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壯漢越眾而出,衝著山崖上的妖尊舉手施禮,轉而晃著膀子昂首挺胸,一個個氣勢彪悍。


    卻少了一人?


    “於野!”


    淳於叱喝一聲。


    一道道眼光齊刷刷看去。


    人群中站著一位年輕男子,像是沒聽見,低著頭怔怔然,他身旁的老者、女子也在看著他,一位黑臉壯漢嘀咕道:“頭領,你被人坑害了……”


    “那人臨陣畏戰!”


    “他敢抗命不遵,理當嚴懲!”


    “如此怯懦之輩,如何擔當城主重任?”


    “哈哈,淳於妖王的屬下,盡為膽小鼠輩……”


    有人在叫囂,是九芝、九寶,隨之響起一陣嘲笑聲。


    “於某在此!”


    於野忽然抬起頭來,抬腳往前走去。


    被人坑害了?


    說是舉薦城主,卻變成了上台鬥法。競選的三座妖城,不是木英城,也不是甘李城,而是已經陷落的北翟城與鴻虞城,以及陷入重圍的古原城。即便能夠戰勝四位妖將,最終得到的也不過是一座危城。


    豈不就是被算計了!


    而坑害他的是骨牙、淳於,還是曲風?


    不管誰坑害了他,隻能自認倒黴,他若敢放棄城主之爭,九芝、九寶必然借機發難,他今日休想活著走出龍城!


    “哎呀,怎會這樣……”


    骨牙愧疚不安。


    “四位妖將修為高強,他豈是對手……”


    朵彩神色焦慮。


    “頭領,小心……”


    “真是難為了於兄弟……”


    “哼哼,幹翻那四個家夥……”


    邛山在出聲提醒。屈誌有些擔憂。奎炎竟然瞪著眼珠子,滿臉的凶狠之色,卻又懼怕妖尊的威嚴,隻能搓著大手暗暗較勁。


    於野回頭一瞥,腳下不停。


    在場的妖修看著他的個頭與年輕的相貌,又是一陣譏笑,唯有九芝、九寶目露殺機,淳於則是轉過身去而神色不明。


    穿過人群、繞過石台,走到四位妖將的麵前,卻迎來蔑視的眼神。他渾若不覺,抄著雙手站在一旁。


    “五位妖將各挑對手,最終的勝者為古原城城主,其次為鴻虞城與北翟城的城主。各位同道現場觀戰,由妖尊裁定輸贏。鬥法者不拘法寶、神通,卻不得毀去肉身、傷及性命……”


    曲風在講述鬥法的規矩。


    而他話音未落,四位妖將異口同聲道:“本人挑選於野……”


    “哈哈——”


    哄笑聲四起。


    四位妖將麵麵相覷,也不禁露出一陣放肆的惡笑。


    “哼!”


    尚在焦慮的朵彩忍不住哼了一聲,道:“欺負人!”


    奎炎衝她斜睨一眼,驕橫道:“誰敢欺負於頭領,問過本狼衛沒有?”


    朵彩傳音回敬道:“妖尊!”


    奎炎的氣勢一窒,扭頭看向別處。


    卻聽曲風說道:“以一敵四,有失公允。黃辰與郭宇、跋川與淩垓鬥法的勝者,方可挑戰於野。”


    四位妖將隻得打消取巧的念頭,各自選定對手。


    黃辰與郭宇先行跳上石台,四周籠罩在禁製之中,而兩人的身影卻顯露無遺,一舉一動盡在眾目睽睽之下。


    便於此刻,於野的耳邊忽然響起傳音——


    “屈某已為你洗脫了戰亂之罪,卻左右不了城主的人選,且盡我所能幫你拖延片刻。於道友,祝你好運常伴!”


    是曲風。


    他左右不了妖尊與妖王的決斷,之所以安排於野最後一個登台鬥法,乃是幫著拖延時機、養精蓄銳。總而言之,他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


    那麽又是誰坑害了自己?淳於,還是妖尊?抑或世事無常,時運多舛?要麽妖域就是一個坑,他一直深陷其中。


    “鏘——”


    於野鬱悶之時,石台上傳來一聲震響。


    黃辰與郭宇已經動手,各持一把妖刀在對攻,卻沒有章法與招數,純屬瘋狂亂砍。


    “鏘、鏘、鏘……”


    “喀嚓……”


    郭宇的力氣稍弱,一不留神,妖刀斷為兩截。他扔了刀柄,怒吼一聲,竟幻化出成一頭白色的猛虎飛身躥起。黃辰應對不及,竟被一頭撞飛出去,正要揮刀還擊,不想一雙拳頭呼嘯而至。而他所持的刀光陡然暴漲,“轟”的一聲橫掃而去。白虎幻影頓時崩潰,郭宇現出身形,口吐鮮血,“撲通”摔倒在地。


    山崖之上,蓋義微微頷首。他身旁的曲風心領神會,揚聲道:“黃辰獲勝!”


    勝負已分,陣法消失。


    石台籠罩陣法,利弊參半。好處是避免鬥法驚擾無辜,而交手的雙方困在十丈方圓之地,雖說不拘神通、法寶,卻難以施展諸般手段,更多的還是短兵相接,搏的是凶悍、拚的是力氣。


    與幾位妖將相比,於野顯然處於劣勢。


    獲勝的黃辰收起刀光,衝著蓋義妖尊躬身施禮,不忘與台下的眾人揮手致意,招來一片叫好聲。郭宇則是掙紮著爬起來,垂頭喪氣的模樣。


    當跋川與淩垓出現在石台之上,陣法再次開啟,隨之光芒閃爍、轟鳴大作。片刻之後,淩垓已抵擋不住跋川的攻勢,又無從逃脫,隻得棄刀認輸。


    “黃辰與於野對決,勝者與跋川爭奪古原城的城主之位……”


    人影一閃,黃辰已帶著餘勝之威跳上了石台。


    天光正好,龍岱峰下人頭攢動。


    山崖之上,蓋義妖尊遠觀龍城氣象,轉而俯視著腳下的眾妖修,以及那個即將登台的年輕人,輕聲道:“是否妥當……?”


    曲風欠了欠身子,道:“疾風知勁草,百煉出真金。”


    “卻怕是個禍害!”


    “嗬嗬,九芝、九寶兩位妖王豈不是正中下懷!”


    “他二人與魔域的羌齊已握手言和?”


    “如若不然,雙方怎會與於野失散,並一同離開銀灣呢?”


    “哼!”


    蓋義哼了一聲,看向人群中的一位壯漢與一位老者,眼光微微一閃,道:“妖族?”


    “兩位妖族為於野的屬下,不知他從何處招募而來。”


    “妖域廣袤,妖族眾多,倒也不足為奇。而那個屈誌不是死了,怎會成為於野的屬下?”


    “屈誌被九芝、九寶的親信奪去妖城,又被囚禁百年,為於野所救,因而得罪了兩位妖王……”


    “於野——”


    與此同時,黃辰在台上叫嚷。


    於野在不慌不忙挽著袖子,整理衣著,彷若蓄勢以待,卻遲遲沒有離開原地。


    “哈哈……”


    哄笑聲大起。


    人群中的奎炎卻搖晃腦袋,道:“頭狼,要麽不聲不響,要麽一擊必殺,當年老子也是這樣……”


    “嗖——”


    期待之中,於野終於飛身而起。


    與此瞬間,陣法光芒籠罩四周,緊接著人影一閃,刀光呼嘯而下。


    於野不敢怠慢,雙手掐訣一指。


    天禁術沒有動靜?


    於野微微一怔,已躲避不及,他抽出一把銀刀反手劈去,卻“鏘”的一聲刀鋒折斷,強橫的力道急襲而來,他抵擋不住離地飛起,斷刀脫手而出,人已“砰”地撞上陣法禁製。


    銀刀為朵彩所贈,便這麽毀了。


    這個叫黃辰的家夥力氣驚人!


    而於野尚未落地,刀光已如影隨形般地攔腰劈來。他再次雙手掐訣,身形晃動,又屈指連彈,卻再次“轟”地橫飛出去。


    化身術與七殺劍氣,竟然雙雙難以奏效。


    “撲通——”


    於野撞上禁製,狠狠摔在地上,禁不住氣血上湧,一陣頭暈目眩。


    既然不拘神通、法寶,為何施展不出禁術、劍氣與化身術?難不成祭出屍王,或星矢與翻天鼎?


    從未這般窘迫!


    而回想起來,這些年他縱橫四方,無一不是憑借偷襲暗算戰勝對手,即使斬殺妖將、降服屍王,也是詭計百出而用盡手段。倘若比拚修為與力氣,隻怕他占不到一點便宜。正如此時麵對的黃辰,妖將四層修為,且極其凶悍,這般近身搏殺,他已難有勝機


    轉念之間,刀光再次瘋狂襲來。


    於野翻身躍起,抬手扯出一把黑色的長刀,“鏘”的一聲金戈炸鳴,他雙手巨震、腳下踉蹌,卻堪堪擋住了瘋狂的攻勢。


    “哈哈!”


    黃辰獰笑一聲,離地躥起兩丈之高,猛然舉起長刀,衝著於野飛撲而來。


    於野立足未穩,閃爍的刀光已帶著淩厲的殺氣到了麵前,而他手中的長刀卻在顫抖,像是無力抵擋……


    “哎呀——”


    人群中的奎炎瞪著雙眼,難以置信道:“他不該這麽弱啊,否則老子豈肯服他……”


    “狼性不改!”


    邛山出聲訓斥,卻也忍不住握緊雙拳而神色焦急。


    屈誌搖了搖頭,道:“終歸不是真正的妖修,於兄弟難免吃虧啊!”


    朵彩兀自屏息凝神,兩眼一霎不霎,她唯恐錯過台上的動靜,而於野又能否轉敗為勝?


    骨牙倒是鎮定許多,卻也疑惑不已,暗忖道:“他在等什麽……”


    石台之上,於野已被逼到陣法的角落之中,便在黃辰揮刀劈落之際,他的雙眸忽然閃過兩道詭異的光芒,遂又拔地而起,瞬間避開刀光,就勢掄起七尺長刀奮力劈去。


    而占盡上風的黃辰竟然不知躲閃,被一刀砍在腦門上,護體法力“砰”的崩潰,他頓時慘叫一聲摔在地上。


    於野掄起雙臂再次揮刀,忽聽陣外傳來曲風的喊聲——


    “住手。於野獲勝!”


    人群中的奎炎揮動拳頭,跺腳吼道:“急死老子了,嗷嗚……”


    勝負已分,陣法光芒散去。


    石台上,於野單手持刀而立。


    黃辰已慢慢爬起,兀自一臉的茫然。方才的一刻,他隻記得徜徉原野,吹著暖暖的風,忽然一記閃電劈在腦袋上。當他驚醒過來,已稀裏糊塗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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