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最痛的莫過於這個小伍,當年為什麽不同意跟自己的女兒結婚!


    楊秋紅扼腕,雖說女兒後來嫁了一個醫生,也算是嫁得不錯,不過,現在跟二哥這個小丫頭比起來,簡直是被她甩到天邊……


    看看這種酒席的規格,楊秋紅繼續在心裏搖頭……


    這種年月,家裏能捉到一兩條魚,也不過就是切成塊,扔到水裏煮熟就吃,哪裏還有這麽多窮講究?


    就算柴火不花錢,油鹽醬醋哪一樣不得省著點用,誰敢像他們家這樣子敞開了禍禍這些油鹽?


    楊妹妹乖巧地坐在角落,讓她哥哥從廚房裏拿出香香脆脆的菊花魚喂她,這些日子,她的皮膚白了不少,看起來還是挺可愛的。


    狗蛋連著塞了幾塊菊花魚給妹妹,忽然看見來幫忙的人裏有他認識的,他高興的喊了一聲,“二豆叔,上次你去相親,成功了沒有?”


    二豆正砍著山豬的豬腳,他聽到狗蛋的話停下了手裏的活,撓撓頭憨笑著說,“姑娘還不錯,可就是有點胖。”


    “胖點沒事,就咱們大隊這種條件,餓瘦她是遲早的事,二豆叔,你再挑三揀四,這個胖胖的也輪不到你。”狗蛋煞有其事地說道。


    整個院子轟然大笑起來,“二豆,這樣人家可就虧大了,帶一百五十斤到你家,沒過幾天就變成了一百斤,直接虧損了三分之一。”


    那個姑娘他們都認識,是十裏八鄉有名的胖姑娘,她胖自然是有原因的,不愛動彈,偏生還喜歡吃,所以才會一直嫁不出去。


    “狗蛋你給我說說看,過年前你不是還胖乎乎的?為什麽突然就瘦了下來了。”二豆湊到狗蛋麵前,蹲下來悄悄地問。


    狗蛋得意洋洋地說道,“我是小孩,小孩自然要抽條的。”


    二豆正想跟狗蛋深入探討一下關於減肥的事情,有個人氣喘籲籲地從外麵進來,


    “二豆,二豆,今年輪到我家養任務豬,我看好兩隻小豬崽了,錢不就手,你趕緊借點錢,我去把它們買回來。”


    二豆站直了身體,拍拍身上的圍裙說,“關於借錢這個事情,我得跟我媳婦商量一下。”


    來人愕然問道,“你媳婦?你什麽時候有了媳婦?”


    “哈哈......所以你要等等,等我有了媳婦,跟她商量好了之後,再借給你。”二豆笑得很開心。


    來人氣惱不已,他恨恨地跺了一下腳,“你這個臭小子,這麽不仗義,不就是十塊錢的事情,我難道會不還嗎?”


    這個人狗蛋認識,他是大牛爺爺的孫子栓子,他家裏雖然窮,但卻不是個說話不算數的人。


    狗蛋隨手從自己的儲物袋袋裏拿出一張大團結遞給他,“栓子叔,我借給你,也不用你還,但是殺了年豬你給我十五斤豬肉行不行?”


    大家都笑了起來,“楊狗蛋,你年紀小小還知道放高利貸?豬肉就算一塊錢一斤,你這十塊錢也隻能買十斤,為什麽你要十五斤呢?”


    “我這十塊錢是投資。”狗蛋振振有詞的說,“我本來也隻想要十斤豬肉的,可是我說十斤,肯定會讓你們笑話我是個傻蛋,為了不當這個傻蛋,隻有讓栓子叔吃這五斤豬肉的虧了。”


    “不虧不虧。”栓子笑容滿麵地說,“就這樣決定了,過年的時候,我給你們家拿十五斤上好的肥肉來。”


    這年月,肥肉才是好東西,他如果說拿十五斤瘦肉給狗蛋,指不定要讓別人罵他欺負小孩。


    李紅梅在樓上笑了出來,“狗蛋這個小家夥,就這樣賺了五斤豬肉?”


    聽著樓下的嬉笑聲,雲妮心情漸漸輕鬆了起來,平時他們家辦什麽事情都是由她出麵指揮,現在忽然閑下來,她還真是不知道要幹點什麽。


    王蘭芳拿著五色絲線和幾個銅板進來了,“雲妮,來,我給你絞一下臉。”


    絞臉也叫“開臉”,就是拿線把女孩臉上把那些細細的汗毛絞下來,讓她的臉色看起來紅潤白嫩。


    以前的姑娘們出嫁,都要讓“五福”婦女幫著絞臉,寓意這個女孩子做姑娘的時代已經結束,其實就是給出嫁前的女子畫一個妝而已。


    “破四舊”這麽多年,這個事情其實已經很少有人幹了,估計是王蘭芳收了伍再奇這麽多錢,心裏過意不去,想著好歹要把女兒包裝包裝才好送出門。


    李紅梅端了一張凳子坐在旁邊圍觀,王蘭芳嗔道,“紅梅,你湊那麽近幹什麽?過邊,日後你結婚,你媽也會幫你絞的,你著什麽急?”


    “阿姨,你忙你的,我就看看。”李紅梅不動聲色地看著王蘭芳手上的絲線,


    “連我都找不到楊雲妮臉上的汗毛,我就看看你能絞出什麽,你知不知道?我這眼睛,可是連蒼蠅是公是母都可以分辨出來的。”


    她旁邊的梁雨紅笑得不行,“你上次跟我吹的是你可以分辨蚊子的公母……”


    “年紀大了,眼神就會差點,現在隻能看看蒼蠅的了……”李紅梅無限唏噓。


    王蘭芳眼角跳了跳,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板就拍了過來,“我讓你胡說!”


    李紅梅性子向來跳脫,村裏這些婦女們對她親昵得很,更何況她從小就在楊家出入,王蘭芳對她倒覺得比對自己女兒還隨意。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攀上高枝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攀上高枝


    (二更)


    李紅梅被王蘭芳拍了幾板,終於老實了。


    王蘭芳卻是不信邪,她繃了一下自己手裏的絲線,“你這個小紅梅,一貫的胡言亂語,誰的臉上會沒有汗毛?”


    王蘭芳手執一根絲線,然後對折拉直,開始在雲妮臉上滾動,絞了幾下,她終於認輸了,“怪了,還真沒有細毛毛,那就把眉毛描一下吧。”


    “嗬嗬......”李紅梅抱手在旁邊不說話了。


    香江最負盛名的化妝師都不知道該怎麽幫雲妮畫眉,你拿著一支黑炭似的筆就想動手?


    王蘭芳端詳了半天,顫顫巍巍地在雲妮的眉毛上畫上了幾筆,狗蛋端著一個大碗在旁邊嘖嘖了兩聲,“二叔婆,你這是打算讓我小姑姑去唱大戲呀?”


    王蘭芳走遠了再看幾眼,果然了,粗粗黑黑的兩道眉毛,遠遠看上去就像跳大神的神婆。


    梁雨紅貼心地給王蘭芳遞上一條毛巾,王蘭芳接過來,悻悻地把眉毛上麵的黑東西擦掉。


    既然不用化妝,王蘭芳默默地給雲妮挽了一個髻,表姐王麗華說話了,“姑,這樣就行了,你越整越別扭。”


    大家也同意了,“挽了一個髻顯得大了好幾歲,小伍也不像老牛吃嫩草了。”


    雲妮一直含笑著讓王蘭芳折騰,這時候看到王麗華過來了,她伸出手拉著王麗華問,“聽說表姐夫即將調回城,你跟著一起去嗎?”


    王麗華羞澀地點點頭,“他說再難,也會帶上我。”


    “他回去了會在什麽崗位上班?”紅梅問道。


    “他父母是寧城高中的老師,他這回返城也是在寧城高中,不過不是老師,是做行政工作。”王麗華輕聲說道。


    雲妮唇角微微上翹,“雲霞正好也在寧城高中,你們去到那裏正好照顧一下她。”


    王麗華笑了一下,“我會的。”


    屋裏正說得熱鬧,樓下傳來了一陣喧囂的聲音。


    蹲在門口邊吃消夜的狗蛋高興地大喊了起來,“是三叔三嬸回來了。”


    “我就說嘛,楊三湖不可能連親妹妹結婚都不回來的。”李紅梅快步跑了出去,有些日子沒見自己姐姐,她也有點想念了。


    楊三湖一身英姿颯爽的軍裝,李紅燕小鳥依人一般站在他身邊,雲妮在二樓滿意地點點頭,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楊三湖快步跑上樓,著急地問,“小妮,好端端的,怎麽就說起要結婚?你年紀還這麽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


    “沒有啊,怎麽會出事情呢?”雲妮愕然說道。


    李紅梅快人快語,“哎呀,姐夫,你也真是的,你自己都結婚一年多了,人家小伍跟你差不多年紀,他不是也該結婚了?這有什麽稀奇的?”


    “可是也太倉促了。”楊三湖還是有點不滿,“我還打算慢慢存點錢給小妮做嫁妝,錢還沒存好,妹子就沒了。”


    “……什麽叫妹子沒了?真是不會說話。”王蘭芳拍了拍兒子的胳膊,“收起你那三瓜倆棗吧,小伍什麽都準備齊全了,他做事情你還不放心?”


    雲妮抿嘴笑,這個媽算是被伍再奇那一百張大團結徹底收買了,目前在她的心中,估計除了楊三湖,就輪到伍再奇了。


    “好了好了,不談論這個了,雲妮,你拍拍哥哥的胳膊,他好像壯了好多。”王蘭芳樂得合不攏嘴,“你看他的胳膊一塊一塊的盡是腱子肉。”


    ******


    這一個晚上陸陸續續來了不少女孩子,這個送一把梳子,那個送一個發夾,來著都是客,雲妮笑容滿麵地招待他們吃瓜子。


    一個膚色微黑,柳眉杏眼的女孩子眼睛滴溜溜地在她房間亂轉一通,她伸手抓了一塊餅幹,酸溜溜地說道,


    “雲妮,你可算是攀上高枝,小伍同誌不但幫你們家起了這棟房子,還幫你買了那麽多的東西,你的命可真好啊。”


    雲妮抬眼望了她一眼,認出來了,這是錢大妞的堂妹錢二妞,她以前總跟在張秀麗背後做小尾巴,張秀麗跟自己作對,她沒少對自己說酸話。


    “是啊,我就是這麽好命。”雲妮笑眯眯說道,“你知不知道,運氣好其實也是一個人實力中的一部分,而且還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這一句話深深地打擊到了錢二妞,她勉強壓抑著內心深處的妒恨,一隻手卻無意識地捏緊,一不小心把手中的餅幹都捏碎了,她勉強自己露出一個笑容,


    “不知道一個人怎麽樣才能有運氣,雲妮,你能不能教教我?”


    ——如果當初小伍同誌是分到我家住,今天飛上枝頭的人指不定是誰呢。


    “我聽說一個人如果不善良的話,她的運氣無論如何不會好。”雲妮繼續笑眯眯地說,


    “李隊長說,他到你們家說了幾次,讓你們伸把手幫幫錢大妞,其中反對得最激烈的就是你,你一個連自己家姐姐都不願意幫的人,心腸那麽狠,肯定是沒有機會碰到好運氣的。”


    滿屋子的女孩子都楞住了。


    雲妮從十二、三歲就一直在外麵上學,回來的時候又每天在家幹活,她們跟她並不算很熟悉,即便如此,她們也知道楊雲妮是一個軟脾氣的人,但今天她竟然一伸手就啪啪打了錢二妞的臉。


    “該!”李紅梅啐了錢二妞一口,“你自個上趕著找罵!什麽叫做攀上高枝?雲妮這叫委屈下嫁,你懂什麽?”


    “不對,是叫珠聯璧合。”梁雨紅湊趣說,“小伍雖然有點配不上雲妮,但是他肯陪雲妮到處去玩,有這一點,哪怕他長得醜一點也沒有關係。”


    “小雨你這是有多瞎?”李紅梅仗義直言,“小伍比你們家傅天川還要帥上那麽一點,你竟然說他醜?讓他聽見,你下次還想不想跟我們去玩了?”


    梁雨紅弱弱的說,“總不能為了去玩就說假話吧?你才瞎了,小伍和傅天川都比不上冉英雄,冉英雄標準的國字臉,劍眉大眼,一看就是電視劇裏演公安的人,他那樣的才叫帥!”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水晶發夾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水晶發夾


    (三更)


    李紅梅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從來不給傅天川好臉色,原來你就沒覺得他長得帥,你知不知道他們本地的女孩子都說他比明星還帥?”


    “嗐,那是說他的錢帥。”梁雨紅十分有見解。


    李紅梅拍拍她的肩膀說,“行了,你老老實實地改變你的審美觀吧,你反正也不可能換未婚夫的。”


    “這就是太貪玩的下場,我要是不跟你們玩到那邊,我現在豈不是還可以再挑挑?再選選?”梁雨紅無限唏噓。


    狗蛋在旁邊敲敲桌子對她們說,“歪樓了啊,現在討論的是有些人心地不良善,卻又想有好運氣。”


    “你們善良?你們善良為什麽不把那對討人厭的錢大妞母女接到你們家來住?你們家那麽多房子空著呢。”錢二妞氣急攻心。


    這裏差不多聚集了村裏同齡的女孩子,她這樣被楊雲妮指著臉說不善良,明天非得傳得滿村都是風言風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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