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很是花了不少時間消化這巨大的信息量,回過神來第一件事便是提劍想出門。


    “你幹什麽去?”白綺道。


    “我去殺了那毒婦。”江淮臉色陰沉,眼神充滿恨意道。


    白綺則漫不經心的擺了擺手:“哪兒用得著你髒手?現在這大好局麵是咱們一起經營出來的,憑那蠢婦,且不配讓咱放棄這大好優勢。”


    “可是——”


    “沒事,隨我來。”白綺叫上他。


    兩人沒帶任何人,直接低調的出了門,來到下山必經之地的懸崖下。


    江淮有些不明就裏:“師姐,我知道你想讓我冷靜,我現在已經平靜多了。”


    “你說得對,我們今天的大好局麵是師姐你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要殺那毒婦有的是機會,我不會賠上師姐你這麽久以來的努力的。”


    想通之後江淮對自己剛才的衝動有些羞惱,明明已經發誓要成為師姐可以安心依靠的男人的,結果還這麽衝動。


    然後話才說完,就聽到山上路段傳來馬車聲音,接著一聲尖銳的打滑和木頭斷裂的聲響,然後整輛馬車從山頂上衝了下來。


    又在半腰岩石上砸了兩下,馬車車廂受到重創快要散架,一個人直接從車廂裏被顛了出來,所幸半山腰有根小樹,被掛在了上麵。


    江淮一開始還下意識想救人,結果輕功一運,飛到半途看見是江夫人。


    江夫人原本也是驚恐絕望,看到有人飛來,麵上一喜,又見是江淮,連忙嘶聲喊道:“阿淮,阿淮快救我。”


    那懸崖上的小樹原本就紮根不深,江夫人便是身量苗條,被甩過來的時候一股巨力也讓樹根被扯斷不少,本就岌岌可危,看著支撐不了多少時刻。


    本以為看到了曙光,卻見江淮落腳在她支撐的小樹前端,別說幫忙了,更是增添了重力。


    “阿淮?”江夫人驚恐道,心想這家夥為了奪權莫不是想害死她?


    於是忙乞求道:“阿淮,之前是母親不好,你先救我上去,你人能幹,又救了嫡母一命,有才有德,下麵人跟著你也安心。”


    江淮卻是嗤笑一聲:“母親,說起來我姨娘當初的死因也是高處墜落而亡。”


    “當時你們都說,她是想爬到高處拿糖罐子,因為我那時候嗜甜,姨娘怕壞了牙,便把糖藏在高處,結果不小心跌下來撞了腦袋一命嗚呼,要說來都是我的錯。”


    “這麽多年,我也是這麽想的。”


    江淮眼中仿佛有暴風在湧動,他背著光站在江夫人視角上方,明明和陽光一個方向,卻讓人覺得渾身散不去的陰氣。


    他聲音寒冷“母親,你騙我騙得好苦。”


    江夫人瞳孔收縮,渾身顫抖,不可置信的看著江淮,求生欲下連忙否認:“你什麽意思?她本來就是自己站不穩摔下來的,你這是在懷疑我?”


    “便是懷疑也得拿出證據,你弄我上去,咱們在你父親麵前當麵對質,否則你娘照樣死得不明不白。”


    話音剛落,便聽到一聲嗤笑:“太太,您好像把我們想得特別光明正大?這倒是讓我們受寵若驚。”


    江夫人感受到小樹又增加一個重量,下一秒便見白綺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江淮身後。


    她還是那張笑臉,就跟老太太死的時候一般:“可我們跟你一樣,很多事其實並不講究形式過程的。”


    “啊——,是你,是你個到處挑撥是非的毒婦。”江夫人叫起來:“阿淮,你就這麽相信她嗎?那可是你娘的生死,她那時候才多大?她知道個屁,她說什麽你都信?”


    莫說師姐已經拿出這麽多鐵證和背後的努力,雖然對他來說驚嚇也是不少的,便是真的白綺空口白牙一句話,他也會放在心上的。


    於是毫不猶豫道:“當然,師姐是我的妻子,一體同心,她說什麽我自然會信。”


    江夫人自知今天是逃不了,慘笑的看著白綺:“果然是你害死了老夫人,你好本事,居然讓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白綺聳肩:“那倒不是,就跟你這次一樣,我頂多是在你們落水的時候,抽走你們的救命稻草而已,真正把你們推下水的,還是你們的長孫媳婦。”


    說著白綺笑得歡樂:“不愧是長嫂,果然辦事利索,毫不拖泥帶水。”


    “我前幾天隻告訴她夫人你有意往洛師兄房裏塞人,又給幾個漂亮丫鬟賞了鮮豔的衣裳首飾,胭脂水粉。今天又讓人去夫人娘家宅邸放了把火,妹妹就一點不浪費機會。”


    “可不說長媳位置,能者居之呢,枉我從來自負,可見識妹妹手段,卻是得自認不符的。”


    說著白綺蹲下/身,衝江夫人惡意的笑道:“夫人想必當初也是慧眼識珠,看中了妹妹這點,所以在我和洛師兄還未成親前,不,甚至更早以前,便交代洛師兄一定要攏住妹妹的心。”


    “好準備著隨時將我這個無能的踢下去,取而代之吧?太太真是好眼力。”


    江夫人隻覺得山風吹來,吹得她渾身冷得發抖,不但是身上的冷汗被吹散,也有從心裏蔓延出來的寒意。


    她倒是不會想到白語這麽神奇的能力,隻以為白語被她姐姐蒙騙在她車上坐手腳。


    可這其中讓人最害怕的不是這女人的構陷挑撥,而是她早知自家的打算了,從一開始。


    但她仍然毫不猶豫的嫁了過來,老太太死了,她也要死了,剩下的老爺和她兒子呢?


    江夫人撕心裂肺道:“求你們,求你們放過阿洛——”


    可小樹已經到達了極限,在江夫人的慘叫聲中掉了下去,江淮和白綺兩人倒是借力一點退了出去。


    江夫人一死,江淮隻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就跟做夢一樣。


    他恍惚的看著白綺:“師姐,你,你是安排好了才告訴我一切的嗎?”


    白綺挑了挑眉:“當然,我雖然讓你別衝動,但也沒說咱要忍著不報仇啊?看著仇人在麵前活蹦亂跳的那是什麽酷刑?”


    “我知道心裏憋著仇有多難受,所有一說咱們就送她上路了唄。”


    “師姐!”江淮突然抱住白綺,腦袋依戀的在她脖子上蹭——


    “師姐,你這麽寵我,會把我寵壞的。”


    作者有話要說:


    千麵書生:不是,大外甥,舅舅我的功勞呢?


    第34章


    江夫人的屍體是在一個時辰後背發現的, 還是上山給江家送貨的人發現懸崖邊上馬車墜落痕跡,立馬趕來通報的。


    到那會兒白綺他們早就回來了,出去一趟神不知鬼不覺。


    半年內江家連死兩人, 還都是兩代的主母, 著實讓人震驚。


    若說江老太太那是眾所周知的意外,那麽江夫人這死因就有些蹊蹺了。


    首先江家雖然將宅邸修在山上,可既然是百年世家,各方麵的條件自然不必多言。


    下山的山路修得寬敞平坦, 為了延緩破勢甚至繞了很大的圈增加修繕成本,邊緣的安全保障也做得到位。


    百年來從沒出過大事,可偏偏江夫人就掉山崖下去了, 她坐的馬車失控的時候, 剛好那段護欄就有問題。


    這些護欄是會定期維護的,可偏偏那段就是麵上完好無損, 內力被蟲蛀成空心。


    檢查的人都把周圍拆了,別的地方都沒問題,唯獨那塊。


    也就是說當時江夫人的馬車但凡早點或晚點出問題, 都能被攔下了, 憑護衛車夫的功夫,便是吃點苦頭,也不至於送命。


    偏偏就巧了。


    江掌門和江洛自然接受不了這打擊, 經過老太太的事之後, 雖然麵上事情已經翻篇,但他們對於白綺的懷疑卻從未打消過。


    如今不到半年,一直衝在前麵的江夫人又去了, 父子倆下意識的就把懷疑放在白綺身上。


    可不管怎麽查,客觀上的證據都指向巧合, 她白綺便是再有通天本領,也不可能做那麽多動作絲毫不露破綻。


    不管是馬匹,馬車,隨行的車夫護衛,以及那正巧被蛀空了芯的護欄,全都沒有人為的痕跡。


    但事發原因又是江夫人娘家遭遇大火,這樣一來還說是巧合未必站不住腳。


    可知道不是巧合又如何?江家父子便是恨毒了白綺,也沒有半點機會把罪證甩到她麵前。


    這種眼看仇人在自己麵前晃蕩又無能為力的痛苦,每時每刻都噬咬著他們的心。


    甚至有好幾次,這兩父子都想一拍兩散,不顧所謂的白岩山莊和轟天門的威脅,直接把這毒婦滅了。


    若不然讓她繼續下去,什麽時候輪到他們也說不準。


    但男人對於家族傳承的重視,以及對千山派的責任感讓他們最終冷靜了下來。


    更何況事態也由不得他們衝動,畢竟現在江家的支持率早已是二房壓倒長房,何況江洛一人也不是那兩口子的對手。


    屈辱的辦完葬禮,父子倆深知不能坐以待斃,於是想方設法拉攏江淮。


    結果可想而知,就連老謀深算,深諳人心的老太太都沒法做到的是,他倆一個廢了多年,萬事不管的老頭,一個自以為是認不清形勢,且在自己不利的情況下拉攏人還放不下架子。


    就這樣兩個廢物,怎麽可能挽回江淮一星半點的親情?


    莫說成親之後就沒了半絲可能,在得知生母是被嫡母害死,且深宅大院這種人都是心照不宣的前提下,江淮沒現在就滅了父兄,那是因為做得太顯眼容易壞事。


    眼見拉攏不成,兩人便琢磨如何離間二房,隻要雙方產生隔閡,憑二房兩人的本事,鬧起來肯定聲勢巨大,他們的威脅也不攻自破。


    想法倒是很美,白綺自認為一開始就沒把江洛當回事,現在看來還是高估了他。


    不管怎麽說,在時間的流逝中,白語即將瓜熟落地。與江洛離心後,肚子裏這個孩子也成了她唯一的寄托。


    白綺之前為了坑害江夫人設的一個小小的局,也並不是用完了就派不上後續用場。


    她挑了些莊內的漂亮丫頭,之前以夫人的名義賞賜了不少好東西打扮得妖妖嬈嬈。


    雖然江夫人死了,可這些丫鬟的欲望卻也勾起來了。


    江夫人死,自然由白綺掌家,借著莊內連番半喪事的不順,勒令那些妖嬈鮮豔的丫鬟著素服。


    白語便越發肯定那些丫鬟是江夫人的手筆了。


    然而有句話叫要想俏一身孝,那些丫鬟雖然穿得素淡了,可在款式麵料上白綺可沒有虧待她們。


    一個個出落得楚楚嬌羞,活脫脫的幾朵小白花,正好就戳在江洛的審美上。


    江洛成親後這快兩年的時間一直鬱鬱不得誌,因為白語失去了太多本該屬於他的東西,明明是長房嫡子,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


    莫說他本就是風流多情的,便是真的對白語情比金堅,感情在長久的不甘和意難平下,也消磨得差不多了。


    尤其跟白綺說那樣,白語成親後已經從珍珠變成了死魚眼珠,再無印象中的純真跳脫,不屑名利,反倒是成天對他抱怨不止,言語中滿是所謂的督促與掩飾不住的嫌棄。


    江洛早便對他膩歪,他本就不是守得住的人,否則也不會在大婚當夜那麽重要的日子經不住誘惑壞了事。


    這當口好幾個直戳心坎的美人送上前,或嬌俏或溫柔的,無一例外都是眼睛明亮楚楚可憐的類型。


    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崇拜,仿佛他就是她們的天,這樣飽受打擊的江洛非常的受用,於是沒多久,江洛便和這些丫鬟廝混到一起。


    白語都快臨盆了,他如此這般傷透人心,這讓白語對他徹底失望。


    這時候好姐姐白綺便登場,摸了摸白語的肚子:“怕就是這兩天了吧?我看你懷孕以來都是吃酸,肚子裏鐵定是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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