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要是主動去接近皇後,憑她現在的男裝扮相,似乎又有點不大合適……


    總之,現在的情況就很合適了。非常合適。


    就是不知道皇後的推薦,有沒有什麽用處?


    ……


    夜晚。未央宮。


    “為什麽啊?”寢宮之中,陳道素瞪大了眼睛,看著身旁慢條斯理的閉上了眼睛,扯過薄被蓋好的丈夫,不解道:“為什麽不行?”


    “值班宿衛歸你兄長管理,你難道不知道你兄長對他恨的咬牙切齒?把謝安放進來,是逼著他跟你反目成仇?”


    “但是——他如今年歲尚幼,隻能先這樣熬熬資曆了。”陳道素咬著嘴唇道:“值班宿衛多為勳貴子嗣,幾個月說不定才輪上一次,清閑得很。他又在我宮前站崗,我自會護著他,不會讓我兄長欺辱他的!等他滿了十六,有這樣的資曆打底,再授予官職,也不至於顯得太過突兀。”


    盧湛聽她說完,卻閉著眼睛笑了。


    陳道素不滿道:“你笑什麽?”


    “我笑你,提拔人的時候,想法總是提拔那些寒門子弟的思維。”盧湛輕聲道:“當然,若非寒門子弟,他們又怎麽會借著你向朕表達忠心?那些世家子弟,又怎麽會需要你來推薦?”


    說到這裏,他歎了口氣,“這些世家,最擅長的事情就是養望。從書院畢業以後,就算按理說可以入仕了,也有不少人覺得直接入仕是有損身份的事情,必要先養清望。待到聲望大到人們覺得朝廷不能不用他,否則就是昏聵之時,他不想做官,你還得求著他做了。值班宿衛?謝家三門五姓的高門大家,謝安謝摩詰又一向美名在外。你以為是為了他好,放出去別人還覺得是侮辱他呢!像這種有家世,又有才華的人……何須步步為營,穩紮穩打,苦熬資曆?他們要的,卻是一步登天,方才不墮世家風度。”


    陳道素聽得咬住了嘴唇,她猶豫道:“那……那怎麽辦?我都說推薦他了……若是沒點聲響,他回去後怕是要在心裏笑我吧……”


    陳家雖然出了兩位皇後——如今是一太後,一皇後——但在動不動就是百年富貴的世家眼裏,仍然是擺脫不了窮酸氣息的暴發戶。


    其實陳家也是世家——不過是屬於寒門的那一類。


    但當初盧家起兵反周的時候,陳家家主抓住機遇,忠心耿耿,衝鋒在前,進入了盧家家主的視線,後來建國大秦以後,世家大族皆不願嫁女入皇室,氣的大秦開國皇帝大怒道:“以後子孫皆不得娶三門五姓之女!”


    於是皇後和太子妃便多出自寒門。


    這個措施,也許還有著拉攏寒門,一起對抗高門大族的意味,想要走“農村包圍城市”的路線,可無論怎樣,即便已經貴為皇後,陳道素在麵對著謝家雙璧之一的時候,心裏還是隱藏著一股極大的不自信。


    怕被他瞧不起,怕被他在背後恥笑……


    盧湛知道她心裏的自卑,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君穎怎麽說?”


    “君穎說,他之前邀請謝安去禦馬監,謝安跟他說,他願意去。”


    “禦馬監?”盧湛卻微微皺了皺眉頭:“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謝溫也同意?”


    “君穎說,謝安說他跟謝溫說過,謝溫沒有反對。”


    “若是他自己想去,還可說是朋友間的事情……但謝溫若是同意了,怕是盯上了禦馬監下的龍驤十二衛……”


    一聽這話,陳道素便忍不住怒道:“謝家的私兵已經那麽多了,還想要染指皇室禁衛?!”


    “唔……”盧湛沉吟不語,過了半晌,他才道:“朕今日已經收到了消息,謝籍所建的燕國,已經派出了使者,不日便將抵達九江。謝安……或許可以派他進入我大秦前去訪問燕國的使者隊伍裏。”


    第九十九章


    謝籍登基之後, 謝家的地位就變得十分微妙與尷尬。這其中的原因,眾所周知。


    於是當北燕的使者進入九江,許多人都在觀察謝家的反應。但謝家的大門緊閉, 拒不見客。不論是北燕使者親自上門拜訪, 還是宮中下詔宣召,謝溫都一概稱病不出。


    即使帝都書院重新開課,謝璫與謝安都借口叔父病中,難以抽身, 而沒有出門。


    這樣的避嫌雖然讓人覺得有些謹慎過頭,實在是又好氣又好笑, 卻也無可奈何。


    而北燕使者除了例行公事的來呈交了一份國書外,對於進犯淇州和並州一事卻絕口不提。一旦問及, 不是顧左右而言他,就是微笑不語。


    一看便知,又將會是一場大型的扯皮。


    盧湛對此氣的咬牙切齒,但一早便知曉不會順利,倒也並不意外。隻是麵無表情, 心知如今並非撕破臉皮的時候——等到可以撕破臉的時候, 他定要北燕好看。


    然而就在大燕使者回程之時,使者名單之中,卻有一個讓人大吃一驚的名字——謝安。


    介於出使名單並不是突然定下的, 早在前些時候, 謝溫便已知曉此事。


    閉門拒客之時, 他與謝安就此事爭執過許多次。


    謝溫內心深處很是恐懼謝籍所做的一切。因為他確信了自己的兄長, 從小想要做什麽,最終都一定會做到。


    他懼怕謝安一去,說不定就不會回來。


    那對他而言,就是巨大的打擊與否定,說不定會就此直接喪失與謝籍繼續對峙的勇氣。


    即便謝安再三表示絕對不會如此,謝溫也執拗的覺得,那是因為她還不曾見過謝籍,才能如此信誓旦旦。


    最後姚玉容被逼的沒辦法了,心想大不了偷偷混進隊伍裏也要去。


    大約是感受到了她的堅定,謝溫摩挲著太師椅扶手,感覺這扶手近些日子,被他摸得圓潤光滑了不少。


    他猶豫道:“你一定要去?”


    察覺到了他的態度終於有所鬆動,姚玉容連忙道:“叔父……我們總不能一直閉門塞耳。你不願去麵對謝籍,那就讓我替你去吧。”


    謝溫便又低頭摩挲著扶手,猶疑著,遲疑著,不安著。


    最終他歎了口氣道:“那你路上注意些安全。我叫鳳驚蟄護著你——還有狌初九和麒初二,你想帶著誰?”


    聞言,姚玉容微微一愣,她猶豫了片刻道:“這次出行乃是代表南秦,應當不至於有太大的風險。人不需太多,若是帶上初九和初二,到時候他們被對方扣下又該如何?我想……有鳳驚蟄應該就夠了。”


    “你確定嗎?”謝溫皺眉想了想,過了片刻,又點了點頭道:“你的擔憂也不無道理……反正鳳驚蟄是被棄之人……那麽就聽你的吧。”


    鳳驚蟄之前在月明樓裏,便已經不受重視了。後來也是因為早就被放棄了一半,蘅翠才允許他那麽無謂的壓迫學生,完成試驗,在激起了學生們的仇恨後,又可以為了安撫學生們,將他仿佛放逐一般,送去了前往九江的船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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