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來幹嘛呢【蒼蠅搓手


    第44章


    明若柳怯怯與顧琢齋對視,心裏刮起的疾風驟雨是屋外風雨的百倍。


    顧琢齋不會以為她剛才是在自薦枕席吧?


    可她真的隻是不忍看他受凍,而不是想要與他共赴雲雨啊!


    “我……”她結結巴巴地吐出一個字,便羞紅了臉,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她和江煥雖然兩心相悅,卻從未逾矩過。


    衝上顧琢齋頭腦的熱血退去,他放開手,對自己剛才的輕薄行徑懊悔不已。明若柳說要留下來過夜,他一時激動,情難自持,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可他已經無禮,而且明若柳的眼神那般驚惶無措,他總不能當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明姑娘,你若想要回去,我現在就送你回去。你若……你若……”他說著,停頓了一下,飛快覷了明若柳一眼,硬著頭皮道:“你若想要留下,今夜我就睡在書房。”


    顧琢齋這番話相當於難題又重新拋回了明若柳。


    風雨越來越大,明若柳心一橫,將顧琢齋拉進客廳,關上了房門。


    她的舉動已說明了她的決定,顧琢齋心裏彌漫起一片難以言說的情緒,說不清是期待,是不安,還是喜悅。


    明若柳的心像被人一陣陣攥緊了似的,她對著門緩了半天,終於轉過身。她不敢抬頭看顧琢齋,甚至覺得自己有點腿軟。


    “明姑娘。”


    顧琢齋的聲音低沉溫柔,她卻整個人都顫了一顫。


    明若柳輕咬下唇,局促不安,顧琢齋知她不自在,自覺站遠了兩步。


    “你睡我房間,我睡書房。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去。”


    顧琢齋說完,如釋重負。


    “嗯……”明若柳輕輕點頭、


    她的聲音輕得像被不小心碰到的琴弦,顧琢齋被她這聲柔弱無助的嗯勾得心一緊,趕緊往書房走去。


    明若柳手腳無措,站在客廳裏不知如何是好。


    聽到書房裏傳來拖拽大箱子的聲音,她悄悄蹭到了書房門口。


    顧琢齋蹲在地上,正從一件大衣箱裏拿衣服出來。明若柳瞧著他手邊放著幾件女子穿得的精致衣裙,不由心生狐疑。


    他孤家寡人,家裏怎麽會有女子的衣物?


    不會是白婉寧的吧?那白婉寧的衣服又怎麽會在這裏?難道她也在這裏過過夜?!


    明若柳心亂如麻,腦子轉得飛快,不過須臾就敲定了顧琢齋三心二意的罪名。


    她一口氣哽的慌,隻覺自己留下來是個笑話。顧琢齋收拾好衣服,起身見她一臉怒容,不由一怔。


    自己又哪裏惹到她了嗎?


    沒有啊,自己什麽都沒做啊。


    “明姑娘。”他小心翼翼說著,將衣服遞了過去。


    明若柳低頭瞥了眼衣服,見這些衣服料子昂貴,走線精致,更是坐實了心中猜想。


    他一個靠抄書糊口的窮書生,哪裏買的起這麽貴重的衣服?!


    “這是誰的?!”她氣不過,打算興師問罪。


    顧琢齋自然不明白她的語氣為什麽那麽衝。


    “我娘留下來的啊。”他弱弱地說。


    明若柳一愣。


    娘?這些是他娘留下來的衣裳?


    是了,他娘是官家小姐,有這些貴重衣裳也是應當的。


    意識到方才是自己誤會了他,明若柳氣焰立時滅了個一幹二淨。


    “這樣啊……”她尷尬說著,伸手接過了衣裳。


    顧琢齋頗是疑惑,“不然你以為是誰的?”


    明若柳還記恨著顧琢齋答應與白婉寧中秋相會,她將衣裳抱進懷中,低聲嘟囔道:“還能是誰?不就是那嬌生慣養的白小姐麽?”


    她竟然會以為這衣服是婉寧的!


    明若柳這般異想天開,他不禁搖頭輕笑。


    婉寧家教森嚴,怎麽會將如此私密的東西留在他家?她每次來顧家找他,皆是不等日落就告辭回家,生怕有人說長道短。


    明若柳想著中秋那夜白婉寧不定要做些什麽,心裏更是堵得慌。她杏目圓睜,又羞又惱地瞪了顧琢齋一眼。


    “有什麽可笑的?!”


    她一摔門簾拂袖離去,徑直進了臥房。


    顧琢齋平白無故被明若柳甩了臉色,不但不覺得委屈,反而十分舒坦樂意。


    明姑娘那般在意婉寧,是不是意味著她心裏或多或少,還是有那麽一點他的位置?


    夜深燈滅,明若柳睡在顧琢齋床上,翻來覆去地不得安眠。


    明天她要怎麽和南煌解釋自己留宿在此?


    她留宿在此的事情要是被人發現,傳出去了可怎麽辦?


    妖行止無忌,在禦花園,她就是把顧琢齋關在自己房裏三天三夜不出來,園裏的妖精們眼皮都不會抬一下。可看話本子裏寫的,“貞潔”、“清白”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對人間的女子而言竟比性命還重要。


    顧琢齋飽讀詩書,應當明白禮法規矩對女子有多嚴苛不公。他留她下來,就不擔心她被人詆毀輕賤,說閑話?


    還是說他跟那些薄幸公子一樣,根本不在意她被人誤解看輕?


    明若柳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有的沒的。


    她卻不知道,顧琢齋雖然明白他的舉動有多違背先賢之言,有多不合禮數,卻始終還是抵不過‘情’之一字。


    想要長伴在她身邊的心情壓倒了所有他讀過的詩書,受過的說教。看著明若柳羞怯婀娜的眼神,什麽慎獨自持,什麽束身自好,都已崩塌殆盡。


    明若柳扯起被子,煩躁地蓋住腦袋,顧琢齋留在被子上的氣息隨著呼吸竄入她的鼻尖,她身體一僵,立時把被子掀了個一幹二淨。


    她心慌意亂坐起身,抬手貼了貼發熱的臉頰,隻覺一顆心在濃黑的夜裏跳得分外響亮。


    “我就不該一時心軟留下來!”明若柳暗暗罵了自己一句。


    坐在床上發了半晌呆,她將視線移向了緊閉的臥室門。


    不知那個呆子睡著了沒?


    明若柳想著,鬼使神差地披衣下床,放輕了腳步向書房走去。


    她小心掀起門簾,見顧琢齋縮手縮腳地蜷在張不過半丈長的小榻上,不由好笑。


    這張榻這麽短,他還好意思說自己在這上麵睡慣了,不妨事。


    她走到榻前蹲下,借著微弱的月光看著顧琢齋清瘦斯文的臉,心中充溢滿脹的感情讓她不知所措。


    心裏的到底是他,還是江煥,明若柳茫然至極。


    顧琢齋睡得不舒服,眉頭便聚成了一個‘川’字,明若柳怔怔看著,忍不住伸手點在他眉心。


    為什麽做夢都還在皺眉呢?她出神地想。


    明若柳就在臥室,顧琢齋這夜自然是睡得極不安穩。他似睡似醒,待感到眉心傳來一陣涼意,整個人一抖,乍然驚醒。


    明若柳沒想到顧琢齋睡得這麽輕,顧琢齋睜開眼睛,她腦子轟得一下,立時僵在了原地。


    看到明若柳蹲在床前,顧琢齋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明姑娘……”他不甚清醒地喚明若柳的名字,握住了她抬停在自己眉間的手。


    明若柳任由他抓住自己的手,無措得連呼吸都快要停滯。


    麵前的少女眼睛清澈如山泉,其中流轉的情意攝人心魄。明若柳的神情柔順而無辜,顧琢齋眼神乍然一暗。


    是夢,是可以放肆的夢。


    他昏沉想著,俯身吻上了明若柳的唇。


    明若柳震驚之極,竟由著顧琢齋放肆。顧琢齋在她唇上溫柔地輾轉,她感受到他溫熱的鼻息,手腳一陣發軟。


    顧琢齋摟住明若柳的腰,將她拉起放倒在小榻上,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又俯身吻了下去。


    明若柳從未見過他這樣強硬急切。


    她抬手抵在他胸膛,想要將他推開,卻發現自己綿軟的拒絕反倒像是一種曖昧的邀請。


    “抱住我。”


    顧琢齋吻向她耳邊,咬著她的耳朵輕聲呢喃。


    他低沉纏綿的聲音落入明若柳耳畔,燙得她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見她沒反應,顧琢齋不滿地埋在她脖間,在她白淨細嫩的頸間鎖骨上落下細細密密的吻。


    明若柳忍不住仰頭輕喘。


    她失焦地盯著屋頂,心裏彌漫出一片微妙的酥麻感覺。


    “阿柳……”


    感受到她的抽離,顧琢齋模糊不清地喚著她的名字,撐起了身體。


    明若柳鬢發散亂,衣裳被扯得亂七八糟,肩頭露在寒涼的空氣中,恰如霜白的雪。


    顧琢齋的眼神迷亂而炙熱,明若柳生出一絲懼意,無助地縮了縮肩膀。


    似夢還真,顧琢齋繾綣扣住明若柳的五指,克製地閉上眼睛,想要讓自己冷靜。


    即使是在夢裏,他也不想冒犯她。


    衣物摩擦窸窣,顧琢齋睜開眼,便見到明若柳坐了起來,在幽幽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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