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有些餓,吃東西也不管他,自己吃得飽再說。傅衍之添了一桌子菜,讓江芸頓覺浪費。


    她每個吃一口就飽了。


    傅衍之就著一瓶啤酒,他吃飯總得搭著,傅衍之酒量堪稱驚人,聽說他能拿碗喝白的,真的千杯不倒,跟江芸耍酒瘋卻挺稀鬆平常。傅衍之從他生日宴上撤席,生氣得莫名其妙,周遭氣氛很凝重,江芸也情緒不穩,跟他出來,幾乎是連拖帶拽地上了車。傅衍之壓著咬破她的舌頭和下唇,江芸根本打不過他,又踢又踹掙脫不開。


    他要是想得起來,就能記得江芸跟他說:“你不喜歡我,能不能不要和我做這種事。”


    這樣他或許能告訴她,我動心了。


    *


    江芸被他送回公司,跟偷情一樣讓他放在後門。她脫下大衣,張開給他穿,傅衍之伸出胳膊,乖乖套好。


    “不想讓他們看著?”


    “嗯。”江芸望著他的臉,“太顯眼。”


    她不喜歡別人審視窺探的目光。


    如果真的戀愛,也隻是她和他的事情,成了說一聲,沒成也不張揚。


    傅衍之勾勾她的耳墜,求著真經,“那我怎麽追你?”


    “愛怎麽追怎麽追。”江芸被他摸過的地方都紅了,心裏真的有點隨他去的意思。


    傅衍之沒說別的。


    他離開江芸的公司,徑直去了車行,換了一輛新款邁巴赫,舊車直接掛牌,讓車行賣了。路過花店,傅衍之進去訂了兩個月的玫瑰花,一回一小捧,每天中午之前送到江芸的手裏。


    他回去打開電腦,盤算著怎麽賺錢。


    三月,百興公司的名字開始冒頭。


    傅衍之名字起的隨意,找人算了一卦,這名兒跟著他能發發發,就叫這個。看著和百貨公司一樣,其實是搞互聯網大數據的。


    江芸偶爾打開股市,百興連續飛升,市價漲幅驚人。


    江芸還問林妙妙:“百興是誰的?”


    林妙妙怪道:“傅先生,他是一人全股份。”


    她啞然。


    傅衍之在做生意這方麵,她望塵莫及。江芸很多都是學他,卻隻是學個皮毛。傅衍之炒股也快準狠,打出來一片飄紅,穩賺不賠,而且喜歡玩陰的,被他炒高的他就高價出售,拋完股價驟降,也不管別人損失。


    江芸能感覺到,傅衍之像一條毒蛇,尋覓環繞,合適的用尾巴勾住,不合適的甩開或者卷死,這才一個月,他就吞了兩個公司。


    他應該不缺錢。


    江芸不知道傅衍之要玩什麽。她想了想,查查他老賬戶,當年給的錢還是沒動,隻拿走了利息。


    意外的固執。


    “還有啊江總。”林妙妙的文件上一捧玫瑰,五六朵,滿天星點綴,她輕車熟路拆開紙袋,放在花瓶裏,“這花兒也是傅先生送的?”


    “是他吧。”江芸揉揉太陽穴,拿過附加的卡片,雖然是打印的,卻像他會說的話。


    【祝安。】


    “江總,真的在追你啊?”林妙妙丟掉昨天的花,“挺執著,你怎麽看?”


    “我能怎麽看...”她調出萬年曆,查他出生那年,把他的陰曆生日查了出來,“我還禮唄。”


    “又陪著去吃飯?”林妙妙推推她的肩膀,“你真要談戀愛啊?這個傅總邪門,你再想想?”


    邪門。又收獲一個形容傅衍之的新詞。江芸笑道:“他也有點好心的。”


    自從傅衍之養貓,他的衣服就沒有沒起球脫線的。


    “唉,這就幫他說上話了。”林妙妙下一句沒說,心裏說的:可能快成了。


    江芸鼠標一點,打開了百達翡麗的官網,“你參謀參謀。”


    “都挺好的,他這種美男胚子,手臂上綁麻繩都是時尚先鋒。”


    江芸怪道:“好好的。”


    林妙妙這才彎腰給她看。


    當然也隻看了一小會兒,接下來仍舊是按部就班的工作,不敢有半分差池。江芸正打著字,右下角彈出一條消息,平時沒什麽人發她郵箱,這次是一封邀請函。


    她翻了翻剛才林妙妙帶過來的信件,裏麵有個信封,拆開是兩張票。


    她心裏高興,這是昆曲大家柳先生寄過來的,當年一曲《牡丹亭》名震四座,唱了十幾年都沒衰落下去。她有個老愛好就是聽戲,柳先生的場她都會去捧一捧。


    長雲沒參與文娛產業的地方,江芸以個人名義捐了些東西,柳先生知道了,一來二去也結識起來。


    這是她從日本回來在北市的首場,前排票,江芸下意識想去邀請方澤,但一想到傅衍之那回氣得砸杯子弄到滿手血,又挪到了他的聊天界麵。


    傅衍之正尋思迎著政策賺個快錢,手機就彈出一條消息。


    屏幕一亮,jack湊過去,把手機扒拉到地上。


    傅衍之彎腰撿起來。


    他偶爾也會把貓帶到公司來,jack這時候還算乖,除了欺負傅衍之,別人它不理會也不打擾。平時就在窗戶下曬太陽,時不時黏黏他,順著褲腿跑到他肩膀,蹭著他的下巴。


    jack喵一聲。


    傅衍之看了屏幕。


    【寶寶。:忙麽?】


    時間是早晨十點。


    【餓了?想吃什麽?】


    江芸都快以為自己在他心裏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吃貨了,天天就知道吃。


    【不是,看戲麽,後天大劇院,柳尋夢《牡丹亭》】


    江芸沒見過傅衍之聽戲,她之前陪過兩場交響樂,他倆的古典趣味一直是錯位的。


    【去。】


    【也不問問幾點?你有時間嗎?】


    【哪天幾點都有時間。】


    江芸忍不住勾勾唇角。


    傅衍之打開搜索引擎,查了相關資料,還提前看了一次。他記性好,至少名篇驚夢能背下來,還能聊聊。


    後天他穿了帶點中式設計的外衫,裏麵淡色亞麻襯衫,下麵直筒長褲,皮鞋擦得鋥亮。江芸也穿了一條青色煙雨底紋的長裙,耳朵墜著一塊翡翠,高貴典雅。


    她挽上傅衍之的胳膊,“我還不知道你會聽戲。”


    “我也不知道你會聽。”


    “小時候有人在我們搭台子,唱點紅色經典劇,慢慢就會聽了。”


    這是她幼年唯一的文化娛樂所在。


    傅衍之握了下她的小手,跟著坐在台前。這一路上碰到的大多是老人家,剩下的就是學生了,江芸還沒進去就連連有人喊她:“小江來了。”


    江芸笑著點頭。


    老生老旦入場,喚小姐聲落,柳尋夢小步而來,身姿婉若遊龍,還未開腔就是一段掌聲。


    傅衍之跟著聽了小半天,期間有兩次挨不住,眼皮打架,江芸捏著他的大腿,他看到她嗔怪的目光,這才清醒過來。


    終於唱完,江芸聽得鼓掌到手疼。她湊到他耳朵邊,“一會兒我去後台打招呼,你可乖乖的。”


    她這是嫌棄他丟人了。


    傅衍之笑意溫溫:“我會乖乖的。”


    第二十七章


    柳尋夢唱《牡丹亭》杜麗娘一角最佳, 愛此成癡,藝名改成尋夢, 今年將近五十,氣質依舊極佳。


    後台有不少人,江芸排了一會兒隊才進去, 柳尋夢看到她,跟大家說:“我的小戲迷來了。”


    她身後站著的都是b大古代文學戲曲專業的研究生,過來參摩學習,聞言都不樂意了:“那我們也是您小戲迷, 在這兒站半天了!”


    柳尋夢正在卸妝, 笑了笑,罵了一句“不就是來免費偷學的”,把學生轟走了。


    “正好叫你來, 我之前參加了個昆曲和俳句交流會, 有個大家送了一把扇子, 給你拿回來了。”


    江芸接過扇子,展開看了,紙張紋理細密,淡綠色的柳條抽枝,點點鵝黃色的墨汁點綴, 旁邊豎排寫了兩句話, 歪歪斜斜,看不懂卻別有風味,柳尋夢解釋說:“寫的是怎知春色如許那句。”


    “柳先生, 這挺珍重的,給我好嗎?”


    “給你。”柳尋夢推在她懷裏,“沒介紹介紹,這是誰?”


    傅衍之站在她身後,氣息淹沒,乖得像不存在。


    江芸不知道該怎麽說。


    她看著傅衍之,讓他說,傅衍之也不張嘴。


    兩個人僵持著,柳尋夢的眼睛在他倆之間轉,江芸咬咬牙,張嘴說:“他是我男...”


    傅衍之此時也道:“我姓傅。”


    柳尋夢都活這麽久了什麽看不透,她收回目光,讓人擺弄頭飾,“原來聽過戲麽?”


    “沒有。”傅衍之很誠實。


    “聽得懂?”她眼睜睜看他要睡著了。


    “聽得懂。”


    柳尋夢又問了幾折子,真能答出來,看樣子是用了心。江芸抱著胳膊在旁邊聽,揪著一把汗,等柳尋夢問完了才道:“江總在這吃麽?”


    “不了,柳先生吃吧。”江芸把扇子放在包內,“那不打擾了,我們先走。”


    等傅衍之邁出去柳尋夢才拽住她,“這人不好把捏,可別傷了心。”


    江芸怔於對方的洞察,她過了一會兒才回:“這次不會了。”


    再傷可就心死了,也等於沒有下次。要麽互相心愛,要麽老死不相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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