狌初九皺眉凝思了片刻,一瞬間腦海裏劃過無數詞語,最後才道:“不幹不淨。”


    “噗。”


    見她失笑,狌初九瞪大了眼睛,追問道:“喂,怎麽?”


    “沒什麽,”姚玉容咬著嘴唇忍笑道,“你再想一個詞語。”


    狌初九將信將疑的看著她,又道:“……天長地久。”


    “唔。”


    “唔是什麽意思?”


    “就是……第一個詞語,據說代表了你的人生觀呢。”


    “咦?”狌初九一愣,想了想那個“不幹不淨”,覺得好像從某方麵來說,形容的的確貼切。


    但他又聽見姚玉容道:“第二個詞語,據說,代表了你對感情的看法——沒想到,你這麽純情?”


    這下,狌初九也微妙的“唔”起來了。


    “天長地久?天長地久?”他一副自己也搞不明白的樣子,苦苦思索道,“我怎麽就想了個天長地久?我才不要天長地久!明明該是及時行樂!”


    姚玉容卻取笑道:“晚了,你已經暴露了。”


    這個後世的心理測試,其實隻是個小遊戲,不必太過認真。但在沒有所謂心理測試的古代,這種事情,就有點像是算命的判詞,讓狌初九宛若中邪一樣,十分執念。


    他流竄多處,幾乎問了每一個人,覺得似乎頗為準確後,簡直懷疑世界,懷疑人生,懷疑自我:“天長地久?天長地久?”


    姚玉容眼見著他簡直快要魂不守舍,隻能道:“我亂說的,你別當真啊。”


    狌初九卻悲切的看著她,“那你告訴我,你選了什麽?”


    “……跟你一樣。”


    “騙人!”


    “真的,”姚玉容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頭,“跟你一樣哦。”


    然而休沐之時,姚玉容卻沒能如約等到白讓。


    因為邊關急訊——北周督帥孟邪、穀玉、鄭奚率軍三十萬,兵分三路,連破長寧,冶德,烏鎮三城後,合兵一處,兵峰直指九江而來。


    南秦各軍統帥緊急入宮奏事,淮王府此刻大概也是一片混亂。


    謝溫也很是焦慮,生怕其中有他兄長謝籍的手筆。但縱然擔憂,謝家的家將們卻訓練有素,有條不紊的進入了備戰狀態。


    北周皇帝韜光養晦,此次來勢洶洶,不日後,便已兵臨九江城下。


    然而雪上加霜的是,南秦最為值得信賴的老牌名將——白讓的爺爺——淮王卻突然病逝。


    雖然他老人家年紀已長,隨時去世都不奇怪,但上次姚玉容去白府做客時,那位慈祥爽朗的老人還身體硬朗,能吃能喝。


    當天晚上,謝溫臉色鐵青的收到了一隻信鴿,他拆開一看,當即咬牙切齒道,“我就知道,阿兄出手了!”


    這就是說,這場戰爭中,有一半月明樓的勢力,在黑暗之中開始起舞了。


    而淮王的死,大約就是他們出手了的訊號。


    這種死法,絕對是紅顏坊的手筆。


    朝廷隻能臨時換帥,但不久,多位主戰大臣接連遭受刺殺,統帥一職無人認領,一時間人心惶惶,百官沉默。


    白讓的父親承襲淮王爵位,主動請纓,然而在城頭鼓舞士氣之時,被北周督帥孟邪旗下的一員小將,一箭射殺。


    一時間,棄城,遷都,投降之聲響徹朝堂。而姚玉容等在白府外,終於等到了臉色蒼白,仿佛一夜之間便瘦脫了形的白讓。


    她看著他,問道:“你去哪裏?”


    “去見陛下。”


    “去做什麽?”


    白讓的臉上原本沒有絲毫血色,此刻卻突然浮現出兩團如火一般病態的殷紅。


    “如今無人敢統率三軍,隻有我敢!我要去求陛下,讓我能為父報仇!”


    姚玉容看著他布滿血絲的雙眼,輕聲道,“我跟你一起去。”


    第八十五章


    白讓微微一愣, 隨即麵露感動之色,低聲道:“你……你不必如此。”


    他很清楚, 謝安如今才不過虛歲十四, 尚未出仕,隻要在家中安坐,謝府比皇宮都安全不少。


    但她若是站出來與自己同行, 便是立於危牆之下,身處險境。


    何必如此?


    白家異族出身, 毫無根基,隻有南秦一處容身之所。權勢,財富,榮耀, 皆係於南秦皇室一身,利益攸關, 是真正的國仇家恨。


    但謝家鍾鳴鼎食, 簪纓世家,家族屹立百年不倒, 根深蒂固,就算受此波折, 最多也不過是折些枝葉, 並不會傷到根本。


    在外人眼中,謝籍在北周手握大權, 就算最後南秦被攻破皇城, 謝家也不會受到太多波及。


    但他們哪裏知道, 此刻姚玉容的處境,和白讓一樣深陷困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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