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環球行可以說是自古以來第一回。家宴上,幾個人還興致勃勃地聽著水英雄說著這一路的見聞。


    “……本來能夠早點回來的,隻不過之前嬸子給我的地圖標注了好些礦脈,我們遇上了也花了點時間求證。”


    這次回來,整整二十條船上都是白銀,大大緩解了大明的白銀荒。朱八八自然對狗剩所說的無人之地的白銀礦脈產生了興趣。


    “的確是一個荒島,人跡罕見,離大明應天也不遠,現在海上航線也已經摸熟了,來回也不用半年。”


    狗剩說的話可是深得朱八八的心,不過現在,大事太多了,北邊還沒統一,朱八八再怎麽心急也要統一了再說。


    接著又說到了各種種子,“這些都是嬸子交代的,隻要是種子,我都收了一份。”這次回來,狗剩帶回來一百多種作物的種子。


    水淼全身心都已經投入到這些作物的培育中,現在的這些並沒有像後世那樣高產,需要一代一代培育出來,好在這個時候,農學院有的是人才幹這樣的活。


    這段時間,農學院的課題差點把所有人吃撐了,特別是關於番薯、玉米、洋芋、南瓜這幾種能當主糧的更是堆集了頂尖的精英,就連水淼也是興致勃勃地在每個實驗田裏觀望地像是偷瓜的猹。


    第一年剛結出來的番薯多筋,又小的很,最大的也就是人握緊的拳頭大小,產量並沒有高到哪裏去。


    就連玉米,雖然好種,不挑田地和水分,但是玉米棒子上稀稀疏疏地就幾粒。


    水淼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現在這些都算是原始種,需要人類一代代馴服才行。就像古代把狼馴服成犬,對植物,也是需要一樣的過程。


    而這個過程一直到了洪武十三年,整整研究了八年,終於將他們的性能都穩定了下來。


    朱八八帶著一家人在皇莊上親自挖著番薯,這些年他的手藝並沒有生疏,一鋤頭下去,挖的深,直接將一個大番薯整個提了上來。


    保兒幾個看到了立馬將它小心翼翼地剝除外麵粘著的泥塊,放在秤上進行稱重,一報數頓時引起幾個小的驚呼。


    看著雙手才能抓起的一個個番薯,朱八八心裏五味雜陳,當初要是有這樣的糧食,天下百姓又何嚐會造反呢。


    而現在,總有這樣的糧食,他有信心,在他的統治下,總有一天,不會有人再餓肚子了。


    朱八八望向涼亭上坐著的水淼,這一切都是通過幹娘帶來的。隻不過看到滿頭白發,身形佝僂的水淼的時候,朱八八開心也打了折扣。


    水淼已經越來越老了,朱八八心裏再是認為她是仙人也知道在這凡世,她也會死的。


    再過了兩年,玉米和土豆也相應穩定了,這對天下來說都是值得大為慶賀的事情,但是朱八八一家卻陷入了低迷氣氛。


    水淼大限將至,到現在躺在床上,被子蓋著都瞧不出被子下的身形,朱八八一行人都守在她的床前。


    水淼從被子裏伸出幹枯的手,拍了拍朱八八的手掌:“你留下,陪我說說話,讓他們都去休息吧。”


    朱八八揮揮手,其他人無聲地出了門。水淼看著眼前也不年輕的帝王,一時間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麽,現在已經改變了,說她所知的未來的事情也沒有意義。


    說她的身世也沒有意義,他們雙方都在淡化她特殊的存在。


    如果非要說什麽……“你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帝皇,自古以來得位最正的皇帝。”


    朱八八聽著水淼的話,搖搖頭:“沒有幹娘,就沒有現在的一切。”


    “沒有我,你一樣能成為曆代皇帝中成功的一個典範。我隻是……隻是想讓百姓過得更好一點,想讓史書對你的王朝評價更好一點,這些都是你應得的。”


    到最後,水淼也隻是說了:“不要為我的去世難過,這一輩子我過得值了。接下來的路,我不能陪你們了。”


    說幾句話,水淼就很累了,這的確到了彌留之際了,“死後也不要大肆操辦,來的時候一個人,死了帶著那些東西也是拖累。”


    沒有回光返照,說完這句話,水淼就咽氣了。


    朱八八還在點頭答應著水淼的請求,還說到了他在羊山村的安排,隻是說著說著沒有感受到對方的回應,搭著自己手背上手也沒有一點反應。


    抬頭看向床上的老人時,發現沒有一點的起伏。哪怕他已經有了充足準備,但是眼淚還是控製不住流了下來,一開始無聲,最後越來越放縱著自己嚎啕大哭。


    屋外的人聽到朱八八的哭聲也頓時哭出聲來,但是對水淼來說已經無關了。


    ……


    朱標朱保兒終於接過父皇的位置,當了皇帝。等到他當了皇帝,才發現皇帝真的不好做啊。


    這不……


    “大哥,大哥,我剛剛在朝堂上的提議你怎麽說?!”


    朱保兒真的要被自己的四弟折磨瘋了:“四弟,不要開口閉口打打殺殺,更不能隨意滅國……”


    “大哥,沿海倭寇橫行,背後就是有東瀛的示意,這都打上門來了,我們還當縮頭烏龜嗎?!”


    保兒就盯著他,不說話。


    燕王坐在椅子上動了動屁股,“隻要大哥同意,我帶著水軍就能蕩平東瀛……”


    保兒一個忍不住就將手邊的折子扔向他:“你是為了東瀛的銀礦吧!!”


    一個還沒說完,另一個弟弟又過來了,直言要隨船航行,耀大明之威。


    保兒頭都疼了,一個個也不看看都幾歲了,還當自己是毛頭小子呢。


    自從那次大航行之後,大明的世麵一下子被打開了,別人覺得東方是黃金國,但是現在東方覺得外麵的國家處處都是金子,當初買了國債的人一下子就發了。


    那麽多一夜暴富的例子徹底刺激到了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要求,個個武德充沛要為大明開疆拓土,要不是怕元廷卷土重來,怕是那個時候就要開始下西洋了。


    等到全國統一,徹底沒有了後患,保兒這些兄弟有一個是一個就忍不住了。


    “大哥,大哥……”又來了一個!保兒頭都被叫癢了。


    保兒擺擺手,同意了這幾個混世魔王。走吧,走吧,都走吧,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他還能拴著兄弟們手腳不成。


    “你們需要記住一點,不要忘記你們自己的根,說的是什麽話,寫的是什麽字,子子輩輩無論到哪一代都要記著這裏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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