杵在地上,卻無一例外的抬頭遠望。


    而龍影早已消失無蹤,唯有一陣風沙撲麵而來。


    “哼!”


    冠義率先回過神來,揮袖收起他的銅鼎,迎著風沙踏空而起,身後竟然留下一串虛幻的影子。


    千裏之外。


    冠義的身影緩緩凝實,就此當空而立。


    他的遁法,瞬息千裏;他的神識,可達千裏之遠。而他隨後追來,依然沒有發現那位天機門弟子的蹤跡。


    天機門的弟子?


    不,天機門弟子怎會懂得失傳百年的七殺劍氣?


    既然七殺劍氣再次問世,豈非是說,七殺魔門,有了新的傳人?


    本想對付鄂安與????????????????他的弟子,卻意外逼出一位魔門傳人。


    他是誰?


    隻知道他是一位金丹二層的小輩,臉上應該罩著假麵,辨不清五官相貌,他的七殺劍氣至少已修煉百年,擅長五行遁法,一身龍甲法寶堪比神器。


    而那位魔門傳人的現身,究竟是場意外,還是天機門背信棄義的鐵證?


    倘若天絕子暗中勾結魔門,燕州仙門必將再次掀起驚濤駭浪!


    冠義的臉色變幻,深深喘了口粗氣,或許他也不勝煩惱,拂袖轉身離去……


    片刻之後。


    一處沙丘中冒出一道人影,二十出頭的樣子,身著天機門的道袍,一雙濃眉下的兩眼透著戒備之色。


    正是於野。


    他已摘去了狐麵,恢複了真容,當然也換了一身道袍,也恢複了天機門弟子的身份。


    接連祭出三張風遁符,一口氣狂遁了九百餘裏,卻依然不敢大意,及時遁到地下躲了起來,僅留一縷神識留意外邊的動靜。


    果不其然,元嬰高人遁法的強大出乎他的想象,不過幾個喘息的工夫,冠義便從他的頭頂飛了過去。那位高人倒是沒有窮追不舍,此時應該已原路返回。


    嗯,總算斷過一劫,卻也被迫催動龍甲護體,並施展了七殺劍氣。倘若因此惹來麻煩,也是無奈。世上難有兩全其美之事,有所得必有所失。


    不過,冠義應該在尋找鄂安的下落。倘若他返回東林城掘地三尺,隻怕那位長老凶多吉少。


    於野看了看天色,閃身飛遁而去。


    他不敢耽擱,一路施展遁法狂奔。


    雖然他厭惡鄂安的為人,卻也接受了對方的恩惠與所托。所謂受人之命忠人之事,總要有個交代!


    須臾,又去千裏。


    黃昏降臨。


    於野收起遁法,踏劍疾行。


    他所去的方向,乃是天柱山四大門戶之一的廣牧。且就近找到天機門弟子,以便告知東林城的詳情而以加以應對。


    便於此時,前方的荒漠中突然飛出一道人影,厲聲叱道——


    “於野,你擔當斷後重任,卻多日不見人影,想必是臨陣脫逃,實屬罪大惡極!”


    於野尚自錯愕,又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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