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對他卑微的愛。


    誰都找不到。


    梁母哽咽:“我這麽好的雪然,你隻把她當寵物看待;你們這樣的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光鮮亮麗,哪裏懂得珍惜人的感情。你們覺著是個玩意一樣的東西,把我的雪然毀的幹幹淨淨……”


    淩宜年和連朵匆匆趕來,他不認識梁母,看到這麽個瘋婆子哭的稀裏嘩啦,還以為是精神病纏上了,下意識地想要趕她走:“喂,我說你——”


    魏鶴遠嗬斥他,聲音沙啞:“別沒禮貌,這是雪然的媽媽。”


    淩宜年愣住。


    而此時,手機鈴聲響起,魏鶴遠眉頭一跳,看到來電顯示是鍾深,接通。


    “魏鶴遠,我今天去認領了雪然的……東西,”那邊,鍾深極其緩慢地開口,終歸不願意把‘遺物’兩個字說出來,“她手機存稿箱中有一條未發送過去的短信,收件人是你。你想知道嗎?”


    魏鶴遠握著手機,啞聲問:“是什麽?”


    鍾深撫摸著梁雪然留下的那個手機。


    她留下的書包中塞著好幾隻玩偶,正是這些玩偶,完好無損地保護好了手機。


    鍾深曾在梁雪然臥室中見過這些玩偶,被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床頭,她笑著說這些玩偶都是她的幸運神。


    但幸運神卻沒能保護好她,卻保護好她最終沒有發出去的那條短信。


    收件人是魏鶴遠。


    鍾深不知道她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想要給他發短信,是完整地打下一段話又逐字刪除,還是說,隻打了開頭,又心煩意亂地放棄?


    無從知曉。


    “魏鶴遠,我們——”鍾深注視著屏幕,說,“她隻打了這五個字。”


    我們什麽?


    我們重新開始?


    還是徹底結束?


    沒有人知道她想表達什麽。


    巨大的懊惱如驟雨疾打。


    ——如果他沒有提議做公益來做危機公關。


    ——如果他能夠更堅定強硬地阻止雪然去那個地方。


    心髒被大力撕扯,魏鶴遠恍若感受心口處被人強製性破開一個大洞,裏麵是空蕩蕩的虛無和漫無邊際的黑暗,他喘口氣,忽而輕輕笑了,聲音是瀕臨瘋狂的冷靜。


    魏鶴遠一字一頓地說:“鍾深,檢驗報告出來之前,誰也不準咒梁雪然。”


    掛斷電話。


    宋烈捂著腰艱難地從病房中走出來,魏鶴遠微微側身,眼睛發紅,那目光令他驚懼萬分。


    魏鶴遠的手還在往外流血,他直接拔掉針頭,又沒有及時按壓傷口,修長蒼白的手背上盡是血痕,而他卻像是沒有察覺到一般。


    魏鶴遠看上去十分冷靜。


    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此時的手機壁紙仍是梁雪然給他發的那張簡訊界麵,囑托生病的他多喝熱水。


    先前無意忽略、錯過的關心,現在魏鶴遠想要學會珍惜。


    瞧啊,然然,你還是關心我的對不對?


    想說什麽都不要緊,我去找你,你親口告訴我好不好?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平等的開始。


    魏鶴遠的手控製不住地顫抖。


    淩宜年還想攔他,卻因為瞧見魏鶴遠的神色而止住腳步。


    沒有一個人敢上去勸阻。


    站在旁側的梁母跌坐在地,捂著臉,失聲痛哭,撕心裂肺。


    魏鶴遠冷靜走過去,把她扶起來,語氣低沉,不容置疑:“阿姨,您別急,我現在就去帶然然回家。”


    第48章 三十四顆鑽石


    華城距離夔州兩千七百三十二公裏。


    需要飛三小時四十二分鍾。


    淩宜年放心不下魏鶴遠狀況,執意跟著他一同前去;魏鶴遠換掉病號服,看上去同往日並無什麽區別,隻是唇色蒼白。


    早晨的那瓶藥沒有打完,他仍舊有些低燒。飛行途中,他吃了一次藥。


    淩宜年感覺現在的魏鶴遠和瘋了沒什麽區別。


    他看上去太不正常了。


    對著梁母說完那句話之後,魏鶴遠讓護士安排梁母去休息,接受檢查——淩宜年這才知道,原來她三個月前做了心髒手術,現在還在恢複期。


    淩宜年不知道魏鶴遠竟然知道的如此清楚。


    所有人都覺著梁雪然肯定不會再活著,然而魏鶴遠並不這麽認為。


    他堅信去世的人不是梁雪然。


    梁雪然絕不會就這麽輕易離開。


    明明那天連朵“生日”,他們還小小的絆了嘴,他好不容易學會哄雪然,雪然終於能夠接受他……哪怕隻有一點點。


    事情在一點點變好,裙子和玫瑰花還沒有送出去。


    兩年內缺席錯失的禮物,他還在彌補。


    魏鶴遠不願意相信,雪然不會連這樣的機會都不給他。


    夔州的小雨從淩晨就開始下,不緊不慢的,淅淅瀝瀝。


    飛機剛落地,魏鶴遠開口就要去看屍體,淩宜年勸:“別吧,你先緩一緩……而且,都摔成那個樣子……”


    輕雲的車子恰好在轉角處遇到落石,砸碎前擋風玻璃,司機驚慌失措下開著車墜落懸崖。


    事故發生的太過突然。


    淩宜年聽人說,依稀還能瞧出來是個人模樣。


    “不需要,”魏鶴遠冷聲說,“我相信那不是雪然。”


    淩宜年無可奈何。


    梁雪然出車禍的山下有個村子,村長十分自責,哭著說是自己的錯;如果他沒有臨時推薦換司機的話,或許不會出這樣的事情。


    而輕雲的原司機,臉色發白地坐在旁邊。


    輕雲的其他人,六神無主地告訴告訴魏鶴遠來龍去脈——


    山路險峻,恰好輕雲原本配備的司機水土不服,臨時換了村裏另外一個司機過去。


    這才釀成大禍。


    鍾深仍舊守在那邊,他麵無表情地聽著旁邊人匯報。


    遠遠瞧見魏鶴遠過來,兩個男人對視一眼,一句話也沒說。


    鍾深帶魏鶴遠去看了暫時存放屍體的冰庫。


    鍾深沒有進去,他不忍再看。


    那真的是慘不忍睹。


    饒是幼時見過最不堪場麵的他,也遠遠忍受不了這樣的畫麵,尤其那個人還是梁雪然。


    而魏鶴遠卻在裏麵待了十幾分鍾。


    冰庫的溫度那樣低,魏鶴遠穿的並不多,出來的時候,眼睫都掛了霜,露在外麵的臉頰亦是被凍的發紅,皮膚更顯蒼白。


    他還在發燒啊!


    淩宜年竭力控製著自己,才沒有衝過去把這個不知道愛護自己身體的家夥給罵一頓。


    魏鶴遠隻說了三個字:“不是她。”


    淩宜年隻去過看一眼,他覺著魏鶴遠大概是瘋了。


    人都成那個模樣了,哪裏還能分辨的出?


    幾乎沒有一塊好皮。


    鍾深顯然也這樣以為,他靜默半晌,開口:“你想不想看看雪然留下的東西?”


    梁雪然包裏的東西,除了必須的錢包和手機外,就是那幾個大小不一的玩偶;魏鶴遠先前在公館臥室裏見過,他不記得這幾個玩偶是什麽時候出現的,但梁雪然帶走小雪球的時候把這些東西都帶走了。


    或許對她而言有著很特殊的意義。


    魏鶴遠沒有看梁雪然的手機:“那是雪然的**,她不喜歡別人窺探,知道後會不高興。”


    魏鶴遠現在表現的越是平靜,淩宜年就越是想哭。


    淩宜年默默地往旁邊挪了挪,筆直地站著,仰起頭來,眼睛**辣的疼。


    忍住。


    魏鶴遠聯係了十多家專業的救援隊,齊齊到來,從這裏到車禍的地點,開始地毯式搜索;淩宜年感覺他已經瘋了,隻是瘋的很冷靜。


    鍾深冷眼看著,他的臉色也並不好,眼下一片烏青。


    魏容與還在醫院。


    魏鶴遠以宋烈添亂為由,不許他跟過來;這場車禍的報道先後被鍾深和魏鶴遠強製性壓了下去,饒是輕雲內部,如今還被瞞在鼓中,不知梁雪然失蹤的消息。


    事情未絕之前,魏鶴遠不許任何人說梁雪然已經過世。


    哪怕那具屍體靜靜地躺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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