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怎麽說?”


    辦公室裏。


    聞言胡霞光也是饒有興致地盯著蕭林升。


    這段時間胡霞光對自己這個秘書可以說是非常滿意。


    當初在長途車上偶遇,他倒是沒想過後來的事情。


    隻是單純地覺得蕭林升這個年輕人很有想法,腦子尤其靈活,而且對五泉的認識也很有見地。


    但是老實講。


    讓蕭林升出任自己的秘書,胡霞光還是冒了險的。


    畢竟一個新縣長加一個新秘書,新班子新搭檔,很多事情不可避免地會需要更多磨合的時間。


    然而胡霞光也萬萬沒有料到。


    自己一個冒險之舉卻收到了極其意外的收獲。


    這一次以十裏鎮為切入點全麵介入縣裏的計生工作,可以說蕭林升是全盤操刀。


    現在事情收尾的趨勢足以證明蕭林升當初的判斷是對的。


    他這個縣長也算是有了初步的話語權。


    所以對於蕭林升,胡霞光可以說是極為信任的。


    而此刻。


    聽到胡霞光的話。


    蕭林升自然也知道這位胡縣長現在隻怕是真的動了人事上的心思,現在也許是在試探自己也不一定。


    其實按照他的想法。


    胡霞光現在急著抓人事權還是有些操之過急。


    一方麵周亦行仍然在觀望他這個縣長的態度。


    另一方麵,雖然計生督查工作取得了突破,但是胡霞光其實還是立根不穩。


    這個時候他動了插足人事的心思。


    縣委書記周亦行極有可能會更加提防。


    不過既然胡霞光已經有了這個想法,他一個秘書自然也改變不了什麽。


    所以略作遲疑後就開口道:


    “縣長,十裏鎮這個地方雖說條件不錯,在全縣也是處於中等偏上,但是畢竟不是玉林那種地方。”


    “在我看來,十裏鎮可取也可不取。”


    “反倒是這個地方要重要也容易一些。”


    指了指桌子上一份文件的抬頭。


    蕭林升緩緩說道。


    而看到文件抬頭上麵的“計生委”三個字,胡霞光也是暗暗點了點頭,蕭林升的想法基本上跟他想的相吻合。


    “你的意思是抓大放小?”


    然而蕭林升卻笑著搖了搖頭。


    “領導,是不是抓大放小不好說,但是退而求其次肯定是沒問題。”


    其實在蕭林升看來。


    如果是在計生委的事情曝光之前,胡霞光想爭取這幾個位置其中的一個,難度自然是極大的。


    不管是縣委書記周亦行,還是常務副縣長舒一兵,都沒有理由讓胡霞光插手十裏鎮的人事調整問題。


    然而水無常形,兵無常勢。


    現在情況變化了。


    周亦行固然是想拿下十裏鎮黨委書記這個位置。


    畢竟前任書記焦紅波就是他的人。


    但是最大的阻礙就是舒一兵。


    然而舒一兵因為計生工作督查的事情搞得灰頭土臉不說。


    現在頭上還有一柄劍隨時就能落下來。


    胡霞光雖然適可而止停止了計生工作督查,把事態控製到了一定的地步。


    但是要知道。


    這些檢查的材料可都是被抓在手裏的。


    在這種情況下,舒一兵就是再膽子大,也不敢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去拚。


    所以現在阻礙並不是舒一兵,而是胡霞光。


    如果胡霞光主動退讓推薦龐振生出任十裏鎮黨委書記呢?


    那空出來的黨校校長和計生委主任,周亦行必然要讓一個出來。


    辦公室裏。


    胡霞光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生動。


    不得不說,他選的這個秘書腦子的確很靈活。


    自己確實有這個想法,甚至想的更深,而蕭林升的說法則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定。


    然而看到胡霞光的表情,蕭林升卻有些無奈甚至歎氣。


    畢竟如果真的走出了這一步的話。


    那就等於是覆水難收了。


    接下來胡霞光必然會處處受到周亦行的提防甚至阻擊。


    當然。


    有人的地方就有鬥爭。


    與天鬥與地鬥其樂無窮嘛。


    隻是五泉這種小地方的鬥爭恐怕還算不得政治鬥爭,頂多隻是權術和心理承受能力的博弈。


    比的是誰的腦子更清醒,誰的目光更準確,誰出手更快更果斷。


    胡霞光能下放擔任縣長,誰敢說他沒有手腕。


    ……


    在縣委這邊待了足足有兩個多鍾頭,蕭林升這才忙完了任務。


    不過經過這麽一折騰。


    等他趕回院子的時候,蕭建民和林玉華已經啟程回了市裏。


    看著明顯已經被重新收拾過一通的院子和屋子,蕭林升心裏也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惆悵。


    談子欲養而親不待對他來說確實是有些為時尚早。


    畢竟上輩子自己重生之前,父母雖然已經年近80了,但是身體依然尚健。


    然而看到眼前這些被擺放的齊齊整整的東西,他多少還是有些感慨。


    簡單洗了把臉。


    忙了一整天,他也有些乏了,於是倒床就睡。


    等他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醒過來,蕭林升在床頭的櫃子上看到了一個信封一張對折的字條。


    不用說,東西肯定是父母留下來的。


    然而看完字條上的內容,他還是沉默了老半天。


    字條是母親林玉華留的。


    信封裏麵是一張存折,裏麵的5萬塊錢差不多是夫妻倆大半輩子全部的積蓄了。


    按照林玉華在字條裏的說法。


    這些錢反正遲早也是留給他娶媳婦用的,既然現在他已經打定主意留在五泉這個地方工作,早給晚給都一樣。


    在97年。


    5萬塊錢自然算得上是一筆不小的款子。


    這筆錢擱在五泉縣足夠買上兩棟單門獨院的好房子。


    哪怕是蕭林升自己,憑借他現在的工資水平,想攢足這麽些錢也得花上七八年的工夫。


    “這個老娘啊……”


    因為督查工作已經全部結束,他這個督導組的副組長自然也就沒有了用武之地。


    撰寫督導工作報告這種事情自然不用他自己親自出馬。


    無非就是下麵的人把材料匯總起來形成初稿,然後他把關審審稿子的事情。


    於是周末兩天。


    蕭林升也沒有忙著工作上的事情。


    花了整整一天的功夫,他把院子裏那幾塊原本房主人用來種花的地全部翻新了一遍。


    然後種上了大蒜和包菜,又撒了一些萵筍、生菜和菠菜的種子進去。


    禮拜天的晚上。


    徐亮和劉莉夫妻倆再一次提著兩大方便袋的東西登門。


    蕭林升好說歹說夫妻倆總算是把東西拿了回去,隻留下了兩條煙。


    9月底蕭林升正忙著督導工作的時候。


    徐莉家的烤魚店正式在縣政府斜對麵不遠的地方開張了。


    夫妻倆想辦法籌集了小一萬的本錢弄了這個店麵,經營管理的東西基本上是蕭林升給他們出謀劃策的那一套。


    如今過了大半個月的工夫。


    店裏的生意正如蕭林升所說紅火的不行。


    夫妻倆也是難得抽了時間過來,一方麵是感謝蕭林升的法子,另一方麵也是請教下一步到底怎麽弄的事情。


    “徐哥,老板娘,要說這做生意啊肯定是你們懂,我也就是比你們多看了幾本書。”


    “現在烤魚店既然走上了正軌,那就先不要急著弄其他的,咱們就做這幾件事情。”


    “一個是徹底把這一整套流程熟悉和固定下來。包括從哪裏進貨,怎麽處理,菜單怎麽弄,客戶怎麽維持,口味如何做到最好等等。”


    “固定下來之後,你們不光要做到自己心裏有數,最好還是形成一個操作說明的東西,也可以當作是你們夫妻倆經商做生意的一個經驗或者說法寶。”


    “別小看這麽一個流程,但是它是你們將來把生意做大的一個基礎。”


    “第二個就是摸一摸市場的規律,哪些客人喜歡什麽,哪個時間點客人多,摸清楚我們五泉這邊客人的習慣。”


    “當然了,也是趁著這段時間攢點本錢,順便培養一兩個信得過的人手。”


    “等到這幾個事情做得差不多了,到了12月底的時候,也就是年前,你們再找個地方開分店。”


    ……


    屋子裏。


    徐亮夫妻倆離開的時候,時間一晃就又到了晚上10點多。


    蕭林升看了看時間也是有些無奈。


    幫人幫到底。


    上了這個船要下船就沒那麽容易了。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10月27號。


    來到辦公室。


    當天上午。


    蕭林升就看到縣委組織部下發的關於撤銷朱紅梅縣計生委主任的通知。


    與此同時。


    縣紀委也下發了關於給予朱紅梅開除出組織的處分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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