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啊……”玉煙的音調有些怪異,但因她聲音極低,玉映也並未聽的仔細。。


    寧無又道:“所以你最好擺正你現在的位置,你當初發誓永生做我的奴仆,用的可是你玉府上下性命起的誓,若破誓,她們可就會魂飛魄散的。”


    “我知道。”這一句玉煙說的十分清晰,可見家人在她心中位置極重。


    “你雖是我的奴仆,但名義上還是冥司少妃,那就應懂得與別的男人的分寸,若今日那等事再犯讓我丟臉,我決不饒你,你既然讓我失了自由,如今這一切都是你該受著的。”寧無狠狠說完後,桃林間突起一陣冷風,空氣裏是那股極似龍涎香的冷香更加濃重,緊接著,玉煙發出一聲極痛苦的聲音。


    而聽到姐姐哀叫的玉映卻沒有衝過去,因為她看到了活了這一千年來最震驚的一幕。


    她看見寧無在威脅完姐姐後身形暴漲,然後化作一條長約兩丈的黑龍,直立在桃花間,雖他化作的黑龍不如平常龍族真身十分之一大,但也甚是矯健。


    而玉煙,竟衣裙不蔽的被盤在他的腹間,一頭烏黑的秀發如瀑布般半遮住她柔白的身體。


    透過那絲絲秀發,她的臉色極其蒼白且痛苦,身體更是緊繃的猶如一張被拉滿弦的弓,似乎隻要寧無再稍用一分力氣,她就要被折斷。


    她雙手無力的虛攀著寧無,眼神渙散的瞧著頭上的灼灼繁花,嫣紅的嘴唇微張,竟是連叫都叫不出了。


    玉映這才明白,他們竟然是在此處野歡,而她那柔弱的姐姐,竟被寧無現出真身如此殘忍對待。


    麵對這私密的一幕,玉映第一反應不是害羞,而是憤怒。


    極度的憤怒,睚眥欲裂。


    這一刻,她的世界瞬間變得安靜,心裏湧出一個聲音,這聲音仿佛來自萬丈深淵的厲鬼的吼叫:“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與此同時,玉髓也感應而出懸在她的身邊,而被憤怒燒紅了眼的她沒有看見的是,原本應是幹淨透亮的玉髓,玉質裏竟有幾絲猩紅的雜色,如人的血管一般,妖嬈的扭動著,泛出不懷好意的光芒。


    眼看著玉髓就要被玉映催動著去殺寧無,但下一秒卻連人帶髓的不見了,隻剩下連掙紮都無力的玉煙和盤著她極度索要的寧無。


    “你為什麽抓我?讓我殺了他。”回過神的玉映尖叫道,方才變了質的玉髓也已回到她的身體。


    她剛剛和玉髓一起消失不是別的原因,而是閔序將她隔空抓走,兩人此刻正在遠離寧無和玉煙的一處湖邊。


    閔序按著她的肩頭不讓她亂動:“雖然龍族情動會化出真身,防備也最低,但以你現在的靈力去殺寧無,他想要撕碎你也是易如反掌。”


    玉映牙咬的咯咯直響,眼睛裏都是殺意:“他情動?不要侮辱了情動這一詞,他就是畜生,不,是畜生不如,你放開我,他那樣對我姐姐,我姐姐會死的。”


    閔序回道:“你姐姐不會死,寧無雖蠻橫,但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倒是你現在去了,事情才真的會一發不可收拾。”


    “放開我。”玉映自然聽不進去,掙紮的也更加厲害,閔序更不會鬆手,她掙不過,情急之下狠狠一口咬在他的虎口處。


    閔序並未阻止,任她咬著,直到玉映聞到鮮血的味道才鬆了勁,然後伏在他的胳膊上失聲痛哭起來。


    她終於明白為什麽蟠桃會那晚姐姐被寧無辱罵也能心如止水,為什麽她總會說不是想和離就能和離。


    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姐姐明明不愛寧無卻又懷上他的孩子,原來都是他為了辱她才與她歡好。


    這四百多年的歲月裏,今日寧無這種暴戾之事,更不知姐姐遭了多少回。


    最難過的事,這漫長的歲月裏,姐姐遭罪後隻能默默忍著,連個傾訴的人都沒有。


    她恨極了。


    恨寧無的殘暴,恨將她和家人害成這樣的宗延和天庭,更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但恨過後,又是痛,浸入骨髓的痛,讓她連呼吸都快不能。


    因為這股強烈的情緒,她體內的玉髓又在隨感而動,就連被她抱著哭的閔序都感覺到了。


    但他隻以為是她情緒激動的原因,並未多想。


    聽她哭的傷心,他不禁也有些動容,但他並沒有去安慰,他知道,此時此刻,哭才是最好解決的方法。


    千裏之外,往生崖,妖族聖殿,紅宮。


    寢殿內,銀發的臨祁正微笑的注視著懸在黑蓮上的一簇微弱的火苗。


    火苗之光雖連螢火都及不上,但那一點猩紅色的光芒卻讓人有一種不寒而栗的冷意。


    臨祁雙手嗬護著那火苗,滿足的歎了一聲:“終於,蘇醒了啊。”


    第23章


    玉映終於哭累了,哭的幾乎脫了力。


    閔序一直保持一個姿勢,也覺得胳膊發麻。


    “哭好了就回去吧,你母親還在等著我們吃晚飯呢。”閔序輕聲道。


    玉映也不說話,爬了起來悶悶的往前走。


    “等一下。”閔序攔住她,然後將手覆在她眼睛上。


    “幹什麽?”她終於開了口。


    閔序回道:“幫你把眼睛恢複一下,否則你頂著這雙兔子眼回去,你母親肯定認為是我欺負了你。”


    來找玉映之前桃三娘剛對他說了那麽言辭懇切的話,此時玉映紅著眼回去,恐生嫌隙。


    一陣溫熱的氣息過後,玉映哭的朦朧的眼睛立刻恢複清晰。


    可她卻連一句謝謝都沒有。


    因為她在生閔序氣的。


    在她心裏,閔序是離恨天少主人,掌三界之刑罰及南部天兵,不論術法還是地位,都在無所事事的寧無之上,完全是有能力阻止寧無剛才的行為的。


    她不求他看在她的麵子上,隻求他本著一顆公平公正憐愛之心。


    可是,他不但不幫忙,還把她給拖走了。


    殊不知,這樣的難題,莫說閔序,就算是西王母和天後親臨都未必能解決。


    更何況,雖寧無對待玉煙暴戾,但畢竟是歡好場麵,他怎好出麵阻止。


    也隻有她,滿腦子都是解救姐姐,眼裏才沒有男女這一層。


    玉映氣鼓鼓的往前走,閔序自然也瞧出她在生氣,便也由著她,自己則不疾不徐的跟在她身後。


    回到玉府,寧無與玉煙竟還沒有回來,玉映的一顆心又揪了起來,都這麽長時間了,姐姐不會……


    好在她和閔序剛進門不久,二人便也回來了。


    與桃花樹下的殘忍不同,此時的寧無又恢複了貴胄世家公子高貴的模樣,神色如常,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而跟在他身後的玉煙,臉色蒼白,可嘴唇卻十分嫣紅,甚至還微腫。


    她提著裝滿桃花的竹籃,拖著天生殘疾的右腿,一瘸一拐的走進來,但幅度比平常要大,眼中也有痛苦之色,隻因她平時走路本就異於常人,所以其他人也沒看出她的異樣。


    “二公主,我幫您拿吧。”裴雲好心說道。


    玉煙卻如受驚嚇一般後退幾步保持距離:“不用。”


    裴雲愣了一下,當看到寧無冷冷的眼神後,他也明白了原因,於是默默地退下。


    吃飯的時候,玉映一直瞪著寧無,一盤豆子被她咬的嘎嘣脆,好像她咬碎的是寧無這個混蛋一般。


    寧無終於受不了:“你看著我幹什麽。”


    他神色不悅,瞬間便讓飯桌上的氣氛冷了下去。


    玉映冷冷回道:“你好看啊。”


    眾人又是一驚,因為玉映這話明顯是在懟寧無。


    寧無聽出她語氣裏的不善:“你什麽意思?”


    玉映正欲回答,閔序卻攔住她對寧無道:“就是字麵上的意思,你很好看。”


    若這時玉映與寧無起了口舌之爭,恐難解。


    玉映自然也不會真的與寧無杠起來,因為她不忍姐姐難做,所以閔序阻攔後她也把話吞進肚子裏。


    寧無揚起嘴角得意道:“喲,能得到東薇少君你的誇獎,寧某真是三生有幸。”


    他這一笑,桌上的氣氛也好了不少,桃三娘也張羅著大家夾菜,眾人也紛紛附和,唯有玉煙碗裏的飯菜一點沒少。


    寧無挑了一塊肉放進玉煙碗裏:“多吃點,瘦的跟猴子似的。”


    自從一年前玉煙流產後,他就再也未同她歡好過,今日桃花樹下的突然,實在是他被她對裴雲的態度氣到了,所以才失了理智。


    即便他與她沒什麽感情,但她也不能看著別的男人。


    雖一年未碰過她,但他感覺今日雲雨也算協調,她一如既往地順從、聽話,身體也軟的讓他滿意,唯一不足的是瘦了些,揉起來不是那麽的滿實。


    反正近來他要常待冥司處理公務,無甚樂趣,倒不如將她養的胖些,在床笫之間也能增些樂趣。


    想到這裏,他一向冷淡的眉梢眼角帶了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風情。


    玉煙怔怔了看了碗裏的肉幾秒,然後默默的咀嚼起來,可還沒下咽就覺得一陣反胃,然後忍不住的嘔吐起來。


    寧無嘴角上揚的弧度瞬間凝固,眼神也冷了起來。


    她,竟然把他給的食物吐了出來。


    “姐姐你怎麽了?”玉映緊張的問道。


    玉煙搖了搖頭:“沒事,可能最近太累了,食欲有些不好。”


    桃三娘道:“這次為了阿映的婚事,你太操勞了,回冥司後就好好休息吧,衡元少君,還請您多多照顧下玉煙。”


    寧無冷冷回道:“本君自然會,好好照顧。”


    臨別的時候,桃三娘對兩個女兒自然是難舍難分,千叮嚀萬囑咐後,兩隊人馬各自向各自的方向駛區。


    看著越來越遠的家,玉映又默默的流起了淚,明明以前受火刑的時候都未這樣哭過,這次是怎麽了?


    一路無言。


    回到離恨天宮已是子時,洗漱一番後躺在軟榻上,她怎麽也睡不著。


    “睡了嗎?”她隔著屏風問到。


    “沒有。”閔序的聲音清晰的傳來。


    看來,他也有心思,所以也睡不著。


    “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嗯。”


    “向侵天秘境發下的誓言,當真唯身死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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