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便聽轟隆隆幾聲巨響,颶風下的幾間房舍齊刷刷崩塌。


    一時間雪沫四濺,塵土飛揚,腳下的土地也是一陣劇烈晃動。


    鬱青隻覺足底發麻,措不及防間,竟是噗通一下摔倒在地。才剛掙紮著爬起,又見一道劍光筆直地刺向光罩!


    卻是那帷帽女子持劍來襲!


    鬱青直接無視了帷帽女子的偷襲。阿九既然放心把她放在這光罩裏,就說明這光罩足夠安全,絕非隨隨便便什麽人就能攻破的。


    她現在雖修為全無,然而眼力卻是還在,眼前這帷帽女子修為非常非常一般,勉強隻能算個低階修士,根本破不了這光罩。


    果不其然,劍端才剛碰上光罩,那帷帽女子立馬就被光罩反彈了回去,又重重跌落在地,連頭上戴著的帷帽都被甩飛了,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呃!熟悉?!


    鬱青一怔,猛地扭頭望向正捂著胸口猛烈咳血的女子。待看清那張臉後,鬱青瞳孔驟然一縮,心中驚道:“花靈月!怎麽會是她!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第19章 這是阿九的血


    難怪阿九會讓她戴上麵具,原來有熟人到。


    可花靈月不是已經死了嗎?!


    被那個百家玄門之首的仙尊一袖子拍進了地縫裏!


    她當時看的清清楚楚,那種情況下,花靈月絕不會有生還的可能。


    退一萬步講,就算花靈月骨頭硬皮肉厚,五髒六腑僥幸沒有碎成渣渣,僥幸撿回了一條命,那也應該是重傷狀態,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活蹦亂跳喊打喊殺。


    還有棺材轎子裏,那個不是要把人烤了就是要把人燉了的大變態,他叫花靈月二妹,還自稱是花靈月哥哥,想必也是花家人。


    可花玄什麽時候有了一個這麽厲害的兒子?!!


    鬱青望著光罩外花靈月那張滿是紅疹子的臉,神情震驚。


    沒錯,花靈月臉上的紅疹子又起來了。想來剛才那個小老兒就是為她治臉上的紅疹子、結果沒有立馬見效,所以才會惹惱了這位動不動就要扒人皮的大小姐。


    不過鬱青現在沒心情理會這位大小姐,視線隻在花靈月身上略做停留,立馬又望向不遠處正跟少年打的難解難分的身影。


    手心裏早已起了層薄汗。


    正如她先前所說,她現在雖修為全無,然而眼力卻還在。


    阿九,未必是那人對手。


    果然,這個念頭剛起,就見一道身影如斷了線又被綁上了石頭的風箏般,驟然墜下!


    鬱青望著那抹飄揚在風中的金色發帶,隻覺整個人好像突然被淩空吊在了懸崖上方,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拍著光罩喊道:“阿九!你快把小蝶兒放出來!快啊!”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看見小銀蝶出現,可見小銀蝶是被少年關起來了。


    顧不得去想少年為什麽要把小銀蝶關起來,鬱青急道:“阿九你聽我說,小蝶兒非尋常蝶兒,它乃是……”


    “姑娘!”


    少年突然厲聲打斷了她。


    語氣裏竟是帶著從未有過的冷厲。


    而隨著那聲厲喝落地,少年也出現在了光罩外。他沉著麵容,長眸中的瞳孔微微泛著一層猩紅,唇角還不斷有黏稠的血漿湧出。


    仿佛隻要他一張嘴,身體中所有血液都會頃刻間噴湧而出似得!


    鬱青忽覺心口一陣沒來由地絞痛,好像有把看不見的匕首正狠狠淩遲著她身體中那處最堅硬也最柔軟的部位。


    又像有什麽最重要的人或物正飛快地離她而去。


    鬱青隻覺眼眶一陣酸脹,有什麽東西從眼眶中悄然而落。


    她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垂眸一看,忽地愣住——她,竟然,落淚了?!


    自打那日在師尊麵前立終身不嫁的誓言,又服下扼情丹後,她便不知道何為淚了。


    如今重歸與世頭一日,她竟然又重新有了眼淚……是因為換了俱新**的原因嗎?


    鬱青望著指尖上那滴晶瑩剔透的水珠,有些茫然。少年眼眸卻是騰地亮了起來,衣袖一揮撤了光罩,一把扶住她肩膀,道:“姑娘!”


    然後定定地望著鬱青那雙水淋淋的眼睛。


    鬱青:“…………”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少年此時此刻看來起來似乎特別高興,一雙長眸也亮晶晶的,跳躍著壓都壓不住的欣喜。


    看見自己流淚,所以他很高興,是這樣嗎?


    鬱青更茫然了,狐疑道:“阿九……”旋即瞳孔一縮,驚道:“阿九小心!”抬手就要把少年推開,少年卻長臂一縮一把將她圈在自己懷裏,原地一個側身,堪堪避過了花靈月刺過來的劍。


    然而胳膊上卻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口。


    鮮血滴滴答答,很快就在腳下積起了一灘血泊。


    少年卻看也不看自己胳膊上的傷,抬手一掌將花靈月擊退後,然後看著鬱青,柔聲道:“姑娘再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好了。”


    一麵說著,一麵身形一晃縱身躍起,再次對上了那團朝這邊逼來的黑色風團。


    而先前被撤離的光罩,也在少年離開後再次出現,鬱青立在光罩中,怔怔地看著腳下那灘血水。


    這是阿九的血。


    光罩外,花靈月吐了幾口血,緩過氣來,又爬起來就噔噔瞪朝光罩這邊走來。


    這次花靈月倒是學聰明了,沒再像方才那般直愣愣地撞過來,而是手中長劍一抬,指著鬱青道:“死賤人!跟隻烏龜王八似得躲在這龜殼裏算什麽本事!有本事你爬出來我們單挑!”


    鬱青沒理她,依舊怔怔地望著腳下那灘血水。


    就在剛才,花靈月持劍偷襲阿九時,她是真的準備推開阿九自己頂上去的。


    她竟然會為了一位僅僅才認識不到一天的人就心甘情願代替他去死?


    那種完全不受大腦控製的本能反應……怎麽會這樣?


    鬱青望著那灘血,眉心擠出了一個深深的“川”字。


    花靈月剛才吃了虧,這會兒不敢太靠近光罩,便叉腰大罵:“小賤人!有本事出來啊!躲在裏麵幹什麽!怎麽,沒有野男人護著你就慫了?”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這副苦瓜臉吊梢眼的掃把星相,也學那狐媚子勾|引野漢子,我呸!”


    ……


    怎麽難聽怎麽罵,各種汙言穢語接踵而來,仿佛要把剛才小老兒罵她的話全都還給鬱青似得。


    鬱青隻得暫且放下心中的不解,不堪其擾地望向光罩外。


    若放在以往,像花靈月這種低階修士,她呼口氣就能將對方吹死。


    奈何今非昔比,她現在修為全無,在花靈月麵前,她弱小的就跟隻大象腳底下的螞蟻一樣。


    這該死的金丹,必須得趕緊修補好了!


    鬱青猛地攥緊了拳頭,下一刻忽又猛地攤開,一臉狐疑地望著自己兩隻手,旋即想到什麽,震驚地望向不遠處的少年。


    阿九剛才……竟然給她渡了靈力!


    花靈月一個人罵了半天,見鬱青終於肯抬眼了,頓時亢奮起來,抬劍指著鬱青,叫道:“小賤人!趕緊給本小姐滾出來!”


    鬱青冷笑:“你確定要我出來?”


    視線盯著劍端那抹猩紅,一瞬不瞬。


    那是阿九的血。


    花靈月不耐煩道:“哪來那麽多廢話!趕緊滾出來讓本小姐扒皮……呃!”


    話沒說完,花靈月忽覺右臂一疼,緊接著就見眼前忽然躥起一股血雨,她低頭一看,雙眸驟然暴增,啊地發出一聲尖叫。


    劇痛交加中震驚道:“你你你……小賤人!你不是沒有修為嗎!”


    沒有修為哪來的靈力!


    而且靈力還如此恐怖!


    一道靈力打過來就能斷她一臂!


    花靈月捂著血流如注的斷臂,臉色早已白成了一張紙,滿眼驚悚,再不見先前的囂張跋扈。


    偏偏鬱青又如鬼魅一般出現,一把掐住了她脖子。


    僅僅才斷了一條手臂而已,這還不夠!


    鬱青五指一收,花靈月一張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忙用僅存的左手拚命扒拉鬱青掐住她脖子的手,吭哧道:“小……賤人!你快放手!你要是敢殺我,我哥一定會活燉了你!你知道我哥是誰嗎!”


    正要掐斷她脖子的鬱青一怔,指下力道鬆了一些,側頭望她:“你哥是誰?”


    她也很想知道那個大變態到底是誰。


    花靈月咳咳咳嗽兩聲,獰聲道:“我哥是鳳寧城城主!我是鳳寧城城主之妹!你要是敢殺我,我哥,還有整個鳳寧城的人,他們都不會放過你!小賤人!你趕緊放開我!”


    鬱青沒放,五指力道再次一緊,冷聲道:“撒謊!鳳寧城城主是花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花玄現在年紀也不輕了吧?他爹娘早就過世幾十年了,他花玄哪來你這麽個乳臭未幹的妹妹!你可別告訴我你是在地獄出生的!”


    花靈月忙道:“花玄是我父親!我父親已經死了!他把城主之位傳給了我六哥!現在鳳寧城城主是我六哥花蒙!”


    六哥……花蒙?


    鬱青忙在記憶裏一陣猛刨,旋即怔住。


    花玄六子花蒙,自幼體弱多病,一年四季靠著藥物維持,是個走路都要扶牆的病秧子,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厲害了!


    莫非花蒙沒病?


    他是在裝病?!


    鬱青忙望向遠處。


    同為高手,兩道身影攪在一塊,鬱青根本分不清哪個身影是少年,哪個身影是棺材轎子裏跳出來的那個男人,隻能看到房屋越倒越多,雪沫伴隨磚瓦木屑漫天飛舞,期間還夾雜著小兒啼哭聲以及居民發出的驚呼聲。


    還時不時響起一陣陣慘呼聲。


    應該是有人被倒黴地誤傷了。


    就在這時,那原本攪在一塊兒的兩道身影忽然分出了一道,徑直朝鬱青這邊飛來。


    人還未到,一股逼得人五髒六腑一陣絞痛的威壓便撲麵而來,鬱青不敢大意,忙鬆開花靈月避進光罩內。


    花靈月脫困,一把拽住來人胳膊叫道:“六哥你來的正好!你快幫我殺了這個小賤人!小賤人她砍斷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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