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芳被他這回答回得一怔,他人已經趁這時間在一排木架上翻找起記錄來。


    “那你倒是告訴我呀,我也不想再喜歡你了。”她在後頭小聲地咕噥。


    前頭的劉介許是沒有聽見的。


    他很快把李仲元做善事的記錄給翻找出來。是一本薄薄的小冊子,棕黃封皮的冊子攤在桌麵,內裏字跡端莊工整。


    劉介將這冊子轉了個方向推到燭芳眼前。


    “你不看?”燭芳疑惑地看他。


    “我就這樣看。”他道。


    他們二人分別坐在木桌兩側,他口中“這樣”的意思實際上是倒著看書。


    燭芳默了頃,“這樣能看?”


    劉介彎眼笑,“從前閑來無事,練過倒著看書的絕活。”


    “你這人癖好真奇怪。”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燭芳:“……”


    她不再理他,開始動手翻冊瀏覽。整個閣庫一時間安靜得隻能聽見書頁被翻動的“沙沙”聲。不過半盞茶時間,一本小冊子便被她全數翻看完畢。


    “柳鎮。”燭芳圈出重點,舒出一口氣看向劉介。


    “確是。”劉介頷首。


    -


    “什麽?這麽多年李仲元資助的地方隻有柳鎮一個沒變?”王康泰齜牙咧嘴地捂著被揍得生疼的屁股,坐也不敢坐。


    “是啊。”燭芳趴在桌案上,“失怙失恃的幼童何其多,做善事彰顯名聲,每年換不同的地方散財斂名才是尋常。我猜想,這柳鎮裏一定有秘密,或許是與李仲元有瓜葛的幼兒,否則他怎麽會數年如一日地資助那地方?”


    王康泰點點頭,又望向劉介,“劉公子怎麽看?”


    劉介懶洋洋地倒茶,很沒主見地道,“燭芳說得對。”


    “好!”王康泰大手一拍,“我們明天就去那柳鎮看看!”


    燭芳趴在桌上玩自己的頭發,沒理他。


    劉介啖口茶,“我們如今的行蹤皆在李仲元眼皮底下。”


    若貿然前往柳鎮,定叫他警惕起疑。剩下的一句他沒說,但也足夠叫王康泰聽明白,“那避開他所有的眼線,我們選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出城?”


    “第二日他發現我們憑空弄消失無蹤也一樣會起疑的。”燭芳反駁他。


    王康泰扶著臀不吭聲了。


    “柳鎮在西,師家也在西。”劉介忽而道。


    “你是說……”燭芳支起身子,眼眸發亮。


    王康泰怒,“你們打什麽啞謎?”


    “借口去師家,然後半路尋個法子失蹤去柳鎮!”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劉介給她總結。


    “哦,這樣……”王康泰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這一招高明!”


    劉介適時又道,“棋尚差一著。”


    “什麽?”


    燭芳答,“如何讓李仲元知道我們此行去的是師家。”


    “那要如何做呢?”


    劉介笑道,“自然是做回我的老本行。”


    第11章 沂安九


    劉介的老本行是唱戲,再準確點說是演戲。所以在提著禮品登門李府的時候跟班燭芳與王康泰都信心十足。


    李仲元是個儒生,管家帶著三個人進廳時他尚坐在主位上看著一冊古書。他正當盛年,脊梁挺得筆直,麵容也頗為俊朗,不難想見弱冠年歲時是何等好風貌。


    “李家主。”跨入門檻的三人接連躬身問好。


    李仲元輕輕把手中書卷放下,用手帕擦拭著握書的手,瞧向幾人溫和笑開,“王公子,劉公子還有這位……”


    “我朋友,叫燭芳。”王康泰大咧咧地笑著,順手想攬過燭芳的肩膀以示親近,卻被後者敏捷避開。王康泰沒摟到人楞了一下,回眼便收到燭芳高傲的一瞪和劉介涼涼的一瞥。天可憐見,他這回是真將人當兄弟的!


    李仲元對三人暗地裏的互動視若無睹,和藹道,“還有這位燭芳小姑娘,不知三位因何事,竟到我這李府來了?”


    “哦,是這樣的。”王康泰搖著臨時充當紈絝的重要道具折扇,“想必李家主也聽說了,本公子呢,允諾了那燕家老伯要將他女兒逝去的真相查個水落石出。雖然李府也說人是風寒離世的,但是百姓那多謠傳,本公子什麽都不做直接蓋棺,也不好交代。”


    “的確是這個道理。”李仲元手指扣著椅背,微微頷首。


    “是吧?所以我們就想啊,這案子一時間也不知該從何查起,四年了,當初為您家燕氏診治的郎中早就不知去向。我們就想說,直接來問問您和李夫人當年的情況不更爽快些?”王康泰把扇子一收,又歎口氣,“隻是,要提起李家主您的傷心事,我們一群晚輩還是很不安的,您若準許我們見一見李夫人就再好不過了。”


    “你們想見我夫人?”


    “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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