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光明中學並不像領峰一樣強製學生穿校服。


    她從衣櫃裏翻出一件牛仔外套,裏麵搭配一件白色體恤, 下身穿了一件黑色鉛筆褲。


    穿完之後,她披散著齊肩的頭發,走了出去。


    剛一打開門,就看到原本應該呆在客廳的沙發不知怎的被搬到了她的臥室門,將門口堵得死死的。


    她滿臉疑惑,這時又聽到廚房的聲音。


    裴燃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豆漿,從廚房裏出來。


    他嘴角勾起, “早上好,去洗漱吧?”


    湯淼看到他不知從哪兒變出一張小桌子, 橫亙在客廳原本沙發的位置。


    上麵擺放著幾根亮澄澄的油條,用盤子裝著的。


    她家雖然有廚房, 但也隻是個擺設,沒有灶,也沒有鍋,隻有一些閑置的碗筷。


    她滿目含著歉意, “我起來太晚了”。


    說著,她便趴在那個沙發上,抬高了腿, 翻了個身,滾了出來。


    她很快洗漱完後,走到小桌子前。


    裴燃還在等她一起吃早飯。


    湯淼朝著他笑了笑,“吃吧”。


    裴燃這才嘴角含笑,動了筷子。


    兩個人吃得很安靜,幾乎沒怎麽說話。


    等到吃完之後,裴燃又去洗了碗筷,看得湯淼心裏添上一份愧疚。


    她等裴燃出來後,便道,“我送你去車站吧?”


    今天是周日,正好逢上老師們開會,早就通知了下午不上課,所以她有充足的時間去送裴燃回去。


    裴燃嘴角一抿。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好”。


    湯淼心裏一鬆,她就怕裴燃太軸了,萬一他不肯回去,她還得想想怎麽勸他。


    送他去車站的路上,也許是放下了心中的壓力,湯淼話變得多了起來。


    “現在快高考了,你要好好學習呀。不過也別太擔憂了,穩定發揮就行,你現在學習應該還是很好吧?”


    “剩下兩三個月就是鞏固了,老師也隻說讓我們看看錯題什麽的,你也要放鬆心態……”


    她一句一句地說著,裴燃認真地聽著。


    雖然他一句話都沒說,但是湯淼覺得他聽進去了。


    就像以前那樣,她無論說什麽,他都會好好聽進去。這讓湯淼找回了一絲熟悉感,心情變得放鬆起來。


    走到車站的時候,湯淼先去窗口幫他買票,很親熱地和售票大媽聊了起來。


    裴燃目光一直落到她的側臉上。


    她跟以前變得有些不同了,更獨立,也變得會和人打交道。


    她已經不像原來那樣依賴自己。意識到這點,裴燃感覺胸口悶悶的,像是原本屬於他的什麽東西要從掌心飛走,他微微捏緊了掌心。


    湯淼興高采烈地拿起車票,轉回頭找裴燃。


    “車票買好啦,喏,拿好,別丟了。”


    裴燃手裏被塞了車票。


    湯淼神秘兮兮地湊到他身邊,“你得慶幸我和薛大娘很熟,這年頭沒有身份證都不能買車票。”


    裴燃眸底微閃,似是不經意問道,“那你當初是怎麽離開的金陵市?”


    湯淼沒有遮遮掩掩,什麽都沒多想,回應道,“我坐的葛叔叔的小嬌車。我第一次坐這麽久的車,葛叔叔和另一個叔叔換車開,開了三天三夜才到葭縣呢!”


    裴燃微垂著眼瞼,“很累嗎?”


    湯淼眼神變得迷離,似乎在追憶過去,“也還好吧,太久了,記不清了。”


    這時車站廣播裏傳出登車的信息。


    湯淼推了裴燃一把,“快回去吧”。


    裴燃站在原地看著她,“你先走”。


    “讓我看著你走。”


    湯淼不解,但裴燃態度很執拗。


    她隻好轉過身,朝他揮了揮手,離開了車站大廳。


    裴燃見她的背影消失不見,這才將手裏的車票撕成了粉碎,丟進了垃圾桶裏。


    *


    第二天是周一,上學日。


    湯淼一路打著哈欠,終於在預備鈴響起的最後一秒進到了教室。


    她啪地一聲趴在桌上,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


    戚禾坐在她的旁邊,無奈地搖搖頭,幫她把水杯裏的水接好,又幫她從書堆裏抽出了語文課本。


    今天早上是語文早自習,語文老師就是他們的班主任。


    班主任匆匆進了教室。


    戚禾看到後,連忙用手肘捅了捅湯淼,“老師來了!”


    湯淼這才支起了腦袋,眼皮子不停打架。


    她慵懶地翻開了語文書。


    班主任這時站在講台上,“今天班上要來一位新同學。”


    說著,他往教室門外點了下頭,“進來吧”。


    隻見那人一進教室門,教室裏齊齊傳出一聲驚呼。


    湯淼的睡意也沒被這聲驚呼喚醒,她一直盯著書頁上的某個字,腦子轉動不起來,一直在想這個字念什麽。


    戚禾迅速地用手肘捅了捅她的手側,“淼淼,你快看!你快看!”


    湯淼費力地把頭轉了過去,看向戚禾幹淨的書桌麵。


    看啥呀?


    戚禾心裏著急,用手直接把她的頭扭向講台,“你快看,那個人是裴燃嗎?”


    湯淼腦子還在想,沛然,沛然是個什麽東西?


    當她的焦點終於聚集起來,兩隻杏眼猛地睜得大大的。


    裴燃站在講台上,嘴角勾起,“大家好,我的名字叫裴燃”。


    湯淼一下子瞌睡就醒了。


    他怎麽會在這兒?不是回金陵市了嗎?


    裴燃直直地看著她,還笑得很好看。


    湯淼心裏頓時就怒了。


    這家夥在胡鬧嗎?


    馬上就要高考了,現在轉學?


    裴燃似乎沒有看出她的憤怒,嘴角一直上揚著。


    等到班主任給他安排座位的時候,裴燃用很清晰的聲音道,“我可以坐到淼淼旁邊嗎?”


    班上頓時傳來一陣揶揄聲。


    原來是衝著某個人來的啊。


    還叫淼姐為淼淼?


    哇,新轉來的同學真勇猛!


    班主任一看湯淼,她那張臉還傻著,也沒想太多,便指揮道,“戚禾,你坐容耀旁邊去。”


    他們的教室都是兩個人一排,容耀因為身高很高,所以一個人坐最後一排。


    戚禾看了湯淼一眼,便回道,“好的,老師”。


    說著就很快收拾了書,去了容耀旁邊。


    於是,眾目睽睽下,裴燃向湯淼走來。


    每個人都帶著八卦的眼神。


    湯淼擰起眉頭,很生氣地看著裴燃。


    裴燃手裏拿著幾本書,連書包都沒有,走到她身邊。


    “我可以進去嗎?”


    湯淼頓了好一會兒,才不情不願地給他讓出一個空隙。


    裴燃貼著她進去了。


    班主任一看,新同學都已經安排好了,便朝下麵的學生道,“繼續背書吧”。


    整個教室又開始充斥著讀書聲。


    湯淼目光一直停留在桌前翻開的語文書上,這一頁遲遲未動。


    裴燃瞟了過去。


    發現她似乎在生自己的悶氣。


    他眸底微暗,於是故意拿起手中的書,遞到了湯淼麵前。


    湯淼晃神,朝他看了過去,滿目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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