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們不上不下,卻正好是這個社會的中堅力量。


    真正窮得吃不起飯的老百姓,努力活下去都努力不過來,哪有閑心來追著人跑?這些有空來圍觀的人,家境顯然大多都不錯,起碼溫飽不愁。


    這些人,才是這個年代輿論的中心啊……


    雖然按後世的成分劃分,他們不算無產階級,而算是小資產階級。


    但脫離時代發展硬套理論,也隻能是空中樓閣。


    隻是,有一個道理是古今通用的——輿論就代表了民望,民望就是民心,而隻要你掌握了話語權,你就可以輕易的操控民意。


    這個世界的高門大族,沒有一個人把所謂的平民們放在眼裏。隻有姚玉容清楚,人民群眾在貴族麵前,看似羸弱,怯懦,可實際上蘊藏著多麽強大,甚至可怕的力量。


    隻要將他們凝聚在一起,他們就能輕易掀翻所有擋在麵前的一切。


    而在這個沒有網絡的年頭,所謂的名望,聲勢,都必須要一點點的積累造勢。


    世家大族對此天然極有優勢,他們地位高,權威重,又掌握著話語權,三分的東西誇成五分,普通人家就覺得起碼能七分起步。


    姚玉容記得後世有人問過,為什麽魏晉時代的風流人物最多?


    一部分是因為亂世原本就容易出英雄,的確有些厲害人物,但也有一部分是因為……當時選官的主要製度是九品中正製。


    這個製度的評選標準,很大程度上就是看一個人的聲望。


    輿論說你好,你就好。而輿論從哪裏來?吹唄。


    基本流程就是,一個地位頗高,說話頗有分量的前輩,評價一句“這個少年真是好”,然後你家吹吹我家少年英才,我家吹吹你家奇特雄異,大家都是世家子弟,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吹出名聲來,就能一起攜手去當官了。


    而南秦的情況,和魏晉也差不多了。雖然沒有正式的九品中正製度,但基本上也就是靠世家舉薦。


    都說寒門無貴子,但寒門也是貴族,隻是比較落魄的貴族而已,真正的平民百姓,連自稱寒門的資格都沒有,就更別說出頭了。


    而瞧見對麵他們相握的手,紅藥不以為意。月明樓裏的女孩子,都不怎麽介意這種在外人眼裏過於大膽的舉動。


    她隻是歎了口氣,說道:“唉,人人都以錢為穢,偏你從不避忌。如今知道的,說你是為了維持秩序,不知道的,背後裏說不得就要嚼舌頭,說你堂堂謝家子弟,還爭這些蠅頭小利,以身為貨,賣身取利。”


    姚玉容仔細想了想,“其實後半句他們說的也有道理。”


    可一聽她居然讚同,紅藥頓時怒道:“什麽以身為貨,賣身取利啊!我們缺那點錢嗎?!明明是那些人自己跑過來要看你們,怎麽就變成你們以身為貨了呢!?”


    “可是……”姚玉容為難道:“……我們的確很缺錢嘛。”


    一直閉目休息的鳳十二這時才開口道:“別逗紅藥了。她現在是葵水期。”


    “哦。”雖然自己說的是實話,但姚玉容想了想,決定還是別繼續刺激她了。她和鳳十二倒還好,平常接觸到的人,斷不會當著他們的麵說些怪話,可麒初二和紅藥,就不可避免的經常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以他們的性格,怎麽可能忍得住?但偏偏有時候,又不得不忍。自然一肚子的怨氣。


    “別生氣嘛,阿姐,”她改口拉住紅藥的手,撒嬌道:“這次回去就從春分那支一大筆錢出來,讓你和流煙一起去買新衣服好不好呀?”


    紅藥哼了一聲,撇過了臉去:“誰要你的臭錢!”


    但她又斜睨了一眼姚玉容和鳳十二,咬了咬嘴唇,勉強道:“不過……不過上次,我瞧見灃祥布莊裏來了幾匹新布,扯在陽光下一看,會泛著光呢。”


    “好好好,買買買。”姚玉容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隻是安靜微笑著的流煙,道:“流煙呢?你想要些什麽?”


    流煙笑道:“謝謝公子好心,不過衣服府裏會發,首飾又還夠用,婢子什麽也不缺,不用什麽的。”


    她話音剛落,便聽見車身忽然被砸出一聲鈍響,應當是牛車已經行駛在了街道上。


    謝家的家將雖然能攔得住人,卻攔不住他們站在街邊扔東西。


    那不知是什麽的東西正好砸在了車窗邊。隨即便是一連串密密麻麻的鈍響響起,伴隨著一直沒有停歇過的尖叫喧嘩,就像是有人用機關槍在車外掃射一樣。


    姚玉容道:“我猜是桃子。”


    鳳十二聽了一會兒,“第一個桃子,第二個是李子,接下來的一把是棗子。”


    姚玉容歎道:“我就想知道上次那個丟進來一把荔枝的大佬是誰。”


    紅藥不滿道:“那都壞了。”


    “可是,”姚玉容頓了頓,“壞了的荔枝也是荔枝啊!如果沒壞……”


    鳳十二微微笑道:“估計他也舍不得扔了。”


    姚玉容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那倒也是。”


    第七十五章


    看著那輛牛車伴隨著無數人的尖叫和追逐, 在花雨之後緊接著是一陣瓜雨中慢慢遠去,玄衣少年這才倒抽了一口冷氣,回過了神來。


    他不可置信道:“你說那是男人??”


    那小廝也怔了半晌,才道:“是……是。”


    想起那些打聽而來的訊息,他連忙道:“據說, 兩位公子最討厭被人說像是女人。曾經璫公子因為此事, 袒露上身和另一個世家公子摔跤纏鬥……”


    “他袒露上身???”玄衣少年愣了一下,連忙問道:“安公子呢?”


    “安公子倒沒有。兩位公子體弱, 小時候一直當女孩養大。入學之後, 才恢複了男身。雖說是摔跤纏鬥, 但璫公子一脫衣服, 對方就落荒而逃了。比起璫公子,安公子更為安靜。據說除了學院和謝家,安公子很少出門。倒是璫公子,有一段時間,出門為了不被人看見臉, 特地會戴著麵具出門。弄得一時間九江城內皆是模仿璫公子逛街戴麵具之人, 引為趣事。”


    “是嗎……”


    這種種逸事,讓他不禁又想起了方才那走在繁花之中的兩位少年。


    謝璫人如其名, 如玉一般, 如琢如磨。身形高挑,雙眉細長, 一雙鳳眼, 眼神迷離, 眼尾泛紅,透露出一股莫名的媚氣。


    至於謝安,比起兄長,身形更為纖瘦,容貌卻更為出色。明明有一雙桃花笑眼,卻又劍眉英挺,不至於太過豔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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