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今夜……


    沒能讓雪梨立刻實現琴瑟和鳴的願望,子嵐還是倍感內疚,他摟著雪梨,想了想,臉上微微浮現一抹不自然的窘迫之色,但很快被他掩去。


    他對雪梨道:“我不會樂器,不過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以別的方式試試……”


    說著,他變化成狼身。


    銀白色的雪狼沐浴著潔淨的月光,站在一望無際的白雪中,這場景分外靜雅。


    還未等雪梨明白過來子嵐要做什麽,就見到緩緩開了口,仰天道:


    “嗷嗚——嗷嗚——嗚——”


    他正在夜嚎。


    雪梨很快聽出,這是《尋月》的節奏與調子,就與她用狐身哼唧著唱的時候是一樣的。


    雪梨從來沒有聽過這麽美的狼嚎,不禁怔了。


    而這時,在宴席之上,狼王狼後正好出來透氣,走得離前殿遠了些。他們雖說將空間都留給了雪梨和子嵐,但對他們的情況並不是不關心的,在子嵐開始出聲的時候,狼後的耳朵動了一下,便聽見了朦朧的聲音。


    狼後笑道:“嵐兒開始夜嚎了。”


    狼王顯然也聽見了,對狼後點頭笑了一下。


    對狼族來說,對伴侶夜嚎,自然有求愛的意思。今晚是嵐兒的新婚之夜,嚎一下再合適不過。


    這聲音,大多數賓客都是聽不見的,但他們兩人修為極好,又湊巧離得近,竟不小心聽到了。


    狼王狼後相識交換了個微笑,便默默走遠了些。


    另一邊,雪梨看到子嵐用夜嚎為她唱歌,還是唱《尋月》,先是錯愕,接著便大為欣喜。


    她高興壞了,跟著一起變成了小狐狸,歡悅地撲過去,“嗷嗷嗷”地一起嚎唱。


    他們兩個人唱的都是《尋月》,盡管不像是月神和沉霞仙子一簫一琴、兩曲合奏那麽風雅好聽,但是狼聲和狐聲合在一起,竟也意外地和諧。


    雪梨萬分喜悅地和子嵐一起唱了將近一炷香的功夫,兩個人唱著唱著就滾到一起玩,在雪地裏打滾,雪梨笑得“咯咯咯”的。


    良久,子嵐站了起來,將雪梨頂在頭上。


    “嗷嗚。”


    雪梨慌忙在子嵐腦袋上趴好。


    子嵐是往兩人新屋洞房的方向走,但雪梨並沒有拒絕的意思,隻是有點害羞。


    她舔了舔子嵐的耳朵,蹭蹭他的腦袋。


    兩人走回到屋子裏。


    門合上。


    花窗上引出兩人的倒影,先是雪狼和小狐狸,後來又化作一雙人身。


    子嵐將雪梨抱起來,走往裏屋深處。


    屋簷之下,花燈幽幽閃爍,靜候天明。


    燭火輕躍,喜燈悠長,青帳之下,情有所往。


    今夜人成雙。


    第161章


    夜已深。


    遠方的燈火忽明忽暗,像是捉摸不定的星海。


    來參加婚宴的賓客們已經陸續散去了,忙碌了一整日的狼官們亦慢慢回去休息,喜燈依舊,但喧鬧了一天的狼宮卻漸漸安靜下來。


    該到歇息的時分了。


    雪心和長雲也已經回了在狼宮休息的屋子,但她卻還不想睡,從被爐火熏暖的仙殿中走出來。


    屋外是寧靜的夜空和無垠的白雪。


    雪梨和子嵐回屋已經好一陣子了,不知道他們現在休息了沒有,相處得好不好。


    雪梨是雪心失而複得的珍寶,她自然對雪梨百般愛護,恨不得長長久久地捧在手心間,連這種時候都難以完全放手釋懷。


    這時,長雲神君從屋中走出來。


    他手中拿著兩隻小酒盞,遞給雪心一隻,關心地問:“還不休息嗎?”


    雪心接過酒盞,卻對長雲神君的話搖了搖頭,回答道:“我還在擔心雪梨。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了,我實在放心不下。”


    長雲神君懂雪心的心思,對女兒的成婚,他內心也有許多不舍、念念擔憂,還有許多感慨。


    但雪梨終究已經長大了,他們作為父母,如今能做的,便是默默在自己的位置守著她。


    長雲於是對著雪心微笑了一下,試著開解她,轉移話題道:“當初你我成婚,你是不是也這麽不安?”


    雪心想起自己當時也笑了,打趣道:“好像不及現在。”


    當時她不僅僅是成親,還是第一次離開雪蓮峰,長雲神君想了辦法讓她在狐境中能夠正常生活,雖說依舊得盡量低調行事,可是也比過去隱姓埋名好得多了。


    這麽說來,還應該是她當時的情形比較可怕。


    可是雪心心裏,竟還是此時對雪梨的情形更惦念。


    不過,聽到長雲神君提及當年,雪心想到自己的狀況,再推及雪梨,心裏便安心了些。雪梨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她想來定是應付得來的。


    長雲神君見雪心笑了,心中稍安,溫柔慰撫道:“不要總擔心孩子的事,你自己今日還沒怎麽休息過,也該歇了。”


    恰在這個時候,一陣強勁的冷風迎麵襲過,吹得雪心側頭撩發躲避,風吹落一地從樹上拂下的雪碎。


    長雲見狀,忙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風,將雪心裹在其中。


    他道:“夜深,外麵天涼了,還是進屋吧。”


    “嗯,好。”


    肩上傳來披風中留下的長雲的體溫,雪心對他回頭一笑,然後低頭回屋。


    兩人攜手步入屋中。


    ……夜長。


    一夜悠長。


    次日,天色既白,窗隙透進懶懶清光。


    子嵐在床榻上睜開眼,發覺比平時醒得晚了些,他適應了一下,便低頭去看自己懷中。


    雪梨在他懷中迷迷糊糊地睡著,腦袋依偎在他胸口,大半個人都縮在棉被裏,看上去懶洋洋的,從子嵐的角度,能看到她一側精巧的鎖骨,還有白皙的皮膚。


    雪梨還沒有醒。


    他們兩人正是新婚,纏綿半宿,直到天際將白才初初睡下,雪梨還覺得困實在太正常。


    子嵐看著她依偎在自己懷中的模樣,喉嚨微微一滾,低下頭去,將臉埋進被中,在她額頭和鼻梁上輕輕吻了吻。


    雪梨睡夢中受到騷擾,擰著眉頭撒嬌似的用鼻音“嗯”了幾聲,然後在被子裏拱了幾下,成功被子嵐弄醒了。


    她朦朧地睜開眼睛,身體還感覺鈍鈍的,有點慵懶。


    她哼哼唧唧地醒了過來,但還沒有完全清醒,發覺子嵐靠得這麽近,小貓似的伸展了一下身體,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在他下巴上回親了兩下,這才喚道:“夫君……”


    子嵐被她喊得心跳重重跳了一下。


    但他本來隻打算輕輕親兩下雪梨,沒想要把她弄醒的,看到雪梨被自己不小心弄醒了,不免內疚,有點忐忑地豎起耳朵。


    良久,子嵐才溫柔地用特意放低的聲音回應:“嗯?”


    雪梨問:“該起床了?”


    子嵐答:“還沒有。”


    雪梨說:“那我繼續睡啦。”


    說著,雪梨又拱著將自己埋回棉被裏,在子嵐胸口蹭蹭,方才睡了,不久發出綿長的呼吸聲。


    子嵐忍不住再度低下頭,嗅了嗅她頭發的香味,然後在她額頂落下一吻。


    這回雪梨沒有醒。


    他又專注地盯著雪梨的睡顏看了一會兒,這才將她摟到懷間,安穩地跟著閉上眼。


    這才是成親第一日,他們大可以多休息一會兒,不會有人來打擾。


    屋外盡管天亮了,可還與昨晚一般安靜。


    兩人相擁在一起睡了大半日。


    從今天開始,他們兩人便是夫妻了。


    等醒來以後,雪梨看到外麵滿地的雪就想出去玩,興致很好。


    子嵐自然隨她,更何況子嵐自己也很喜歡雪。


    雪梨變成小白狐,撒歡般的一路奔出去,一頭埋在雪裏,歡喜地打滾。


    子嵐也變成雪狼的模樣,慢騰騰地跟在後麵,看著雪梨在雪裏玩。


    雪梨興奮地撲到他身上,想要將子嵐撲倒。


    子嵐配合地倒下,讓雪梨滾到他身上。


    雪梨的狐狸尾巴拚命搖,用爪子拍他,和子嵐一起玩。


    一大一小兩個白團子滾在一起玩耍,後來不知怎麽的,子嵐側身一翻,就將雪梨團在了懷裏。他半埋著身子側過頭,去舔團著小狐狸,耐心細致地將雪梨從耳朵到尾巴都舔了一遍。


    雪梨被舔得“嗚嗚嗚”叫喚,報複似的也用力舔了一下子嵐的狼耳朵,然後又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畏罪一口氣靈活地鑽出來就跑!


    子嵐連忙起身去追她。


    兩個人又追鬧起來。


    狼宮的狼官們聽到動靜過來看他們的時候,子嵐和雪梨已經過了玩得最瘋的時候,變成在雪地上滾雪球玩了。


    狼官進去看到他們時,雪梨滾了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雪球,子嵐滾了一個特別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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