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把小金毛放在熟識的保安大叔那裏,滿心忐忑的把論文交上去,報過到,鄭貝貝一瘸一拐的往學校大門這裏走。


    與此同時,另外一群人剛好出現在清大校門口。


    看到為首的男人,校長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陸先生,沒想到你竟然親自來了,我真是覺得麵上有光啊。”


    “您太客氣了。”盡管麵前這位已經不是十多年前的校長了,但陸商該有的尊重卻不會少:“作為優秀校友被邀請到清大給新生演講,是陸某的榮幸才對。”


    一晃十八年過去,已經三十五歲的陸商容顏未改,還是那樣的俊逸逼人。隻是那雙眼睛,卻沒有正值壯年的男人應該有的鬥誌昂揚,它就像是一灘死水一般,帶著沉沉的暮氣。


    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脊背剛硬筆挺,這麽久了,他身上一兩肉沒長,反而看著越發的清臒。站著不動的時候,好似青竹一般,渾身再無年少時候的銳氣和鋒芒。


    心中暗暗吃驚,但校長並沒有表現出來。


    “哪裏的話,陸先生能有現在的成就,還是靠你自身的本事。清大一向隻教授知識,從不講成功的方法。”一邊這麽說著,他一邊禮貌的伸出了右手。


    兩隻手短暫交握,接著又分開。


    陸商抿唇:“您太客氣了。”


    今天前來報到的新生很多,好奇心重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數,陸商和校長寒暄的功夫,他們不遠處已經圍聚過來不少人了。


    原來這就是清大的校長啊,雖然不知道他身邊站著的男人是誰,但總覺得也不是一般人。


    一傳十,十傳百,好多萌新專門過來,就是為了看清大的校長長什麽樣。一米六八的鄭貝貝單獨拎出來看還行,但現在,她已經被淹沒在人堆裏了。


    清大時不時就會來一些大人物,跟著教授的時候,小姑娘見到的就更多了。隻是粗略的往那邊看了一眼,接著她就開始往人群外麵擠。


    隱約感覺到了什麽,陸商下意識的回頭望去。接著,他就隻看到了一個女生的背影。


    看樣子,自己真是昏了頭了,竟然又出現了幻覺……


    見他突然不說話了,校長不解:“陸先生,你怎麽了?”


    瘋狂跳動的心髒逐漸歸於平靜,攥緊的手指鬆開,陸商扯了扯嘴角:“……沒什麽,最近睡眠不是很好,有點眼花了。”


    “哦哦。”搞研究的嘛,可以理解。做了個邀請的手勢,校長邊走邊說:“那陸先生可要保重身體啊,畢竟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嘛。”


    “一定,一定。”


    兩個小時的新生演講結束,已經是傍晚了。口幹舌燥的陸商從禮堂出來,第一件事不是去找水喝,而是從煙盒裏摸出一支煙來抽。


    既然來到了這裏,他就早有預感會是這個樣子。


    望著台下那一張張或激動,或認真的臉,不期然,陸商又想起了年輕時候的自己。曾經的他也是這樣,意氣風發,對未來的一切都充滿了憧憬。


    後來他得到的東西越來越多,但心底的那道裂縫,卻始終不再曾填滿。


    “你們去校門口等著吧,我自己一個人走走。”從衛生間出來,陸商看也不看身後。助手和保鏢麵麵相覷,再回神的時候,卻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熟悉的教學樓,熟悉的圖書館,甚至是熟悉的宿舍,清大的沒一寸土地,曾經的曾經都有一個人陪著自己逛過了。不知道以前的她苦苦等待的時候,是否也像自己一樣覺得時光難挨。


    夕陽逐漸西沉,光明削弱,黑暗奔襲而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陸商找到了自己的車:“回吧。”


    “好的陸先生。”


    一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在這期間,鄭貝貝先是去醫院拆了石膏,緊接著她又接到了拆遷辦打過來的電話,兩個好消息接踵而來,小姑娘突然覺得二哈附體的發育期小金毛其實也不算什麽了。


    周五下午,她打車來到了自己曾經買下的小窩。


    現在網絡發達了,隨便哪個軟件都能找到專業的搬家公司,再也不會被賀宵似的人鑽空子了。推開門,把粥粥放進去撒歡,鄭貝貝開始考慮哪些東西是要搬走,哪些東西是不要的。


    盡管沒人來,但家政阿姨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上門整理,所以在房子裏正常生活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被柔軟的大床所蠱惑,鄭貝貝先躺下睡了一覺。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了。摸了摸癟癟的肚子,給小金毛套上牽引繩,小姑娘打算出門買點東西吃:“咱們要走咯粥粥。”


    另一邊。


    遇到堵車,隨意一抬眼,陸商就看到了熟悉的小區和街道。眼神一頓,他低聲問:“我記得……這個地方要拆遷了吧?”


    “對。”司機點頭:“聽說文件已經下來了。”


    知道boss每當遇到煩心事的時候,就會來這裏待上一會兒。遲疑了一下,他道:“要不等新樓盤蓋好了,您來買一套?”


    東西都不是原來的那個東西了,買來又能有什麽用?


    陸商神色淡淡:“還是不了。”


    終於又到了綠燈,前麵的堵塞的車輛終於動了。汽車重新啟動,就在司機一腳踩上油門的一刹那,一道身影自陸商的餘光裏劃過。


    心頭巨震,他猛地前傾,然後低吼:“停車!快停車!”


    刺耳的刹車聲響起,顧不得身後陣陣的鳴笛聲和叫罵聲,還有司機愕然的呼喊,陸商翻過護欄穿過馬路,朝著小區門口狂奔而去。


    那張臉,那個人……怎麽會?!


    肺部的空氣很快被擠壓抽空,男人的衣服也變得淩亂不堪。等他趕到的時候,就隻看到了在小區外乘涼的大爺大媽吃驚的眼神。


    顧不得其他,陸商死死抓住門衛的胳膊:“剛剛那個女孩,你有看到她往哪邊走了嗎?”


    嚇了一跳,門衛猶豫了一下,然後顫顫巍巍的伸手:“左、左邊。”


    猛地扭頭,陸商隻看到了站在街角處的小姑娘,那樣熟悉的側臉,幾乎讓他流下淚來。小姑娘身邊,還蹲著一條棕黃色的小金毛。


    “謝謝老板。”完全不知道身後出了怎麽樣的事,接過糖葫蘆咬了一口。嗅聞到陣陣肉香,鄭貝貝不禁加快了腳步,稍微一轉身,她和粥粥就都不見了。


    陸商目眥欲裂,然而等跌跌撞撞的穿過小巷時,他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小區後麵的那條街,要熱鬧很多。好多家餐館聚集在這裏,因為是晚飯時間的緣故,這裏人煙熙熙攘攘。


    一直走到盡頭,陸商也沒再找到一晃而過的小姑娘。


    紅紅的燈,窄窄的天空,他覺得,自己這是又做夢了。


    第128章 相遇


    鄭貝貝走的前三年裏, 陸商可以說無時無刻不在想她。


    吃飯想她,做實驗想她, 甚至是睡覺做夢, 夢裏也全都是她。那種被繩子死死勒住喉嚨的感覺,陸商體會了整整一千個日夜。


    每每夢中,他要不就是在奔向醫院的路上,要不就是在醫院的走廊上, 可無論陸商怎麽努力,最終他都會看到一片刺目的潔白。


    “你又晚了。”


    無數道聲音鑽進耳朵,漸漸的, 他開始失眠, 他開始夜不能寐。時間像是按下了暫停鍵一樣,無論怎麽掙紮,陸商的靈魂都永遠的留在了那一個噩夢般的日子裏。


    後來,在巨大的痛苦折磨之下,陸商學會了怨恨。


    他怨恨鄭貝貝, 為什麽說話不算話, 為什麽就不能多等自己哪怕一分鍾呢。陸商想著, 或許當初見到了她最後一麵,自己就能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學著慢慢放下了。


    於是後來,他夢裏又添了新的內容。


    陸商夢到自己終於在鄭貝貝閉眼之前見到了她,她朝自己笑,然後說了很多的遺言。就這樣,陸商的奢望終於圓滿。


    他以為自己會很高興, 他以為心裏的那道坎終於過去了。可是醒來的時候,陸商卻感覺到了更為巨大的空虛。他以為是小姑娘陰魂不散,所以才來這樣死死的糾纏著自己。


    直到有一天,鄭貝貝在夢裏也消失了。


    那一刻,陸商真正品嚐到了什麽叫天崩地裂、世界末日。


    隨著時間的推移,記憶逐漸模糊,他漸漸記不得鄭貝貝歡笑流淚是怎樣一副光景。她所有的活動,最後都是陸商靠著臆想,一點點拚湊出來的。


    十年一晃而過,之後的日子裏,每每在夢中見到小姑娘一次,陸商就能開心上一整天。


    他恍然驚覺,鄭貝貝雖然不在了,但卻依舊牽絆著自己所有的喜怒哀樂與愛恨情仇。


    就像現在,為了一個幻覺,陸商竟然能夠不管不顧的找了整整一條街。


    至始至終。


    放不下的就隻有他一個人。


    看著人潮湧動的街角,陸商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整整抽了兩根煙,揉捏著鬢角,他最終還是失魂落魄的折了回去。


    再看到他的時候,司機被嚇了一跳:“boss你這是……”


    天呐,頭發亂成這樣,陸先生這是遇到歹徒了嗎?


    突然沒有了說話的欲/望,坐到車裏之後,陸商閉著眼睛,頹然的倚靠在座椅上:“繼續走吧,馬總他們還在酒店等著呢。”


    “……好。”


    車子緩緩啟動,最終,在轉彎的時候,陸商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不出意外,那裏依舊是空空如也。


    到了酒店,把西裝外套脫了搭在胳膊上,跟著侍者走進包廂的時候,陸商發現裏麵的氣氛已經變得相當熱烈了。


    隻見經常出現在財經新聞上的各個行業的老總們,現在正相互舉杯,喝的正盡興呢。他們一邊喝酒,一邊跟旁邊的人聊著什麽,時不時的,眾人爆發出一陣哄笑。


    誰能想到,這群三四十歲,四五十歲的人裏,幾乎一小半都是某個行業的龍頭呢。


    最先注意到門口的動靜,馬路把手中的筷子放下,然後笑著起哄:“陸總,你今天可是來晚了,雖然咱們今天隻是私人聚會,但你這三杯罰酒,恐怕還是逃不了。”


    現在已經是2022年了,酒桌文化早就變了,而且在場的都是體麵人,不是那些土老板能比的。這裏的人都知道馬路和陸商的關係好,他們也就是把這話當玩笑聽聽,誰也沒當真。


    隻是當事人卻一反常態,端起圓桌上的酒杯,陸商敬了一圈之後,仰頭將那杯白酒一飲而盡:“馬總說的對,我來晚了,是該罰。”


    白酒性烈,滑入咽喉像是火燒一般,喘了口熱氣,他頓時感受到了自虐般的快/感。


    見他這麽好說話,一群人隻覺得氣氛越發的輕鬆:“陸總,你這要是喝醉了,晚上回不了家看你怎麽辦。”


    他現在住的別墅,充其量隻能說是房子,哪兒能叫什麽家。


    坐在首位下的第三個位置上,陸商失笑:“我沒結婚,壓根不存在這個煩惱,跟有老婆有孩子的各位確實是比不了。”


    隱約聽說過s省那個鄭總的親戚跟麵前的人有過一段,人沒了之後,陸商就再沒找過別人了。


    雖然不太能理解那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這麽多年都過去了,還能讓他這麽的念念不忘,但在場的眾人也沒有挖人傷疤的習慣,於是打著哈哈把這個話題給岔開了。


    這酒席聚集了這麽多的巨頭,當然不隻是單純的吃吃喝喝,國人嘛,有什麽問題都習慣在酒桌上解決,多聽多問,很容易就了解到了許多自己之前並不清楚的東西。


    不知不覺間,不少人都喝多了,他們的注意力也從工作轉移到了八卦上。


    打了個酒嗝,物流行業的老大忍不住問道:“老馬,老徐,聽說你們很久之前就跟陸總認識,這到底是真事兒還是謠傳啊?”


    馬路是現如今互聯網的龍頭,而徐騰呢,又是電商行業的老大,華國首富的位置可以說是輪流坐,這三個人要是真有私交,那就真的太可怕了。


    “你應該知道,工作隻能是工作,畢竟我一個人又代表不了公司。”徐騰笑著道:“不過我跟馬總還有陸總,確實私下裏有所往來。”


    眾人頓時來了興趣:“具體怎麽認識的,說來聽聽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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