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樵順勢道:“您還想坐我這兒嗎?我不能靠窗坐,會暈機。”


    大哥驚訝地打量他,打趣道:“看你也是會暈機的樣兒,臉嫩得跟


    奶油似的,平時很少鍛煉吧?來,咱倆換換。”


    宋雨樵不過是說了一個謊,沒想到卻換來這樣的評價,不禁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不過,他的目的已經達成,隨即解開安全帶,站了起來。


    已經坐下的3號位見狀連忙道:“宋先生、崔先生,我們的飛機就要起飛了……”


    “我倆換個座兒。”大哥不耐煩地回答,重新坐下後嘀咕道,“怎麽跟娘們兒似的,唧唧歪歪。”


    聞言,宋雨樵心生不好的預感。他坐下以後,看向喬宇頌,對方果真正用無可奈何的眼神端量他,那模樣像是正在看一個屢教不改、隻會給人添亂的小孩。


    但宋雨樵知道自己接下來的打算,依舊不會讓喬宇頌省心。


    他憋了很久的話,終於在客艙服務開始的時候,能夠對3號位說了。


    “謝謝。”3號位放下早餐後,宋雨樵說,“之後我這邊需要的服務,可以請乘務長提供嗎?”


    3號位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俄頃不尷不尬地微微一笑,道:“好的,我為您轉達。您請慢用。”


    “還能點名服務?”崔先生像是見到了稀奇事,湊近宋雨樵,小聲笑道,“下回我坐飛機,得點個漂亮的。”


    以前,宋雨樵因為出差,也常常坐飛機,不過他現在納悶極了——從前坐飛機,怎麽沒發現飛機上有那麽多奇葩?這位老兄,把客艙當窯子了?


    宋雨樵如是腹誹,但轉念一想,又忍不住自嘲:此時把飛機當“窯子”的,怕是他自己。


    他正這麽想著,抬起頭,就看見“頭牌”走過來了。


    “您好,我是本次航班的乘務長,接下來的航行中由我為您提供服務。”喬宇頌微微欠身說。


    他的臉上掛著職業性的微笑,配上那張漂亮的臉,簡直無可挑剔。不過,宋雨樵卻接收到了他眼底迸出的光,那光如果是箭,此時宋雨樵恐怕已經被刺成篩子了。


    偏偏,宋雨樵卻因此不厚道地低頭笑了。


    喬宇頌險些瞪他,努力保持著笑容,問:“請問今天的早餐,您還滿意嗎?”


    宋雨樵還沒開始吃,聞言不假思索地點頭。


    “那您請慢用,有什麽需要,請使用呼喚鈴。或者直接叫我,我就坐在那邊。”喬宇頌向宋雨樵示意l1門的內側,“不打擾您。”


    “哎。”宋雨樵看他轉身離開,叫住他。不知道為什麽,喬宇頌還沒回頭,宋雨樵已經想象出他翻白眼的模樣。


    宋雨樵再次忍不住笑了,正好對上喬宇頌轉身後的微笑。


    “我想吃冰淇淋,請問有嗎?”宋雨樵問。


    這隻是再普通不過的要求,換做其他乘客,喬宇頌肯定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但麵對宋雨樵眼睛裏狡黠的光,他總是不由得覺得宋雨樵在沒事找事。


    宋雨樵,他真是喬宇頌從業以來遇到的最大挑戰。喬宇頌的心裏如是想著,微笑道:“好的,我們有原味、香草和巧克力三種口味,請問您需要哪一種?”


    “香草的。”宋雨樵的話音剛落,身邊的崔先生立刻補白,說要一個原味的。


    喬宇頌立即微笑答應崔先生,轉身往廚房去了。


    “態度還不錯,雖然是個男的。”崔先生扁著嘴巴,滿意地點頭。


    宋雨樵啞然無語。


    喬宇頌的兩個前任都是民航圈內的人,平時飛都飛膩了,沒做過跟飛這種事。


    他以往看別的空乘有人跟飛,心裏的感受是羨慕和歎服居多,畢竟如果沒有足夠的時間和金錢,是沒辦法做這件事的,而普通人願意耗費這兩樣東西,已經非常難能可貴了。


    但是,為什麽事情落到自己頭上時,他會嫌宋雨樵胡鬧呢?喬宇頌坐下後,趁著宋雨樵不注意,偷偷看他吃冰淇淋的樣子。好好的早餐不吃,竟然先吃凍的東西?也不怕鬧肚子。喬宇頌在心裏嘀咕著。


    “他是不是看上你了?”3號位突然道。


    喬宇頌正偷看宋雨樵,聞言險些被口水嗆著,窘促地笑了一笑。


    “哎,我才發現,你倆名字顛倒的。”他臉上的八卦頓時消失,小聲道,“是兄弟?”


    喬宇頌是第一回 遇上這個3號位,答說:“嗯,我是他哥哥。”


    他恍然大悟,道:“我說嘛,你倆看著像認識。不過,他可真夠任性的,平時在家也這樣麽?”


    看他信以為真,喬宇頌忍住笑,頗以為然地點頭。


    “任性雖是任性,不過挺帥的。”他說完,望著宋雨樵,輕微地歎了聲氣。


    聽見這聲歎息,喬宇頌的心裏頓時警惕起來。


    果不其然,過了一會兒,他好聲好氣地笑道:“哥,介紹我倆認識唄。我空窗好一段時間了。”


    喬宇頌勉力從嘴角抽出一絲笑容,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你還有這心思呢。不過,他已經結婚了,對象的條件蠻好。”


    “啊?看著不像。”他半信半疑,又觀察了宋雨樵片刻,道,“不過,這年頭,條件好的直男都流行英年早婚了。”


    喬宇頌忍俊不禁。


    不一會兒,隨著飛機的顛簸,打了一聲鈴。


    3號位拿了手持話筒,開始客艙廣播。


    從秣陵到析津,實際飛行時間不足兩個小時。


    乘客們吃完早餐後不久,空乘們抓緊時間完成客艙服務,很快便迎來飛機開始下降的廣播。


    宋雨樵的餐盤裏,沒有一樣東西是吃完的,包括他的香草冰淇淋。


    飛機降落時,喬宇頌看見他閉著眼睛,眉頭緊皺,不禁擔心他是不是不舒服。


    終於等到飛機落地,大家按照規章將開艙門前的手續執行完畢。


    喬宇頌打開艙門,把被耽誤了一個晚上的乘客們送下飛機。


    宋雨樵仍留在客艙內,沒有走。


    終於,等到其他的乘客都離開,隻剩下宋雨樵一個人的時候。喬宇頌上前問:“還好嗎?”


    “挺好的,怎麽?”宋雨樵起身,不解道。


    喬宇頌看看他的氣色,證實是自己多慮,仍說道:“以後別空腹吃涼的東西了,對腸胃不好。”


    看樣子喬宇頌還盯著他吃飯了,宋雨樵笑道:“好,我知道了。你還有時間回家嗎?還是去酒店?”


    喬宇頌搖頭,說:“我去公司,今天還有一個準備會得開。你應該還有時間回家,幫我拿一下我的過夜袋?在衣櫃裏,還有一套製服。”


    “好。”宋雨樵琢磨著,自己可以先把下一段的行李給托運了。


    喬宇頌來到艙門口,和同事一道向宋雨樵道別。


    看宋雨樵走出客艙,喬宇頌突然想起還有一事,忙叫道:“宋先生!”


    聞聲,宋雨樵的腳步頓了頓。他在轉身的同時,回憶喬宇頌有沒有什麽別的時候這麽叫過他——理應是沒有,否則他以前怎麽不知道這個稱謂這麽好聽?


    喬宇頌道:“下回請按時登機。”


    宋雨樵始料未及,稍稍愣了一愣,半晌,哦了一聲。


    喬宇頌看得清楚,宋雨樵應這聲哦的時候,臉頰微微鼓起,像是勉勉強強承認錯誤的孩子。他忍不住笑說:“慢走,期待下次與您見麵。”


    第91章 跟飛-3


    從機場裏出來,宋雨樵發現一夜之間,析津降溫不少。他懷疑裝在行李箱裏的衣服是否合適,可想到這幾天留在本地的時間不多,索性放棄了。


    跟飛的實施比宋雨樵預想中的要麻煩一些,因為他畢竟不是機組人員,在飛機落地後必須得下機,還得提取托運的行李,再進行托運、安檢和登機。這麽往複的折騰,耗費了他不少時間。


    剛剛辦理完托運,時間已經來到中午。


    如果不是得趕回家裏幫喬宇頌拿過夜袋,宋雨樵寧可待在機場等登機。


    這真是完全不適合他的工作,但想到之前也曾開長途車送喬宇頌回家,跟飛好像也不算特別繁瑣。


    而且,他正好可以看看喬宇頌平時是怎麽工作的。他的工作,平時能向喬宇頌說起的機會不多,多了解了解喬宇頌平時幹些什麽,想起喬宇頌的時候,能想的東西也實在一些。


    要不是看見他平時都對付些什麽人,宋雨樵還不能想象,他的脾氣好到怎樣的地步。至少,宋雨樵看得明白,喬宇頌是那麽善於壓抑對自己的不公。


    如此一來,即便喬宇頌與他交往時有很多不能容忍他的時候,他也不覺得奇怪了。在外麵受了那麽多委屈,回到家裏,還不準他發脾氣嗎?


    想起喬宇頌小時候被他媽媽指責的模樣,宋雨樵免不了好奇:喬宇頌當初是為什麽選擇了當空乘?小時候受的氣還不夠嗎?


    由於早晨增加的這趟航班,喬宇頌壓著點兒趕上了當天的航前準備會。


    早些時候,喬宇頌已經和機長進行過溝通,知道飛往濱城的航班有任務。因而,他看見參加準備會的空乘清一色全是男性,一點兒也不驚訝。


    喬宇頌才落座,其中一個就問:“是不是有任務?”


    “嗯,今天的第三段有任務。”喬宇頌發現他們之中有一個眼熟的,但一時想不起名字。


    他微微一笑,打開筆記本,說:“我們開始協作。我是乘務長喬宇頌,飛齡六年,很高興今天能和大家一起執行由析津飛往濱城的ju7783航班。今天的任務比較特殊,有重要乘客,這個等會兒我再做詳細說明。現在請各位先按照順序做自我介紹。”


    每次執行航班,需要的機組人員基本都是調度隨機分配,飛行員、安全員、乘務員,除非特別申請過航線,否則常能遇上的機會不多。喬宇頌這是飛的第二天,而其他乘務員各不一樣,安全員則是最後一天了。


    今天的2號位比較慘,他是被抓飛的。盡管大家的情緒都挺飽滿,不過喬宇頌依然能隱約察覺到他的不爽快。但公司的製度就是如此,既然選擇生活在這樣的環境當中,就得適應這樣的環境。


    2號位的自我介紹完畢,喬宇頌聽說他叫季子遊,猛地想起之前確實和他一起飛過。上回從羽田回來,由於3號位臨時空缺,他及時補上。


    這麽想來,喬宇頌總共才和他一起飛過兩次,他竟然兩次都是備飛被抓到,可真是夠倒黴的。難怪他會不高興。


    “上午的ju7783有八名重要乘客,他們的座位比較分散,分別在12排、17排和24排。到時候他們如果提出更換座位的要求,後艙注意配合協調一下。”喬宇頌提醒說。


    4號位好奇地問:“戴了手銬?”


    喬宇頌的話還沒說完,聽見插嘴,稍微頓了一下,道:“聽說是。但注意,今天我們的任務依然提供高質量的客艙服務,不能因為有重要乘客的存在,就疏忽了其他乘客的要求。”


    話雖這麽說,不過聽說航班上有犯人,這幾個哥們兒的興奮都或多或少地表現在臉上。喬宇頌的心情同樣有點兒激動,好像這麽一來,他們工作的意義就


    上了一個台階似的。不過,這終究隻是他個人的遐想而已。之所以會興奮,更多是源於刺激的事物對男性與生俱來的吸引力。


    不過,喬宇頌沒有當乘務長以前,沒考慮過另一個層麵。那就是同行的還有公幹人員,雖然不是監督員,但他們對航司的評價還是有著某種角度上的深層意義。


    同樣是穿製服的,喬宇頌希望給那些警務人員留下一個良好的印象,心裏有些許不甘落後的較勁。


    不過,喬宇頌的這點兒較勁,輕易就在宋雨樵出現以後被打壓了。


    宋雨樵和之前答應他的一樣,很早就完成了登機手續。上回,他是最後一個走進機艙的,這回則是第二個——他的前麵,有一位孕婦。


    他甫一走進客艙,便把手裏的過夜袋遞給了喬宇頌。


    別人不知道那個袋子是什麽,空乘能不知道嗎?見狀,3號位詫異地看向喬宇頌。


    喬宇頌在準備會上還那麽正經嚴肅向其他人交待事物,現在卻麵臨讓人幫帶東西的窘境,頓時尷尬得無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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