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腳就要跳窗出逃,發帶忽在這時被人扯住了。扭頭一看,就見鬱青一手扯著他發帶,一手舉著掃帚,笑眯眯道:“跑呀?怎麽不跑啦?”


    第24章 心眼忒小


    “……”


    小辮子都被您攥在手裏了我還怎麽跑啊!


    少年苦著臉,連連告饒道:“師尊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鬱青冷笑,扯著他發帶將人往跟前一拽,陰測測道:“老四啊老四,長能耐了哈?都學會拿你師尊我開涮了是吧?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


    少年立馬反射性地護住屁股,嚎道:“師尊冤枉啊!我都三萬多天沒上過房揭過瓦啦!而且師尊您看我都一百多歲了,咱能不能不打屁股啊!”


    鬱青道:“再大你也是我徒兒!”一麵說著,一麵揚起了掃帚,少年立馬嗷嗷叫著閉上眼。


    結果嚎叫了半天才發現,屁股它好像……一點兒都不疼?


    悄咪咪撐開隻眼一看,少年怔住了,趕忙把另一隻眼睛也撐開了,慌亂道:“師尊,您您別哭啊,我不跑了,我也不叫了,我讓您打,您隻管使勁打,我保證不反抗……”


    話沒說完,就見鬱青又噗呲笑了。


    她將手裏掃帚往地上一扔,又用力抹了把眼睛,道:“今天不打了,先記在賬上,等你傷好了為師我再敞開了打你,不打的你皮開肉綻我三天不吃飯。”


    話說的又硬又狠,可眼神卻像三月的春風,四月的流水,又軟又柔。她忽然仰頭望著屋頂,努力的不讓淚水流出眼眶。


    可還是有淚珠順著眼角滴滴答答的落下。


    她幹脆用手捂住了臉。


    於是就沒看到少年人的眼角也有淚珠滑落。


    少年……該叫他巫九言了。巫九言低著頭,任由淚珠啪嗒啪地砸在地麵上,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手在臉上狠狠搓了一把,旋即胳膊一伸,一把將鬱青撈進了懷裏。


    然後啞著嗓音,笑嘻嘻道:“雖然我知道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可師尊您也不用激動成這樣吧?以前可沒見您這樣哭過鼻子,我受寵若驚啊……好吧好吧,看在師尊您如此高興見到我的份上,徒兒我就犧牲自我一次,免費送您一個愛的抱抱吧。師尊我跟您講,這可是我的第一次哦,很珍貴的。”


    一副“您撿了大便宜”的樣子。


    鬱青被他逗笑,罵道:“都幾百歲的老精怪了,怎麽還跟以前一樣沒臉沒皮?你說大家要是看到他們奉為神砥的仙尊是這麽一副樣子,他們會不會很失望啊?”


    說著,手掌扶著少年人精瘦的腰身,猶豫片刻,還是往外輕輕一送,將人推開了。


    巫九言垂眸望著自己突然空了的懷抱,長眸中飛出一抹苦笑,旋即又飛快收起,不屑道:“誰愛失望誰失望去唄,我才不稀罕。隻要師尊您不對我失望就好。”


    說著扶鬱青坐下,他自己也拉了張椅子坐下,道:“師尊,有兩件事情我必須得給您說一下。”


    見他神情嚴肅,鬱青忙也收斂了情緒,道:“你說。”


    巫九言道:“首先,花蒙被旭堯奪舍已是確認無誤了。而且當年我們和他一塊兒自爆時,彼此的元神難免撞到一塊去。而他們魔界又有一種秘術,可以通過追蹤元神,尋到元神主人的行蹤。哪怕是轉世了,也依舊可以被找到。”


    鬱青心中一緊,道:“你是說……旭堯已經知道我回來了?”


    巫九言看著她,神情愈發嚴肅了,道:“沒錯。師尊現在戴著的這張麵具,具有隱匿元神之效,所以還請師尊暫時不要摘下麵具,一旦取下麵具,師尊您的身份就要暴露了。”


    鬱青一聽,忙趕緊用手按了按麵具的邊邊角角,確定麵具貼的非常牢固,這才悄咪咪鬆了口氣。


    雖然很不想承認,然而事實就是如此:她現在就是一個沒有金丹沒有靈力沒有修為的弱雞。


    弱到旭堯那個大魔頭一個噴嚏就能噴死她。


    這邊,巫九言微微蹙眉,想不通道:“旭堯一歸來就如此強勢,可見他的元神早就修養好了。照理說他想歸世並不難,可他先前不歸世,為何現在又突然歸世了?而且還奪的是花蒙的舍,歸世的地點還跟師尊您一樣,甚至連時間都是前後腳之分。”


    他這一說,鬱青立馬心虛地縮了縮脖子,心道:“估計是因為我。”


    當年那場大戰,她鬱青就是靠著三個笑迷惑了這位懟天懟地的魔界大佬,然後趁其心神動蕩之際,她跟四個好徒兒先後衝過去抱住對方,自爆了元神。


    旭堯這家夥肯定是記恨上她了,所以一聞到她活過來的氣息,他立馬也迫不及待地跟著活了過來。


    幸虧四徒弟帶著她跑的快。


    鬱青心道:“一個大男人,心眼竟然這麽小,我都沒想過要找他報仇。”


    忽聽巫九言道:“找誰報仇?”


    鬱青一怔,心知自己這是不小心把心裏話嘀咕出來了,忙扯開話題道:“先不說這個,這個不重要。對了,花染兒用的那個舍生咒跟你有關?”


    一說到這個,巫九言立馬坐直了身子,心虛道:“嗯,有……有關。當年我們那一批神官,陸陸續續差不多都已經轉世了,卻唯獨找不到師尊您的元神,迫不得已之下,我這才動用了舍生咒。”


    說到這裏,巫九言更緊張了,忙連聲道:“不過師尊您先別急著生氣,您先聽我解釋。我雖然動用了舍生咒,但我也隻是把咒語泄露出去,至於用不用,完全取決與對方,我絕對沒有半點脅迫威逼之舉!”


    若真脅迫威逼又或是引誘的話,他又何需苦等百年之久?


    鬱青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無奈道:“舍生咒是上古禁術,向來為仙家所不恥,我也的確很抵觸。這種事你要是在一開始就告訴我,我應該會非常非常生氣。”


    “……”巫九言立馬就咧嘴笑了,道:“那師尊現在不生氣了吧?”


    鬱青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我有生你氣的功夫,我還不如想想怎樣殺了旭堯那個大魔頭。”


    畢竟這家夥極有可能是她招惹回來的。


    頓了頓,鬱青瞟了巫九言一眼,問道:“如果沒有旭堯奪舍這件事,你是不是還打算繼續瞞著我你是誰?”


    巫九言嘿嘿一笑,道:“徒兒這不是想著等找到師兄他們再說嘛。”


    鬱青眼神立馬亮了,急道:“這麽說老大老二和老三也都回來了?他們在哪?你們相認了嗎?”


    一個三連問拋出,巫九言都不知道要先回答她哪一個才好。想了想,他道:“本來我隻找到了大師兄和二師兄,三師兄尚還在確認過程中。不過現在我已經不需要再去確認了,因為旭堯已經幫我做了確認。”


    鬱青一怔,忽然想到什麽,瞪大眼睛驚道:“暮先生?那個要殺了我給花靈月報斷臂之仇的暮先生……他、他就是老三?!”


    ……


    花靈月尖聲叫道:“我不管!我就要殺了她!我一定要殺了她!”


    一邊說著,一邊掀翻了麵前的桌子,霹靂哐啷一陣響,一桌子的飯菜悉數撒落在地。


    幾片菜葉子飛濺到了雪白的靴麵上。


    靴子的主人是個極愛幹淨的,平日裏哪怕袍角上沾染了幾粒泥點兒,他都要沐浴更衣。然而這會兒靴麵上趴了菜葉,袍角上還有湯汁,他卻僅僅隻是微微蹙了一下眉,旋即淡聲道:“來人。”


    一雙琥鉑色的琉璃眸中不見半分怒意。


    兩個婆子應聲而入,一個負責收拾碗片,一個拿著塊大抹布擦地,很快就將一地狼藉收拾幹淨了。


    然後又有一個小廝立在門口,畢恭畢敬道:“暮先生,熱水已經給您備好了。”


    暮扶舟頷首,道:“嗯。”


    依舊穩坐如山。


    那小廝目露詫異,視線從靴麵上的菜葉和沾著醬汁的袍角上掃過,心說:“奇怪,先生竟然還坐得住。”


    他揣著“太陽竟然從西邊出來了”的震驚,躬身退下,一路退到走廊盡頭,就見兩個婆子正在走廊下的水槽邊上清洗抹布。


    其中一個婆子道:“那姑娘是先生什麽人啊?脾氣好生嚇人,竟然掀桌子!”


    另一個撇嘴道:“掀桌算啥?她還打人呢!你道我今天為何跟你一塊當值?還不是因為張家大姐被她打傷了!嘖嘖!真是狠啊,一板凳砸下去,硬生生把張家大姐的一條腿給砸斷了!”


    第25章 昔日魔尊


    胖婆子大驚,道:“啊?竟然還有這種事?先生就不管管?!”


    瘦婆子道:“先生管了,先生幫張大姐接好了斷腿,還給了張大姐一百兩銀子。而且先生還代替那姑娘給張大姐賠禮道歉,那姑娘麵都沒露一個呢!”


    “啥?!”這下胖婆子震驚的抹布都不洗了,站起來虎著臉道:“咋能讓先生道歉?要道歉也該是那姑娘道歉!這管暮先生啥事!”


    瘦婆子道:“誰說不是呢!我看先生對那姑娘很不一般……哎,你說,那姑娘該不會是先生意中人吧?”


    胖婆子:“……”


    暮先生長得好,心腸更好,還有一手閻王見了都退避三舍的好醫術。總之在衡水百姓心中,暮先生他哪哪兒都好。連一頭白發都散發著聖潔的光輝。


    要知道,就因為暮先生他生了一頭白發,衡水城那些個天生白發遭人厭棄的男子,搖身一變,一下子就成了衡水姑娘心中的香餑餑。


    可獨獨有一點讓大家夥操碎了心:暮先生他無妻!


    不是沒有姑娘中意暮先生。相反,中意暮先生的女子多了去了,手拉著手都能繞著衡水城圍成圈,是暮先生他自己哪個也不要。


    要是這姑娘真是暮先生意中人……那該是件大喜事,暮先生這棵鐵樹,終於要開花了。


    該舉城歡慶。


    可兩個婆子臉上卻沒有半點喜色,反而都露出了愁容,心中也不約而同地冒出了同一個念頭:完了完了,好白菜被遭豬拱了!


    那小廝也是聽的一臉愁容。然而愁容之下,更多的還是後怕。


    那姑娘剛過來時就是他接待的,一身的血,他當時忍不住就多看了人兩眼,結果那姑娘就凶他:“看什麽看!再看本姑娘挖了一雙狗眼!”


    而且還真的掏出了一把匕首。


    是暮先生及時趕來了。假如暮先生沒有及時趕來的話,依著那姑娘的秉性,豈不是真就把他兩隻眼挖出來了?!


    這麽一想,小廝忍不住激靈靈地打了個哆嗦,眼眶也是一陣生疼,就好像兩隻眼睛真被人挖掉了似得。


    他望了眼先生所在的房間,想了想,扭頭就往外奔去。


    同一時間,暮撫舟望著腳下再次被掀翻的桌子,也忍不住有些眼疼。


    跟眼睛一塊生疼的還有耳朵。


    花靈月就像個不知疲倦的嚼舌鸚鵡,反反複複地在他耳邊重複著同一句話:“老三你快幫我殺了那個小賤人!老三你必須殺了她!殺了她!”


    以至於暮扶舟都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裏弄錯了。


    師尊她雖然灑脫不羈,也的確屬於那種別人打她一拳,她就一定會還別人十拳的性子,但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人不犯她,她不犯人。


    絕不會像現在這樣濫殺無辜。


    今天的事情他已經弄清楚了,分明是師尊無理取鬧挑釁尋事在先,那對小夫妻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下的合理反擊罷了。


    所以,眼前這位跋扈且有些凶殘的姑娘,真的是自己師尊嗎?可若不是,她又為什麽一口一個的叫自己老三?


    隻有師尊和師兄弟們才會這樣稱呼他。


    他已經有上百年沒聽到這個稱呼了。


    而且這姑娘的身上,也的確縈繞著舍生咒的氣息。


    想到舍生咒,暮撫舟忍不住又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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