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關係,看不清楚,聽得還是很清楚的。


    這種情況,往大了說,那是老天爺就差沒指著他鼻子說“天庭已經決定了,下一個皇帝就交給你當”!往小了說——


    呃,這種情況實在沒法往小了說了。


    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很詭異。


    鳳十二看向了那群仍然跪在地上的人。


    他們沒有起來,此刻看上去,就仿佛正在跪拜他一樣。


    過了一會兒,他出聲了:“君如舟,民如水……”


    他轉頭看向了就站在車陣缺口處的鳳驚蟄,輕聲問道:“教官,那是什麽意思?”


    鳳驚蟄神色也很平靜——有時候,突然遇到衝擊很大的事情,事後有些人反而會因為沒有真實感,而感覺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不過,感覺是感覺,都發生了什麽事情,他還是記得的。


    鳳驚蟄有些嘲諷的扯了扯嘴角道:“老天爺,大概是勸你要善良。”


    “什麽是善良?”


    “就是仁慈。”


    “什麽是仁慈?”


    鳳驚蟄轉頭看向了那群流民,淡淡道:“就是你能殺了他們,但是卻要放他們走。”


    “放他們走了以後呢?”


    “以後?”鳳驚蟄神色複雜的看著他,“以後,你也許就會成為天下之主。”


    “我姓蕭?”


    “……你姓蕭。”


    鳳十二轉頭望去,他環顧四周,隻見身旁的所有人都凝注著他,好像一瞬間,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變成了某種極為重要,極為神聖的事情。


    他頓了頓,然後開口道:“那就讓他們走。”


    姚玉容看著這一幕,心想,她這算是知行合一了麽?


    不知怎麽的,她忽然想起了《聖經》裏的一個故事——據說耶穌去參加婚宴,但是主人家的酒卻不夠分,於是無所不能的耶穌就將水變成了葡萄酒。


    她看著自己的手掌,歪了歪頭,開了個玩笑自娛道:所以……她能成聖麽?


    ……呃,隻是別被釘在十字架上就好。


    ……


    可是流民們卻不願意走。


    也許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也許走不了多遠,就會凍斃餓僵於路旁,又也許是因為——他們與車隊的方向,其實是一致的。


    他們是從北周逃難而來,跟他們一樣,準備進入南秦。


    由此可知,南秦的環境應當比北周好上不少。說起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南方就似乎總是比北方要富庶一些。


    月明樓的人也不再去管他們了,由著他們遠遠地綴在車隊末尾。


    流民們也不再追著討要食物,就地取材,掘地三尺,每個都揣著一兜野草野花,當做野菜充饑,自帶幹糧也要跟著。


    在姚玉容看來,與其說那些流民們是追逐著他們,倒不如說,他們追逐著的是鳳十二——


    被上天欽定的王啊。


    天選之王,那絕對是聖君無誤了。


    老百姓最怕什麽?最怕的就是荒淫無度,橫征暴斂的君王。


    最理想的,就是可以在聖王之下,安居樂業。


    所以他們追逐著鳳十二,就如同追逐著一個夢,一個可以讓他們不再流離失所的夢。


    也許他們樸實的覺得,鳳十二這一秒揭竿而起,下一秒就能天命所歸,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了。


    不存在的。


    姚玉容歎了口氣,就算要當王,也得按照基本法啊。


    你看當時女媧說商朝氣數將盡,讓妲己她們去折騰紂王,都折騰出個封神之戰呢——說明就算真的有神仙出麵,那也不好使。


    從來就沒有什麽救世主,也不要靠神仙和皇帝……如果不是現在驢車裏的氛圍異常詭異,她都能把這首歌哼出來。


    事實上,不僅僅是姚玉容所在的這一輛馬車,現在整個車隊裏的氣氛都非常詭異。


    好幾隻信鴿被放飛了出去,為了以防萬一,還有一位教官騎著馬親自不知道去了哪裏送信。


    鳳十二已經單獨坐一輛馬車了,就連他的搭檔紅藥,都暫時不能接近他。


    那也難怪,姚玉容不以為然的想到,來了這麽一波以後,他的身價不暴漲才怪呢。


    月明樓雖然是天下第一殺手組織,但沒有誰甘願做一輩子殺手生意的——如果在這亂世之中沒有野心,他們幹嘛要去搶齊朝的太子回來?


    若是能扶持一個月明樓出身的皇帝,整個月明樓瞬間洗白成天子親軍都行——錦衣衛也行,東廠也行,反正幹的活也都差不多。


    但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完全沒有這麽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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