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沉默了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後你離小姐遠一點。”


    “……”


    “一個護院,你還想娶小姐?你的月錢都不夠小姐買件首飾的,若是要小姐嫁給你,我連個理由都找不出來。小姐何必放著大好人選不要,嫁給你過苦日子?”


    容景:“……”


    他心中有千萬句話想說,可這會兒卻隻能把話憋在心裏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也說不了。


    老管家歎了一口氣,搖著頭走了。


    緲緲不提,老管家也好心幫忙保密,容景自然也不可能把事情說出去。林府上下的人便發覺,出了趟門回來,小姐不愛搭理新來的護院了。


    奶娘等人心中嘀咕,隻是管家一句話也未透露,他們雖然覺得奇怪,也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對,隻以為是容景做了什麽錯事惹他們小姐生氣了。


    為了讓他們小姐高興,李大廚還特地做了兩隻螃蟹,來哄小姐高興。


    “這螃蟹肥的很,裏麵蟹黃也多,現在是九月,就是雌螃蟹最好吃的時候,小姐從前就喜歡吃螃蟹,今年這螃蟹一上來,我就特地讓人送到府裏來,就想著小姐會喜歡。”李大廚搓了搓圍裙,樂嗬嗬地說:“今日小姐回來的早,就直接用淡鹽湯煮了,這樣最鮮。明天我再讓人多送幾隻螃蟹過來,給小姐做蟹羮,炒蟹粉,剝殼蒸蟹,都是小姐喜歡的!”


    緲緲聽著,不禁食指大動。


    桐州地處江南沿海,海貨最不缺,每年到了秋季,便是螃蟹最肥的時候,她素來喜歡。


    這回兩隻螃蟹端到了她的麵前,緲緲吸了一口氣,剛要動手,卻是忽然麵色大變,立刻轉過身去捂住了嘴巴。


    她這幅樣子,眾人都熟悉的很,最近些日子,她們小姐身子不適,動不動就吃不好。奶娘連忙把螃蟹端的遠了一些,後又茫然:“小姐去年還喜歡吃螃蟹,今年就不愛吃了?”


    緲緲也說不清,她俯身幹嘔,原先覺得十分喜歡吃的螃蟹,今日卻覺得腥味撲鼻,難以入口。


    管家連忙道:“是不是螃蟹不對?”


    “不可能,這螃蟹我親自看過,新鮮的很,下鍋時都還是活的。”李大廚反駁道:“廚房裏的每一樣東西,我都是親自檢查過,不可能有問題。”


    奶娘憂心忡忡:“小姐這樣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最近口味都變了不少,雖說吃的是比從前多了,可動不動這樣,小心壞了身體。”


    緲緲捂著口鼻,連呼氣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再聞到螃蟹的味道。見她不適,李大廚連忙先把螃蟹端走了。


    緲緲這才鬆開了手,接過管家遞過來的茶水,小心喝了兩口,才感覺好多了。


    她道:“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平日裏也沒有半點不好的。雖說吃不得海鮮腥物,可旁的其他卻都吃得了。吃的比從前多,睡的也比從前好。”


    奶娘仍是擔憂:“小姐從京城回來以後,便整日往外跑,這麽多事情,全堆在小姐一人身上,小姐是不是累著了。這些日子,小姐睡得越來越多,興許就是白日裏太辛苦了。”


    “奶娘,我沒事的。”


    管家:“依我看,還是找個大夫來給小姐看看。”


    緲緲愣了一下,說:“我的身體並無大礙,也用不著特地去請大夫。”


    “小姐可別諱疾忌醫,不管有事無事,都讓大夫來瞧一瞧,這樣我們才能放心。小姐身子骨弱,這些日子又這麽辛苦,補補身體也好,省得累出了毛病來。”


    緲緲還想說點什麽,奶娘又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小聲道:“小姐的月事這月還未來呢。”


    緲緲一愣,繼而紅著臉點了點頭。


    奶娘不提,連她自己都忘了這事。似乎是離開京城之後,她的月事就未來過,算算日子,都已經兩個月多了。回來路上一路辛苦奔波,回來以後又忙著管理家中產業,或許是累著了,才推遲了這些日子。


    有事無事,讓大夫看看總歸是好的。


    秋天的螃蟹這麽肥,不吃可惜了。


    第13章


    奶娘動作快的很,夜裏緲緲剛點頭,第二日她起床時,便聽奶娘小聲道:“我一大早就去醫館給小姐找了個女醫來,小姐今日也就不用出門了,就在家中等著女醫來吧。”


    緲緲沒有應下,麵上先露出幾分遲疑來。


    奶娘立即道:“小姐還有什麽好猶豫的?外麵的事情再重要,也沒有小姐的身體重要。這把身體養好了,才好做其他事情。這些日子,小姐都在外麵忙活這麽多日了,休息一日也不要緊。”


    緲緲怕她再念叨,忙不迭應了下來。


    今日不出門,在女醫來之前,她便有大把大把的空閑來。


    惦記著昨日的螃蟹她沒有吃上,今日一早,李大廚特地給她做了蝦仁粥,煮到粘稠的粥米裏綴著粉紅飽滿的蝦仁,又以青豆玉米豆點綴,聞著鮮美的很。緲緲試探著聞了一下,沒有聞到令自己犯嘔的海鮮腥味,這才拿起了勺子。


    容景照舊是一早就等在飯廳門口了。


    管家便道:“今日小姐不出門,也不用你跟著。”


    容景不走,問:“小姐身子不適,今日是不是要看大夫?”


    “你消息倒是靈通。”管家看了他一眼,到底也沒說什麽,讓他在旁邊待著了。


    容景便站在飯廳角落裏,看著緲緲喝了兩小碗的鮮粥,又吃了兩個小蝦餅。這蝦餅也是李大廚一早做的,用的還是現剝的鮮蝦仁,把蝦仁捶成泥,加了水麵和成,一個不過半個巴掌大,蔥鹽花椒掩了腥味,炸的表殼酥脆,每一個都香氣撲鼻。


    用過早飯,緲緲就有些昏昏欲睡。


    好在這會兒女醫也來了,她也不用多等。


    女醫看診也是把脈,管家三人緊張地圍在一旁看著,容景站在偏僻角落處,也是翹首期盼。


    女醫的手指剛搭上緲緲的手腕,奶娘就迫不及待地道:“怎麽樣?我們小姐身子無礙吧?”


    女醫沉吟一聲,卻是微微皺起眉頭來,看著緲緲的目光也有些古怪。


    她一遲疑,便將所有人的心都吊了起來。別說管家仨人,連容景都忍不住上前兩步,湊到了旁邊。這會兒大家都緊張的很,也無人在意他。


    女醫皺著眉,又反複把了好幾次的脈,麵色卻是越來越古怪。晌久,她收回手,臉色有些為難:“林小姐莫怪,或許是我學藝不精……”


    緲緲不禁忐忑:“難道是我身體出了什麽問題?”


    “是……是有些奇怪。”


    女醫問:“小姐今日是否貪睡?還食欲不振?惡心幹嘔?”


    緲緲回頭與管家幾人對視了一眼,惴惴不安地點了點頭:“是……是這樣。”


    女醫的麵色更凝重,她道:“接下來的話,或許是不方便外人聽的。”


    這屋子裏也沒幾個外人,三人連忙把下人都趕走了,輪到容景時,卻見他站在緲緲身邊,眉頭緊鎖,管家拉了拉,怎麽拉也拉不動,用盡了力氣,都沒法讓他挪動半步。


    還是緲緲道:“就讓他聽著吧。”管家這才罷休。


    奶娘還不放心地把門關上了,才不安地道:“大夫,我們小姐的身體是出了什麽問題不成?我們小姐身體向來好,這些日子還吃得好睡得好,早上還用了兩碗粥呢,您可得小心些。”


    “我確定了數回,每回都是一樣的脈象。”女醫麵色凝重地道:“之後我的話也是認真的,你們可要聽仔細了。”


    眾人不禁屏住了呼吸。


    “小姐是有喜了!”


    “……”


    此話一出,五人齊齊呆滯在原地,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還是容景率先反應過來,刷地轉頭朝緲緲看去,目光之中滿是驚喜,而後他又艱難地忍住,垂在身側的手用力掐住了自己,才勉強讓浮於顏表的喜色沉了下去。


    小姐有喜,那不就是他的孩子?!


    他日日都跟在小姐身邊,可是萬萬也不可能有除他之外的人!


    容景用力捏緊了拳頭,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總算是把自己上揚起的嘴角重重撇了下去。


    “這不可能!”奶娘失聲叫道:“我們小姐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怎麽可能會……會……”


    管家連忙道:“是啊,大夫,你再看看,是不是診錯了?”


    女醫麵露難色:“我已經診過數回……”


    奶娘的心比其他人更細一些。她想起這些日子緲緲的反常,再想起緲緲月事已經兩月多未來,頓時心中一咯嗒,飛快地朝緲緲看去,再見緲緲麵色慘白,神色惶惶,心中的大石高高落了地,險些站不住。她看著她們小姐長大,如何能看不出小姐此時的反常是什麽意思。


    她來不及細想太多,便先給了李大廚與管家一個眼神,而後伸手把女醫拉到了旁邊去。


    奶娘從懷中掏出錢袋,錢袋鼓鼓囊囊的,塞入女醫手中。她壓低聲音道:“大夫,此事可千萬不得告訴任何人。”


    女醫哪裏不懂,把錢袋收入懷中,連忙應了:“今日隻是林小姐身子不適,我什麽也不知道。”


    奶娘匆匆忙忙把人送了出去,又急忙快步走回來,關上了堂屋的門。


    屋中幾人皆是心神不寧,這會兒反倒是她更冷靜一些。


    “小姐,此事是真是假?”


    緲緲惶惶抬起頭來:“奶娘……”


    奶娘麵色凝重:“小姐在京城裏,究竟發生了何事?”


    她怎麽不早點發現這些不對勁之處!小姐剛上京城沒多久,就匆匆忙忙趕回來,身邊連個陪著的人也沒有。這些日子身子有這麽多奇怪症狀,嗜睡嗜吃,又聞不得腥,倒是和從前夫人有身孕時一模一樣!


    奶娘的臉色黑得幾乎能擰出水來:“是表少爺做的?”


    緲緲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而後又飛快地搖了搖頭。


    她攥緊了衣裙,自從回了桐州之後,好不容易定下來的心又重新變得惶恐不安起來。


    她本以為回了桐州之後就可以萬事無憂,離京城遠遠的,也不會再經曆上輩子的事情。可卻萬萬沒想到,她從京城狼狽地逃走時,卻多帶了一樣東西。


    她受表哥陷害,失了清白,如今還有了身孕,卻連與自己做了那事的人是誰也不知道。前世她因失貞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在楊家受盡折磨。這輩子本以為逃脫了這個命運,她本以為能把此事藏得好好的,可卻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是被發現了。


    緲緲垂著頭,一時不敢看麵前這幾個僅剩的親人的臉色。


    奶娘失聲道:“不是表少爺的孩子?那又是誰的?”


    “我,我也不知道……”


    三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小姐向來乖巧懂事,從前老爺夫人在世時,就聽老爺夫人的話,也從未做過什麽逾矩之事。在震驚之後,三人便迅速地反應了過來。他們小姐可不是那等放浪之人,定是其中有什麽他們不知道的隱情。


    奶娘拉住了緲緲的手:“小姐別怕,小姐在京城發生了什麽事,受了什麽委屈,都說給我們聽。”


    緲緲頭低得更低,手指蹂|躪著衣裙,甚至不敢睜開眼睛:“那天……那天,表哥說帶我出門,把我帶進了一個酒樓裏,而後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我醒來時,就……”


    “那個畜生!”


    緲緲聲音輕得仿佛不可聞,顫巍巍地道:“表哥他不願意娶我,我、我也不知那人是誰……我……我心裏害怕,就回桐州來了……”


    奶娘一把將她抱入懷中:“小姐受委屈了!”


    “那個混賬!”管家氣憤地說:“早知楊家人是這等黑心肝的人,就不該讓小姐上京城去!”


    “若是老爺夫人還在世,小姐如何會受這種委屈!”李大廚揪著自己的圍裙,也是痛心疾首:“他不願意娶小姐,不娶就是,我們又不是強盜,難道還會逼他不成?何必要這樣作踐小姐!”


    “難怪呢,難怪小姐不願意嫁人,原來是因為這個……”奶娘光想想,便覺得心裏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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