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非我的謀略,所以厲害的也不是我。”劉介隻笑,眸底一片深黑。


    燭芳一步一步踩著自己的影子,把話題扯回來,“那你們說,師恬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應當是真的。”王康泰分析道,“倒是李仲元瞧著一直想給她潑髒水。”話畢還有些得意。


    劉介走在最後,“誰的話都不能信。”


    王康泰收斂得意,撓撓頭,“可,方才我們給李夫人的紙條上明明是懷疑李仲元要幫李夫人的意思啊。”


    劉介抬眼,輕笑道,“王公子,自古有利便有用。”


    “利用?”王康泰大腦袋幾度轉彎,“我爹說君子重義輕利,如此對李夫人,是不是不大好啊?”


    劉介手負在身後,宛若蘭竹,“人心千麵,所展露示人的不過十之一二。世間並非非利即義、非黑即白,不過各取所需而已。”


    燭芳悶頭走出一段距離,最後緩緩停下腳步,轉身看他,“我覺得你說得對,人心太複雜了,此時不知道誰真誰假,我們一不傷人二不違律,隻有用盡手段查出真相,才是一切道義所在。”


    劉介久久盯著她,忽而一笑,“燭芳比起初見時,似乎要長大了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


    劉介帶崽日常。


    第12章 沂安十


    翌日清晨,白露尚重,一輛華貴馬車轆轆駛出沂安城西城門。


    馬車裏坐著的自然是燭芳幾人,還外帶一個米酒做打手——昨日一歸家,王康泰就點兵點將打算挑選貼身護衛,劉介旁觀一會兒後直接把米酒叫來。王小公子爺被米酒以一擋十的武技給驚掉了下巴,當即揮手遣散一堆仆侍。


    這與劉介所提議的“輕裝上路”很是相符,馬車上總共就坐了四個人,米酒是又做打手又做車夫。馬車後頭跟著的數十個騎馬侍從權做障目之用。


    馬車廂內王康泰補覺的鼾聲有一搭沒一搭。


    燭芳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出兩粒藥丸,托在掌心遞到劉介跟前,“喏,先把藥吃了。”


    劉介本是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著的,聽聞動靜睜眼而後一怔,旋即明白過來,有些無奈,“山茶給你的?”


    “嗯,今早去接你的時候她特意囑咐我的。”她把手遞得更近了些,“要水嗎?”


    “不必。”劉介揉揉眉心,從她手裏拎起兩粒藥丸塞進嘴裏,嚼了一會兒眉頭稍皺,“好苦。”


    燭芳覺得好笑,“初初見你時,你吞藥可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


    “很,幹脆果決。”


    “那許是為了端著麵子。”他懶洋洋靠著車廂,“其實我很不喜歡吃藥。”


    燭芳手又伸進袖裏,卻沒拿出來,“那如今為什麽不端著麵子了?”


    “沒意思。”


    “怎麽沒意思?”


    劉介掃她手一眼,唇角勾起,“因為忽然懂得一個道理。”


    “什麽?”


    “不哭不鬧沒糖吃。”


    燭芳手一僵,眼眸微微露出訝色,“你,你知道我帶了蜜餞?”


    劉介沉默稍許,“如果我說知道,你還會給我吃嗎?”


    燭芳木著臉,捂緊袖口,“不會。”


    “那我就不知道吧。”


    燭芳:“……”她是真的沒脾氣了。


    那廂劉介安分片刻,再度開聲感歎,“藥都嚼完了,真的好苦。”


    燭芳聞聲手指下意識抬起來,又放下,又抬起來。如此反複幾次,最終還是鬆開袖口掏出錦囊倒了一顆甜蜜餞遞給他。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劉介取過,卻沒吃,隻是仔仔細細打量著,“瞧這品相,似是東街那家蜜餞鋪子的。”


    “吃個東西還研究那麽多。”燭芳不大服氣,“你怎麽會知道我帶了蜜餞的?”


    “你一直在摸袖子。我料想,這苦滋滋的藥丸定不會叫你如此念念不忘。”


    “那也可能是其他重要的東西呀。”


    “若是其他重要的東西,你也不會一副饞得不得了的表情。”他拋起手裏的蜜餞又接住,肯定道,“燭芳喜甜。”


    “我不是專門給你帶的。我昨晚想著今天要坐很久馬車,就去買了一袋蜜餞路上吃,誰知道今天山茶會突然塞藥給我,分量還那麽多,我是怕你被苦死,又想著蜜餞不多……”才一直克製自己不同你搶。她意識到後麵半句有點傻,及時刹住。


    “全部都給我?”他聲音裏帶點笑意。


    “唔。”燭芳偏過腦袋,“畢竟你是病患。”


    “真大度。”他誇讚。


    馬車卻就在這時狠狠一顛,顛得燭芳手裏的錦囊掉落,劉介一手扶穩窗沿,王康泰也顛落下軟墊,被摔得“誒呦”大叫。


    棗色蜜餞一顆顆從錦囊裏滾出來,四散開去,不少都滾出了車廂。


    “怎麽了?發生什麽了?”王康泰一臉迷糊警惕,扶著腰杆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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