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複魔域,直搗龍城,擊敗蓋義,一戰定乾坤,這是於野的豪言壯語,也是他成為魔尊之後所發出的號令,更是他向幽冥仙域昭示他的存在。為了證實他的言出必行,他派出兩位妖王與三位煉虛城主率眾反攻。當雙方以為這場妖魔之戰必將異常慘烈之時,他卻悄悄抵達妖域,人不知鬼不覺地拿下了昀城,擒獲並降服了申元妖王,然後又潛入龍城。而一旦他殺入蓋義的老巢,不管結果如何,妖域必將大亂,這場妖魔之戰的勝負便也沒有了懸念。


    如上,才是於野的計策。


    不過,他行事隱秘,即使辛九也不知情,歸元子倒是起了疑心,卻並未猜到他的用意。


    而蓋義竟然也在企圖攻入魔域腹地,表明那位高人的計策與他如出一轍,無不想著將對方置於死地,卻因為申元的背叛而功虧一簣。


    不過,一切看似順利,誰想事到臨頭,卻突然生出了變數。


    蓋義,就在龍城的雲澤。眾所周知,運澤乃是妖尊洞府的名稱。當年於野曾經來過此地,誰想雲澤二字另有說法。


    據申元所說,蓋義的洞府名為雲澤,實則僅為洞府的門戶所在。真正的雲澤卻另有去處,且地處隱秘,隻要蓋義不現身,誰也找不到他。


    失算了!


    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立於不敗之地。竟然不知道蓋義的藏身之地,又豈敢莽撞行事。


    人算,終究不如天算!


    且耐心等待,隨機應變。


    山崖下,於野坐在山坡上,閉目養神。四周的一百多位妖修,均為應召而來,據說已等待了數日,遲遲沒有見到蓋義妖尊。而在場的眾人均為陌生的麵孔,其中並未見到靈野九城的修士。


    申元卻顯得頗為煩躁,背著雙手來回踱步。而等到午時,蓋義仍未現身,他飛身躍上山崖,卻被兩位妖修將他攔在閣樓之外,吩咐他繼續等候下去。


    “本王要事在身,耽擱不得,煩請兩位稟報一聲,便說申元求見!”


    “妖尊閉關之時,不敢驚擾!”


    “罷了、罷了!”


    見不到妖尊本人,看守樓閣的妖修也是愛莫能助。


    申元叫嚷兩句,隻得守在山崖之上,而傍晚時分,依然不見蓋義現身。他隻得跳下山崖,與於野擺了擺手,循著來路往回走去。


    於野離去之時,衝著山崖的樓閣投去深深的一瞥。


    “前方戰況甚急,他身為妖尊,難尋人影,豈有此理!”


    “另一處雲澤,位於何處?”


    “據說雲澤與龍城相距不遠,卻不知具體所在,事關妖尊的隱秘,誰敢多問呢。且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再行計較……”


    申元沒有見到蓋義,暗中抱怨不停,他帶著於野回到城內。城東的山腳下有個僻靜的院子,乃是他購置的一處別院,也是他在龍城的一處落腳之地,並有一位年長的妖修負責打理。


    一個院門,兩排偏房,四間石窟,便是昀城別院的全貌。夜色降臨,看守院子的老者在門前掛起一盞燈籠,與申元、於野問候一聲,徑自回房歇息。兩人卻是一個在院子裏踱步,一個坐在石凳上默然沉思。


    “唉,我已盡力,卻未見蓋義,如何是好?”


    申元在自責,卻又頗為無奈,道:“前方戰況正緊,耽擱一日,便是無數人死去,昀城之變若是敗露……”


    於野沉默片刻,道:“料也無妨,我今晚夜探雲澤!”


    “城東的雲澤?”


    申元停下腳步,急忙擺手道:“不妥、不妥,那僅為一道門戶,驚動了蓋義,反而節外生枝!”他稍加斟酌,又道:“我找幾位龍城的管事打聽一二,雲澤究竟位於何處,蓋義是否在閉關,今晚當有分曉。於前輩若是信得過申某,不妨在此稍候片刻!”


    於野點了點頭。


    申元轉身走出院子,輕輕關閉院門,並打出禁製封住四周,然後就近鑽入一條黑暗的小巷。


    於野獨自坐在院子裏。


    多了禁製的遮擋,城中的喧囂頓然遠去,隻有偏房中傳來時低時高的鼾聲。


    於野撣了撣衣擺,站起身來。


    找不到蓋義的下落,即使奪取龍城,也難以動搖妖域的根基,反而要隨時防備那位妖尊的反攻倒算。如此一來,雙方勢必陷入曠日持久的混戰、亂戰,這正是他於野的擔憂所在,也是他不願看到的一個結果。


    而蓋義竟然在閉關療傷?


    記得魔域的祖庭一戰,蓋義並未遭到重創,正當妖魔雙方打得如火如荼之時,他卻在閉關療傷,是借口,還是詭計?


    今晚,申元又能否找到他的下落?


    於野在院裏轉了一圈,來到偏房之中。


    看守院子的老者,築基修為,年紀老邁,許是已放棄了提升修為,此時躺在榻上呼呼大睡。


    於野揮袖一甩,老者依然酣睡不醒,卻沒了鼾聲。他轉而來到院門前,兩眼縱目閃爍,遂即隱去身形,悄無聲息穿過禁製,並遁到院門之外。


    院外的獸皮燈籠,看上去有些詭異……


    夜色漸深。


    龍城依然燈火通明,喧鬧不斷。


    城東的雲澤山崖,聚集等候的妖修早已散去,隻有一座十餘丈高的木頭樓閣靜靜矗立的山崖之上。


    便於此時,把守山崖的兩位妖修突然起身。不遠處的樓閣之中似有光芒閃爍,緊接著從中走出一群人影。


    為首的中年男子,個頭粗壯,臉色陰沉,身上透著駭人的威勢。


    緊隨其後的乃是三位中年修士與兩位老者,皆修為莫測,神色各異。其中一位略顯年輕的修士麵帶微笑,傳音道:“正如屈某所料,於野最為擅長的便是偷襲,哪怕他成為魔域至尊,依然是賊心不改啊!”


    “哼,一個得誌猖狂的小兒!”


    為首的中年男子哼了一聲,道:“本尊退守龍城,謊稱閉關,便是故意示弱而引狼入甕,他果然送上門來!”


    他與左右拱了拱手,道:“有勞昆吾山四位道友的鼎力相助,事成之後,本尊必有重謝!”


    兩位中年修士與兩位老者沉默不語,卻一個個麵露殺機。


    之前的修士凝神看向山下的龍城,催促道:“妖尊前輩,事不宜遲,倘若申元敗露,前功盡棄——”


    高大威嚴的中年男子正是蓋義妖尊,帶頭飛身而起。


    兩個看守樓閣的妖修不敢怠慢,抬手祭出幾枚傳音符。


    轉瞬之間,城東山腳下的院子便在眼前。院門外的燈籠,在夜色下甚是醒目。


    蓋義收住身形,離地十餘丈踏空而立。隨行的五人左右散開,在小院的三十丈外擺出圍攻的陣勢。


    與此同時,數百個妖修從城中的四麵八方湧來,均是抽刀在手而殺氣騰騰;還有一群陣法高手潛入地下,不過眨眼的工夫,小院已籠罩在重重的陣法之中。強大而又森嚴的氣機所致,門外的燈籠“噗”地熄滅。


    萬事俱備!


    “哈哈!”


    蓋義禁不住獰笑了一聲,道:“於野,你成為魔尊又如何,你終究是本尊轄下的城主,竟敢吃裏扒外、背叛妖域,今日落入本尊的手裏,正所謂天日昭昭、報應不爽!”


    他抬起大手,便要下令強攻。


    據他確認,於野便躲在院內,那小子縱有天大的本事,也難逃他精心設置的天羅地網。


    “嗯,報應不爽!”


    恰於此時,忽有熟悉的話語聲響起。


    蓋義微微一怔。


    近前無人,宣禮、宣讚、苦元、穀算子、曲風與眾多的妖修環繞在數十丈之外……


    突然一道無形的氣機籠罩而來。


    蓋義隻覺得身形一頓,氣息一窒,急忙奮力掙脫,“喀嚓”禁製崩潰。他驀然大驚,厲聲喝道:“於野……”


    又是一道氣機降臨,卻威勢無窮,瞬息遮住他的話語聲,束縛了他的法力修為,並將他困在半空之中動彈不得。


    與此刹那,一座青色的石塔從天而降……


    在場的妖修雖然人數眾多,卻始料不及,一個個瞪大雙眼,均是不知所措。幾位仙域修士倒是應變極快,急忙飛身衝了過來。


    又是光芒閃爍,憑空冒出四道人影,其中的歸元子、奎炎、邛山迎頭攔住四位仙域修士,文桂則是揚聲大喊——


    “於野魔尊在此……”


    喊聲未落,青色的石塔轟然而下,繼而五彩光芒閃爍,巨大的石塔與蓋義均已消失無蹤。


    又一道人影出現在半空之中,聲震四方——


    “蓋義倒行逆施,已認罪伏誅。歸順者,本尊既往不咎!”


    正是於野,傲然當空,緊接著兩頭蛟龍呼嘯而出,一聲龍吟響徹天地。他轉而撲向四位仙域修士,凜然喝道:“爾等靈山弟子,屢次三番禍亂妖域,與本尊留下命來——”


    宣禮、宣讚、苦元與穀算子正要解救蓋義,人卻沒了,而本該陷入重圍的於野竟然出現在陣外,所有的一切令人眼花繚亂而又難以置信。四位高人換了個無奈的眼色,轉身飛遁而去。在場的妖修更是驚慌不已,一個個爭相逃竄。


    “休走——”


    奎炎與邛山揮舞鐵叉大吼大叫。


    歸元子在半空中盤旋,嚷嚷道:“哎呀,無非換了一位妖尊,何必忙亂呢……”


    於野卻無意追趕四位仙域修士,他隻想抓住另外一人。而滿城都是混亂的人影,已難尋曲風的蹤跡,又被那個家夥逃了?


    “本王申元!”


    卻見混亂的人群中衝出一位高大威猛的壯漢,竟然是申元妖王,扯著嗓子喊道:“於野曾為妖城之主,今日當為妖域至尊。從此我妖域可定,戰亂可平。各城妖修同道,與本王拜見妖尊前輩……”


    他是成名已久的妖王,有他這麽一嗓子,混亂的人影漸漸安定,並緩緩聚攏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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