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阮惜棠,蕭勤就躁意翻湧,不顧母親的阻撓,連藥都沒上,他就一言不發地回了自己的臥室。


    臥室的門被粗暴踢開時,蕭勤正準備把茶水潑濕的衣服換下,得知來人是誰,他頭也懶得回,繼續在衣櫥翻找幹淨的衣服。


    淩雋像頭暴怒的獅子,一張嘴就吐出髒話,若非對蕭勤還有幾分忌憚,現在肯定衝上去揪住他的衣領質問。


    蕭勤漠然地解開衣扣,耳邊伴著淩雋那聒噪的怒吼:“虧我把你當老大,虧我那麽相信你,你居然瞞著我把汪雯雯藏起來,還說什麽她一個女孩子能上哪兒,頂多就是去旅遊散散心,害得我從北半球找到南半球,從大洋洲又追到北美洲……”


    當蕭勤把襯衣脫下,望見他後背那交錯的紅腫痕跡,淩雋頓時失了聲,好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說:“老大……你被揍了?你居然被揍了?”


    淩雋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能用拳頭解決的事,他從不會講道理。隻是,像他這樣把打架當家常便飯的人,也不怎麽有膽子招惹蕭勤,如今居然有人把蕭勤打得這麽傷,實在讓他震驚。


    “是老頭子打的嗎?你也太遜了吧,雖然不能還手,但總能躲一躲啊。”似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見,淩雋還伸手戳了戳他的背,結果換來蕭勤一記怒視。


    蕭勤覺得他煩透了,拿起衣服就走出衣帽間。


    淩雋立即跟上去,奚落完他就繼續剛才的話題:“都怪你把雯雯藏起來,現在她不肯跟我回去了!我不管,你得幫我想辦法把事情擺平,不然我天天幽靈一樣纏著你!”


    “隨你。”蕭勤不為所動。


    話音剛落,那扇大開的房門突然被輕輕叩了兩下。


    他們循聲望去,看見站在幾米之遙的阮惜棠,蕭勤的目光頓時柔和下來,連帶對淩雋的態度也溫和了幾分:“你先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淩雋:本幽靈不出去!


    **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a mandaboom 90瓶。


    第38章 第四十二&四十三章


    鮮少看到蕭勤有這麽人性化的一麵, 剛才立誌要當幽靈的淩雋像被下蠱一樣,得到指令, 竟然連半句廢話也沒說,就乖巧且迅速地溜出了臥室。


    阮惜棠一臉哭過的痕跡,她有意回避淩雋的目光, 淩雋從她身邊經過時,她還是很禮貌地叫了他一聲。


    淩雋不敢多留,隻對她笑了笑,之後就飛快地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蕭勤仍赤露著上身, 雖然沒有被打得皮開肉綻, 但看起來還是有點嚇人。


    當了二十多年的乖乖女,阮惜棠向來循規蹈矩,別說被父母抽打, 就連被責備的機會也不多。她從未見識過這樣的大場麵, 盡管不是傷在自己身上, 她也覺得觸目驚心。


    回想起蕭老爺子那毫不留情的抽打,阮惜棠後怕極了,好不容易平複了心情,此時似乎又有崩壞的征兆。


    剛才被下了狠手教訓,蕭勤眉頭也沒皺一下, 從容得如庭中漫步, 但見阮惜棠這副樣子,他就再也淡定不了,心裏似有把鈍刀在割, 簡直折磨萬分。


    每次她掉眼淚,蕭勤準拿她沒辦法,他長臂一伸,二話不說就把人扯進懷裏。


    他滿身是傷,阮惜棠怕給他造成二度傷害,不僅不敢亂動,連雙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隻能僵直身體被他擁著。


    “我沒事。”被打得那麽慘,蕭勤卻不見一絲狼狽,說的話依舊能使人輕鬆信服。


    阮惜棠咬著下唇,並沒有應聲。


    蕭勤以為她又偷偷地哭泣,稍稍抬起她的下巴,隻見她雙眼通紅,明明沒掉半顆眼淚,那模樣卻更令他心疼:“有爺爺替你出這口氣不是很好嗎?”


    她別過臉:“我又不氣你!”


    “你應該生氣的。”蕭勤說。


    阮惜棠倔強地搖頭,一個勁地跟自己鑽牛角尖:“都是我的錯,當初我就不該去找你,弄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們兩家以後可能沒法再往來了……”


    蕭勤卻無比慶幸,幸好她來找他,更慶幸自己雖然犯渾但起碼沒有把人拒之門外:“不要把事情想得那麽糟糕,一切都會好起來,我們也會好好的。”


    “不是我們……”阮惜棠糾正。


    知道她想說什麽,蕭勤的食指抵在她的唇,聲音低沉地打斷她的話:“是什麽都好,反正結果都是一樣。”


    氣氛驟然變了,曖昧的氣息正無聲流轉,阮惜棠下意識逃避著他的目光,望見他未被處理的傷痕,她小小聲地說:“阿姨很擔心你,你還是趕緊上醫院看看吧。”


    蕭勤不以為意:“哪有人會因為這種事上醫院的?”


    阮惜棠又說:“那就……塗點藥油。”


    這回蕭勤沒有拒絕,他對阮惜棠挑了挑眉:“你來?”


    阮惜棠推開他:“叫阿姨幫你。”


    蕭勤往椅背一靠:“那就由他吧。”


    最後阮惜棠還是妥協了,看在蕭勤照顧過自己那麽多次的份上,這回換她為他做點什麽也是應該的。


    大概是她的動作不嫻熟,蕭勤全身肌肉緊繃,時不時垂眸望向她。她有所察覺,於是停下來問:“是不是弄疼你了?”


    “沒有。”蕭勤說,“本身就疼,不關你的事。”


    阮惜棠欲言又止,看她一副內疚的模樣,蕭勤揉了揉她的腦袋,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今晚留下來吃飯?”


    “不了。”她拒絕,“我有約。”


    心知不能操之過急,蕭勤也不勉強她。隻是,當他看著聶敬川把人接走,他的內心則遠沒有表明上那麽平靜。


    直至車子駛得不見影蹤,蕭勤才轉身進屋。


    蕭老爺子正端坐在客廳等他,剛把人暴打了一頓,即使怒氣未消,心情也起碼舒暢了些許。


    “爺爺。”蕭勤恭恭敬敬地喚了他一聲。


    蕭老爺子冷哼:“幹出這種不知所謂的事,還下套讓我陪你演這場苦肉計,你還有臉叫我?”


    雖說是演,但蕭勤挨的那頓打卻沒有半點水分。


    從長孫口中得知實情,蕭老爺子真有打死這混賬東西的衝動,事後跟兒子和兒媳提及,才發覺蕭勤並沒有向他們講實話。他很快猜到了蕭勤的真正意圖,難怪這家夥拚命惹怒自己,原來他早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剛才阮家那丫頭哭得梨花帶雨的,蕭老爺子就知道蕭勤的奸計已經得逞,他氣不打一處來,罵起人來也是中氣十足:“你就欺負人家心地好、心腸軟是吧?若換作是我,你被打死了我還要放鞭炮慶祝呢!”


    蕭勤默認了自己的罪行。


    然而這並不能平息蕭老爺子的怒火,他罵得更加起勁:“你這種人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替你安排好婚事,你不但不領情,還捅出這樣的爛攤子。早知道是這樣,我就撮合她跟小勉,你一邊涼快去吧!”


    這樣的假設蕭勤倒不樂意聽:“小勉又不喜歡她這一款。”


    蕭老爺子一聽又火冒三丈:“你不也以為自己不會喜歡阮家那丫頭嗎?結果呢?還不是栽得徹徹底底!老阮是什麽人我不清楚?他們家教出來的孩子能差到哪裏去!你看棠棠,長得好看就不說了,像她這樣乖巧,這樣懂事的姑娘,你上哪裏找?是不是你弟弟隨便閃個婚也得了個好老婆,你就覺得賢妻良母滿大街都是,就算真被你碰上,就你那情商,別家姑娘肯跟著你才怪!也就阮家那可憐的丫頭瞎了眼,看上你這狗崽子!我也是造孽,竟然幫著你這混球去哄騙小姑娘!什麽便宜都被你占盡了,你偏要自討苦吃,不然我的曾孫子都會打醬油了!”


    蕭勤任著他數落。


    像是想到了什麽,蕭老爺子突然嚴肅起來:“阮丫頭怎麽突然跟你鬧起來?該不是你逼著人家去打胎吧?”


    蕭勤的臉一下子全黑了:“您還真不把我當人看了。”


    得到這個答案,蕭老爺子臉色稍霽,不過很快,他又話鋒一轉:“我知道你厲害,動點心思就能把人家玩弄於股掌之上。這事已經夠難看了,你想把阮丫頭追回來也好,跟她劃清界限也罷,都給我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你敢再做什麽出格的事影響到棠棠的名聲,我就敲斷你的腿,誰來求情都沒有用,聽見沒有!”


    聽懂了祖父的暗示與警告,蕭勤順從地應聲:“知道。”


    到底是自家的孩子,蕭老爺子嘴巴再硬,心也是軟的。沉默許久,他終於問:“剛才有沒有跟棠棠談過?問過她的意思沒?她對你還像舊時那樣嗎?”


    “沒問。”蕭勤幹脆地回答,頓了半秒又說,“不用問。”


    蕭老爺子被噎著,一時間不知道該誇獎他自信,還是嘲笑他自負。


    不過怎麽都好,能皆大歡喜就夠了。


    大概有誰在背後打點好一切,阮氏易主的消息被傳得沸沸揚揚,而阮惜棠的身份則被捂得嚴嚴實實,不僅沒有收到記者的騷擾,還能安然無恙地完成節目組的拍攝。


    這兩周蕭勤全程缺席,期間隻有黃助理過來露過麵,不過很快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午間休息的時候,阮惜棠聽見幾個工作人員在議論蕭勤,來來去去無非是那幾個話題,她已經聽得有點膩。


    一旁的沈則欽留意著她的表情變化,被她發現,他也沒有半點窘迫,還大大方方地問她:“昨晚沒回家?”


    最近沈則欽越來越喜歡管束她,也許是跟楊慧慧的感情突飛猛進,於是開始以她表姐夫的身份自居了。


    不過也不怪沈則欽會這樣想,因為最近蕭勤每天都來報到,不是帶她去吃飯就是提前接她回家。助理被拐跑就算了,回去還要麵對楊慧慧的聲討,他實在太難了……


    沒有得到阮惜棠的回應,他又問:“玩得開心嗎?”


    他那曖昧的語氣讓阮惜棠耳根發熱:“你亂說些什麽,他隻是送我回去而已!”


    這話聽著好像很假,但卻是事實。蕭勤不知道發什麽神經,自從挨了一頓揍,他就變得奇奇怪怪的,有事沒事就來找她。初時說他沒法自己上藥需要她幫忙,後來則說他家爺爺很想見見她,昨晚更甚,把他那台惹人注目的超跑往錄影廠門口一停,就說附近有娛記潛伏催促她趕緊上車。


    當然蕭勤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也就跟她去吃吃飯、散散步,有時候送送禮物,盡管她全數拒收。


    沈則欽三分相信七分懷疑,甚至還說:“進度太慢了,要不還是讓你放假吧。我這人最通情達理了,希望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時候,能夠好好關照我這樣的孤家寡人。”


    阮惜棠啼笑皆非:“你會不會想得有點多。”


    “不多。”沈則欽十分篤定,“都是時間問題。”


    “老婆孩子一個都沒撈到,居然也敢在我麵前當情感專家?”阮惜棠很不給麵子地笑了出來。


    趁著她高興,沈則欽說:“明天你姐帶寶寶去那什麽葵園玩耍,你也去吧?”


    知道他又打自己的主意,阮惜棠沒忍住說:“欽哥,你好歹也是風靡萬千女性的男神啊,用得著這麽卑微嗎?”


    沈則欽的表情不太自然:“昨晚跟她吵了兩句,今天給她打電話,她一個都沒聽。”


    阮惜棠有點無語:“男人啊,沒有一個好東西。”


    不管阮惜棠答應不答應,沈則欽也把當天所有的通告推掉,大清早就去敲她家的門,比蕭勤還要積極。


    楊慧慧看到他自然拉下了臉,當阮惜棠也從車裏出來,她才擠出一點笑容,對自家表妹說:“幸好你來陪我,我媽臨時失約,突然又不跟我去葵園了!”


    接收到沈則欽那懇切目光,阮惜棠隻能硬著頭皮說:“反正沒司機,那就讓欽哥開車吧。”


    看準楊慧慧會在阮惜棠麵前給自己幾分薄麵,沈則欽就把嬰兒車和滿滿一袋的母嬰用品搬到車上,安置好一切,他們便向葵園出發。


    楊慧慧拉著她坐後座,車載音響傳來悠揚的樂趣,兩人沒有欣賞,反而借此掩蓋她們的交談聲:“你說這家夥是不是過氣了,整天都像不用幹似的到處亂逛!”


    阮惜棠說:“多著呢,不過他覺得你跟寶寶更重要,所以全推了。慶哥原本有點不高興,知道他要帶孩子去玩才放過他的。”


    “你啊。”楊慧慧橫了她一眼,“跟他跟久了,現在隻知道向著他。”


    “才沒有。”阮惜棠叫冤,“我向著的明明是你,你難道就不想跟孩子他爸一起玩?”


    楊慧慧被噎住了,過後就沒說什麽。


    葵園是新設立的市政公園,昨天起才對外開放,因而前來遊玩的市民並不多。


    由於是工作日,園內多是退休的大爺大媽,沈則欽見狀倒是放心,隨便戴了副墨鏡就下車了。


    小寶寶很喜歡出門,看到藍天白雲,他高興得手舞足蹈,那雙大眼睛轉呀轉的,十分機靈可愛。


    怕孩子餓著,楊慧慧在車上衝奶粉,阮惜棠就在推著寶寶在附近閑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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