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敵,已盡數剿滅,滅族的危機,也似乎就此遠去。


    宮氏的族人返回陽泉穀,忙著收割穀物、修葺陣法,或是巡視陽泉山,人人臉上帶著劫後逢生的喜悅之色。


    而於野倉促出關,連番苦戰,雖然大獲全勝,卻總覺著身子不適,於是他謝絕了宮氏族人的拜謝與宮吉等人的陪同,找了一間洞府躲了起來,隻想安安靜靜歇息幾日。


    山洞內,木箱、石幾、草席等擺設如初,這是宮雲的洞府,那女子堅持讓出自己的住處,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於野無暇多想,封了洞門,拿出九冥塔,人已原地消失。


    下一刻,一片詭異的天地所在,天光熾熱,赤炎萬裏,熾灼的氣機與濃鬱的魔氣令人窒息。


    這是魔塔的七重天,金星天。


    可見碎石遍地的荒涼之間,遊蕩著一道人影,再無曾經的高深莫測,而是修為禁製、舉步艱難。


    “哼!”


    奚上尋覓片刻,再次回到原地,他恨恨哼了一聲,滿臉的無奈之色。


    本想潛入地下,搗毀靈脈,便可攻破陣法,找到宮氏的藏身之地,結果一頭撞入陷阱之中。是於野借助靈脈遮掩,與陰魂的相助,突然暗中偷襲,使他防不勝防。而他空有一身強大的修為與神通,卻無從施展,反而身陷囹圄。顯而易見,他是困入法寶之中,眼前的幻境不僅天地斷絕,而且氣機詭異,一時難以脫困……


    與此同時,一道人影忽然出現在十餘丈外。


    “於野……”


    奚上臉色一變,便要撲過去,而尚未離地三尺,人已重重落地,他張口吐出一道劍光,竟難以加持法力,他隻得抓著短劍,厲聲喝道:“快快放了奚某,不然炎術仙君追查至此,你承擔不起……”


    於野緩緩落下身形,猶自兩腳懸空而立。


    他滿不在乎地背起雙手,淡淡出聲道:“魔塔與星域隔絕,炎術仙君縱有天大的神通,又奈我何?”


    “魔塔?”


    奚上微微愕然。


    “嗯,我著實不願與奚上前輩為敵,誰讓各位得寸進尺、以死相逼呢!”


    “你洗劫子聖寶會,屠殺同道,勾結宮氏,又是何人逼你?”


    “本人誤闖寶會,各方卻恃強淩弱,急於取我性命,最終隻能是你死我活的下場。所謂勾結宮氏,純屬無稽之談,我隻是救下一個無辜的金丹小輩,卻為宮氏招來滅族之災。倘若奚上前輩心存一絲憐憫之情,又何來今日之禍?”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修仙者不講憐憫,隻論天道法則!”


    “好一個隻論天道,豈不聞,上天有好生之德,又該怎講?”


    “哼,多說無益,你待如何?”


    “我該殺了你,還是留著你呢……


    “嗬嗬,憑你的修為也想殺了奚某?”


    奚上昂首冷笑,有恃無恐。


    於野卻眉梢一挑,道:“本人的魔塔,又名誅仙塔,炎術困在此處,我照樣一殺了之!”


    “誅仙塔?”


    究竟是什麽寶物,怎麽名稱愈來愈嚇人?


    奚上看著荒涼的所在,莫測的天地,禁不住有些心慌,忙道:“奚某奉命行事,曾多次關照於你……”


    “如何關照,便如你聯手水澤、木澤害我?”


    “奚某默許水澤、木澤除掉金澤,僅此而已,他二人欲壑難填,想要奪取妄城,以絕後患,與本人無關……”


    奚上話音未落,幾丈外的人影憑空消失,他左右張望,氣急敗壞道:“於野,有話好說,你放了奚某……”


    於野再次現身,眼前是片生機濃鬱的所在。


    他不知如何處置奚上,也不敢搜魂,或施展鎖魂之術,唯恐遭到反噬,隻得將那位高人囚禁起來。


    而收拾不了一位天仙,未必收拾不了兩位大乘真仙。


    不過,在收拾水澤與木澤之前,順道探望青蘿,看一看她是否安好。


    那丫頭不甘寂寞,又跑到木星天。靈氣濃鬱的原野之上,一道輕靈的人影在盤旋飛舞,隨之歌聲響起——


    “有女巧兮,織雲為裳,青兮衣兮,翩翩婀娜……”


    於野踏風而立,凝眸端詳,看著那精靈般的人兒,聽著動人的歌謠,他的嘴角露出笑意,疲倦的心神頓時鬆弛下來,彷如回到了大澤,回到了星原穀,回到生命相依的日子裏。


    “嘻嘻!”


    發現有人到來,歌聲停歇,笑聲響起——


    “難得一見哦,陪我在此玩耍啊,說說九幽穀與魔門的往事……”


    於野揮了揮手。


    “嘻嘻!”


    青蘿又清脆一笑,道:“參悟境界已久,有關生死與輪回之道,忽而有所感悟,且與你探討幾日。”許是心境愉悅,她又歡聲唱道:“有女美兮,青絲如蘿,魂兮夢兮,風影旎旎……


    佳人無恙,且如此歡愉,曾經的精靈仙子,依然如昔。


    於野鬆了口氣,道:“我有事在身,改日陪你!”


    言罷,他已失去蹤影。


    原野之上,尚在隨風起舞的青蘿忽然停了下來,回首之間,雙眸含怨,小臉兒透著失落之色……


    魔塔的九重天。


    星樞法陣的星雲之上,於野盤膝而坐,麵前漂浮著一尊金鼎,四周則是星光環繞、五彩閃爍。


    抬手一招,金鼎中飛出一位老者,淩空漂浮,修為禁製,目瞪口呆。


    “於野……”


    “水澤城主。”


    正是水澤。


    之前趁亂偷襲,又有靈脈遮掩,與鬼魂的相助,水澤與木澤均被他的翻天鼎所吞噬。此時又置身於九天星樞,對方的生死已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於野點了點頭,道:“說吧,是死是活?”


    水澤猶自漂浮在兩丈之外,卻動彈不得,看著詭異的星光與陌生的所在,他愕然道:“所言何意,奚上天仙何在,還有多位長老,你豈敢……”


    於野傲然一笑,道:“你,木澤,奚上,已被我生擒活捉。餘下的八位長老與兩位執事,盡數道隕。”


    “啊,你生擒奚上……殺了四城的長老……”


    水澤很是難以置信,道:“倘若加上之前的二十多人,如此殺孽,你萬死莫贖……”


    聽到殺孽二字,於野不由得眉梢一挑,心頭頓然升起一股凜冽的殺意,他忍不住抬手一抓,水澤已飄過來被他一把扣住腦門,隨著劍氣吞吐,便聽慘叫一聲,對方已昏死過去。他順勢便要搜魂,卻神識受阻,索性心頭一橫,掌心再次吐出劍氣。


    “噗——”


    血光迸濺,肉身崩潰。


    而水澤的肉身雖然崩潰,神魂竟然凝聚不散。繼而祭出真火,依然無濟於事。不僅於此,他崩潰的肉身已慢慢凝實,似乎他的元神堅不可摧、也難以毀滅。


    咦?


    於野驚訝不已。


    他將水澤丟在一旁,又抬手一招。


    翻天鼎中再次飛出一人,正是木澤,他看著端坐在星雲之上的於野,昏死不醒的水澤,以及重天星光,愕然失聲道——


    “神器……你果然持有神器……”


    “哼!”


    於野有些氣急敗壞,叱道:“石嬰與宣愷對你恨之入骨,並且殺了你的長老與執事,他二人怎會出賣我,並與你聯手置我於死地?”


    “這個……”


    木澤轉動眼珠,道:“利之所在,生死趨之。本人助你成為賊星五聖,如何……”


    於野伸手一指,金鼎猛然砸下。


    若說幽冥仙域的修士都是人老成精,星域的修士尤為更甚,並且毫無人性,有關恩怨紛爭更是揪扯不清。卻正如所說,無非一個利字當頭。既然如此,他懶得理會,而隻要攔他去路、與他為敵者,隻管殺之後快。


    “砰、砰、砰——”


    金鼎狠狠砸向木澤,他動彈不得,也無從躲避,瞬間血肉模糊,慘叫聲響起——


    “哎呀,手下留情……”


    轉瞬之間,肉身崩潰殆盡,卻潰而不散,元神並無大礙?


    於野又抬手一指。


    真仙高人的肉身與元神合一,而翻天鼎有吞噬元神之能。果不其然,金光閃爍,水澤與木澤已雙雙消失。而他揮手抓住金鼎,又無奈地悶哼一聲。


    並收入金鼎的兩位城主的元神並未消失,潰爛的肉身反而在慢慢痊愈。


    莫非真仙的修為過於強大,致使翻天鼎也失去了神奇的威力?


    於野揮袖一甩,閃身而去。


    眨眼之間,他來到魔塔一重的宗動天,“砰”的一聲落在一處洞口前,怒道:“山農老兒,滾出來——”


    洞內冒出一位老者,手中拿著一件火紅的羽衣,尚自滿臉喜色,又兩眼一瞪而惱怒道:“何故這般無禮?”


    “哼,你知道血魂之煞?”


    於野背著雙手,麵帶殺氣。


    “血丹為活人精血煉製,自有血煞與魂煞存在,吞噬血丹愈多,血魂之煞愈甚,怎麽了……”


    “何不早說?”


    “你也沒問啊!”


    “哼,血魂之煞有何弊端?”


    山農衝著於野上下打量,疑惑道:“凡事利弊參半,血丹亦然。其好處不必贅言,害處麽……輕則性情失常,喜怒難以自持,重則濫殺成性,血魂反噬,修為喪失……血丹的禁忌人人皆知,你應該知曉……”


    “如何破解?”


    於野已近乎於狂吼,兩眼閃過一抹血光。


    山農似乎早有所料,翻著陰冷的雙眼,滿是皺紋的臉上帶著古怪的笑意,不慌不忙道:“破解之法,無非以人命抵消血魂之煞。嗯,以後多多殺人,便可安然無恙!”


    他舉起手中的羽衣,又道:“你身上的血煞、魂煞如此之重,想必是吞噬多枚血丹,已境界有成,卻要小心天劫哦,這件火羽送你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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