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珂笑道:“我都還沒說完呢。”


    夏野冷聲道:“沒什麽好說的。”


    秦珂推了一下餐盤往後仰坐在那,挑眉道:“不是吧,這都什麽年代了,他是你什麽人啊,管這麽嚴,連交友都不讓?讓我猜猜,是親戚?朋友?總不能是你們公司裏的人,我查過了,他應該還在讀書,至於學校的大概位置應該是……”秦珂低聲說了一個大概方位,那是他之前查出來的小錦鯉的頻繁活動範圍。


    這話一出,對麵坐著的老猿和韓亦辰臉色都不太好看,老猿神情鄭重,而韓亦辰滿是戒備。


    秦珂看了他們一眼,忽然笑道:“我猜對了是不是?”


    韓亦辰嗬斥道:“你有病吧?查人隱私犯法知不知道?”


    秦珂立刻道:“我可沒有這個意思,我就是簡簡單單交個朋友而已,而且他技術也不錯啊,防禦還挺厲害……”


    夏野把筷子拍在桌上,起身去拽他衣領,秦珂手邊那杯冰果汁被震得撒了一桌麵,順著他手邊流下去沾到了衣服上,秦珂的話也停下來,他抬頭看著夏野,夏野也直視他,兩人互相都沒有退讓。


    一起來用餐的人裏有薑部長身邊的人,看到立刻過來詢問了下,“這是怎麽了?有話慢慢說,慢慢說啊。”


    夏野盯了他一會,鬆開手道:“別動他。”


    調解的人聽不懂這是什麽啞謎,但是夏野那邊臉色太黑,他都不敢去問,隻能看向秦珂,小聲詢問了幾句。


    秦珂剛才差點被打,也收斂了幾分,舉起手道:“我沒有啊,我就是想跟夏隊長一起處好關係,向他學習,以後需要向他請教的還多著呢。”


    夏野冷冷看他一眼,起身走了。


    後麵的老猿和韓亦辰也是一臉警惕,尤其是韓亦辰,路過的時候沒沉住氣還是故意用肩膀撞了秦珂一下,兩個人身高相仿,秦珂被撞開一點,等他們走了之後,揉了揉肩膀倒是沒什麽脾氣,笑著跟上去。


    上午,會議室中。


    三天內部協調之後,最後勝出的是夏野所在的隊伍,隊長一職理所當然由夏野接過。


    最後留下的人一共有30餘人,都是國內最頂尖的黑客高手,秦珂跟在夏野身後,鷹聯的一些人和他不太對付,但也忌憚他的技術手段,沒有敢走在他前麵。秦珂走在夏野隊伍末尾,後麵二十幾人也老老實實跟在他身後,陸續走了進去,比前幾天前要規矩了許多。


    秦珂對排位無所謂,沒要那個前麵並排的座位,而是坐在了夏野他們這邊,隨便挑了一處挨著老猿他們坐下了。


    一邊鷹聯和其他人商議過後,老鷹上前坐了夏野另一邊,他主動伸手道,“交個朋友?”


    夏野客氣地跟他握了握手,但也沒有多說話的意思。


    老鷹看了他們這邊,已經猜出秦珂的身份,視線落在他身上停頓一下,故意問了夏野道:“昨天的攻防戰我們上午看了重放,確實精彩,我都沒想到你已經趕在某些人前麵入侵了電路設施,那前幾天有人囂張到不肯開燈,夏野,你怎麽沒有給對方一個教訓?”


    夏野麵沉如水,“關燈不犯法。”


    老鷹愣了下,“什麽?”


    夏野道:“不犯法的事,我為什麽要管。”


    老鷹勉強笑了一下,麵上訕訕的。


    對麵坐著的秦珂卻笑得挺大聲,他看著夏野覺得有意思極了,仔細琢磨了一下,還真從未聽過x除了十幾年前那件事之外,再做過什麽錯事。他拿捏到了夏野的底線,其一是不能犯法,其二是不能接近那條小錦鯉。


    就像是被巨龍藏起來的寶藏,秦珂覺得更有趣了。


    老鷹討了一個沒臉,過了片刻又試探道:“夏野,你們現在已經和秦珂是一個隊的了?有新成員加入,真是可喜可賀。”


    這種嘴炮的機會老猿哪裏會放過,立刻熱情道:“大家都是一個隊的,分什麽彼此,當初說好了嘛,誰贏到最後誰老大。”


    老鷹略微有些僵硬,但還是笑了笑,“是。”


    老猿抻了一會,覺得差不多了又和氣地補充了句,“也就是這次任務期間,臨時多個隊長而已,等任務完成了,大家都是朋友,嗬嗬!”


    老鷹鬆了口氣,瞧著神情和緩許多,他們聯盟鬆散,人員多流動性也大,而且之前公開表示過內部成員都靠技術博上位,他不知道夏野自己有公司,隻看到自己手裏這點小利益,還真有點怕夏野會替代他的位置。


    夏野公司一向都是宋益出麵,低調守在後方,倒是躲出了幾分清閑。


    秦珂坐在那對一旁小冬手裏的巧克力豆產生了興趣,但是小冬手裏存貨沒多少了,吃了兩顆之後立刻收起來藏在了貼身衣兜裏,一顆分給他的打算都沒有。隊長拿走了他最大的一塊波板糖哪,他存貨隻能再堅持一小段時間啦!


    秦珂百無聊賴,坐在那托著下巴等,期間還故意撩撥了老鷹幾句,對方敢怒不敢言,隻瞪了他一眼,就不吭聲了。


    老猿看出一點端倪,低聲問道:“你和那邊怎麽回事?”


    秦珂比了下小手指肚,笑著道:“之前有點小摩擦,鷹聯那邊有個小偷拿了我一點點東西,我呢去了一次想討回公道,都不太滿意,有那麽點矛盾……”


    老鷹那邊惱怒道:“你那是一次嗎!”


    秦珂想了下,道:“去了幾次吧,你不是號稱全網第一嗎,我免費幫你測試下而已。”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薑部長笑著走進來,瞧見他們問道:“大家都在聊什麽呢?”


    秦珂看了一眼老鷹,笑道:“沒聊什麽,我在給大家講矛和盾的故事,有的盾不穩固,被矛幾下攻破了我覺得挺可惜,不過也順便檢測出這個‘盾’不行,也算是好事一樁,對不對?”


    老鷹臉色漲紅,一言不發。


    薑部長順著他的話點頭道:“秦珂說的很對,先有矛,才有盾。”他站在前麵環視四周,看了他們所有人認真道,“但是我們不能等到對方的‘矛’出手,才開始倉促防禦,這次召集大家來,是有一個緊急任務,我們精心選調了全國二百餘人的網絡安全隊伍的同誌們,他們在各個領域都是精英,是數年來國家精心準備的‘盾’,我們隻有製造出最堅固的‘盾’,才能防禦未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危機。”


    薑部長看著他們,沉聲道:“而你們,是最擅長攻擊的人,我希望你們能留下來,協助我們相關部門的同誌們,完成這個最堅固的盾牌。”


    他讓人發了文件給在座的人,紅頭文件的分量沉甸甸的,而上麵一眼掠過就能看到的幾個字眼也讓人觸目驚心,“離心機”、“核設施”、“工業監控工和數據采集係統”……所有的一切顯示,這是國家級的安保項目,等級相當之高。


    三十餘人坐在那,會議室裏落針可聞。


    所有人肩上忽然多了一副擔子,他們聽著薑部長接下來的話,眼神有所觸動,繼而逐漸堅定下來。他們生於華夏,長在華夏,這是他們的家,是他們畢生要守護的地方,在這項任務麵前之前所有的恩怨都暫時拋到了一邊。他們當中年紀最大的頭發花白,最小的僅有12歲,有學生,也有其他行業的精英人士,而此刻他們全部人凝聚在一起,要在半年時間之內,做成一件絕密的事。


    整棟大樓裏,除了這間會議室,其餘數十間會議室也在開著同樣的會議,紅頭文件一份份傳達下來,落在一雙雙堅定有力的手中,他們都是被甄選上來的核心精幹的技術人員,是撐起最強力防禦體係的基石。


    他們將協力完成最堅固的盾。


    這項任務一直持續了數月時間。


    夏野隻在過年期間和家人視頻了一次,之後又恢複了每日一通電話聯係。


    夏野給他爸打電話的時候,也提到了一個好消息,他低聲道:“爸,這件事之後,我跟薑部長說了,把我之前的案底去掉,以後您就再也不用擔心了。”


    夏老師為此很是高興,但是又有些心疼他,“如果隻是為了這個,你不用這麽拚命……”


    夏野笑了一聲道:“也不全是為了這個,我想做點有意義的事兒,彌補過去。”他頓了一下,又緩聲道,“這樣我也能放下以前那些,去做些想做的事,不然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他想,哪怕很多年後家裏的小朋友提起來,依舊以他為榮。


    到那時,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去追求。


    2010年,“震網”(stu)蠕蟲攻擊事件浮出水麵,引發了國際主流安全廠商和安全研究者的全麵關注。


    全世界眾多著名安全研究者,以及多國的應急組織和研究機構,都投入到了全麵的分析接力中。


    這隻是當年新聞中一閃而過的一個話題,並未引起大多數民眾的注意。


    滬市,家中。


    夏唐兩家湊在一起認真看了那天的新聞報道,沒有一個人換台,唐瑾瑜看得特別認真。


    家裏人雖然沒有一個人說話,但是此刻大家都知道,他們家裏的一份子正隱藏在暗處正在默默努力付出。


    第142章 歸來


    三月份, 唐瑾瑜去參加鋼琴比賽,拿了第二名。


    第一名是李赫。


    李赫察覺出他有些情緒低落, 領獎之後還特意留下安慰了他一會。


    唐瑾瑜剛開始沒聽出來, 李赫那邊也是頭一次說這些話,磕磕巴巴繞了一大圈,才對他道:“這次不要緊, 還有下回,而且機會機會也多,夏伯伯不是還說讓你出國去多參加幾次比賽,曆練一下啥的……”


    唐瑾瑜擺擺手,道:“沒事, 我沒在意啊。”


    李赫奇怪道:“那你今天怎麽一直看著獎杯也不說話?”


    唐瑾瑜揉了揉鼻尖,笑了一聲道:“我就是想……唔, 想家裏人, 想把這個給他們看。”


    李赫認真看了他一會,還是不太信,他小時候剛參加比賽拿第二名的時候回家嗷嗷地哭,覺得男子漢的自尊都受到打擊, 後來自己偷著加時練習手指頭都差點出問題。他對這事印象太深刻了,又對唐瑾瑜道:“你千萬別加大練習量, 按老師說的來, 我叔雖然脾氣大了點,但是他指導的是最合理的。”


    唐瑾瑜點頭說好。


    他還在看獎杯,比優秀獎的證書多出了一個沉甸甸的獎杯, 倒是也不用他哥給他額外再買一個了。


    7月份,韓亦辰和老猿提前回來,但是夏野依舊留在那邊,做最後的複調。


    老猿不在的這段時間裏,除了學校的工資還給了一份雙薪,唐院長對他去做的事兒知道一些,聽了老院長的話嶽瑗對丈夫也非常支持,夫妻兩人感情特別好。


    就是計算機學院的朱院長對老猿又愛又恨。


    愛他的才,恨他的那張嘴。


    數學是一切科學的基礎……這名人名言倒是也對,但也不能見誰都用啊!


    朱院長如今也一把年紀了,能看到一個好苗子容易嗎,好好的一個孩子送過去,讓老猿帶了幾個月回來就跑去數院旁聽去了,他攔都攔不住啊!明明他才是授業恩師,老猿帶著小冬一大一小在人家數院恨不得紮根了,朱院長隻要想想就忍不住心口疼。


    老話說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老猿恨不得把他院裏這幾棵好苗苗都挖到人家數院去!


    這個逆徒!


    不孝子!


    朱院長琢磨著要二次放逐,最好讓老猿再忙上一陣,忙到沒空去數院才好。但老先生也就這麽想想,他瞧著老猿出來之後瘦了一圈的樣子,也是心疼,又想著他這大半年都沒回過家,小兩口好不容易團圓,就在心裏罵了逆徒一通,暫時放過了他。


    韓亦辰回來之後去找了唐瑾瑜,給他送了一袋糖果,還有一些特製的巧克力。


    “糖是夏野跟人家要的,那邊也有個小孩,每回吃波板糖吃得特別帶勁,你哥就覺得肯定好吃,給你留了一份兒。還有這些巧克力,是飛行員吃的那種,味道還挺不錯,你嚐嚐看……”


    唐瑾瑜左右看了一下,問道:“韓哥,我哥人呢,他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韓亦辰道:“沒呢,他技術最硬,還有一些問題我們幫不上忙了,上麵要多留他一段時間,估計也快了,再幾個月就行了。”


    唐瑾瑜對著外人不好說“想”這個字,隻能支支吾吾問道:“那這樣會不會影響公司的工作啊?”


    韓亦辰笑道:“沒事,有宋益在呢,而且你哥也能跟他通話,現在通訊很方便,放心吧,沒耽誤事兒。”不但沒耽誤,估計上頭也有意交付幾個大項目同公司合作,如果能弄成,怕是足夠接下來幾年的收入,公司能再往上提的可不是一兩個檔次的問題了。


    這些事情宋益也有所耳聞,甚至已經在著手準備了,宋經理不怕忙,隻怕不夠忙碌,一提工作就來精神,勁頭十足。


    唐瑾瑜收了糖果,準備了一個大玻璃罐,把那些糖都放在了裏麵。


    他過生日那天,夏野依舊沒能回來,但是在12點準時送上了祝福,“寶寶,生日快樂。”


    唐瑾瑜回給他一張照片,攤開的掌心裏放著兩顆糖,回複他道:“今天可以吃兩顆啦!”


    “今天可以多吃點。”


    “不不,等我想你的時候再吃,嘿嘿~”


    夏野工作忙碌,但是也沒有忘了交代宋益幫他送上禮物,因為不能親自過去,今年送來的禮物也特別多,用小貨車運了兩次才把東西都送到家中,大大小小全都是包裝好的禮盒,等著家裏的小朋友拆開。


    唐瑾瑜放學回家,運動服都沒來得及換,盤腿坐在客廳裏吭哧吭哧拆了一個多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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