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房間裏,伍再奇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坐好,又把雲妮的頭擱在自己的脖子上,任由她綿長的氣息在自己的耳邊一呼一吸。


    上了樓梯的覃玉霞母女兀自邊走邊聊,覃玉霞說:“小蘭,你拿了伍再奇的衣服給你表哥穿,明天記得放回去。”


    然後就是伍再蘭不屑一顧的聲音:“他又不會回來,怕他什麽?就穿他的,也不知道他哪來的那麽多錢,櫃子裏的衣服可不少,我拿給表哥穿,外婆一直誇我來著,哪裏像爺爺那個老糊塗,什麽都是再奇再奇,哼,我和再偉就不是他的孫子孫女?從來就沒得過他一句好話,這個老不死的。”


    “哎喲,我的小姑奶奶,你這些話可不能讓他們聽見嘍。”覃玉霞拉著女兒,就站在樓梯口開始訓女:


    “ 我不是跟你說了,你裝也要給我裝乖巧一點,這種話輕易別說出來,自己想什麽,也別讓別人看出來,你要是不討你爺爺的喜歡,他可不會帶你上京城,難道你願意一輩子待在這種落後的城市?再嫁一個本地人,一輩子都享受不了京城富裕的日子?”


    “那裏難道是我想去就能去的?那個老不死的,從來就沒給過我好臉色,一見到我開口就是好一頓訓斥,我都恨死他了,下次他再罵我,我就在他茶杯放點東西,讓他拉上幾天肚子。”伍再蘭說完了還重重地踢了一腳樓梯。


    寂寂的夜裏,木樓梯發出的咣當聲差點吵醒了雲妮,伍再奇看到她微微動了一下,趕緊又拍了她幾下,不一會,她又沉睡了起來。


    黑暗中伍再奇的眼神銳利而淩厲地緊盯著房門,似乎要穿過房門直擊外麵那一對狗母女。


    前世他爺爺死得那麽早,難道其實是這兩個毒母女幹的?


    伍再蘭和覃玉霞今晚都不約而同地提起下藥,而前世自己臨死前,覃玉霞說曾經給自己下過不能生育的藥,這兩母女說下藥就不會隻說說而已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鬼差勾魂


    伍再奇的眼神漸漸銳利如刀,在暗夜中發出熠熠星輝。


    外麵覃玉霞繼續苦口婆心地勸慰女兒:“小蘭,外麵的人可不是你媽,人家對你沒那麽多的耐煩心。”


    “你想要得到什麽,就得要付出什麽,我為了過現在這種好日子,在沒有你兩兄妹的時候,就己經付出了好多心力。”


    “你都想像不出,我得強忍著比你多一百倍的不甘心,每天對著一個十分討厭的人,耐心地等了好幾年,才抓住了一個機會,不然,我生的孩子哪裏會有今天人上人的好日子?”


    伍再蘭的洶湧的氣勢被母親說得有些軟化:“是不是就像表哥,表妹那樣?一大堆人住在一間小小的房子,隻能一個摞著一個的睡架子床?每天還要起早貪黑的做事情?”


    覃玉霞繼續教女: “沒錯,小蘭,你媽媽原先過的就是這種日子,原來比現在還不如呢,現在有我們家幫襯他們,要不然,他們不但連飯都吃不飽,還要在農村做農活。”


    “你聽媽媽的,再不會錯,把心思先放一放,給你爺爺和爸爸多笑笑,沒事多端些茶,倒點水,然後他們說的話,不管愛不愛聽,你都答應:好的,嗯,哦,知道了。”


    “好吧。”伍再蘭聲音有種躍躍欲試:“我試試看,要是能去京城上學,這大院的人不得羨慕死我?我也要像龍俊榮一樣,兩邊跑,有司機接送,又能買好多漂亮的衣服,對吧,媽媽?”


    “對,我小蘭頂呱呱地聰明,那些本來就是你該享受到的,你是堂堂正正伍家的女孩,隻要彎彎腰,這些東西就能得到了。”


    ——伍再奇在屋子裏冷冷一笑,是嗎?彎彎腰就能得到?這一回,你們想得到什麽,我就偏偏不讓你得到什麽。


    伍再蘭拉著母親在外麵撒嬌:“媽媽,明天給我買那條新裙子吧,我們班上有同學都穿上了,還鼻孔朝天地從我麵前走過,氣死我了。”


    “好,好,買,給我寶貝小蘭買,我就不信了,她們能穿的,我覃玉霞的女兒就穿不得,哼,我難道還是過去那個覃玉霞嗎?”


    伍再奇靜靜的坐聽覃玉霞說著自我膨脹的話漸行漸遠,直至她進了房間,關上房門,聲息漸消。


    七十年代的夏天本來就沒有很熱,又漸漸到了深夜,伍再奇搖著蒲扇的手漸漸停止搖動,他輕輕用額頭觸碰雲妮的額頭,發現沒有汗,居然還涼沁沁的,他微微一笑,這難道就是:冰肌玉骨清無汗?


    在暗夜中靜坐的伍再奇奇異地沒有一絲睡意,他抬腕看了一下表,輕輕拍了拍雲妮。


    雲妮呢喃一聲,在他脖子上蹭了一下,又睡著了,伍再奇無奈了,再加了點力氣拍她,這回雲妮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唔,好黑。”


    “噓。”伍再奇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聲:“噤聲。”


    雲妮的意識瞬間回籠,她悄聲地問了一句:“再奇哥,幾點了?”


    “午夜三點了,咱們回去吧?”


    “不,好戲才開始登場,豈能輕言退卻?”雲妮從他腿上一躍而起。


    腳步落到地板時卻又無聲無息,她做了幾個活動的動作,恢複了身體的靈敏度,又迅速地從桌子上拿過她的背包,掏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東西,然後輕輕打開房門。


    雲妮輕巧地走到了覃玉霞的房門前,寂寂的走廊上一片漆黑,連她鷹隼般的視力也大打了折扣,她抿嘴一樂,就算看不清也不影響她心裏的愉悅。


    站在門口,雲妮打散頭發,臉上用麵粉胡亂抹白,再把一張紅紙粘在上嘴唇,最後披上一條從伍再奇櫃子裏翻出來的薄床單,這一切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她得意地回頭朝尾隨而來的伍再奇笑了一下,那個古怪的模樣,饒是以伍再奇極強的定力,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輕輕推門的雲妮,發現門是從裏麵插上的,她心中冷哼一聲:這樣就能難倒我了?右手連揮兩下,靈力從指尖如小蛇般蜿蜒而出,沿著門縫鑽了進去,輕輕撥開插銷。


    再一推,門應聲而開。


    背起手,雲妮迤迤然地走了進去,這間主臥很大,她靜靜的拉開窗簾,頓時屋子外麵路燈的光照了進來,屋子裏有了一絲光亮。


    走到床前,雲妮低頭一看,床上的覃玉霞和伍再蘭睡得正香,她輕輕地拍了拍覃玉霞的臉。


    睡意正酣的覃玉霞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頓時一句高亢的:“啊……”脫口而出。


    眼疾手快的雲妮拿起枕邊的一塊毛巾,塞進了她嘴巴——天地間又安靜下來了。


    覃玉霞手腳倦成一團,縮在床上,簌簌發抖,眼淚不停地流,很快打濕了塞嘴巴的毛巾。


    雲妮好整以暇地在房間裏走了兩個來回,用的是羅塵步,一時間,覃玉霞隻看到這隻披頭散發,口露紅舌,臉色蒼白的鬼疾如閃電,倏忽來去。


    表達完“鬼氣飄飄”,雲妮停在覃玉霞的床尾,含了一顆板栗的嘴巴開始說話:


    “覃玉霞,我是鬼差白無常,來接你下地獄了,咱倆走吧。”


    “不,不,我不走,我這麽年輕,還不想走。”玉霞哀哀求饒。


    “不想走?這可由不得你,你做的虧心事太多了,報應已經來了。”鬼差大人的話雖然有些含糊不清,但在這夜深人靜時分,覃玉霞聽得分外清晰。


    “我,我,我沒做什麽虧心事,鬼差大人你是不是看錯了?”覃玉霞戰戰兢兢,繼續用顫顫巍巍的聲音回答道。


    “沒有?”白無常怒了:“你現在有一個機會,隻要把你做過的虧心事老老實交代清楚了,我就走,說得越詳細,我來找你的可能性越小。”


    “我可警告你,機會隻有一次,我們都有記錄在冊,你若是含糊其辭,這機會就跑了,趕緊說,不然咱倆就趕緊走。”鬼差陰森森的聲音在覃玉霞的耳朵裏回旋。


    “我說,我說。”覃玉霞鎮定了一點,開始了講述:


    “我十歲的時候,曾經把鄰居家的姐姐拌倒,因為她有一塊餅沒給我吃,十二歲的時候,前排屋子的小妹妹有一個蝶蝶發夾,我問她要,可是她不給,我就趁著沒人看見,把她推到河裏……”


    雲妮一時目瞪口呆,看人真是萬萬不能看外表,這個看起來那麽纖細柔弱,楚楚可憐的小花,居然是一朵食人花,為了一個發飾,就能要人命。


    她忍住心中的驚悚,麵上卻不動聲色地又問:“後來呢?”


    “後來我去喊人把她救了上來,她媽感激萬分,就把那個發夾給我了,她要是早給我,豈不是不用多受那份罪了嗎?”覃玉霞越說越來氣:


    “害得我還推她下去,現在還得為這事在這裏和你解釋半天,都怪她,這件事應該不算虧心事吧?她後來又沒出什麽事,我不是找人救了她嗎?這一功一過,應該是相抵消了吧?”


    “哦?那就說說出了什麽事的人,她,是誰?”雲妮又開始在房間裏用羅塵步在飄忽,覃玉霞嚇得一哆嗦,趕緊又說:


    “我在何美靈那裏算是幹了點錯事。”


    “何家當時在我們京城郊區是數得上號的大戶,那時候,我家離她近,我媽從小就讓我對她小意奉承。”


    “她經常把些用不上的小玩意送給我,什麽糕糕餅餅,頭花首飾,可值錢的東西她卻一樣不肯給我,還說什麽怕金錢沾汙我們的友誼,哼,地主資本家的小姐,就是臭矯情,不肯給我好東西,還一套一套的有說辭。”


    “後來,我在她麵前多次表示很想讀書,但是家裏太窮不讓我上,她才和她爹說了,讓我跟著她一起上學,這樣,我才得以習了字。”


    “到了我們都十七歲的時候,一起認識了老伍,當時他是那附近學校的學生,人又高又帥,我馬上喜歡上了他,可是他沒注意到我,竟然還和美靈勾搭上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食人白花


    第一百二十二章食人白花(六更)


    “ 這兩個人每天在我麵前表演郎情妾意,卿卿我我,全然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我每天一邊忍受這種種痛苦,一邊笑眯眯地幫他們傳遞書信,創造見麵的機會。”


    “我清楚地記得,有一天她又來找我,臉色煞白,眼睛卻亮得驚人,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那時眼中流露的歡喜,她說了一句話,讓我在一瞬間覺得天都塌陷了。”


    覃玉霞這一刻忘記了害怕麵前這個鬼差,她哽咽著地敘說自己刻意塵封在心靈深處的往事:“她居然說:她懷孕了,而且伍參軍也托人回家去,讓家裏人來提親了。”


    “我當時就倒退兩步,跌坐在椅子上,心裏的絕望,嫉妒和各種不甘,一齊湧上心頭,何美靈卻以為我在為她擔心,還不停地安慰我,這個蠢女人。”


    羅玉霞坐在床上,不停地揪自己的頭發:“我好難過,為什麽這麽蠢的女人,卻能輕而易舉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我那麽辛苦,卻什麽都沒有,這個不公平的老天,伍參軍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男人,又高又帥,每次見我都要微笑問好,從來沒有像別人那樣用眼角看我,而且家裏聽說背景強大,我要是得到了他,豈不是什麽都有了?”


    “我從來沒有這麽地想要一樣東西,像想要這個男人一樣迫切,當時我就想:為什麽這裏沒有一條河,有的話我就推她下去,連她肚子裏的狗雜種一起推下去……”


    雲妮這個鬼差,被她話裏的森森惡意嚇得也差點倒退了一步,又讓她以極大的定力停止了,她目無表情地說:“繼續。”


    覃玉霞平複了一下心情,又接著說了下去:“後來,我想了幾天幾夜,覺得不應該就這麽放棄了,我那麽喜歡他,沒了他,活著沒有半點意義了,我下了決心,一定要做些什麽阻止他們!”


    “他不娶我,也不能讓他娶何美靈,不能讓他倆美美滿滿,而我卻淒淒慘慘地過一輩子。”


    “有一天,我又給他們倆互相傳信,把他們約在小河邊……”


    ——又是小河,覃玉霞,你的創作靈感能不能離那條無辜的小河遠點?雲妮在心裏狂吐槽。


    “我讓伍參軍比何美靈去早五分鍾,我要利用這五分鍾製造一個何美靈不願意看到的場景,我知道她對男人的要求很嚴格,最是討厭男人勾三搭四,拈花惹草,隻要伍參軍在這五分鍾裏有什麽異常被她發現,她肯定不會饒了他。”


    覃玉霞越說越興奮,這是她畢生得意之作,偏生又不能對人言,在這深深的夜色中,一骨腦地倒了出來:


    “我果然成功了,當時我假裝腳一滑,掉到了河裏,伍參軍當時就跳了下去,把我救了上來,上來之後,我裝做害怕,死勁扒拉著他,躺在他懷裏不讓他放手,他猶豫了一下,也沒強行把我推開,反而輕輕抱住我。”


    “我要的就是他這一猶豫。”覃玉霞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狂熱:


    “這就能讓那個蠢女人轉身就跑了,她一跑開,我才放開伍參軍,過了幾天,我一臉決絕地跪下對她說:我喜歡伍參軍,他也喜歡我,讓她答應讓我做妾。”


    “事情果然如我所料,她是個那麽驕傲自大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同意跟人共待一夫,一聽完,就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然後就自己跑得不知所蹤。”


    “我每天變著法子安慰伍參軍,哈哈哈,終於讓我如了願……”


    “我對他說喜歡他很久了,願意做妾伺候他,我就不相信,有哪個男人會拒絕一個願意為他默默奉獻的女子,可是他竟然拒絕了我。”


    “我以退為進,承諾找到何美靈就離他們遠遠的,伍參軍這才同意我繼續在他麵前出現。”


    “那幾個月,伍參軍不停地讓人出去找她,而且居然還讓他找到了,我聽到消息,恨得我牙齒咬斷,然後我就在他之前跑到何美靈的藏身之所,在肚子裏塞了一個枕頭,又跪下來求她,說我也懷孕了,讓她成全我們。”


    “馬上她就變了臉色,轉身就跑,跑的時候又摔了一跤,當時就生了伍再奇,然後大出血,半死不活,我把她拉到半山就扔在那不理了。”


    “我下了山,伍參軍正好趕到,我對他說,何美靈是跟一個男人跑到這裏的,這孩子一生下來,他倆就走了,還把孩子交給我,說她不要了。”


    “伍參軍一聽之後,哭罵一場以後,就絕口不提何美靈,然後就和我結婚了,所有的人都以為伍再奇是我生的。”


    “鬼差大人,這人又不是我親自殺的,她自己生孩子死的,可不能把這罪安在我頭上,而且你看,我還幫她把孩子養大了,就算我有小過,也應該兩下相抵了。”


    鬼差冷哼一聲: “你養他,隻是因為要表現給伍參軍看,表示你是朵善良的小白花,你以為你是存了什麽好心?”


    “在伍參軍麵前,你自然表現出待他極好,可是在人後,你是怎麽對他的,難道還要我提醒你?別以為自己聰明,能把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我們鬼差什麽都知道!”


    “你雖然沒殺何美靈,何美靈卻是因你而死,這是不可能抵過的,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也該走了,這五年內我是不會再來找你的了,但是你若是再做了別的壞事,我少不得又要來走一遭。”


    “善惡到頭終有報,你自己好自為之,最後,你把何美靈家的地址報一遍,我核對看看你有沒有撒謊。”


    ——雲妮一聽完地址,就用步法飄到門口,然後直接飄了出去,出去之後,還不忘用靈力把門給她關上,覃玉霞所看到的就是那扇門自動關了起來,這就由不得她不相信鬼差身份的真實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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