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徐思娣看到那張臉後,神色微微一愣。


    隻見對方十七八歲,又高又瘦,相貌清秀,五官精致,相貌有三四分隨徐思娣,生得有些男生女相,就是身上那身裝扮太過怪異,太過土氣,頭發染黃了,屎黃屎黃的,一邊頭發剃光了,一邊劉海卻垂落到了下巴,還依舊一副十多年前殺馬特的裝扮,手臂上紋了一條龍,穿著破洞牛仔褲,全身上下透著一股low氣,生生將七八分容貌拉低到了三四分的位置。


    此時此刻,耳朵後還夾著一根煙,歪頭斜腦,仰著臉,用鼻孔看人,整個一個小混混似的,全身流裏流氣,一看就是社會上的那些不良人士。


    徐天寶?


    徐天寶什麽時候成了這幅模樣?


    整整六年沒見,徐思娣險些一下子沒將他給認出來。


    不過,相貌雖然變了不少,可是那副永遠在徐思娣跟前鼻孔朝天、盛氣淩人的性子依然沒變。


    聽了他的話後,徐思娣冷著臉,還沒有任何反應,一旁的蔣紅眉就倒是立馬急了,忙一把拉著徐天寶,急急道:“哎呦喂,寶兒,我的乖兒子,你瞎說什麽呢,你怎麽能不管你爹媽呢,爹媽往後這一輩子可全靠你了,不靠你,靠誰。”


    說著,說著,越說越急,卻見徐天寶將她一推,指著徐思娣道:“你們培養出來的好大學生,你們指望你們的寶貝大學生女兒去,我不過是個小混混,哪裏靠得住!”


    徐天寶怒氣不止,抱著雙臂,看向徐思娣的雙眼在噴火。


    蔣紅眉聽了,也惱恨的看著徐思娣道:“從小到大就知道惹你弟弟生氣,死妮子,給我過來,給你弟弟道歉。”


    見徐思娣一臉冷漠的立在原地不動,蔣紅眉怒火上頭,正要大罵,這時,見她身後出來了一大群人,蔣紅眉頓時咬了咬牙,衝徐思娣怒目而視道:“別以為找這麽多人給你撐腰,俺就怕了你,告訴你,俺是你娘老子,娘老子要想教訓自己的閨女,俺看哪個敢多管閑事!”


    蔣紅眉叉著腰,活像是個母夜叉。


    而她跟徐天寶身後不遠處還站著幾個男男女女,一群七八個,頭發五顏六色的,女的穿得跟個太妹似的,鼻子上還打著鼻釘,男的全都紋著紋身,跟個黑社會似的。


    身後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散場後都要從這裏出來,卻沒有一個人走,一個個的全都留在身後看戲,看著保安處的這一幕幕,一個個都有些瞠目結舌。


    這時,賽荷立馬跑了過來,她見徐思娣板著臉,麵無表情,她知道徐思娣看上去性格寡淡,實則性子最是個倔強不堪的,是個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的,生怕她當眾跟家人鬧開,她如今是個藝人,並不適合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跟人鬧衝突,尤其還是自己的家人,於是,賽荷立馬跑上去周旋,她先是給徐思娣使了個眼色,道:“一會兒別說話。”


    說著,隻笑眯眯的上前,走到蔣紅眉跟前,一臉客氣道:“阿姨,您是特意打從老家趕來的吧,趕了幾天路啊,是不是累了,您看,這裏是片場,要是有人鬧事的話,片場會報警的,倒是鬧到警察局就不好了,我是思思的同學,現在又是思思的經紀人,負責處理思思所有的私事公事,她的所有事情全部由我來負責,我看您大老遠過來,肯定是有事來找思思的,您看,要不這麽著,現在天色也不早了,到了飯點了,要不,我先去定個飯店,我們先去墊墊肚子,有什麽事兒,別站在人家大門口說,咱們啊,在飯桌上邊吃邊說,您看怎麽樣?”


    賽荷性格其實比徐思娣更加暴躁,然而她在社會上馬趴滾打了兩年,已經開始慢慢學會了怎樣跟人周旋打交道。


    她阿諛奉承,客客氣氣的,很快便將蔣紅眉安撫住了,蔣紅眉挑眉看了賽荷道:“還是你會說幾句人話。”


    邊說著,邊瞪了徐思娣一眼。


    他們一路馬不停蹄趕來,早就累了餓了,於是,被賽荷勸服了,一群人被賽荷可客客氣氣的請去了酒店。


    徐家這群人走後,身後一大群工作人員立在原地,還隱隱有些沒有回過神來——


    “這亂七八糟的,都是些什麽人啊!”


    “沒想到,徐思思竟然攤上了這麽一群家人,也真是夠倒黴的。”


    “嗬,我之前還以為人家真有權有勢,不然,怎麽能夠拿到這個角色,當初還好奇怎麽半個娛樂圈的人都搶她不贏,現在看來,嗬嗬。”


    “鄉下人就是鄉下人,怕是窮怕了,能有什麽底線?”


    眾人紛紛感慨,同情有之,奚落有之,嘲諷有之。


    第155章 155


    賽荷特意定了兩個隱蔽的包廂, 那群殺馬特一個包廂,就跟一圈土匪似的, 一上桌就衝著服務員叫囂道:“好酒好菜全部都上上來, 還有酒, 啤的,白的都成。”


    他們一邊喝酒一邊大聲喧嘩, 連服務員都一臉為難的過去勸說過好幾回了。


    而這邊包廂, 隻坐了賽荷,徐思娣, 蔣紅眉,徐天寶, 還有徐天寶身邊一個染著紅色頭發的、穿著露肚臍小吊帶的女孩兒,一共五個人,徐啟良這次沒來。


    剛點完菜後, 蔣紅眉忽然拉著那個紅頭發的女孩兒走到徐思娣跟前, 衝徐思娣橫挑鼻子豎挑眼道:“這個是你弟媳,叫豔豔, 今天是你第一次見到你弟媳, 按規矩說,你應該給豔豔拿個紅包當做見麵禮, 紅包不用太多,一萬零一就成,寓意著萬裏挑一,今兒個是咱們臨時過來的, 你沒準備俺不怪你,可咱們回老家時,記得補上,別失禮了。”


    蔣紅眉微微板著臉,毫不客氣的衝徐思娣命令道。


    徐思娣坐在椅子上,隻冷笑一聲,她連爹媽都不認,哪裏會認什麽弟媳。


    而這位弟媳也不是個懦弱的,見徐思娣不受家裏重視,隻板著臉,對她不理不睬,她也沒有上趕著貼冷屁股的份,隻衝著蔣紅眉微微挑眉道:“嬸嬸,什麽弟媳不弟媳的,我媽可沒同意將我嫁給你們徐家呢?”


    說著,白了徐思娣一眼,直接丟下蔣紅眉一個人,一屁股坐到了徐天寶身邊,卻是落下臉,瞪了徐天寶一眼,整個人背對著他坐著。


    徐天寶見了頓時嗖地一下站了起來,隔著一個大圓桌,指著徐思娣道:“徐思娣,你他娘的什麽態度!”


    蔣紅眉也差點兒氣得拍桌子。


    徐思娣不想跟他們在一起多待片刻,也絲毫不想跟他們多浪費半分口水,直接開門見山道:“說吧,你們這次過來,又想要鬧什麽?”


    頓了頓,還不待對方回複,徐思娣隻正襟危坐,目光朝著眾人一一掃了過去,看著他們每個人的眼睛,直接直言不諱道:“如果是來要錢,那麽不好意思,我還是那句話,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她十分了解這家人每一個的性格,早已經齊齊從根子上歪了,跟他們完全沒有任何好商好量的可能性,因為你態度一旦放軟,他們就會立馬變得變本加厲,與其以後源源不斷的被他們騷擾糾纏,倒不如從一開始就將自己的態度撂下,要死也要死得幹淨利落些。


    “畜生!”


    蔣紅眉被徐思娣這番話激怒得暴跳如雷,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朝著徐思娣臉上扇去。


    而徐思娣今天在劇組裏已經挨了裴音假公濟私的兩個巴掌,她都已經挨出下意識的反應來了,隻一把牢牢抓住了蔣紅眉的手腕,死死盯著蔣紅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敢!”


    小時候徐思娣年紀幼小,又無依無靠,沒有半分反抗的餘地,她隻能任由蔣紅眉慘打,從小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可現在她已經長大了,她徹徹底底脫離了那個落後的山區,她已經可以自食其力,她不用依靠他們夫妻任何一個人,她絲毫不用屈居他們的暴力下敢怒不敢言了。


    大抵是徐思娣的眼神有些淩厲,蔣紅眉一時被唬住了。


    在她眼中的徐思娣怯懦、畏縮,從小就跟個膿包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來,她看了就來氣,如今,蔣紅眉第一次意識到,或許,她快要老了,而這個死妮子,她的翅膀硬了。


    然而蔣紅眉是誰,她一向耀武揚威慣了,短暫了愣過片刻後,她很快恢複過來,隻一把將用力的想要將手從徐思娣手中抽了回來,一邊扭頭衝徐天寶道:“寶兒,過來給我削她,削死這個小畜生,她今天翅膀硬了,就敢對我動手動腳,明兒個豈不是敢騎在老娘頭頂上撒野,老娘現在可還沒老,收拾這個小賤人完全綽綽有餘。”


    一邊說著,一邊試圖去扯徐思娣的頭發,一邊怒罵不止道:“你這個吃裏扒外的小畜生,老娘差點兒丟了半條命將你個小畜生給生出來,又辛辛苦苦將你拉扯大,你如今飛黃騰達就不記得老娘了麽,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麽,人家閨女賺了錢全部巴巴往娘家送,你倒是好,有出息了連家也不回了,有了錢大把大把的去施舍給別的人家,還幾十萬幾十萬的送,你腦子有坑還是發神經了,給人家送肉,自家人卻連口湯都沒有,人家陸家壓根不搭理你,你還月月往陸家寄東西,甭以為老娘不曉得,孟連英身上那些衣裳全是你給寄來的,你說你賤是不賤,你個賠錢貨,上趕著送上門人家都不待要的!”


    蔣紅眉的臭嘴就跟開了光似的,一句比一句齷齪。


    徐思娣原本沒有任何感覺,可是聽到最後幾句,聽到提及了陸家,徐思娣雙眼慢慢紅了,她見蔣紅眉一把抓住了她的頭發,她隻咬咬牙,摸起桌麵上的叉子一把抵在了蔣紅眉脖子前,紅著眼道:“你再多說半個字試試。”


    “賤人,竟然敢對我娘老子動手,我削死你!”


    那邊,徐天寶見徐思娣竟然敢還手,直接衝了過去。


    賽荷顯然被徐思娣的舉動給嚇著了,然而眼看著徐天寶要過來,她一時不知該顧及哪頭,猶豫片刻,直接操起椅子指著徐天寶,雙眼一瞪道:“你動一下手試試!”


    說著,又扭頭朝著那對糾纏到一起的母女直接大嗬一聲:“我已經報警了,警察馬上就到,要打,一會兒直接去警察局打!”


    徐天寶等人是胡作非為的小混混,身上大多都背著案底的,他們怕警察,更何況是海市的警察,聽到賽荷這樣說,他頓時有些發怵,猶豫再三,還是將蔣紅眉拉了過來,衝徐思娣道:“媽,走,對付這個小賤人,有的是法子,我們不好過,以後她也別想有安生日子過。”


    說著,經過徐思娣跟前時,隻眯著眼衝徐思娣威脅道:“三天內備好五十萬,否則,我讓你身敗名裂。”


    說著,拉著那頭一直在看好戲的豔豔咬牙走了。


    糟雜的包廂很快恢複平靜。


    徐思娣緊緊握著手裏的叉子,仿佛要將整柄刀子鉗入血肉裏。


    其實,有那麽一瞬間,她真的想要一刀下去,給自己,給所有人親手做個了結。


    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在枕頭底下,在書包裏,在各種觸手可及的地方藏著利器,她的心裏一直藏著一頭怪獸,隻有她自己知道,那隻怪獸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衝出來。


    賽荷差點兒被徐思娣的舉動嚇死了,徐家人走後,她立馬衝過去將她手裏的叉子一把奪了過來,她覺得徐思娣今晚太過衝動了,衝動得太過頭了,衝動得完全不像昔日裏那個沉著寡淡的女子。


    其實今晚這事兒,明顯可以好好談,先將她的家人安撫住,至少,得拖到等拍完了這部戲再決裂也不遲。


    可是,看到徐思娣這幅神色,賽荷滿心滿眼隻有無盡的心疼與疼惜。


    “對不起,荷荷,又給你的工作增加負擔了。”


    過了許久,徐思娣回過神來,衝賽荷緩緩說了一句。


    賽荷隻搖了搖道:“你的事,從來都不是負擔。”頓了頓,又道:“或許與其等到你將來紅了,再將這事兒鬧大了,倒還不如在無人問津的時候處理這些事情來得順暢。”


    無論怎麽樣,事情已經發生了。


    徐家擺明了是來訛錢的,而現在她們倆處在最困難的時候,自身都難保,哪裏有錢,即便是有錢,依照徐思娣的性子,她也不會輕易給的。


    第二天,徐家一家人領著七八個混混集體趕去劇組鬧事,她們在劇組外麵抗議,討伐,說劇組扣押了他們的女兒,讓劇組將人給交出來,他們擾亂劇組的拍攝進程,攪得整個劇組是翻天覆地,甚至直接在劇組門口搭起了地鋪,徹夜鬧騰。連續三天後,整個劇組哀聲載道,導演終於開始找徐思娣談話了。


    第156章 156


    “這些事情都是你的私事, 我們本不該過問,可是現在已經嚴重影響到劇組的進度了。”


    “劇組對演員的篩選非常嚴格,我們並不希望演員因為私生活影響到未來作品的播放。”


    “況且, 此劇大牌雲集, 請了不少老一輩的藝術家參與,每個人的行程都很緊,短短三天, 已經收到不少經紀人的討伐了。”


    “如果再不處理好的話, 劇組估計隻能…換人了。”


    張敏隻有些頭痛不已。


    貂蟬這個角色, 在他看來, 非徐思娣莫屬,在他心目中, 貂蟬就是徐思娣,徐思娣就是貂蟬,貂蟬一角, 能夠為整部作品增色不少, 何況如今拍攝過半,中途臨時換演員,勞心又勞力,關鍵是重新臨時找人拍攝,還根本不可能超越現有的效果。


    可是,一部戲短則幾月,長則跨越一年多,誰也不敢保證中途沒有任何變故, 因此,對於每一個角色,劇組都會暗地裏預備了備選角色。


    臨時找人不難,可是,那畢竟是退無可退的選擇。


    張敏在劇組這麽多年,見識過許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也見識過許多奇聞異事,唯獨還是第一次見到有演員的家人這樣不要臉麵跑到劇組來撒潑大鬧,隻為了攪亂自己女兒的工作跟前程?


    這哪裏是家人啊,分明是仇人啊!


    “之前劇組一直沒報警,一是不想給這部戲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二是看在了你的麵子上,不想將事情鬧大,鬧難堪,如果可以,還是盡量安撫好家人吧,再繼續這樣鬧下去,劇組不得不報警了。”


    最終,張敏語重心長的衝徐思娣道。


    “知道了,導演。”


    徐思娣起身,朝著張敏鞠了一躬,良久,隻垂著眼睛看著地麵,緩緩道:“給劇組添麻煩了。我會盡快解決的。”


    說完,徐思娣起身離開,隻是走到門口的時候,忽而又聽到張敏在身後道:“鄭董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在這件事上,他可能會刁難你,你自己心裏留個心眼吧。”


    這一次問題出現在徐思娣這個乙方身上,因為她的私人原因延誤了劇組拍攝進程,輕則將她直接踢走,重則可能甚至還會背負上違約金。


    從張導的辦公室出來後,聽到幾個工作人員百無聊賴的坐在劇組裏閑聊著——


    “那群鄉巴佬簡直了,跟群蒼蠅似的,咱們攝影團隊往哪走,他們就往哪兒跟,趕都趕不走,一趕就開始倒地哀嚎,我去,我活了二十幾年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沒皮沒臉。”


    “尤其是那個村婦,我也是服了,在外麵罵了三天三夜,她罵得不累,我聽都聽累了。”


    “哎,聽說那個…她的原名叫招娣,哈哈,可真土。”


    “哎,你們說,那個村婦罵的那些話到底是不是真的啊,如果是真的,那個徐思思還真是個白眼狼,自己出息了,對老家的家人就不管不顧了,聽說上大學後就再也沒回去去,也真是下得起這個狠心,難怪跟家裏鬧得這樣僵。”


    “依我看,外頭那家人也不是個什麽好東西,總之,這一家子是一地雞毛,一個比一個奇葩。”


    幾人說著說著,看到了徐思娣,頓時一個個立馬噤聲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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