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穢倒是還好,從小便沉穩冷靜,不似一般孩童,心性堅韌,又自小習武。但去疾的身子骨嬌弱得多,回到薑家的時候就大病了一場,跟著他一起離開薑家的時候,又大病了一場,這四年來不知吃了多少藥,又被他兄長逼著一起打熬身體,才有所好轉。結果跟著將軍來了南秦,一個水土不服,立馬又上吐下瀉的躺下了。


    顏盈這次出來,就是去藥店裏為他抓藥的,結果在路上不僅碰見了白府的侍衛冤家,還碰見了一對少年少女。


    他聽棄穢說過月明樓的事情,知道他們往往一男一女搭檔著一起訓練長大,但憑此就判斷對方是月明樓的人,多少卻有些可笑。


    因此,他雖然覺得那對男女有些可疑,卻還是跟了一段路程後,見他們似乎隻是單純的出來逛街遊玩,而放棄了。


    ——還是盡快的將去疾的藥帶回去為好。


    ……


    孟邪和穀玉雖然投降了南秦,但因為受降儀式上秦帝被刺,兩位北周重臣也隻好暫時丟進了牢裏,嚴加看守了起來。


    他們的舊部被收繳了所有武器鎧甲,被命令駐紮在九江城外。好在兩位將軍臨走之前給他們打過預防針,讓他們凡事多忍耐——其實他們不說,這些軍漢也懂。


    形勢比人強,如今不夾起尾巴做人,恐怕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


    而按理說,雖然全城已經解除了戒嚴,但他們這些“降部”,還是不能進城的。可城門處總有些走私販子,隻要給錢,什麽都能辦到。幾日前他就請求對方放他進城抓藥,但那時全城戒嚴,就算是地頭蛇也不敢在風口浪尖上冒險。


    不過,顏盈離開九江城的時候,心想,那白府之人發現他居然進了城,隻要報告給了白府主事之人,肯定會徹查此事,到了那時……城門處的走私,也不知道還做不做得下去……


    還好這次為了以防萬一,他一次性的買了好幾倍的藥量。


    拍了拍藏在衣襟裏的藥包,顏盈滿意而熟稔的走進了北周的營地裏。如今已經停戰,門口連個哨兵都沒有,一半的人估計還在睡覺,另一半的人則百無聊賴的到處閑逛。


    顏盈走進自己的帳篷裏——他在孟邪手下頗受器重,能夠單獨一個人一個帳篷,不用跟別人擠。他就把桑子青,桑子微接了過來,跟他一起住。


    此刻,桑子微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昏沉著,桑子青跪坐在床邊,憂心忡忡的注視著他。聽見腳步聲,他扭頭看來,鬆了口氣道:“大哥怎麽去的這麽久?我還以為你陷在城裏了。”


    為了徹底撇清關係,他們彼此之間也不稱呼舅舅和外甥,而是大哥,二哥和三弟。


    反正顏盈年紀也不大,旁人看不出什麽破綻。


    聞言,他搖了搖頭道:“我被人跟上了。”


    桑子青頓時緊張了起來:“誰?”


    “白府的人。要找我一箭射殺了白府主人的仇。”


    “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大哥我這麽厲害,能有什麽事?”顏盈微微一笑道,“去疾怎麽樣了?”


    “不拉了。”說起弟弟,桑子青就又露出了憂愁之色,“吐得也沒那麽厲害了,但又發起了燒來。”


    聽他這麽一說,顏盈本來就是回來先報個平安和看看情況的,於是立馬道:“我去把藥熬了。”


    等他熬好藥端回屋裏,和桑子青一起給昏睡中的桑子微喂下。他喘了口氣,坐在了床尾處,猶豫了一下,說道:“我今天在城裏還遇見了兩個人。”


    桑子青細心地擦去了弟弟唇邊的藥漬,沒怎麽放在心上的問道:“什麽人?”


    “一男一女,女孩子大概跟你差不多大,男孩子看起來要大一些。你說,他們會不會是……月明樓的人?”


    桑子青頓時蹙起了眉頭,可想了想,他卻又搖了搖頭:“……不會。搭檔都是同齡之間組成的,不會一方比一方大。”


    “是嗎?”聽他這麽一說,顏盈就放心了。但想了想,他還是以防萬一的將具體情形複述了一遍道:“不過他們真的有些奇怪。那女孩穿的極好,應當是大戶人家出身,可身旁的男孩卻打扮的很是樸素,像是哪家小姐和侍衛。但他們神色,又不像主仆……我問他們是什麽關係的時候,女孩說是哥哥,男孩說是未婚妻——男孩說是表哥,因為剛訂下婚約不久,女孩還沒習慣,所以才依然叫他哥哥……但我覺得不怎麽像,就跟了他們一段路。那個女孩子叫安安,她叫那個男孩九哥哥。”


    “安安?”桑子青沉思了一下,“如果跟我同齡的話……我記得我那一屆的紅顏坊裏沒有叫安安的女孩子。不過,也有可能是假名,如果是假名的話,就完全不知道是誰了——而且如果是月明樓的人,那個男孩子名字中有九字,根據樓裏的起名規律,要麽是初九,要麽是十九——但姓什麽也不知道。”


    說到這裏,他忽然想起來,在從月明樓前往南秦的車隊裏,曾有個比他大幾歲的男孩子,叫做狌初九……


    不過他的搭檔,他記得應該是個和狌初九同齡的女孩子才對啊?


    看著桑子青還是沒有什麽頭緒的樣子,顏盈連忙道:“算了,可能的確是我太敏感了。你說月明樓在九江城裏有據點,我就一直有點神經過敏……”


    “不過,關於你說的那個叫做‘流煙’的姑娘,我買藥的時候打聽了一下。”


    第九十五章


    桑子青猛地看向了他,露出了緊張的神色道:“你在哪裏打聽的?!”


    他很清楚, 九江城裏有一個月明樓的據點, 四年前, 他就是在九江城外的九江上逃入水中的。


    而流煙, 他不知道她是已經跟隨船隊又回到了月明樓裏, 還是留在了九江城。


    四年足夠發生許多許多的變故, 他擔心自己的小舅舅不慎之下打草驚蛇, 不僅會暴露自己,還會牽連到流煙。


    瞧出了他的不安, 顏盈微微一笑道:“你別擔心。我聽說流煙這個名字,不過純屬意外。”


    “我跟著的那個叫安安的女孩,臉上蒙著一層麵紗。我後來路過他們曾經買過糖水的糖水鋪子,也跟著去買了一碗糖水, 隨口問道:‘我剛才看見有個女孩, 戴著麵紗喝糖水, 那豈不是很不方便?’糖水鋪的老板聞言就說‘那八成是在模仿謝府的流煙姑娘’。”


    桑子青精準的抓住關鍵詞,重複了一遍道:“謝府?”


    “嗯。我沒想到會聽見這個名字,就順便問了問情況——這樣的打聽沒問題吧?——據說, 四年前,謝府迎回了兩位流落在外多年的旁支公子,一個叫做謝璫,一個叫做謝安, 如今都是名冠九江的人物。謝府的主人給他們安排的侍女, 一個叫做紅藥, 另一個就叫做流煙。”


    紅藥!!


    假若一個名字還可以算是巧合,但流煙和紅藥兩個名字一起,難道還會是巧合嗎?!


    不僅是名字,還有時間。


    桑子青咬住了嘴唇,思考著:四年前……時間對的上。


    他離開之後,看來流煙沒有離開九江,而是和紅藥一起,被月明樓送入了謝府。


    但她年紀尚幼,就已經執行任務了嗎?


    不過,想起那批送入宮中的孩子,年紀小點,似乎也不是什麽太大的問題。雖說那些孩子是被認定為沒有潛力,而流煙卻從小聰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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