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用完了他立馬就翻臉不認人,說是在等他,估計也是隨便哄他的吧!


    他橫橫心終於邁動了腳步,可還沒等他邁出去,突然有一雙小手快速地自他身後環住了他,他感覺有人貼在了他背後,聲音帶點膽怯地小聲響起。


    “要不今晚就別走了吧。”她緊張之下有點小小的結巴,“這幾天夜裏老是有野貓在外頭亂叫,我心裏有點害怕。”.  ..     ,,


    第48章 昔夢涼(一)


    他剛才還一片冰僵的心頓時重新活絡起來, 他從背後慢慢握住她的小手,回過身將她扯進自己懷裏,嗓子裏不由得染上了點點喑啞:“王府裏哪有什麽野貓, 我看是你這隻小壞貓在亂叫喚吧。”


    她被他戳破了拙劣的謊言又羞又臊, 臉一紅就要掙開他, 略帶羞惱地說:“不願意就不願意, 你回去吧, 我不用你陪了。”


    他帶點強橫地製住她胡亂揮動的小手, 半蹲下身子猛地將柔軟的她打橫抱起,大步向裏屋走去:“趕我走?這是我的地方, 你趕我去哪裏。自從你來了我這兒, 我晚上就一直在外間睡, 榻又硬又不舒服, 來,今兒個咱們一起去床上睡。”


    “那也是你自己願意的,王府這麽大,又不是沒有你的地方。”景映桐撅撅嘴,“你自己願意在外麵睡,怎麽趕都趕不走, 那又怪得了誰呢。”


    “是啊, 這又能怪得了誰, 誰叫我就願意在外頭守著我媳婦。”


    他低頭狠狠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沒有了平日裏的溫雅含蓄, 就像一個普通男人毫無顧忌地朝自己的妻子表達愛意一般, 帶著市井小民的肆意灑脫,將深愛的女人狠狠揉進自己的血肉裏。


    “你吃飯了嗎?”他突然想起了什麽,抱著她懶懶地仰倒在床上,將她的如雲烏發慢條斯理地揉亂,“是不是因為等我,一直餓著肚子呢。”


    “對啊,等的飯菜都涼了,”她有點委屈地垂下眼,故意發狠折弄著他的手指,“一直在等你,等的都過了那股子餓勁了。”


    “你想吃什麽,我讓他們做。”慕琮又愛憐地捧起她的臉,親了親她瑩潤細嫩的臉頰道,“以後我回來的晚就別等我了,先把你自個照顧好再管我也不遲。”


    “我想吃上回的那桂蓉羹,”景映桐依舊對上次那甜滋滋的味道難以忘懷,她得寸進尺地點了一下他挺立的鼻梁道,“還要你喂我。”


    “好,”他想也沒想就同意了,“但你若有了醉意,再對著我耍流氓怎麽辦?”


    “耍流氓就耍流氓,你難道不是我的了嗎。”她微微紅了臉,卻還是強作鎮定地抬起頭勾住他的脖子,“我想怎麽對你,你都得受著。”


    “好好好,我是你的,任君采擷。”


    他一邊將她勾進懷裏一邊笑著將丫鬟叫進來,吩咐她們去做了吃食,然後將她攬得更緊了點,俯首看著她的小臉說:“不過晚上還是要少吃點兒甜,現在看是沒什麽,可若是你以後成了老太太了,張開嘴滿口牙都掉光了,我看你怎麽辦。”


    “你嫌棄我了嗎。”她不高興地撅起嘴,“我看還未等我變成老太太,你就已經變得油膩肥碩了,到時候我還嫌棄你呢。”


    “好,你盡管嫌棄我,但我可不敢嫌棄你,”慕琮將頭抵在景映桐額頭上,“若是你老了牙都掉光了,我就天天親自喂你吃行不行。”


    “你這人真討厭。”她想到那可恥的畫麵,一把將他推開不讓他看到自己臉上滾燙的紅雲,“以前怎麽沒發現你嘴那麽能貧呢。”


    他想起了什麽,眼光轉了轉才輕輕落在她身上:“桐桐,還疼嗎?”


    她憶起今日的**,那些刻意被忽略的疼痛也蘇醒了過來,她低下頭小聲說:“疼。”


    “現在知道疼了,我瞧你那時候快活著呢。”他語氣裏含了笑意,但眼裏卻是滿滿的心疼,“瞧瞧你這小貓將我撓的,我都還沒叫疼呢。”


    “你閉嘴。”她愈發地不好意思起來,伸長了脖子朝外探去頭,“我的桂蓉羹怎麽還沒來?”


    他看著她,眼中的笑意緩緩頓了一瞬,而後將她的兩隻手都圈進自己掌心裏,將她的身子慢慢扶躺至床上,盯著她的眼睛認真正色道。


    “桐桐,我明早有事要外出一趟,可能要個幾日。”


    “幹什麽去啊?”


    景映桐著急之下猛地坐了起來,這一坐讓她又發出“嘶”地一聲痛嚀,慕琮忙扶住她責怪道:“這麽急做什麽,是父皇說有事要我辦,若是辦好了,他就不追究今日的事了。雖然今日的事不是你的錯,可這宮裏頭這聽風是雨的本事慣來是強,若是有他的一句保證,到底是好得多。畢竟隻要他的一句話,什麽都能輕而易舉地,變成再也無法更改的金玉聖言。”


    “那,有危險嗎?”景映桐默默垂下頭,小手不自覺地扯上了他的衣角,“你父皇又不喜歡你,會不會讓你做特別危險的事兒啊,若是那樣”


    “若是那樣你待怎樣,”他有些好笑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難道,你叫我違抗聖旨不成?”


    景映桐悶悶地將頭垂的更低了:“反正我就是不想叫你去,我知道你這都是為了我。”


    “這麽快就離不開我了?”他從來沒覺得像此刻這麽幸福過,他重重地將他的小姑娘擁入懷裏,“不會有危險的,隻是去我母妃的故裏辦點事,我母妃的身份畢竟敏感,這麽些年在宮裏頭也是個禁忌,所以他才找了我去辦這事。隻是這一來一回呢,也要個三四天,你就在家乖乖等著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真的嗎,你可不要騙我。”


    “我沒騙你,但我唯一不放心的,還是你。”他像摸小貓一樣摸摸她的發頂,“怕你在家受到欺負,還怕那些人會再找上你。”


    “我哪兒也不去,”景映桐慌忙保證似的搖了搖頭,“我就在家等你回來,你別擔心我,安安心心地辦事,我等著你。”


    “真乖。”他有些不舍地將她抱緊,“但我還是不放心,我會叫人盯緊這裏,保護好你,若是真有什麽事,你就去找京衛指揮使鄭司深,他是我的人。再不濟,找那個安昶也行,他左右也算個官兒。”


    “你又提!”景映桐略帶慍怒地拍了他一下,“我若真去找旁人,就再也不回來,看你到時候怎麽辦!”


    “你若不敢回來我就去捉了你回來,然後脫了你的褲子打屁股。”慕琮故意虛虛地在她身上拍了一下,“看你到時候怕不怕,若還是不怕,我就將你綁在床上每天”


    “你住嘴你住嘴!”


    景映桐捂住他的嘴,卻因動作幅度太大將他撲倒在了床上,看著他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她猶豫了一下輕輕出聲。


    “慕琮,你這回回老家,不許去見喬莞爾。”


    他被她捂著嘴,眼尾彎彎的被她壓著點了點頭。


    “還有,等你回來我有話跟你說。”她臉上微微有些輕不可見地紅了,“有好多好多話,都想跟你說,等你回來,咱們慢慢說。”


    他這次頓了一下,才重重點了點頭。


    景映桐看著他認真正色的眼睛,心頭一直猶豫不安的那塊石頭突然落了地。


    她想跟他在一起,自從今日他們分開,她腦子裏就一直翻來覆去的在糾結猶豫。但不論怎麽想,最終還是發現,她根本放不下他。


    前世今生,她都活得身不由己,這是她頭一回對一件事有著這麽深的執念。


    不如就索性拋開所有的顧慮,循著自己的本心走一回。


    即使要放棄原本計劃好的一切,即使要麵對截然不同的人生。


    可她還是,想試一試。


    “我,在家等著你回來。”


    景映桐昨兒個晚上用了些桂蓉羹,果然又因為困倦早早地睡去了,等醒來的時候身邊人已不見了蹤影。她猛地坐起身子,昨夜的記憶也漸次地蘇醒了過來。昨夜他喂她吃完東西後,兩人就親熱了一番,但是他憐惜她的身子,卻沒有做到那最後一步。正好她也昏昏沉沉的有些困了,便就此摟著他的胳膊睡著了。


    她恍恍惚惚地伸手去摸他躺過之處,如今那被褥上已是一片冰冷。門外伺候的芷蘭聽見動靜立馬走了進來,景映桐忙縮回手,看向芷蘭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王妃這一睡睡了好久,如今已經快到了午頭了,是王爺不讓奴婢叫你的。”芷蘭一邊將遮光的屏風撤掉一邊看著景映桐笑道,“王爺已經走了許久了,而且已經安置妥當了府中的諸事,王妃現在要起身嗎?”


    景映桐突然恨自己貪嘴,為何昨夜要吃那勞什子桂蓉羹,結果他走之前自個還在睡著,竟是都沒見著他走之前的最後一麵。


    想到這兒她不禁暗怪自己太多愁善感,他這一去又不是見不到了,她在這裏傷春悲秋的幹什麽。


    可心底就是暗暗有點不安,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到底是為何。


    景映桐有些後悔地從床上爬起來,看著芷蘭,心底隱隱有點期待地問:“王爺他可,留了什麽話給我?”


    “王爺說要您在家一切小心,不要出了這京城。”芷蘭仔細想了想,似乎沒再想到什麽,“除此之外也沒別的了。”


    “行,我知曉了,這幾日王爺不在,王府裏的一切更得諸事小心,不可輕慢大意,”景映桐仔仔細細地叮囑著,“而且王府的人也都得給我看好了,不能讓他們隨意與外界通傳消息。”


    芷蘭一一應了,景映桐這才讓她服侍著自己起身穿了衣,慕琮不在家她也不太敢跑遠,起來後召祈哥兒一起用了午飯,而後又看著他做了課業。


    下午的時候實在無趣,突然想起來自己既然已經決定不走了,梅玲瓏那邊總得去說一聲。通過和梅玲瓏的幾次相交,景映桐確實對她這個人心生好感,於是便吩咐家仆準備了馬車,要前去玲瓏齋一趟。


    景映桐來了好多回,對這兒已是輕車熟路,身著蘭色紗衣的姑娘熱情萬分地將她迎了進去。


    梅玲瓏依舊坐在她們以前見麵的那地方,手裏卻執筆畫著什麽,女子的神情柔軟而專注,淡淡的陽光傾瀉下來映亮了她的眉宇,也將她瘦削的臉頰映得出乎意料的溫柔。


    景映桐不忍打擾她,攔住了想要通傳的丫鬟,就靜靜地站在一邊等著梅玲瓏。


    梅玲瓏過了很久都沒發現她的到來,景映桐就站在那裏安安靜靜地看著梅玲瓏,她有點驚訝地發現梅玲瓏眼裏此刻居然流淌著脈脈的慈愛,以前她也曾見過梅玲瓏的很多麵,可如今這麵,卻是梅玲瓏從前透也未透出過一毫的。


    等梅玲瓏畫好擱筆已經是半個時辰以後了,她揉揉有些酸痛的脖頸,此時才發現站在門口的景映桐。梅玲瓏大驚,慌忙站起身來:“王妃什麽時候來的?”


    “也沒來多久,”景映桐笑笑,“瞧著你認真專注便也沒打擾你。”


    梅玲瓏今日穿了一件藕荷色的寬大家常服,她站起來裙紗便累累垂了下來,將她本就瘦削的身子襯得更顯嬌小。景映桐主動朝她走了過去,卻不經意瞥見了她放在桌上的宣紙,隻見上麵畫著的並不是景映桐原來預想的首飾花簪什麽的,而是一雙小孩子穿的虎頭鞋。


    景映桐不由得有點吃驚,梅玲瓏也看出了她的吃驚,將那宣紙一臉柔和地自桌上拿起來,映著陽光瞧著那張宣紙細細出聲道:“怎麽,好看吧?”


    景映桐點了點頭:“這是”


    梅玲瓏一手拿著宣紙,一手卻輕輕扶在了自己小腹上:“這裏,原本有一個孩子,可後來卻被流掉了昨晚,我又夢見了他,穿著一雙灰撲撲的鞋子。所以我想給他做一雙世間最好看的小鞋子,讓他穿在腳上歡歡喜喜的。”


    景映桐看著梅玲瓏臉上的溫柔心裏掠過一陣陣痛意,她注意到梅玲瓏說的是“被流掉”,她朝梅玲瓏看了一眼試探性地問道:“是和張公子的嗎?”


    “不是。”梅玲瓏臉上的神情倏爾冷了,“以前我不是流入官坊了嗎,很多事情身不由己,被人強迫懷上了孩子,那人卻不願意要這個孩子,直接灌我了墮胎藥將他流掉了。從此以後,我也再也不能有孕了。”


    那一定很痛


    景映桐心裏恍恍惚惚地想著,想去安慰一下梅玲瓏,梅玲瓏卻已經神色如常地朝她轉過了臉:“王妃這回找我什麽事呢?”


    “噢,我想來告訴你,我不是本想去江南那裏住上一段時日嗎,正好可以順手接受咱們那邊的鋪子,但是我現在突然有些事不能去了。”景映桐想到慕琮又微微不好意思了起來,“張夫人怕是要另外尋人打理了。”


    梅玲瓏臉上卻露出過來人的微笑,她伸手握住景映桐的手笑著說:“雖然你之前一直沒告訴我,你和王爺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我也隱隱猜到了。如今看來是你已經想好了,這樣我也能放心了。”


    景映桐不由得將頭低的更深了,她覺得梅玲瓏就像是一個大姐姐,在她麵前自己所有的心思都無處遁形,隻是梅玲瓏雖然看破,但卻從來不說破,和她相處起來景映桐真的感覺特別自在舒服。


    “其實年輕人的感情都有迷惘的時候,隻要你能想清楚就好。”梅玲瓏玩心大起,伸手勾了一下景映桐的臉頰道,“看你如今這樣子,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我可真為你感到高興”


    隻是還未等她說完,外麵突然傳來了一陣吵嚷喧嘩聲,梅玲瓏神情大變,上前一步將景映桐擋在身後,細細的柳眉高高挑起:“誰!”


    黃錦鎖花簾子被一隻修長蒼白的手挑開,一個高挑的身影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目光輕輕搖搖地越過梅玲瓏,朝她身後的景映桐一指。


    “拿下!”


    景映桐還未反應過來,就被兩個粗手粗腳的身穿甲胄的侍衛扭扣住了手腕,女子單薄柔弱的身子被強製摁著跪倒在地上,她被那猝然襲來的重力壓得膝蓋生疼,四隻粗糙黝黑的手緊緊扣著她兩邊的胳臂,捏得她感覺胳膊都快要裂開了。


    “裴大人這是做什麽?”梅玲瓏瞧見那男子進來美麗的瞳孔便輕輕顫抖起來,此時這一幕才反應過來,直直地看向進來的那男子道,“如今來我這兒,是存心鬧事的嗎?”


    原來眼前這個俊眉修目的蒼白男子就是裴炎,曾經親手將梅玲瓏推進深淵,讓她全家都就此覆滅的人


    “不敢不敢,隻是裴某有皇命在身,”裴炎袖袖手,語氣謙遜,可看向梅玲瓏的眼神卻是毫不遮掩的戲挑,“裴某去王府裏尋王妃沒尋到,隻好依著信兒尋到梅姑娘這兒來了,並不是存心來梅姑娘這兒鬧事的。”


    “我到底是犯了什麽事,讓裴大人如此對我?”即使這種光景,景映桐也沒丟了理智,“裴大人,我是皇家的人,裴大人怕是沒資格這麽對我吧。”


    “正是因為王妃身份貴重,聖上才派了裴某前來,生怕怠慢了王妃。”裴炎終於緩緩轉向景映桐,“王妃怕是還不知道吧,您的父親,永安侯爺,勾結燕王妄圖謀害聖上,如今已經滿門被羈押起來了。”.  ..     ,,


    第49章 階下囚4(二)


    景映桐心頭一驚, 這聽起來怎麽也不像是景旭會做出的事兒啊,可她迅速調整好自己眼中的慌亂,看向裴炎道:“那也牽涉不到我吧,我早已嫁出去多年, 我的名字現在可是寫在皇家的玉牒裏呢, 若真仔仔細細地以親疏論罪,這涉及到的,也不是裴大人能追究的起的。”


    “王妃果然生了一副伶牙俐齒, 隻是這些話王妃還是去聖上麵前仔細分辨吧。”裴炎避開她的眼睛看向梅玲瓏,“梅姑娘,這人我就帶走了, 驚擾了姑娘還望恕罪。”


    “慢著!”梅玲瓏看了裴炎一眼, 又看了看景映桐,“裴大人,這活怎麽落也落不到你頭上,萬歲爺怎會叫你經手這種事,你怕不是越俎代庖吧?王妃可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我這樣貿貿然然地叫你帶走她,不論怎麽也說不過去。”


    “裴某方才說了, 正是因為王妃身份特殊, 聖上才叫裴某前來的, ”裴炎依舊恭謙地笑笑, “再者王爺之前在大理寺做過事, 大理寺到底也得避嫌, 侯爺一家身份貴重,聖上便盡數交由刑部處理了,大理寺也不需協理。王妃還是快些跟裴某去吧,如今您父親永安侯爺一家子都被鎖去了刑部,王妃心裏不擔心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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