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行則一向是在外院辦公,要麽就是軍營,對他王府裏的親女兒都不怎麽管,更不用說孫女輩了。


    也就是水淼養在老妻這裏,日日相見,對她更熟悉,但是絕對沒有像現在這樣對認真地去認識自己這個孫女。


    聽著老妻說起今天的事情,也是哈哈大笑。


    “莫笑了,吵著乖乖了。今天一過,我們也算是了了一件事。隻是孫子沒有落地,總歸不踏實。”


    王妃一生都是在後宅,終歸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大事,特別知道滿月的時候,天使要過來道賀,心裏也是七上八下。


    水行則拍了拍老妻的手,“沒辦法,朝廷的一點風吹草動對我們來說都是疾風勁草,我不能讓梁王府在我手上出問題。”


    今天也是喝了酒,水行則的思緒變得更加地敏感,看了看套間暖閣睡得熟透的水淼,對著王妃說道,“可惜淼淼不是男兒身啊,等未知的孫子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你我都已過花甲,再過幾年就是古稀了。這一生沒有什麽憾事,就是沒見到後輩,下去無顏麵對祖宗啊。”


    兩人風風雨雨走了這麽多年,共同的遺憾也就是這個了。


    暖閣中的水淼翻了一個身,她來到這古代也是有一段時間了,真的經曆古人的生活,就會發現以往小說中寫的都是太淺薄了,很多東西都是時代下的產物,不是一個外來者幾句話就能改變的。


    滿月的時候,天使一行人帶著皇家的賀禮來了,來的人是皇帝身邊的親信洪勁章,水行則親自接待了他們。


    天下無不透風的牆。朝廷要削藩,推恩令引得各路諸侯怨聲載道。恰在這時,梁王府有後了,怎麽不讓人起疑。皇帝直接派了身邊的內侍過來查探。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了!”在一片熱鬧中,洪勁章帶著皇帝的禮物過來了。


    在水行則眼中,這就是一隻笑麵虎:“洪侍中一路奔波,費心了,待會定要多喝幾杯。”


    兩人互相打著太極。洪勁章此時作為皇家代表,水適清也把自家的“兒子”抱出來謝恩。沒想到直接被水行則伸手接過。


    洪勁章也仔細看了看嬰幼兒,發現和水適清還真有幾分像。水行則逗了逗小孩,把他逗笑了,這一笑,洪勁章發現嘴型更像王爺和世子兩人了。


    水行則假裝沒有注意到洪勁章的打量,滿心滿眼都是眼前的“孫子”,不過一會,就將孩子交給奶娘,對她說道,“小孩不能見風,趕緊把孩子抱下去吧。”


    洪勁章還是第一次見到鐵血梁王還有這樣的一麵。


    “見笑了,見笑了,別人子孫滿堂,梁王一脈世代單傳,到如今才堪堪一個,難免疼愛了些。”


    洪勁章笑笑,有些話隻能梁王自嘲,要是他跟著應和,那就是棒槌了。


    水淼自然知道朝廷派來了人,不過一切都有祖父和父親周旋,不需要她擔心。果然晚上休息的時候,看到祖父都是一臉輕鬆,知道這沒有什麽問題。


    沒想到第二天她去找她大姐的時候,被他堵在了半路,此時她邊上四個婢女,都圍著她,目光警惕地看著他。


    “你誰?我怎麽沒見過你?!”水淼看服飾已經看出他的身份了,不過還是以熊孩子的口吻問道。


    “我是跟著大人從京城過來給梁王府送禮的,本想花園走走,沒想到迷路了。”


    水淼才不相信他這說辭,她知道每個諸侯王都有朝廷的眼線,說不準他是知道了當初她也是在生產現場,來套她的話了。


    “你跟著我走吧,我把你帶出去。”水淼不介意給他接近自己的機會。


    果然,覺得她是一個垂髫小兒,連問話自然不拐彎抹角。問到她的身份的時候還一臉的恍然,直說在京城的貴太太們都知道她當初擔心母親的事跡,直誇她有孝心。


    “應該的,為人子女的本分。”水淼說是這麽說,但是臉上都是溢出的得意,一副臭屁小孩的模樣。


    “那你那天有沒有看到弟弟,應該沒有吧,你太小了,大人不會讓你看的。”


    “哼,怎麽沒有,我們都看到弟弟了,我還揪了他小雀雀。”


    這話一出,饒是洪勁章都卡殼,這話題對他的殺傷力可是成百上千的,都不知道怎麽說話。


    “真的,我看祖父他們一直盯著看,我也好奇,就揪了一下,把弟弟弄哭了,祖父還說我了。為什麽他們大人能玩,我就不能玩呢?!”水淼還是一臉的天真無邪。


    洪勁章現在不懷疑這是水行則的李代桃僵,這麽生活化又隱秘的事情,一個小女孩是編不出來的。


    剛剛他也仔細看了她的神情,不似作偽,也沒有背詞的痕跡,一切都是她脫口而出的真實的話。


    其實梁王世代子嗣艱難,但也不是顆粒絕收。算算時間,也是差不多到下一代出生的日子了。


    隻能說天意如此了,趕在政令出來前有了下一代,不過在他看來,梁王對聖上來說沒有什麽大的威脅,一代單傳總歸風險太大了。


    水淼就看著洪勁章走遠,看得出來他這是徹底放下了疑慮。過了今天,一切都好了,梁國還是梁王的梁國,她們也不用擔心成為皇家的聯姻工具。


    水淼拐了方向,朝著祖父的書房走去,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人,雖然水淼覺得這人不會向梁王府的掌權人確定她說的話是否真實,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這事還是需要和祖父他們通個氣。


    水行則看著坐在側麵太師椅上的孫女,雙腿在半空中晃晃悠悠,這明顯就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


    但是聽著她口齒伶俐地把今天的事情都講清楚,包括她怎麽知道他身份、自己的臨時發揮等等,又覺得實在是妖孽。


    他現在已經不去可惜為什麽水淼不是男兒身,他知道這樣的好運落在他家,他要是因為性別看不到水淼的天賦,那他枉在這世上走一遭了。


    哪怕日後有孫子,他也不覺得會有什麽奇跡了,還是一脈單傳的命。天知道他有多羨慕別人家的孫子一窩一窩地生,既然他家孫子不夠,那就孫女來湊。


    “淼淼,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可以上學了。”他打算怎麽培養孫子,就怎麽培養這個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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