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一道道劍光在天上飛。


    乃是奎家與柳家的十二位修士,其中有八位金丹高手,四位築基晚輩。兩家交好,合夥前往九幽穀尋覓機緣,為了避免走漏風聲,選擇禦劍飛行。柳家的為首之人,也是一位老者,叫柳鶴,金丹九層的修為,族中的兩位築基女修,一個叫柳青,一個叫柳葉,頗為乖巧知禮,深得奎昕的歡心。


    總之,奎、柳兩家結伴同行,人多勢眾。


    於野為了避嫌,也是懶得多事,一個人遠遠落在後頭。


    行至午時,兩家修士落地歇息,他則是繼續往前,直至黃昏時分,這才落下劍光。愈是往東而行,愈是寒冷,且夜晚風大,荒僻的山穀便成了歇腳之地。而當夜色降臨,十二位修士趕了上來,雙方再次碰麵,卻遠隔數十丈,誰也不理誰,倒也相安無事。


    於野坐在山坡上,一手扣著靈石,一手拿著玉簡,獨自安然靜坐。


    二十餘日的路程呢,借機參悟《千神訣》與天同劍陣。


    而青蘿所說的九幽塔與魔門的傳承,隻是她一時的擔憂罷了。畢竟沒有抵達九幽穀,也未見到神秘的九幽塔,更未確定赤離等人的真實企圖,即便答應了她的請求,尚需由他酌情而定。


    卻並非他故意推辭,或是無視魔門的傳承,但凡重大事項,他都要籌劃算計一番。正如曾經的北齊山,天鳴山,崆峒境,等等,無不讓他費盡了心思。誰讓他為人蠢笨,且又修為不濟呢。倘若他是化神高人,直接找到九幽塔,管它什麽寶物,盡管去搶。


    又胡思亂想了。


    且將心思用在正事之上。


    天同門的天同劍陣,極為不凡。之前在天神寺的古境之中,冠義未能施展劍陣,否則再有翻天鼎的相助,即使賴冕與文桂聯手偷襲,最終的勝負輸贏尚未可知。


    如今他於野研修劍陣,倒不為簡單的效仿,而是舍棄飛劍法寶,以他的無形劍氣施展劍陣之術。不過,他的七殺劍氣雖已施展自如,想要同時祭出數十道劍氣,並形成攻守兼備的劍陣,未免有點異想天開。而借鑒化身術《千神訣》的分神之術,或能嚐試一二……


    “寶山道友——”


    於野尚在研修劍陣,兩道人影由遠而近。


    是兩位老者,奎蘇與柳鶴?


    兩人走到幾丈外停了下來。


    於野撤去身前的禁製,慢慢站起,拱了拱手,意外道:“兩位道友,有何指教?”


    “奎某有一事不明,請道友為我解惑。”


    “何事?”


    奎蘇,背著雙手,神情威嚴,沉聲道:“你去往何方?”


    “這……”


    於野支吾一聲,卻還是如實答道:“零陵郡。”


    “零陵何地?”


    奎蘇竟然緊逼不放。


    總不能直接道出九幽穀,否則也難以自圓其說。


    於野笑了笑,道:“本人去往何地,與兩位無關吧?”


    “哼!”


    奎蘇早有所料般的哼了一聲,道:“你在青陽城,便故意糾纏騷擾,如今又一路跟隨而來,你究竟有何企圖?”


    “此言差矣!”


    於野搖了搖頭,道:“我本為獨行,兩家隨後追來,我尚未介意,而奎道友豈敢顛倒是非。”


    “你先是借機糾纏,打聽我等去向,之後追到諸安城,並搶先趕路而欲蓋彌彰,又豈容你抵賴?”


    奎蘇更加咄咄逼人。


    “我並不知曉各位去向,或為巧合……”


    “哼,從無巧合之事!”


    於野爭辯不過,也懶得多說,嘴角一撇,無奈道:“有話直言,奎道友想幹什麽?”


    “從明日起,奎某不想見到你。不然你大禍臨頭,悔之晚矣!”


    “嘿!”


    這是要趕他走呢!


    而雙方所去的方向,均為九幽穀。即便他遠遠躲開,也難免有碰麵的時候!


    於野咧嘴一樂,道:“大道朝天,各走一邊。至於我何去何從,不勞奎道友費心!”


    “你……”


    奎蘇的老臉一沉,忍不住便要發作,旁邊的柳鶴擺了擺手,道:“這位道友,此去事關非小,既然你執迷不悟,便莫怪他人無情。”與之瞬間,三道人影飄然而至。他舉手示意,吩咐道:“此人若是離去,倒也罷了,但有不軌之舉,奎師妹自行處置!”


    “柳兄放心!”


    來的竟是三位女子,為首之人正是奎家的奎昕,帶著柳家的兩位築基女修,擔當著監管的重任,並賦予任意處置的權限。


    奎蘇與劉鶴轉身離去。


    而三位女子依然站在不遠處,六隻眼睛緊緊盯著於野,其中的奎昕更是神情冷峻,不容置疑道:“即日起,不得離開我十丈之外,以免丟掉性命,勿謂言之不預也!”她身旁的兩個女子容貌姣好,竟也橫眉立目般地點了點頭。


    於野則是愣在原地。


    見過形形色色的女子,卻從未遭到這般對待。


    哦,奎蘇與劉鶴逼他離去未果,便讓三個女子監視他的一舉一動?隻要他稍有異常,隨時隨地取他性命?


    瞧不起人呢!


    一個金丹二層,兩個築基七八層,且均為女子,竟然也敢嚇唬他。也由此可見,男女本性相同,都是喜歡欺軟怕硬。


    “柳青、柳葉,多加小心!”


    “遵命!”


    奎昕與柳青、柳葉左右散開,各自坐下,卻麵向於野,擺出如臨大敵的陣勢。


    於野怔怔片刻,舒展雙袖就地坐下,接著打出禁製封住左右,旁若無人般的拿出玉簡繼續參悟。


    他倒是沒有動怒,識海之中卻是怒聲不斷——


    “哎呀,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欺人太甚,氣死我了……”


    “又沒欺負你,何至於此?”


    “欺負你,便是欺負我,三個醜女人,我一人賞她一巴掌……”


    “那邊尚有八位金丹高手,切莫莽撞啊!”


    “哼,你見到女子,便心慈手軟!”


    “常言道,不與女子論是非,不與小人爭短長!”


    “哎,你所言何意?”


    “不、不,方才所言,來自歸元子。這《天同劍訣》很是晦澀難懂,幫我指點一二……”


    “哼……”


    奎家與柳家,皆行事謹慎,唯恐途中遭到意外,難免有蠻橫霸道的舉動。對此,於野並未放在心上。隻要沒有性命安危,權且忍讓三分。他倒不怕撕破臉皮,卻怕人死難以複生。


    一夜過去。


    兩家修士繼續趕路。


    於野踏起劍光,不緊不慢地隨後綴行。


    奎昕見他沒有離去,隻得氣哼哼伴隨左右,看她滿臉的怒容,恨不得揮劍劈向那個不識好歹的齷齪之徒。


    行至午時,落地歇息。


    於野本想獨自趕路,卻多了三個形影不離的女子,便也跟著落在一處山嶺上。


    山嶺高聳,寒風陣陣。


    於野找了塊石頭坐下,打出禁製遮擋風寒。奎、柳兩家修士聚集在十餘丈外,三個女子依然守著他,並悄悄傳音對話——


    “此處山勢陡峭,他坐在山頂……”


    “他是金丹二層修為的高手,縱是千丈懸崖,也摔他不死,何況師叔尚未發話……”


    “兩位師叔之意,且摸清他的底細,再行處置,以免招惹禍端……”


    於野吐納調息之餘,緩緩睜開雙眼。


    置身所在,盡為荒山野嶺,且怪石嶙峋、草木不生,又地勢陡峭,遠近四方一片荒涼,倒是一個殺人越貨的好地方!


    他想到此處,禁不住回頭看向身旁。


    不遠處,三個女子衝著他並肩而坐,時而眼光閃爍,時而交頭接耳,時而伸手掩唇竊竊一笑,許是發現他舉止異常,遂又正襟危坐而神色矜持。


    嘖嘖,誰說女子不如男,竟敢當著他的麵商議著怎麽害他,偏偏一個個容貌秀麗的好人模樣。


    難怪青蘿發火呢,還是女人懂得女人!


    “你一雙賊眼在看什麽?”


    奎昕臉色一冷,出聲訓斥。


    柳青與柳葉也是挺起胸膛,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樣子。


    於野覺著有趣,淡淡笑道:“嘿,我想三位道友沒有單獨出過遠門吧?”


    “此話怎講?”


    “若無家族師長的庇佑,三位早已死了八回!”


    “大膽……”


    奎昕勃然大怒。


    於野神色如舊,輕描淡寫道:“幸虧我膽子不夠大,不然我早已將三位扔下山崖!”


    奎昕神情一僵,禁不住臉色發紅。


    柳青與柳葉麵麵相覷。


    於野卻是兩眼一翻,轉而看向遠方。


    便於此時,數十道劍光從遠處飛來。


    奎、柳兩家修士察覺狀況,一個個起身觀望。


    轉瞬之間,三十多位踏劍的修士來到近前,仙門弟子的裝扮,均為金丹以上的高手。隨著劍光盤旋,有人揚聲喝道——


    “爾等何人,去往何方?”


    奎蘇與柳鶴不敢怠慢,舉手道——


    “安平郡奎家、柳家,結伴出遊,就此東行。”


    “不知各位道友來自哪家仙門,改日定當登門拜訪!”


    “我等乃是臨屯郡的小門小派,不足道哉,卻聽說各方前往零陵郡的九幽穀尋覓機緣,兩位道友是否知情呀?”


    “一無所知!”


    “哈哈!”


    問話之人,是個半百光景的老者,金丹九層的修為,或許識破了奎蘇、柳鶴的謊話,大笑了兩聲,道:“鬼方的零陵郡堪稱仙門禁地,各位一無所知,竟然也敢東行,不妨留下來吧!”


    “道友……”


    奎蘇與柳鶴察覺不妙,雙雙臉色一變。


    隻見老者抬手一揮,三十餘道劍光呼嘯而下,顯然是倚仗人多勢眾,要將兩家修士斬盡殺絕!


    奎蘇與柳鶴急聲大喊——


    “結陣!”


    “奎家、柳家,合力禦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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