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午頓了頓,道:“她是你的朋友,她是不是喜歡向人抱怨的人,你自己不知道?”


    柳笙眼見他沉下了臉色,不願意再招惹他,但聽他向著她一直瞧不上的木訥朋友,又實在氣不順,不由有些氣急敗壞地道:“顧子午,我到底哪裏惹著你了,你這麽不耐煩我?”


    顧子午偏頭看了看她,並不把她突然的脾氣放在眼裏,他低頭繼續翻看一個個劇本,半晌,微微揚了揚唇角,將一個黑皮本子推到她麵前,道:“就這個吧。”


    “你挑的什麽啊?”柳笙做嫌棄狀,伸出長指甲翻開劇本看大綱,然而隻讀了大綱第一段就豎起了頭發,“是哪個王八犢子給寫的一句話概括,是哪個王八犢子給我送的劇本......顧子午你什麽意思!”


    大綱第一段:女主角——一個勇敢上進的美豔蠢貨。男主角——一個工於心計虛偽無情的超級混蛋!蠢貨和混蛋相愛相殺的故事。


    顧子午起身往外走,沒有回應她。


    江敏的暑假過得比正常上課時還要繁忙。陳小嫚在跟老公的情人搏鬥,曾辭在追女團的老鄰居,兩人不約而同常常請江敏代班。但忙一點好,忙一點荷包鼓了,以往欠下來的人情還了,也沒有時間再去糾結江大川就要到來的新的小孩了。


    “姑娘,有沒有□□芒果茶飲?”


    “芒果的沒貨了,有蜂蜜柚子的,蜂蜜柚子的行麽?”


    “不用了,我蜂蜜過敏。”


    似乎總是在加班的西裝姐姐最後挑了瓶綠茶配著她老也吃不膩的杯麵買單走人。江敏隔著玻璃望著她在黑暗中漸行漸遠的背影,不由地想,她總是不要命地加班總在午夜前後回家,是不是跟她一樣家裏沒有人在等著?


    輔導班裏有個孩子連續兩天沒來上課,留下的電話號碼是個空號。負責人要江敏上門看看。結果江敏來到聯係簿裏登記的“大域”小區,遍尋不到所謂的a座1503,她滿頭大汗地在小區裏打轉兩個來回,跟路人老太太一打聽,“大域”小區根本沒有a座。小區的開發商比較迷信,當初建樓直接跳過了a,是從b順下來的。


    老太太輕輕搖著老式的蒲扇,給童車裏正瞪著大眼吐泡泡的孩子扇涼,道:“你那學生姓什麽?姓儲?你去c座看看,c座14樓還是15樓來著有個老頭兒的親家姓儲,也說不定是他外孫子。”


    江敏揮了把汗,跟老太太道了謝,道:“我去看看。”


    結果江敏好不容易在迷宮一樣的建築群裏找到c棟,一進門堂就看到了顧子午的背影。顧子午跟顧午的背影也有稍許不同,顧子午的肩頸總是繃得很直,就像個一絲不苟的匠人,顧午的就比較放鬆,仿佛隨時準備躍上滑板,來個高級的障礙跳什麽的。


    江敏隻跟顧午熟,跟顧子午實在是交集不多,雖然他捎過她兩程。她在叫不叫住他之間徘徊了下,最後還是輕聲叫住了他,因為顧子午一路低頭看手機,徑直朝前走著,沒注意到右手邊的電梯。


    江敏:“你走過了,電梯在這裏。”


    顧子午聞聲回頭,神情略帶遲疑地回來,問:“你怎麽在這裏?”


    江敏想了想:“我家訪。”


    顧子午:“……”


    江敏見他不懂,麵帶局促地繼續解釋:“我在一個輔導班裏當助教。”


    江敏跟著前麵兩手各一隻大購物袋的青年進電梯,然後伸手擋住門,等著顧子午進來。顧子午輕輕吐出一口氣,收起手機,麵不改色地邁入轎廂。


    江敏按下自己要去的15樓,問顧子午:“你去幾樓?”


    顧子午背靠著轎廂,不知道為什麽,反應略有些遲鈍,他輕咳了咳,道:“17樓,謝謝。”


    江敏按下“17”,也不知道再要說什麽,輕輕抽了抽鼻子,翻出自己的手機,再度去確認“1503”的門牌號。不出意外,儲洲子應該就住c座1503。


    電梯徐徐升至十一樓,突然燈滅了,電梯停了兩秒,倏地下墜,哢擦卡在了十樓。最先進來的青年憤怒地“臥槽”,反應很快地“哐當”扔了購物袋,立刻按住了所有樓層的按鈕和報警按鈕,在確定電梯靜止不動後,他揭起正在閃燈的對講機張口就是髒話:“你們大爺的!不是說電梯修好了嗎?!沒修好?沒修好為什麽不斷電?!沒修好你們的警示牌呢?!”


    青年結結實實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最後得到了物業信誓旦旦的保證——十分鍾內維修人員到位,就十分鍾,綁也一定在這個時間內綁來。


    青年“啪”地放回對講機,轉頭緩了緩情緒,安慰江敏:“姑娘,你不用害怕,電梯老毛病了,我剛剛發飆就是看不上物業那幫人吊兒郎當的工作態度。”


    江敏在黑暗裏低低應了一聲。


    青年聽到江敏沒有任何異狀的聲音,不由一愣,半晌,道:“姑娘,你的……朋友可能有些情況。哥們兒,你有幽閉恐懼症啊?”


    江敏沒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她這是第一次經曆電梯故障,也正驚魂未定。直到黑暗裏響起顧子午低得碎得幾乎聽不見的“嗯”。她微頓了頓,連忙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燈光乍亮的一刻,江敏看到顧子午正掐著自己的小腿背靠著轎廂蹲在地上,他整個人汗津津的,眼睛裏也汗津津的。


    江敏把手機往地上一放,伸手就去掰顧子午的手指——她看到他都把自己掐出血了。


    “顧子午,流血了,不要掐了!”


    顧子午感覺到指間的粘膩了,但他鬆不了手,他太緊張了,隻有源源不斷的痛感能讓他保持清醒。但江敏實在是太大力氣了,硬是一根一根手指給他掰開了。顧子午黑眸裏全是水,他就像是個假人,一動也不動地往前望著,仿佛轎廂再稍有點風吹草動,他的心理防線就要崩塌了。他視線的前方,是江敏。江敏不敢移開目光,默默跟他對視。


    也不知過了多久,牆上的對講機再次開始閃燈,青年揭起對講機跟維修工人對話。江敏不知道維修的過程是什麽樣的、頭頂會不會再有嚇人的嘎吱嘎吱的聲音、轎廂會不會再次搖晃,顧子午整個身體都在震顫,呼吸似乎也不順暢,她將他的胳膊折下,做著緊張的深呼吸,幾番掙紮猶豫,輕輕攏住了他的肩膀。


    電梯門一打開,章章就看到了自己孱弱恍惚的朋友和背影格外高大的隔壁班女同學。一米八四的朋友伏在一米□□的女同學肩上,畫麵實在是很曖昧很有反差感,但他卻沒有半點開玩笑的心思,隻暴躁地“臥槽”一聲,扒開女同學,用最快的速度將朋友拖了出來。


    章章用維修工人包裹工具的紙皮給顧子午扇著風,口中迭聲道:“老顧,老顧,出來了,沒事兒啊,個破電梯,我一會兒就去物業投訴。”


    章章的媽媽逛街回來,跟章章說那個老出故障的電梯裏,好像困了幾個人。章章老神在在,表示肯定不是顧子午,顧子午有輕微的幽閉恐懼症,能走樓梯就絕不乘坐電梯。結果顧子午早就說到樓下了,卻一直沒來敲門,他心裏就有些發毛了——顧子午幽閉恐懼症的表現是,自己一個人絕不單獨乘坐電梯,但如果有人陪著,也是能乘坐的,隻是出來後情緒會起伏不定。


    章章的視線突然被一抹鮮紅吸引了,他低頭一看,嘴裏嘶嘶叫著,仿佛被生生掐出血的是自己:“老顧,你一緊張一生氣就掐自己的毛病能不能改改,我回頭打聽打聽,有沒有什麽戒斷療法、脫敏療法之類的,全都給你用上。你下手怎麽沒個輕重。”


    顧子午感覺自己緩過來些了,最起碼終於有力氣揮開章章一直給他扇風的胳膊了——他一身冷汗,給風一吹,涼颼颼的,很不舒服。當然,也終於有力氣去看江敏了。結果剛好看到江敏給自己貼好創可貼,跟人輕聲道著謝,扔掉了創可貼上的覆蓋薄膜。顧子午蜷縮著手指,目光微斂。是轎廂打開前最後的那幾下震動。他下意識地要去掐自己的胳膊,但她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他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雖然被抓住了,也根本不知道收力,依舊狠狠掐了下去。


    江敏蹲回顧子午麵前,默了默,小聲道了個歉:“真對不起啊,我剛剛反應過來,你本來可能是要走樓梯的。”


    顧子午緊抿著唇,半晌,平聲道:“沒關係。”


    章章是個見不得尷尬場麵的人,他哈哈一笑,接著顧子午的話茬兒打圓場:“真沒關係啊江敏,有人陪著他是能坐電梯的,隻是不巧你們碰上了電梯故障。”他長長嘶了聲,顧及朋友的麵子,作不當回事兒狀語氣輕鬆地解釋道,“幽閉恐懼症是個很常見的心理疾病,也有人有密集恐懼症、巨物恐懼症、高空恐懼症、深海恐懼症,大家活著,都有各式各樣的毛病,哈哈哈……是不是你說?”


    江敏微微瞠目望著章章,她不太想配合他的聒噪,但僵持了半晌,依舊輕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十分鍾後第二更


    第17章


    江敏果然在c座1503見到了儲洲子。儲洲子跟姥爺一起生活, 姥爺最近生病了,他不放心姥爺一個人在家, 謊稱輔導班非法開班被人告發被取締了, 順理成章地留在家裏自學,順便照顧姥爺。江敏十分佩服這個小學生戲本子的邏輯性和細節性。但她也沒告訴老人實情, 隻稱是剛好有事來了“大域”小區,就順便上來看看。


    “老師,你是不是不太會說謊?”儲洲子送江敏離開時, 突然道,“你表情太不自然了,待會兒回去我姥爺肯定得盤問我。”


    “你姥爺最好還能再打你一頓,”江敏抿了抿唇,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大熱天的我在你們小區裏轉了兩個來回。”


    儲洲子嘴巴一扁, 突然立正一鞠躬:“老師對不起。”


    江敏一愣, 輕輕推了推他的腦袋, 結巴道:“不、不用,其實也不是很熱。”


    儲洲子耷拉著眼皮子,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地, 他慢慢道:“我姥爺歲數大了,我爸媽掉整天隻顧賺錢給錢, 其他的什麽都不管, 我也沒什麽好辦法。留下錯的地址是不想萬一有什麽情況給人尋上門給我姥爺添堵,但電話號碼真不是假的,大概是我爸換號碼了, 我也不知道,我很久沒聯係他了。”


    江敏默了默:“嗯,我都明白了,去不成輔導班也沒關係,有什麽不會的就在微信上問我。盡量語音,不要視頻,我家附近信號不太好。”


    儲洲子聞言眼睛一亮,笑出了兩個可愛的梨渦。


    七夕下了一整天的雨,沒什麽顧客上門,江敏幫曾辭代班,代得很是輕鬆。晚飯過後,陳小嫚卡點來了,給江敏帶了自己剛出鍋的兩個蔥油餅——陳小嫚家就在清塘街上。江敏啃著熱騰騰的蔥油餅喝著臨期的可樂,跟陳小嫚道了謝,交崗離開。


    結果就在回家的路上跟譚一玎狹路相逢。隻是這回,顧午不在,“胖大海”不在,章章也不在。


    也沒有什麽好意外的,譚一玎上次吃了那麽大的虧,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譚一玎這些年習慣了在江敏身上出氣,最初純粹是報複,後來就不拘這個了,有任何不順心的,江敏都是個趁手的出氣簍子,反正沒人給她撐腰。乍然給江敏這個螻蟻一般的小人物反欺負了去,他這股火實在憋大發了。


    江敏在泥坑裏掙紮半天,終於呸呸吐著泥水爬起來了,兩米外的瀝青路下麵,單車的後車輪咕嚕嚕空轉著,鏈條脫離了齒輪耷拉下來,堆泡在水裏。


    “江敏,”譚一玎一腳將剛剛爬起來的江敏重新踹回到泥坑裏,“有點本事啊!跟那個灰毛小子什麽情況啊?跟那個胖子什麽情況啊?你說你怎麽就不知道收斂呢?你是不是天生就是個賤.貨啊?”


    “江敏,我有點舍不得你了,我就要回美國了,美國沒有你這樣趁手的賤.貨給我當出氣簍子。要不然我要我嬸兒跟你爸說說,你跟我一起去美國。”


    “江敏,我聽說你都沒有及時叫救護車,嘖嘖,真他媽心狠手黑,生出你這麽個怪物,耿曉姝早死不冤……嘶!!長脾氣了?!你他媽再咬我一口試試!”


    ……


    譚一玎就像在戲弄無家可歸的流浪狗似的,一回一回把江敏踹進泥坑裏,有時踹在她胸口,有時踹在她肩上,有時踹在她臉上,踹進去,再壓一壓,看她喘不過氣劇烈掙紮。江敏第一下摔慘了,基本沒什麽反抗能力,但偶爾抓住他踹過來的腿,既不示弱,也不嫌髒,低頭就去咬,一咬就要見血。


    江敏不太清楚自己被施暴了多久,總之,雨聲跟著轟隆隆的雷聲變大以後,譚一玎終於膩煩了,他最後朝她吐了口吐沫,罵罵咧咧地鑽進一輛轎跑裏走了。江敏伸手拂掉麵上的唾沫、泥水和雨水,輕輕吸了吸鼻子,低頭脫了自己的雨衣——雨衣給單車的車把喇出了兩道大口子,已經沒用了。譚一玎最後的那腳踹得不太是地方,給她踹岔了氣,她站不起來,隻好就原地坐著,苟著腰,揉著胸口,默默等著疼痛過去。她突然裂開嘴笑了。大約是見到了譚一玎在顧午手底下跟她如出一轍的待宰模樣,她這回麵對著比以往都要殺氣騰騰的譚一玎,沒有了恨不得要跪一跪的怯懦。雖然依舊被打得很慘。


    顧子午出門遛“將軍”,再度遠遠遛到了清塘街上。章章問他,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江敏自己有幽閉恐懼症——顧子午向來不懼別人知道自己這點毛病。顧子午用一句不耐煩的“關你屁事”打發了他。大約是電梯裏有人,在有人陪著的情況下,他是沒什麽問題的,所以就不想跟她說那麽多吧,兩人也不熟。他自己這樣默默想。


    江敏正在往冰箱裏擺飲料,顧子午隔著窗玻璃隻能看到她的側臉——大約是感冒了,她今天戴著大大的口罩。他其實是想來看看她手上的傷好了沒。隔好幾天了,應該是好了。但他還欠她一句對不起。他不由暗惱,自己的感謝和道歉總是趕不上趟兒。


    一直在窗口你一口我一口吃杯麵的一對小情侶終於膩歪夠收拾垃圾走人了,江敏聽到動靜回過頭跟他們道再見,顧子午於是看到了江敏的正臉。即便有大大的口罩,也還是遮不住那些一直延伸到發際線和太陽穴的淤青,她擺完飲料,關上冰箱門,慢慢走向收銀台,行止間有微末的異樣,似乎右腳不敢使勁。


    顧子午抓著“將軍”的皮質頸圈,跟小情侶錯身而過,在老也停不下來的叮叮當當的鈴鐺聲裏,微斂著眉目,平聲問:“你出什麽事兒了?”


    江敏正低頭喝水,聞聲輕咳了咳,愣愣地看向來人:“顧……子午?”


    顧子午:“嗯。”


    江敏避開他的目光,轉頭略有些手忙腳亂地去歸置鐵架上的口香糖和避孕套,半晌,輕聲道:“雨天回家路上摔了一跤,車騎得太快了。”


    顧子午默了默,順著問:“在鍾鼎路那段?”


    ——鍾鼎路自打五月就在修路,也就兩百來米的距離,老也修不好。


    江敏下意識地更正道:“鍾鼎路在封路,是甜櫻路。”


    江敏沒聽到顧子午的應聲,感到困惑地回頭,剛好看到顧子午推開玻璃門,在鈴鐺聲裏離開。她歪頭撓了撓腮,不知道他不買東西是幹什麽來的。不過,他那條狗看起來真漂亮,要是能摸一摸就好了。


    顧子午望著監控錄像裏的畫麵,麵色黑得能掐出來墨汁。章章也沒有比他好到哪裏。


    甜櫻路上有家甜品店是他們班同學王軼之家裏開的,甜品店門口沒有監控,但是隔壁小超市門口卻有,再往前走十來米,五金店門口也有。在王軼之的幫忙下,他們翻了沿路幾家店的監控,翻到了江敏被譚一玎施暴的監控視頻。


    王軼之再坐不下去了,她滿臉通紅地指著電腦屏幕,嚷嚷道:“啊啊啊!他是誰?!他為什麽欺負江敏?!我們報警抓他吧!我們找人先打他一頓再報警抓他吧!”


    ——任誰看到一個瘦小的女生被一個高大的男生當破爛娃娃一踹再踹,都沒辦法無動於衷。


    王軼之激憤之下不敢去拽顧子午,卻幾度要把章章拽得走光。這位女同學個頭小得不起眼,力氣卻大得嚇人,以至於章章不得不一麵憤怒地盯著視頻,一麵緊抓住自己肩頭的衣服。


    顧子午問:“能不能麻煩你跟老板說一聲,我們需要拷走這段監控視頻。”


    王軼之大力點頭:“沒關係,你直接拷,我跟他說過了。”


    顧子午點頭道謝。


    顧子午和章章一起回家的路上一直在走神,章章叫了他好幾聲他才有反應。章章問他打算怎麽做,要不要報警。顧子午默默望著前方,腦海裏是江敏最後苟著腰淋得像個沒有尊嚴的野狗的模樣。他沒有明確說自己的打算,隻是若有所思地道:報警抓進去也不過關兩天而已,沒什麽意義,這樣的人,刀不砍進肉裏,是不知道疼的。


    譚一玎雨中打人的視頻在他前往波士頓的航程中,由於一個美國本土演員的轉發,變成推特和臉書上的熱搜,四個小時後,那段十七分鍾的視頻擠入排行榜前十位。


    有人挖出了譚一玎的學籍信息,大家紛紛在學校和美國海關、美國移民局官方賬號下留言,要求給予這個“惡魔”最嚴厲的懲戒。


    美國海關、移民局給予的最嚴厲的懲戒就是作廢譚一玎的簽證拒絕其入境,而他所就讀的波士頓當地那所學校也在當天深夜做出了開除譚一玎的決定。


    柳笙俯身越過顧子午的肩膀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著視頻裏臉部打了馬賽克的女生。嘖,個子不夠高,腿不夠長,胸臀也不夠飽滿。嘖,頭發是哪家的tony用腳剪出來的?衣服是哪個批發市場的買一送一款?所以這個其貌不揚的可憐蟲到底是哪裏特別,能吸引顧子午一個向來懶得搭理人的人突然有預謀有針對性地向人下這樣的狠手?


    ——顧子午斷了譚一玎的學業不說,還轉頭向交警舉報了他未成年無證駕駛,致使譚一玎回國直接在機場被帶走拘留。


    顧子午微微偏開腦袋,柳笙身上的香水味太重了,他問:“你看什麽?”


    柳笙不滿顧子午躲開自己,她報複性地嘀咕一句“你同學真醜”,一腳一個甩開拖鞋,蹲在小冰箱前翻找自己前不久放進去的啤酒。結果遍尋不到。


    “喂,你是不是喝我的啤酒了,我特地從樓下拿上來的。”


    “沒有。”


    “那不可能,家裏隻有你和我。”


    “沒有。”


    顧子午麵無表情地否認著,刪了視頻,關了電腦,起身離開起居室。臨消失前,他回頭道:“謝謝你那個演員朋友。”


    柳笙盤膝坐在地上,依舊在探著腦袋找她的啤酒,她漫不經心地道:“謝他幹什麽,能幫上我的忙他開心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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