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尤祥坐在凳子上, 背往後靠,腦海裏都是關於桑莘懷孕的消息, 近日來煩心事確實很多,他黨·派裏的人被皇上悄無聲息的密謀了那麽多,居然一天不到的功夫, 治了那麽多人的罪,徹底的將他的翅膀都給折了一半, 而如今, 這樁事他還沒徹底的消化完,誰知,就傳出了桑莘懷孕的消息。


    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他本想好好的休息一段時間,養一養精神,從長計議, 卻沒想到, 這次不是皇上不讓他省心,而是那後宮裏, 他素日來瞧都不願多瞧得一個小女人。


    怪他, 疏忽了。


    想到進宮還沒有兩個月的嫤貴妃已經懷了龍種, 而自家的女兒卻是把他送上前的大好的機會給浪費了, 想當時,他為了能讓自己的家族在外人的麵前看的體麵些,不惜拿著宰相的身份和麵子去求皇上,叫他給自家的女兒一個好一點的位份,當時瑾琮帝還沒有完全的掌握住朝堂,再三衡量下,自然也隻能答應。


    而如今呢!


    自己的女兒是一點兒也不爭氣,如今,想動桑莘可就沒那麽簡單了,思及此,他捏著茶杯得手狠狠的往地上一砸,啪的一聲瓷杯掉落在了地上,白色的碎片飄散在四周,熱的冒白氣的茶水灑落在地板上,地板濕了一片。


    屏風後麵有一點動靜,林尤祥立刻警醒,道:“是誰!”


    “是我。”那人從屏風後閃身出現,是方才的黑衣人,他恭敬的對著林尤祥作揖,旋即,低聲說道:“老爺,主上說,不可以讓嫤貴妃的這個孩子生下來。”


    “我也想讓她不生下來,但這是我能決定的嗎?”宰相狠狠的踢了下書桌,“現在皇上一雙眼盯著我呢,我要是出事了,主上也別想好過。”


    黑衣人默了默,道:“這會不會是皇上的計謀?”


    “什麽計謀?”宰相蹙眉,反應過來後,道:“你以為皇上那麽閑嗎?拿一個女人來對付我?”


    黑衣人沒再說話,留下句話,道:“主上的話我已經傳達到了,你有什麽話要說的嗎?”


    “沒什麽話。”宰相擺擺手,道:“退下吧。”


    黑衣人走後,殿內又恢複了一室的安靜,宰相躊躇了幾步,轉身坐在了椅子上,看著殿內那忽明忽暗的燭火,如今朝堂上沒有能為他做事的,皇上又派人緊緊的盯著,這一些都反應了此刻的他如履薄冰,寸步難行,他現在走的是最關鍵的一步棋子,這步要是走的安穩,他還能撐到救兵來援。


    如果走錯了,怕是再也難以翻身了。


    -


    翌日一早,瑾琮帝起身,桑莘背對著他,睡得很沉,他照例對著她的耳畔輕聲說了幾句話,繼而吻了吻她,隻不過臨走之前,又對著那肚子裏的小孩子,像哄桑莘時那種溫柔的語氣,道:“你父皇我要去上早朝了,晚些回來陪你們娘倆,你乖乖的,幫父皇看著母後,讓她不要踢被子,好嗎?”


    當然不會有人回他,但瑾琮帝就是很開心。


    一路上都笑著往承心殿走去,一進去,朝堂上的人們亦都帶著笑,對著瑾琮帝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瑾琮帝第一次在朝堂上笑了笑,大臣們能感覺到瑾琮帝心裏頭那掩蓋不住的喜悅。


    他看了眼站在底下的桑石,樂嗬嗬的道:“也恭喜桑大人。”


    桑石也笑了,喜訊他早就知道了,如今也道:“微臣恭喜皇上。”


    瑾琮帝是真的開心,朝堂上的大臣們覺得瑾琮帝早上,笑容從未斷過。


    瑾琮帝下了早朝回到了邵陽宮裏,門推開,往裏走,看見睡得將被子踢得開開的,小臉紅粉粉的,身子凍得瑟瑟發抖,他忽然無奈的歎息一聲,上前將她的被子蓋好,無奈道:“你啊你,又冷,還要踢被子。”


    桑莘在睡夢中都不忘記撒嬌,撅著嘴,背對著他不理他。


    瑾琮帝看了眼周圍,拿了一床新被子圍在她的身側,這樣她踢了被子,身旁還有一床,也能暖和點。


    瑾琮帝鋪好後,桑莘立刻就把身上的被子又一次給踢開了,而如他所願,她立刻就冷了,開始在旁邊摸摸索索的找著被子,剛好找到了瑾琮帝給的那床,她往裏頭鑽了鑽,眼睛自始至終都是緊緊的閉著,睡得很香。


    瑾琮帝嘴角勾了勾,手覆上桑莘的玉臂,嗓音溫淡,對著那孩子道:“你以後可不要學你母後踢被子,知道嗎?”


    蘇盛看著小太監們急匆匆的往這邊走來,這邵陽宮如今可是提著心伺候著的,就怕裏頭的那位祖宗一個不舒服,皇上可能就要了他們的命,見小太監步伐匆匆,蘇盛低聲嗬斥道:“放肆,在這裏還走這麽急,擾了裏頭的那位可怎麽辦?”


    小太監手握拳,也顧不得什麽了,直接扯著蘇盛就往外頭走,走到了院子外後,方才道:“蘇公公,這可不怪我,方才出了件事,不知道你知道了沒有,我也沒膽說。”


    “到底是什麽事?”蘇盛蹙眉,看著小太監的模樣,也跟著著急了,自昨日嫤貴妃有孕的消息傳出來,這宮裏上上下下的哪一個人不是安安分分,那還敢做什麽事,驚了嫤貴妃。


    可偏偏,就是有些見見不得別人好,小太監壓低了嗓音,湊上前,對著蘇盛道:“蘇公公,我也是方才聽說的,雲薔宮裏頭的那位瑜妃,不知道犯了什麽邪,她身邊的宮女羅兒,把兩個宮女殺了!”


    “什麽!”蘇盛嗓音提高,後立刻捂著嘴,左右看了眼,壓低嗓音對著小太監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好端端的拿這件事開玩笑作甚?”小太監也急了,道:“你說這宮裏頭,死一兩個的也不足以為奇,伺候不好主子了,隨時都可能送了命,但眼前這個情況不一樣,這皇上剛放了瑾貴妃懷孕的消息出去,立刻就見了血,你說這......”


    小太監說的這些話,都是蘇盛現在能想到的,的確,這後宮裏頭,皇上剛說懷孕,這還沒一天呢,就被人告知,後宮見了血,蘇盛抬眸,看著眼雲薔宮的方向,歎息一聲,搖搖頭道:“這個消息你先壓下去,我現在就去稟告皇上。”


    “好。”小太監方才聽見這個消息,也覺得煩悶得很,按照往日來說,埋了或者丟到亂葬崗就是,但偏偏趕上了這時候,一時沒個準頭,不得已才來找了蘇盛。


    蘇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最近都小心著些,不知道皇上這次會如何。”


    小太監道了好,立刻往外頭走去。


    而蘇盛站在原地,苦惱的想著,該怎麽和瑾琮帝說,按照瑾琮帝如今這麽稀罕嫤貴妃懷裏的小皇子的程度,怕是得扒了羅兒的那一層皮了,扒皮都不止了,可能還得五馬分屍。


    蘇盛頭疼的要命,隻覺得雲薔宮的那位真是被關了緊閉也沒得消停。


    他無奈,往邵陽宮得寢宮走去,站在門口,徘徊了好一會兒後,才輕輕得側著門,對這裏頭道:“皇上,老奴有事稟告。”


    瑾琮帝將桑莘得被子蓋好,旋即,站起身,打開門,臉上得不耐很明顯,蘇盛低聲咳了下,心道:珍惜你現在得不耐吧,不然等會兒怕是扒人皮你都覺得不解氣啊。


    蘇盛裝模做樣得咳了咳,對著瑾琮帝道:“皇上,雲薔宮那頭出了點事。”


    “什麽事?”瑾琮帝往裏頭看了眼,將門闔得緊緊的,見蘇盛少有的欲言又止的模樣,他猜測和桑莘有關,於是道:“去主殿說。”


    蘇盛也是這個意思,兩個人到了主殿,蘇盛立刻道:“皇上,雲薔宮裏頭瑜妃的那個貼身宮女羅兒昨個夜裏把兩個小宮女給殺了,今日才得到消息......”


    瑾琮帝走在前頭的,聞言,腳步頓了頓,好一會兒後才立刻轉身,臉上的怒氣顯而易見,對著蘇盛道:“你說什麽!”


    “皇上,羅兒殺人了,見了......見了血。”蘇盛垂眸,一直默念著不關我事不關我事不要罵我不要罵我.......


    瑾琮帝手握拳,拳頭上的青筋很明顯,可見男人的怒氣有多深,瑾琮帝咬牙,忍了好一會兒,想到了桑莘又想到了她肚子裏的孩子,這才強硬的將情緒往下壓,深呼吸了幾口氣,道:“你去,把羅兒抓緊地牢,那兩個宮女,去找國師超度一下。”


    蘇盛愣了,道:“抓羅兒去地牢?”


    “朕不想見血。”瑾琮帝手緊緊的握著拳,青筋都突起,怒氣蒸騰而上,要不是桑莘肚子裏有孩子,他何須還要國師給那兩個不足一提的宮女超度呢?


    他隻等著,桑莘將孩子生下來,屆時,羅兒的下場,他絕不會姑息!


    蘇盛得了令,立刻往雲薔宮裏頭走去,一進去,哭聲很大,不用說都是羅兒的,還有瑜妃訓斥她的聲音,訓斥她不懂事,不應該在嫤貴妃懷孕了的情況下,還讓見血。


    蘇盛不知道這件事瑜妃有沒有參與進去,但是如果真的參與了進來,那麽此刻的她倒是很懂得將責任推卸給自己身邊的人。


    蘇盛上前,自認皇上也不想與瑜妃廢話這麽多,上前作揖行了禮,道:“瑜妃娘娘,今日我來,也就一件事,想必你也清楚,如今我要帶走羅兒,還望瑜妃娘娘放人。”


    羅兒跪在殿內,眼角裏全是淚水,但似乎對蘇盛的到來,亦或者接下來的懲罰,心中都已經有數,沒有一絲的掙紮,除了無聲的哭著,似乎很平靜。


    她看著坐在主位上的瑜妃,見她也望著她,羅兒笑笑,跪地叩首道:“娘娘,是奴婢不好,因聽著兩個小宮女說些奚落你的話,心生怒氣,便失手將倆人打死,還望娘娘不要自責,這一切都是奴婢的錯,還望有機會,來生繼續伺候娘娘。”


    瑜妃眼淚蓄滿了眼眶,攏在袖口處的手緊緊的握著拳,哽咽了一下,啞著嗓子道:“羅兒,會有機會的,來生我們不做主仆,我們做好姐妹,像以前一樣。”


    蘇盛上前,道:“羅兒姑娘,走吧。”


    羅兒跪地叩首,忍著眼淚,道:“小姐,就此別過了。”


    這是羅兒最後一次叫瑜妃小姐,亦如很多年前一般。


    那時候日日跟在她身後,小姐小姐的叫的很歡快。


    羅兒被蘇盛帶走,殿內又恢複了安靜。


    瑜妃看著剛剛羅兒跪著的地方,別人不知道,她怎麽可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昨夜是她下手沒了輕重,錯了,她根本沒想過要手下留情,她本來就是想讓兩個宮女死掉,見血,讓桑莘的這個孩子成為被詛咒的對象,但沒想到,當時惱羞成怒,打死了之後,她卻懵了,畢竟,現在該如何對皇上交代,她不甘心,她還沒有把桑莘的孩子弄掉,她怎麽可能死。


    或許主仆多年,心中總是有靈犀。


    羅兒對外宣稱消息,是她自己錯手將倆個宮女殺死,和瑜妃一點關係都沒有。


    瑜妃思及此,眼睛闔起,眼淚啪嗒一聲,掉了下來。


    如今,真的是隻有一個人了,再也沒有人如此真心的對待她了,自家的爹爹到現在沒有傳信,如今她孤軍而戰,那麽,就算要死,她也要將全部人一起拖下去。


    桑莘,等著吧。


    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一起下地獄吧!


    -


    桑莘對這件事沒有聽見任何的風聲,她就和往常一樣,吃了睡,睡了吃,懷孕的症狀越來越明顯,她孕吐也很明顯,每次胃口都沒有,瑾琮帝和禦膳房的人整日變著心思來做些稀奇的小玩意兒給桑莘品嚐。


    瑾琮帝下了早朝,立刻往寢宮走,門打開,卻沒看見桑莘。


    瑾琮帝蹙眉,對著守門的宮人門道:“嫤貴妃呢?”


    “回皇上,和雪姑娘出去了,說是整日在殿內,有些悶。”太監戰戰兢兢的回答道。


    聽見是和雪靈在一起,瑾琮帝還略微的放下了心,回到了寢宮內將衣裳換掉,之後便去找桑莘了。


    禦花園的亭子裏,周圍都飄起了小雪花,覆蓋在亭子上,路麵白雪皚皚,銀裝素裹,周圍種了一些梅花,花朵正迎著寒風開的正旺,景色怡人。


    亭子周圍簾子遮擋住了風,裏頭宮女太監們各個將炭火圍在周圍,不管外頭如何下著雪,裏頭都是暖洋洋的,桑莘懶洋洋的倚靠在圍欄上,身上披著裘衣,身姿慵懶的看著雪兒,道:“你說懷個孕,我怎麽感覺他們像是在監視我似的?”


    雪兒順著她的話,看了眼周圍,噗嗤一聲笑出來。


    的確,宮人們的視線不是看著桑莘,就是在偷偷的看著桑莘,生怕她有個三長兩短,屆時,他們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雪靈笑了下,遞給她一個藥丸,道:“喏,你要的安胎藥丸。”


    桑莘看了眼,藥丸還用錦盒裝著,她笑了下,道:“還包裝的這麽好看?”


    “那可不是,這可是給肚子裏的孩子吃的,能不包裝的好看點,讓他記得這是他雪靈姨姨給的嗎?”雪靈調笑道:“你說你希望男孩還是女孩?”


    “我都喜歡。”桑莘望著結了冰的湖麵,遠處的鬆樹被白雪覆蓋的尤為的好看,她笑了下,目光與正在往這邊小跑著來的瑾琮帝對上,她對著站在雪地上,穿著墨色華服的男人微微的揚起小手,笑容溫柔,看著瑾琮帝,卻是對雪靈道:“但是他很喜歡女孩,我想著,想先要個女孩。”


    雪靈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默默的道:“等我趙崢回來了,我也這樣虐你。”


    桑莘忍著笑,道:“好,屆時你們的喜酒可一定要請我去喝啊。”


    “那是肯定的。”雪靈調侃道:“我可得好好的和瑾琮帝討點東西,地契啊官爵啊,可一樣都不能少。”


    “好好好。”桑莘笑嘻嘻,看著往這邊越走越近的瑾琮帝,道:“還得讓孩子做你的幹兒子幹女兒。”


    “這可是你說的!”雪靈笑著,立即倒了一杯溫熱的水給桑莘,道:“如今你不能喝酒,也不能喝茶,那麽就以白水替茶、替酒,孩子他娘,孩子他幹娘敬你了!”


    雪靈說完,立刻喝了進去。


    桑莘被她逗得直樂,笑嘻嘻的也喝下了這杯水。


    瑾琮帝走進來,抖了抖身上的落雪,笑著道:“你們二人在說什麽?怎麽還互相敬"酒"了呢?”他邊說,邊往炭爐旁走去,將有些冷的身子暖了暖,確定自己身上的寒氣不會衝到桑莘時,才敢上前,將桑莘抱起,顛了顛道:“是不是早上又沒好好吃早膳。”


    桑莘被他像是抱著小孩一樣抱在懷裏,聽見他的話,笑了下,道:“你怎麽知道的?”


    瑾琮帝捏了捏她翹挺的小鼻子,道:“昨晚抱你的時候,你還沒那麽輕,方才抱你,感覺輕了些。”


    “我胖了?”不得不說,女人有時候抓重點的能力的確是讓人哭笑不得,好比如此刻的桑莘,揪著瑾琮帝的袖口一直追問道:“真的胖了嗎?”


    “我怎麽胖了?是不是因為我晚間吃了宵夜?”


    “沒胖沒胖,你瘦的跟皮包骨似的了,哪裏還胖了?”瑾琮帝將她的手臂拿起來,不悅的道:“你瞧瞧,你自己的手臂。”


    桑莘很瘦,但也不是皮包骨,就是身.材很均勻,但一眼瞧上去,的確是往瘦的方向走,且她個子本來也高,一看上去,身材更是勻稱,瑾琮帝苦惱的也是這個,她似乎怎麽吃都不胖,臉上還是那二兩肉,也沒見長,小臉還是自帶的那嬰兒肥,一點兒變化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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