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內侍疾的第三日清晨,蘇安安剛用了早膳,準備去承乾宮請安,今日佟小玖會領著世子舍彥穀進宮。


    她領著奴婢們剛準備離開院子,就瞧著四福晉一身正紅色的常服,從院子外麵走了進來。


    “給福晉請安!”蘇安安瞧著福晉神色不佳,清楚太後必定沒見人。


    “蘇妹妹是準備去皇瑪嬤那邊侍疾?”四福晉站在阿哥所的院門外,直接問道。


    蘇安安急忙回道:“皇瑪嬤今日是舒舒覺羅側福晉和郭絡羅側福晉侍疾,我要去給貴妃娘娘處請安!”


    四福晉進宮後,本想去壽安宮請安,烏日格從壽安宮出來拒絕了,四福晉今日是說以請安為借口,若是沒去請安,四爺的麵前更不好解釋。


    “既然是去貴額娘那裏,我就領著妹妹去吧。”四福晉轉身就再前麵走著,她目光看向遠方,像是自言自語的低囔:“汗阿瑪居然讓爺住在原來的阿哥院子呢,一晃多年過去了,還是和以前一樣。”


    四福晉等待蘇安安搭話,如此一來,她還能說著剛大婚的時候,胤禛和她過了一段時間幸福的日子,可後來因李氏、宋氏、武氏以及烏雅氏四位妾室的挑撥,夫妻二人算是漸行漸遠了。


    四福晉走在去往承乾宮的路上,一臉懷念的望著前方。


    蘇安安隨著福晉一路無言走去了承乾宮,佟貴妃身側的林嬤嬤出現在門口,並不意外四福晉的到來,隻是含笑的讓二人進了殿內。


    四福晉衝著佟貴妃行禮,正值清晨,龍鳳胎剛用了早膳去尚書房,沒在承乾宮內。


    蘇安安則落後幾步,規矩的行禮後,坐在了福晉的右下首的位置。


    胤禛今日先去了戶部處理事情,四福晉今日進宮,沒和胤禛商量。


    “老四家的,你是來給皇額娘請安的?”佟貴妃瞧著四福晉問道,壽安宮那邊來了幾位嫡福晉。


    三位側福晉進宮侍疾,讓幾位嫡福晉都緊張起來,不想讓她們獨美罷了。


    “貴額娘,我是擔憂皇瑪嬤,另外,爺和蘇氏進宮沒帶著什麽換洗的衣物,便讓石榴居的人幫著準備了衣物。”四福晉找了借口進宮,若是太後見她,沒準還能留在宮內。


    佟貴妃抿嘴笑道:“皇額娘這次生病,比誰都任性,不讓進宮的是絕對不會見的。”


    四福晉被佟貴妃說的尷尬起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駁了。


    “貴額娘,我今日過來,可能見到四阿哥和的三格格?”四福晉本想利用太後生病的機會,將龍鳳胎給接回府邸照顧,“貴額娘和蘇氏都要為太後侍疾,不如讓我將四阿哥和三格格接回府邸養著,每日送來上書房讀書?”


    蘇安安看向四福晉,從回京後,四福晉就沒老實,日日尋找機會讓兩個孩子去主院。


    “萬歲爺說了,阿昌阿和茉雅奇住在承乾宮,每日往返府邸和宮裏,要多早就起身?你是不在意兩個孩子的健康?”佟貴妃直接冷諷起四福晉來。


    四福晉立刻跪在地上,連連說著不敢,生怕佟貴妃覺得她會出手。


    “不敢?!”佟貴妃右手扶了扶發髻上的點翠頭簪,“我看你是覺得除了弘暉外,其餘人都礙眼吧?”


    在佟貴妃的眼裏,四福晉從弘暉離開後,對弘昀、弘時都下手了,阿昌阿是因康熙和胤禛防備的好,否則,阿昌阿估計都活不到現在的。


    “貴額娘,我隻是一時相左了!”四福晉後悔當時年輕,未聽廖嬤嬤的勸說,挑撥側福晉您下手。


    她直接下手,反而成了上麵對她不信任的把柄了。


    “老四家的,府邸所有的孩子都是你的子嗣,你若是連這點都做不好,不如讓賢吧。”佟貴妃能容忍四福晉沒子嗣,可不允許她對胤禛的子嗣下手。


    弘昀這幾日又生病了,身體已是油燈枯竭的狀態了,太醫們都在壽安宮當值,胤禛聽到了消息,讓顧太醫回了一趟府邸,給弘昀請脈後,稟告胤禛二阿哥已是無藥可用。


    四福晉立刻請罪:“貴額娘,我隻錯過一次,便再不會錯了,我隻是想著幫忙罷了。”


    佟貴妃右手轉動著翡翠的念珠,雙眸盯著四福晉看了良久後,轉首望向蘇安安。


    “安安,讓林嬤嬤領著你去一趟偏殿,我與老四家的有些話要說。”佟貴妃是康熙的傳話筒,涉及了女眷的情況下,佟貴妃是代表康熙出麵的。


    僅此一句話,四福晉心裏咯噔一下,清楚佟貴妃是要說星禪、富存的事兒了,此刻,四福晉反而希望蘇安安能在這邊。


    “是!”蘇安安規矩的隨著林嬤嬤離開。


    剛進了偏殿,林嬤嬤領著蘇安安坐在一處博古架的旁邊,此處與主殿連接,能聽見主殿那裏的一舉一動。


    “蘇側福晉,您在這裏略微坐坐,奴婢要先去主子身側伺候。”林嬤嬤的聲音比往日降低了一些,“這麽大的聲音,那邊是聽不見的!”


    蘇安安衝著林嬤嬤笑了笑:“嬤嬤,請自便。”


    端坐在太師椅上,右手端著茶杯,豎著耳朵聽著主殿的聲音。


    “烏拉那拉氏,自從你嫁給老四後,皇家對你一脈可是不薄吧?”佟貴妃揮退殿內的奴婢,隻留下了林嬤嬤和廖嬤嬤伺候。


    四福晉聽佟貴妃的質問,整個人哆嗦了一下,心裏明白該來的懲罰還是要到了。


    “回貴額娘,烏拉那拉氏一族都受皇恩無以為報,阿瑪病逝後,五格繼承了阿瑪的衣墜,在軍營內效力,隻希望能報效朝堂!”四福晉跪地表明自身的態度。


    “星禪和富存二人在江浙所做的事兒,你可知情?” 佟貴妃盯著四福晉看著,不錯過她任何的一個表情。


    “回貴額娘,兒媳不知情,”四福晉先磕頭後回話,“在兩位兄長下江南前後,我與娘家的關係很差,若不是兩位兄長出事兒,額娘不會回來找我的。”


    蘇安安聽四福晉的話,從荷包裏拿出了一對翡翠的玲瓏球,在手上把玩著。


    “老四家的,胤禩私下與倭寇在江浙聯係,泄露了廣東府那邊的布防,星禪、富存可都分了這些分紅的。”佟貴妃告知四福晉,“萬歲爺和本宮給你留的餘地不多,你大可好好的考慮一下!”


    清晨日頭是正好,京城內還是一片過年的歡樂海洋,連承乾宮的園子裏麵,還是一片過年的布置。


    冬日的陽光曬在了殿內本該暖洋洋的,可四福晉卻覺得一身冰冷,佟貴妃的問話,讓四福晉覺得猶如跌入冰洞。


    蘇安安坐在偏殿內,雙手捂著珊瑚剛送來的手爐,聽到四福晉的聲音都在顫抖著。


    “貴額娘,我真的不清楚,因很少與家裏聯係,額娘即便來讓我幫著兩位兄長脫罪,也沒說明內情,”四福晉臉色慘白,聽佟貴妃對的不滿。


    覺羅氏在家裏折騰,五格夫人領著妾室和孩子們離開京城,趁著過年的時間,路上行人少一些的,去江浙與五格相聚了。


    星禪、富存二人的女眷嘴上說的很好,一直靠著覺羅氏的偏心,才得了更多的利益。


    如今,覺羅氏無法幫著成兄弟二人了,二人的女眷們嫌棄覺羅氏,若不是四福晉現在是家裏的支柱,是格外看重覺羅氏。


    星禪和富存二人的女眷大概早將覺羅氏打發出了老宅,覺羅氏給烏拉那拉氏分家,隻是將五格單獨分了出去,給的銀子和地契、店麵都是最少的。


    星禪、富存和富安三房則跟著覺羅氏居住在老宅內,連四福晉都覺得覺羅氏做的過分了。


    “烏拉那拉氏,每次給老四惹麻煩,你應該都會這麽說吧,從你們成親到現在,你在我的麵前保證過多少次了?”佟貴妃瞧著四福晉質問道。


    康熙看不過去時,就讓佟貴妃敲打一番四福晉,每次她認錯態度良好,疏遠了娘家一段時間,很快就會被娘家人哄好了,繼續給那三人當擋箭牌。


    “貴額娘,我清楚此事兒的輕重,必定回去好好的處理。”四福晉懇求道。


    “罷了,你這幾日不必進宮了,太後那邊有人侍疾,你專心將事情處理好了,別墮了老四的名聲。”佟貴妃將話說重了幾分,四福晉隻得跪安後離開了。


    蘇安安聽見走遠的花盆底兒的聲響,隻轉首瞧著屏風處,等著嬤嬤來傳了她過去。


    四福晉扶著廖嬤嬤,領著奴婢們一步步的往午門走著,她整個人都像掉進冰洞裏,身上沒一絲絲的暖和氣兒了。


    “主子,可是有些冷了,奴婢已讓人在車子裏麵,多放了兩個炭盆。”廖嬤嬤瞧著四福晉整個人不是很好,立刻開口說道。


    四福晉苦笑了一下:“嬤嬤,一會讓車子先回烏拉那拉府邸,我需要處理家事了!”


    佟貴妃從未這般嚴厲的訓斥過她,星禪、富存曾經做了錯事兒,讓禦史上奏四爺不約束嶽家,佟貴妃隻按照康熙的吩咐,讓她被訓斥了半個時辰罷了。


    蘇安安今日在偏殿,她也算是保住顏麵了,若是被當麵訓斥,她不知以後在府邸可還有威信了。


    福晉坐上了馬車,廖嬤嬤不放心的陪在她身側,將熱茶放在她的手心裏。


    “主子....您先緩緩神,千萬別再傷神了!”廖嬤嬤站在福晉的身側,低聲提醒福晉的。


    四福晉搖頭:“嬤嬤,這次若不好好處理,爺大概會直接駁斥了我管家的權利。”


    最近三年時間,四福晉已給了烏拉那拉氏太多的幫助,府邸的一些銀子都被摳出來補貼給了娘家。


    雖說這些銀子已經慢慢的抹平,做過必定會有痕跡的,除非今年一年,按照原本的賬本來做的。


    “主子,奴婢剛從小姐妹打探出來,幾位側福晉進壽安宮請安,九福晉和十福晉都刁難了兩位側福晉,烏日格嬤嬤是按照太後娘娘的吩咐,派遣各派遣了兩位教養嬤嬤的。”廖嬤嬤直接告知福晉,是希望福晉能明白,避免自己被算計了進去才是。


    四福晉聽了廖嬤嬤的話,雙手緊緊的握住了桌邊,她是覺得因龍鳳胎的原因,蘇安安在康熙和佟貴妃麵前露臉了,完全忘了她在幫胤禟與蒙古做生意,甚至幫胤禛支撐下了江浙的鹽商們的刁難。


    如今,胤禛在鹽商中間的名聲,可與胤禟相比,胤禟是直接操刀,可胤禛完全是因蘇安安的原因。蘇家雖然隻有蘇老夫人和蘇小六祖孫二人支撐,蘇小六是胤禛一手培養的,從小找尋了名師教導,在國子監的人脈極好。


    與蘇小六一起讀書的同門,幾乎都覺得蘇小六是可交之人。


    這一份人脈,若是進了朝堂後,就是最大的助力了。


    烏拉那拉氏一族的兒郎、李家的兒郎、年家的兒郎都有四爺的幫助,可因各自的私心,都被胤禛所防備了。


    蘇安安這邊卻不同了,她如今已經成長到了一定的程度,連四福晉都無法輕易的動手了。


    “嬤嬤,以後石榴居的大小事情,不必再和我說了,把石榴居的眼線全部撤回。”四福晉最終選擇了放棄。


    龍鳳胎因受寵,早被妯娌們盯上了,三福晉就幾次挑撥過她,若不是擔心胤禛會動怒,四福晉沒準真的對龍鳳胎動手。


    “主子,您是要放棄對石榴居的管控?”廖嬤嬤瞪大眼睛看著福晉,“若是錯過了這一次,就真的沒辦法再出手了。”


    “我之前想著大格格平安的長大了,讓烏拉那拉氏的兒郎迎娶她過門,有了額附的身份在明麵上,烏拉那拉氏大概不會太敗落。”四福晉對廖嬤嬤說著之前的想法,“可如今,龍鳳胎在的情況下,我是不敢對子嗣動手,敢動一點,必定會被貴額娘和爺所厭棄。”


    馬車抵達烏拉那拉氏的門口,覺羅氏聽管家說四福晉回來,急忙迎了出去的。


    覺羅氏發現四福晉臉色蒼白的從車子上下來,急忙上前攙扶,星禪夫人、富存夫人和富安夫人都在院子裏麵行禮。


    “我剛從宮內出來,既然三位嫂嫂都在,便一起進殿吧,有些事情該說清楚了。”四福晉看向三位嫂子說道。


    三位夫人對視一眼,察覺四福晉的心情不佳,隻得龜縮起來,隨著覺羅氏和四福晉母女二人進了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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