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倉促狼狽的一撤,身法頓時不成章法,步伐也隨即淩亂不堪,若是對手此刻變招即追,隻怕不僅是手腕, 連命都難以保住。


    不過,那原本氣勢如虹, 仿佛不見血絕不會收手的凶狠劍主卻忽然手腕一揚, 行雲流水般改道。


    隻見劍光一閃, 那貴族少年的發帶便伴著一縷斷發, 飄揚落地。


    青衣少年這才收劍靜立,麵無表情, 隻是朝著那披頭散發,狼狽止步的少年微微點頭, “多謝指教。”


    他那驚才絕豔, 驚心動魄的劍術一止, 人們才終於能把視線落在他那英氣俊秀的臉龐上。


    隻見這人和那貴族少年年紀相仿,最多小上一歲,但姿容卻極為出色——身形瘦削挺拔,如翠竹勁鬆,黑發如墨,以青色發帶束於腦後。


    一雙眼眸黑如點漆,墨色深深,隻穿著一身青衣布袍,衣料普通,卻穿著疏朗磊落,風姿非凡。


    此刻落敗,那貴族少年捂著手腕,看著落在地上的斷發,即使並未受傷,卻也心有餘悸。


    過了半晌,他才抬起眼來,盯著青衣少年,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但最終咬了咬牙,卻也不敢對他發怒,隻能強擠出一絲笑意,勉強道:“不愧是謝家雙璧的護衛!”


    青衣少年聞言隻是淡淡道:“恕在下無禮。不過,若是下次再聽見你背後議論我家公子,恐怕就不得不讓你再斷一條發帶了。”


    兩方都放完了狠話,那貴族少年自知不敵又理虧,便匆匆抱著這最後一絲風流氣度,和自己的朋友們一起匆匆離開了。


    一位也是十二三歲的藍衣少女站在一旁的大榕樹下,全程圍觀到了現在。


    她的臉上蒙著一層麵紗,看不清麵容,隻露出一雙秋水橫波般清澈明亮的眼睛。


    她看著青衣少年,微笑道:“初二,你這個月的指標快滿了。”


    聞言,麒初二轉過臉來,看向了她。他麵無表情的“嘖”了一聲,問道:“我這個月還能打幾個?”


    “你為什麽自己總是不記呢?”藍衣少女忍不住歎了口氣,歪著頭,想了想,回答道:“還有五個。”


    “驚蟄阿兄還有多少?”


    之前在月明樓的時候,麒初二要叫他教官,但在謝家,為了避人耳目,他與鳳驚蟄就成了一對兄弟,而不得不不改口稱呼他為“阿兄”。


    到謝家快要五年了,麒初二也已經習慣了——而他現在在別人眼中,也是姓謝,謝初二。


    “唔……”少女也跟著他一起稱呼鳳驚蟄為阿兄,她沉吟道:“驚蟄阿兄麽……他還有七個的樣子。”


    麒初二便想了想,“……這個月快過完了。應該夠用了。剛才那人議論的可是謝璫,我幫他揍了一頓,這個名額該從驚蟄阿兄那扣掉。”


    少女便眉眼彎彎的笑道:“方才那人,是新近調入九江城的禦史大夫杜家的兒子。他今天大約是第一次見到璫公子,才……才說璫公子像是女人。”


    麒初二輕哼了一聲道:“我猜也是。九江城的人,現在誰還敢這麽說?”


    “不敢不敢,”藍衣少女笑道:“他們都被你和驚蟄阿兄打怕啦。若不是家主給你們兩個定下了指標,每個月隻能打十個人,你們怕不是每天都要把全九江城的世家公子揍上一遍。”


    “明明是家主自己說的,”幾年下來,麒初二已經很習慣稱呼樓主為“家主”了,他也很習慣如今的生活了,“若是聽見有人議論他們的容貌長相,言辭過分,就要給無禮之人一點教訓。”


    “你現在還不服氣呀?”少女無奈了,“你那時候,人家對著安公子說一句‘你長得真好看’,你都要揍人。”


    麒初二冷冷道:“這難道還不算輕薄?”


    “……可是,”少女歎了口氣道:“這對女孩子說的話,的確算是輕薄……但安公子的身份……對外是男的呀……”


    她壓低了聲音道:“家主的意思是,要你把她當男孩保護,你別自己也把安公子當女孩看呀!”


    麒初二不甘心的哼了一聲,嘟嚷道:“她本來就是女的……”


    但見藍衣少女還要開口,他忍不住大聲打斷道:“好了!別說了!流煙!我知道!”


    見他如此煩躁,流煙張了張口,卻知道他肯定聽不進去,又隻好閉上了。


    麒初二頓時鬆了口氣。


    他扭頭看向了書院裏頭,不耐煩道:“他們怎麽還沒出來?”


    ……


    一位身著玄衣的少年坐在街邊的茶樓二樓,居高臨下的看著帝都書院外那棵大榕樹下的兩人,頗感有趣的側了側頭,朝著自己的小廝問道:“這就是那個以劍術出名,幾乎把半個九江城的貴族子弟都揍了一遍的人?”


    他的小廝一臉機靈相的點了點頭,回答道:“是呀,少爺,這人不知道什麽來頭,現在在謝家當謝安安公子的貼身侍衛。小小年紀,厲害得很,那一手劍法使得特別凶悍,有人說,他可能是崔家的人。”


    崔家自從三百年前出了一位號稱劍仙和一位劍聖的先祖之後,就一直以劍法聞名世家圈子。


    雖然崔家不過是末流的門閥,但因為劍仙和劍聖在民間的崇高聲望,那些什麽都不懂的平民總覺得崔家厲害的能跟謝家比肩了。


    而且還覺得,天下厲害的劍客都是崔家的人。


    玄衣少年當然不會也這麽覺得,因為崔家早在十幾年前,就因為站錯隊伍,而消逝在動亂之中了。


    所以他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屁。”


    他小時候,認識崔家的人,見過崔家的劍。


    但崔家那一代的正房嫡子,都未必有這個少年的這份氣勢和劍意。


    據說,劍仙當年以劍路奇詭著稱,然而他後人的劍路卻一代比一代正穩端肅。


    崔家的劍已是貴族之劍,早就失去了劍聖那種自在隨心,逍遙嘯傲的劍心,再也不是一位劍客的劍了。


    也許這就是成為世家貴族之後不得不做出的改變,畢竟這世上的所有事情,都是有利有弊。


    而得了自己主人一個“屁”字,小廝連忙拍馬屁道:“少爺當然能看得出,這少年的劍路跟崔家的那根本不是一回兒事了,但一般人懂什麽呢!您說是吧?”


    玄衣少年卻仍然搖了搖頭,“這少年肯定不是崔家人,不過這少年的劍路,倒也不能說是和崔家一點關係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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