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查的事查的怎麽樣了?”


    慕琮突然回過頭來,雙手撐著桌案,眼中依舊是一派洶湧著的滾滾波濤。


    “那休書,到底是誰寫的?”.  ..     ,,


    第52章 兩處愁(二)


    程金移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正色看向慕琮道:“王爺, 我確實已經查到了, 隻是這人,王爺可能會有些意外。”


    “意外?”慕琮冷冽地勾起唇角,“帶上來。”


    程金移在心裏默默歎了口氣,朝外麵揮了揮手,立馬有兩個侍衛將一個素白的纖細身影押送了上來。


    那女子穿著白衫白裙, 隻是被團團五花大綁著, 那白衣已經被粗糲的麻繩弄汙了,她嘴裏團塞著一塊破布,烏發也被團的說不出的淩亂。


    她被拖進來的那一刻, 一雙眼睛就已楚楚可憐地看向了慕琮,裏麵滿是掙紮與祈求。


    “是你?”


    慕琮的聲音頓時更冷了,他兩大步便跨了過去將那個身影一把提吊了起來,麻繩頓時在那女子身上收緊,即使被塞著嘴她還是發出“嗚嗚”地淒厲聲音。


    “當初我念著親戚之間的情麵留下了你, 沒想到你如今卻將我的心愛之人害得生死未知。”慕琮就像看什麽厭惡之物一般, 揪著她麻繩的手上青筋分明,“你到底為什麽能模仿出我的筆跡, 又是如何得知我將她休了的?”


    “表哥”喬莞爾的神情愈發地楚楚可憐, “表哥饒了我吧,我也是為了你好”


    “說!”


    慕琮的手驟然收緊, 眸子裏一片猩紅緊緊逼視著她。


    程金移在旁邊歎了口氣, 這好歹也是一個閉月羞花的嬌怯美人, 以前哪受過這種罪,若是擱在他從前,定要是忍不住上前憐惜一番了。


    “我表哥處理事情雖然幹脆利落,可又哪知那雲姨娘身邊的大丫鬟本就是我安排的人,我心裏日夜思念表哥,可表哥又不說主動將我接入府中,我一個女兒家”喬莞爾眼中突然迸發出了幾抹深重的恨意,摻在滿眶的淚水裏顯得有些恐怖,“我便安插了人手在表哥的姨娘身邊,誰知竟意外得知了你將景氏休了的消息我簡直要高興瘋了,故意示弱給你去信,讓你將我接入府中,以為憑借著咱們兒時的情意你會讓我沒想到等來了,卻發現你眼裏心裏隻有她,我恨,我真的好恨!”


    程金移本來還對喬莞爾有點憐惜,可聽了這番話忍不住搶先罵了起來:“你這是什麽壞心思,竟千盼萬盼著人家不好,我還是頭一回見到你這麽不知廉恥的女人,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居然主動要男子將你接入府,還妄想著做王妃,真是不知可謂!”


    “你懂什麽!”喬莞爾麵目突然變得更猙獰了,“我自幼便愛慕表哥,那個女人不守婦道根本就不在意表哥,知道她的種種行徑之後,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嗎!表哥是人中龍鳳,怎能受那等子賤婦的羞辱,從那時候我就打定了主意,我一定要她死!一定要她死!一定要她死!”


    慕琮突然鬆開了手,任喬莞爾狼狽萬分地跌落在了地上,她的一身白衣驟然染滿了灰塵,口中也噴出了一口鮮血,可她卻掛著那抹血跡,從地上爬著朝慕琮吃吃笑了起來。


    “我知道不論我怎麽努力,表哥看都不會看我一眼,上回我想害她,卻沒想到你一點都不信我,隻信她。你不是問我為什麽能模仿出你的筆跡嗎,那我告訴你,我自從會寫字起,就一直在臨摹你的墨寶,不論是你年少時曾給我來的寥寥幾筆的信,還是我偶然才有一次機會去看望你和娘娘偷藏起的你的手書,我都日日夜夜不睡在捧著它苦心鑽研。我見不著你的人,隻能聞著你親手書下的墨香,我努力將自己的筆跡變得跟你一模一樣,不是為了日後做壞事,隻是為了更貼近你一點,哪怕一點點。我常常自個在幽冷的房間裏寫著字,想象著假如這是我們兩個人共執書墨的場景該多好!我還每日每夜都將偷出來的你的貼身衣物捧在心口,夜夜聞著你的氣息才能入睡。我從來就沒有停止過臨摹你的筆跡,從我還是六歲女童之時到如今的十七年華,我的一筆一劃漸漸地都跟你一模一樣,就連最善鑒別的書法大家都找不出差別。隻是沒想到,這項本事居然讓我報複到了她,她因為這一封書信直接被定了死罪,這都是她活該,誰叫她不懂得珍惜你,誰叫她那般輕蔑你侮辱你,這都是她應得的,可表哥,我發了瘋一樣地喜歡你,為什麽你就是感覺不到呢?”


    慕琮依舊在那冷冷地站著沒有說話,程金移卻忍受不了毛骨悚然,現在在他眼裏,那在地上吃吃笑著的已不再是什麽柔弱美麗的白衣女郎,她就像一條毒蛇一樣在地上曼曼妖妖地吐著毒信,說出的話就如毒液一般讓人渾身顫栗。


    “你知道我為了將這封信送到聖上麵前花了多少力氣嗎,表哥,你將我送回老家之後,表麵上是派人照拂我,實際上卻是讓他們監視我。看到已故去的娘娘的份上,你沒有殺我,卻恨我要害你的心上人,每日生不如死地折磨我,你禁我的足,讓我不與外界接觸這些都無所謂,可是,你卻不讓我見你,你不讓我見你,你讓我怎麽才能忍受得了不能見你的痛苦!”喬莞爾已然是已經癲狂了,眼睛緊緊盯著慕琮就像是要將他生吞入腹似的,“我為了讓那封休書送至聖上麵前,不惜獻身給一個花甲之年的老頭,才能支開你看守我的那些人,將模仿你筆跡的休書送了出去,我就是想要她死,不隻要她死,我還要她死前心如死灰,以為你不愛她。表哥,是你親手將我變成了這麽一個惡毒的女人,從我做出這個決定開始,我就知道自己再也配不上你了。那又如何,我想你以後娶一個這天底下最尊貴最賢淑的女子,而不是那樣一個家世落敗和別的男人勾扯不清的賤婦,她死了,如今她終於死了,那麽多追兵追她,她不可能活的,就算你現在殺了我,我也了無遺憾了,隻要你不是跟她在一起,隻要不是她!”


    程金移終於忍無可忍,上前一步狠狠踹在了喬莞爾身上,喬莞爾被他踢得“骨碌碌”地在地上滾了一下,卻還是“咯咯”地不住笑著。


    這還是程金移頭一回對女人動粗,他看眼前喬莞爾的眼神就像看瘋子一樣:“你住嘴吧,你之所以找這麽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因為你知道,王爺他根本就不可能喜歡上旁人了。什麽希望他娶最尊貴最賢淑的女子,若是那尊貴賢淑的女子是他愛著的,你一向也想害死人家!你嘴上說著愛王爺,卻不能忍受他喜歡上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你害死王妃不過就是想叫他孤獨終老,再也得不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像你這種狠毒的女人有什麽資格說愛他,你根本就不配。你為了陷害別人不惜豁出去自己的身子和清白,我從未見過你這麽惡心的女人,一個連自己都不會愛的人,你又有什麽資格去說愛別人?”


    喬莞爾癡癡笑著,卻見慕琮依舊冷冷站著,根本連看都不願看她一眼,她眼中的恨意迸發得更深了,剛想再說點什麽,突然一股鑽心徹骨的痛意自背後傳了過來。


    她有些吃力地回過神,看見一個小小的孩童手持匕首插在了她的腰上,見她看過來,孩童眼裏滿是臨近迸發的恨意。


    “是你害死了我母妃!”


    “祈哥兒,”喬莞爾痛得臉部抽搐,不解地看向祈哥兒,“為什麽,為什麽你這麽喜歡她,你忘了上回她讓你吃糟糠之食,害得你滿身起疹子,差點丟了性命。為什麽我對你這麽好,你還要殺我?”


    “沒有,沒有!”聽到有關於景映桐的事,祈哥兒搖著頭眼裏留下了串串淚珠,“那不是母妃做的,她上次與丫鬟說的時候我聽到了,是你身邊的那個丫鬟晴柔,故意想叫母妃和父王鬧矛盾才這樣做的。可是母妃卻從來沒有說過,她怕我知道了會害怕這府裏的陰謀和人心,她說她想給我一段無憂無慮的孩童時光,因此這些事情從來也沒有對外說過你對我是好,可你隻在父王麵前對我好,根本就不是真心的!我懂,我都懂,隻有母妃才是真心對我好的!你害死了她,我要殺了你,你這種惡女人死後也會下十八層地獄的!”


    祈哥兒還是頭一回說這麽多話,他隻想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最深詛咒給眼前這個惡毒的女人,他邊說邊流淚,將匕首更深地捅進去,喬莞爾蠕動著身子想要避開那匕首,眼睛裏全是癲狂的恨意看著祈哥兒。


    “祈哥兒,若論起親疏我可是你的姨母,你知道這一刀子捅下去你要背上多大的罪孽嗎!因為有你這種孽子,你母妃死了也不會清淨的,她會為你犯下的罪在另一邊受到懲罰的!”


    祈哥兒一愣,手中的動作隨之一頓,慕琮終於將眼光投了過來,他一步步朝這邊走了過來,靴子踏在地板上發出沉重的聲響。


    喬莞爾看著他突然入迷了,她癡癡地衝他伸出手想要撫摸一下他那天神般的俊臉,可男子直接冷冷地一步跨過她肮髒淩亂的身體,伸手扶住了她身後微微發抖的祈哥兒。


    “祈哥兒,你這樣是殺不死她的。”


    喬莞爾艱難地轉頭,即使痛得滿身冷汗,也想拚命看一眼在心裏橫了許多年的俊顏。


    “男人拿劍拿刀一定要穩,這樣才能保護好想要保護的人,你看好了。”


    喬莞爾轉了一半的頭突然僵住了,她的身子重重地跌落在光滑冰冷的地麵上,她後知後覺地慢慢低頭,隻見一截染血的劍尖分毫不差地穿過了她的胸膛,染紅了那襲素白衣裳。


    慕琮卻看都未再看她一眼,任她倒在一片血汙裏徑直大步離去,她看到他的靴子底沒有染上一毫她的血汙,依舊潔白如新不染纖塵,像在昭示諷刺著她所有的髒汙與不堪。


    她的眼前漸漸黑了下去,腦子裏卻不由得憶起了那年穿堂而過的灼熱風聲,她看見那個少年穿著一襲白衣,腳登一雙漆黑的雲靴坐在那裏看書,不論周圍傳來什麽吵鬧與喧囂他都如沒聽見一般。


    那屋子裏明明偏僻昏暗,可因為他的存在,她卻覺得那窄小昏暗的地方瞬間光芒萬丈了起來。


    突然有簌簌塵灰自房梁上落到了他手中的書卷上,少年眉頭一皺,終於回過了神來,他愛惜極了那書,用自己雪白的衣袖小心翼翼地拭去落下的灰塵。雖然那衣袖髒了,可少年看著擦幹淨的書頁真心實意地彎起了唇角。


    他不笑的時候側臉俊美寧靜宛若冰雕,可一笑起來唇角卻溢出了兩個小小的梨渦,若謫仙降世風姿翩翩,恨不得叫人將這世間所有的甜都雙手捧到他麵前,隻為留住他這一刻的笑顏。


    她也是第一回 知道,原來一個男子也可以好看到這樣令人動魄驚心。


    後來憶及那日的事,她心想他一定愛極了那瑰瑰墨香的書卷,即使那潔白的書頁染上一點塵灰心裏都不舍得,自此之後她便遍讀詩書,隻著白衣,雖說她一點都不喜歡那些乏味冗長的內容,但是為了他,卻一直咬牙忍了下去。


    每當婢女來告訴她“姑娘,你這般美好嬌豔的容顏,試試那些富貴鮮亮的顏色多好。”她心中也想,卻還是搖搖頭拒絕了,因為她覺得,他不愛。


    她為了他,完完全全地變成了一個並不是她的人。


    後來直到見了他在意的女人,她才知道,他根本不愛素白,也不愛滿腹詩書的大家閨秀。


    從始至終,都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


    她的眼前已是一片混黑,卻要在最後的意識裏掙紮著,想最後聽一聽他的聲音。


    “立即動用一切人手搜羅王妃的消息,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一定要給我找到她。”


    “王爺,若是找不到呢?”


    程金移感覺自己的聲音輕輕發顫起來,但他還是硬著頭皮問出了這句話。


    “若是找不到”


    喬莞爾卻再也聽不清他這話了,她努力想撐開眼最後再貪戀一回他的容顏,最終卻還是無力地墜入了一片茫茫的虛無。


    她的這荒謬疲憊的一生,終於徹底到頭了


    延和二十四年初冬,繼燕王謀逆之事暴露後,當朝天子突然病倒了。皇上一向龍體康健,此遭生病卻是病來如山倒,幾乎是頃刻間就臥床不起,不能再處理政事。


    繼出事後就深居寡出的太子,在這時候站出來要監理國政,哪知一向名不見經傳的楚王慕琮帶兵包圍皇宮,將皇城牢牢控製起來。


    太子協同國公府作勢反撲,要重新奪回自己的權力,哪知一向任人欺辱的楚王這回卻令所有人瞠目結舌,眾多文臣武將盡數站在了楚王這邊,誰都沒想到楚王竟不知何時坐擁了這麽多勢力。其中不乏左都督張河,京衛指揮使鄭司深,工部左侍郎程金移這等子重要人物。


    而國公府雖然家大業大,可前不久剛剛失去了唯一的獨子氣勢萎靡,就在所有百姓都以為京城這次逃不過一場血雨腥風的惡戰之時,皇帝突然悠然發聲,以德行不端,心思不純之名廢掉太子慕瑞,冊封楚王慕琮為新任太子,代行監國之職。


    早知道皇上平時最厭惡的就是楚王慕琮,曾幾次三番地在人前羞辱於他,眾人皆以為此次慕琮明目張膽地造反定是死路一條,哪知皇上竟視若無睹地包庇慕琮,還給了他太子之位。


    眾人紛紛猜測皇上是不是被楚王控製了,才會下這樣的旨意,可雖廢太子和楚王兩虎相爭,但真正的大權可還握在皇上手裏呢,縱然楚王真的權勢滔天,可要真的控製皇上,恐怕還有些難度。


    而新太子監國後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撤掉了刑部尚書裴炎,以濫用職權之名在永和殿前當眾打了裴炎五十大板,裴炎被打的筋骨斷了好幾處,隻剩下了一口氣在。慕琮似乎存心羞辱他,故意不讓他死,吊著一口氣拖著殘軀苟延殘喘。


    而後慕琮又幽禁了還未來得及返回長留的敬寬公主,連同她的兒子一起被鎖在了偏僻的廢殿裏,每日隻有一頓最粗陋的飯菜還不許人伺候,幾日下來,聽說那座囚禁敬寬公主的廢殿就已經惡臭難當,什麽味道都有,連送飯的宮女都是捏著鼻子將飯菜匆匆扔下就走。


    而信王也被慕琮從風月之地揪出來,用鞭子抽得活活褪了一層皮,聽說被打之時他一直哭嚎著想見太子慕琮,宮人通傳之後,慕琮卻始終理也未理會他一下。


    信王被施以酷刑之後也被關在了一角廢殿,傷口久久未曾處理都已流膿發臭,可是有太子態度極刑在前,誰也不敢理會信王。最後還是信王妃拖著孱弱的身子,卸去釵環華服,主動請旨為奴去宮裏照顧信王。


    楚王慕琮當上太子後,廢尚書,囚姑母,傷兄弟,如此一連串雷厲風行舉動已讓他的殘暴聲名遠揚。


    然而他還是以最快的速度穩固好了自皇上病後就搖搖欲墜的朝堂,讓不少人又對這個一向不起眼的楚王刮目相看。


    而靖國公夫婦自從慕琮當上太子的第一天起,就被傳召宮中再也未歸。


    誰也不知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聽說永和殿殿門緊鎖,大理寺的官員來回奔波,隱隱有逼問招供之勢。.  ..     ,,


    第53章 兩處愁(三處)


    扶州地處偏僻, 冬日的氣候也要更蕭冷一些, 但這裏經濟落後,也沒什麽先進的取暖工具,人們隻能早早地裹了厚衣裳縮在家裏的暖爐前。因此誰家的屋子比較好,大家也會紮堆兒往那裏去,即使是這裏的小村落,倒時常還挺熱鬧的。


    景映桐圍著厚厚的絨毛毯, 坐在門口跟鄰家嫂子學著繡東西,明明就是繡一個鼻子兩個眼的小玩意, 不知為何她就是學不會, 她拆了又縫縫了又拆,一來二去的都有些急了, 卻打心底又上來一股倔勁, 想著非要將這小東西繡好不可。


    趙家嫂子見了她這個模樣就想笑,她拍了拍女子瘦弱的脊背笑著勸慰道:“別急啊妹子, 一看你就是嬌生慣養的,沒幹過這些活,其實就算你不會這些也沒什麽,你家小元這麽疼你, 平時連菜都舍不得叫你洗, 更別說讓你掙錢貼補家用了…哪像我們家那死鬼, 我怎麽就沒妹子的這好命!”


    景映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一縷頭發不聽話地彎繞了下來:“趙家嫂子快別說了, 我也是覺得他太辛苦了, 所以才想著跟你們學些東西,幫幫他。”


    “我知道我知道,妹子長得美又知道疼人,也就元兄弟有那命能娶到你這樣的媳婦。”


    趙家嫂子看著景映桐嬌美的容顏心中又是“咯噔”了一下,頭一回見他們的時候她也不敢相信,她這輩子還能見到容顏氣度這麽出色的人兒。村子裏的人嘴都碎,她們也不是沒議論過這兩個人到底來自何處,可後來看到元家小兄弟這麽能幹,他媳婦兒又人俊心地好,她們也漸漸地忘了這一茬。


    心裏原本對這長相美麗女人的敵意也自然而然衝淡了不少,雖說村裏頭的青壯年還是會刻意從他家門前過,來看一看這美人的嬌顏,可想想也覺得沒什麽,誰叫人家長得俊呢,這村裏頭的小青年又都是沒見識的貨,驟然見了個說話和氣溫柔,還長得像仙女兒一樣的女人,想要靠近也沒什麽。


    這麽想著趙家嫂子有點遺憾地看了一眼自己肥粗的腰身,再看看景映桐不堪一握的盈盈細腰 ,應妹子的這身段,簡直可以去戲班子裏唱個角兒了。但想想應妹子這麽瘦,肯定是因為還沒生育過的緣故,若是她也生過了孩子,肯定就沒這樣的好身姿了。


    “哎應妹子,咱們這裏地方偏,得到的信兒也沒人家旁的地方多,哎你知不知道最近京城裏發生的事兒,聽說是太子被廢了,萬歲爺他立了一個新太子,你猜是誰!”趙家嫂子興致高昂地看著景映桐說道,“這個人啊,你絕對想不到!”


    景映桐手中拆線的動作頓時一滯,隨即將頭一低溫柔地彎起了唇角:“嫂子就別為難我了,這京城裏的事兒我怎麽知道呢,我又不像嫂子這般消息四通八達信兒靈巧,這些事兒呢我真是一點都不清楚呢。”


    趙家嫂子得了景映桐這麽一句誇讚心裏舒服,隨即洋洋得意地點了點頭:“是那個楚王!就是先前那個謀逆的齊王側妃生下的那個兒子,你說萬歲爺的這心可真夠大的,畢竟是跟過別的男人的女人,怎麽能這麽心無掛礙地要了呢。”


    “許是那位娘娘真是生的美豔吧,”景映桐依舊低著頭拆線,“這京城裏頭的事咱們這些小老百姓也不清楚。”


    “對啊,聽說萬歲爺以前可討厭那個楚王了,其實我也能理解,畢竟他那做娘的跟過別的男人,還是自己的親哥哥,任那個男的心裏頭沒疙瘩啊。沒想到這回居然讓楚王做了太子,聽說那皇後又哭又鬧的,可萬歲爺睬都不睬她。這太子和皇後好歹都做了這麽些年了,到頭來,卻全為旁人做了嫁衣。”趙家嫂子惋惜似的點了點頭,“以前隻聽說那楚王生的好看,難不成萬歲爺老了,看著楚王思念起美人了,這才封他做了太子。”


    “這京城貴人們的事哪裏有這麽簡單啊,嫂子咱們還是少說兩句吧,得虧咱們地方小沒人注意到,若是在那富庶地兒,這樣議論皇家的事兒可是要被殺頭的。”景映桐抬起頭笑了笑說,“這裏的針腳我怎麽也縫不好,嫂子快些教教我吧。”


    趙家嫂子一點也沒發現景映桐的不對勁,反而是景映桐的虛心討教讓她很受用,她一邊指點著景映桐嘴裏依舊滔滔不絕:“哎其實這皇城裏的風流韻事,可還真不是我們這些小門小戶能明白的,咱們一輩子就守著男人孩子,也不想什麽其他的。可這男人呢,都三心二意見異思遷的,可是真不能信!”


    景映桐忍不住笑了出來:“嫂子這是跟誰學的詞,我看啊嫂子最近學問長得真快,都能去當一個教書先生了。”


    趙家嫂子臉上一紅,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妹子莫要打趣我,我這粗鄙人哪裏懂這些,隻是聽旁人說多了,便明白什麽意思了。這男人啊就是薄情寡義,你看隔壁村那一戶姓張的,賣豬賺了兩個臭錢,就不要他媳婦了!去城裏頭找了個妖妖嬈嬈的妓子過日子,這哪是正經人該幹的事兒。男人啊,越是權力大越是有錢這心思就越多,就咱們剛才說的那個楚王,他的那個楚王妃才死了多久,可他這剛當了太子,立馬就要重新迎娶尚書千金為太子妃了,那可憐的上個王妃家裏獲了罪,現在竟是提都不能提一句了,好歹這麽些年的夫妻感情呢”


    景映桐一個晃神,手中的針突然就刺破了手指,一粒血豆突地冒出來,趙家嫂子立馬大驚小怪起來:“哎呀,妹子,你這手怎麽紮破了,回頭元兄弟看見了,又得心疼了。”


    景映桐卻恍恍惚惚的,仿若感覺不到疼痛,心裏卻木木的不由自主地就問出了聲:“那楚太子真的要迎娶太子妃了麽?”


    “那還有假,這十裏八裏的都傳遍了。”趙家嫂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妹子方才還對這些事情絲毫不感興趣呢,這會是怎麽了。小青,你這懶丫頭,應妹子都受傷了,你還在哪裏躲著偷懶,看我回頭不告訴元兄弟!”


    景映桐仿若沒聽到趙家嫂子的大叫,她愣愣的腦子突然有些昏昏沉沉的,一個黑黑瘦瘦的小姑娘聽到趙家嫂子的叫聲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拿布包住景映桐的手指,手裏還著急地比劃著發出“啊啊”的聲音。


    景映桐這才回過神來,衝拿小姑娘柔柔一笑:“沒事,別急,不用去告訴元哥了。”


    仿若聽到了女子的聲音一般,外麵突然傳來重重的腳步聲,隨即門就被人一把推開。安昶身上穿著粗麻衣裳,卻比在京城裏的時候顯得更加英氣逼人,他剛進來就急切地朝景映桐看了過去,待看到她膝上的小老虎頭的玩意時,男子俊挺的眉極其不悅地皺了起來,大步走過去就拿起那小玩意扔去了一邊。


    “你怎麽又做起來這玩意了,你身子不好,由不得這樣傷神的,我說了家裏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好好歇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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