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論無果,舒眉隻能隨他們高興,要住就住吧,過不了幾天可能受不了陸潛的冷臉和陰陽怪氣就自動想走了。


    他強大的趕客能力不接受質疑。


    他跟親媽都相處不好,就不要提什麽“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了。


    現在最要命的問題是,生活空間怎麽分配?


    這家裏就二樓有兩個大房間,爸媽來了,必須得騰出一間來,那陸潛住哪兒?


    要麽就隻有地下室。但地下室太潮濕陰冷,這乍暖還寒的時節,讓老人住或者讓陸潛這半個病號去住顯然都不合適。


    她去住就更不合適了,憑什麽呀?!


    陸潛比她反應快,在她還咬著指甲想轍的時候就已經把他住的那一間收拾出來了,對林家夫婦說:“爸媽你們就先住這裏,家具都是現成的,還有什麽需要的就跟老姚說,他會幫你們去買。”


    他這爸媽叫得真是越來越順口了。


    舒眉低聲問:“他們住這兒那你住哪兒?”


    “當然是跟你住啊,”他毫無負擔,“主任不是也說了,要注意睡眠質量。我認床,還是睡以前的床比較好。”


    你連人都不記得了,還記得床呢?


    騰出來的那間有一部分設計成了榻榻米,他之前一直就睡那上麵。


    現在居然也新購置了床來給兩位老人,可以說是很周到了。


    父母當然很滿意。


    她卻要麵對夜裏隻有一張床,卻要跟陸潛兩個人睡的問題。


    回到房間關上門,陸潛倒跟她講起道理來了。


    “他們不是希望咱們快點生個孩子嗎?我們住一起才能讓他們以為這事兒已經提上了日程。”


    原來她跟爸媽那番對話都被他聽到了。


    舒眉撫了撫額頭。


    “眉眉,你想想你爸媽他們是為了什麽要來跟我們住的,還不是因為關心你和我嗎?”


    “那是我爸媽,我當然知道他們是為我好。”


    她還能不知好歹嗎?


    “可是一起住,空間就會有交叉,會難免彼此幹涉。你以前也一向不樂意跟父母一起住。”


    陸潛在她身邊坐下:“我們說好的,不提過去那些我不記得的事。”


    “那就說現在,你現在願意跟爸媽一起住了?”


    “馬上就過年了。”他提醒她,“你有多久沒跟他們一起好好過個年了?”


    舒眉不吭聲。


    過年的儀式感漸漸減弱,她又少年離家,走得太遠,竟然已經對這樣的節日變得這麽不敏感了。


    “至少跟他們一起過個年再說。”陸潛把手指滑入她五指間,輕輕扣住,“你放心,這張床這麽大,就算一起睡,我也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


    相安無事真的是建立在互相妥協的基礎上。


    偌大的床,兩個人用了三條被子過夜——她跟陸潛一人一條,另外還有一條放中間。


    楚河漢界,把兩人隔開。


    她晚上特意把地暖也給關了,避免熱得受不了露胳膊露腿,睡相太差,又把身邊的男人給燎著了。


    其實她知道陸潛現在就是把幹柴,一個火星子就能把他點燃。


    至於他為什麽願意忍著,她不願深想,隻能歸結於他的驕傲,以及,至少他表麵上還是個君子。


    早上醒來,兩人相擁而眠的情景沒有發生。


    陸潛晚上睡覺很安靜,既不磨牙打呼,也沒越過中間那條“楚河漢界”。


    舒眉早晨是被抒情男高音的詠歎調給吵醒的,床畔空落落的,陸潛已經起床了。


    他什麽時候還有了聽歌劇的愛好,周末也不讓人睡個好覺!


    昏迷期間用音樂促醒也是其中一種手段,難道是那時帶來的後遺症?


    她火大地掀被子下床,頭也沒梳就衝下樓去。


    帕瓦羅蒂的高音蓋過了她的腳步聲,樓下的人渾然不覺已經擾了她的好夢。


    林超群屏住一口氣昂首挺胸地跟著原聲一起唱,手臂還煞有介事地給自己做指揮。


    陸潛站在窗邊,正擺弄一個放小型攝影相機的三腳架,旁邊還有補光燈,不知聽林超群說了句什麽,臉上笑意就沒停過。


    噢,原來歌劇不是陸潛的愛好,而是她老爸的。


    她早該想到的。


    舒眉噔噔從樓梯上下來,啪的一下就關掉了音響。


    客廳裏原本歡快的氣氛戛然而止。


    “你醒了,是不是吵到你了?”陸潛放下手裏的東西走過來,“我看時間不早了,想叫你起來吃點東西的。爸爸說放點音樂,看來效果不錯。”


    “周日我想睡到幾點就幾點,不需要誰來叫我!”舒眉煩躁地捋了一把頭發,“我就是個俗人,特別庸俗那種,什麽歌劇、芭蕾之類的音樂都不要在我的房子裏播放!”


    林超群無措:“舒眉啊……”


    “我媽呢,她去哪兒了?”


    “她說出去買菜……”


    陸潛補充道:“她說早晨空氣好,出去走走,順便買點菜回來。有人陪她去的,不用擔心。”


    她沒再說話,瞪了父親一眼才上樓,用力甩上門。


    …


    “眉眉,我進來了。”


    陸潛擰開房門,舒眉正盯著電腦上一堆紅酒外觀的圖案蹙眉。


    “你如果是來做和事佬的,就出去吧,我現在不想說話,也不會跟誰道歉的。”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道歉。”


    陸潛從她懷裏把筆記本電腦拿走合上,打開了房間裏的電視機:“我是想讓你看這個。”


    電視屏幕上出現了熟悉的風景,瞥一眼那天空和山麓的形狀,她都認得出是酒莊。


    “……我在這裏待了差不多六年,從大學畢業後不久,一直到現在。我大學就學發酵工程,對,跟釀酒完全對口的專業……”


    還有鏡頭前的她本人,聲音跟平時自己聽來都不太一樣。


    她一時莫名窘迫,臉上燒起紅霞。


    電視台的采訪,竟然是今天播出嗎?


    “早上首播,我知道你起不來,所以錄下來了。”陸潛把遙控器交給她,“你慢慢看,我陪你。”


    後期剪輯的功效,讓整個酒莊和她本人在鏡頭麵前的呈現跟想象中也完全不同。


    舒眉看的入神,直到畫麵中出現了她跟陸潛兩個人,她才如夢初醒:“你、你怎麽還在這裏?我要自己一個人看。”


    “噓,很快的,馬上就看完了。”


    陸潛的那隻烤春雞和草莓撻,透過屏幕,仿佛餘香猶存。


    酒的好壞是其次,但是配著美食、美景,跟愛人一起分享的那種怡然自得是原原本本地傳達出去了,足以令人心生向往。


    不得不佩服藝術加工的強大。


    舒眉摁下遙控器,關掉電視。


    陸潛道:“我剛才跟蘇正宇通過電話,他說節目組就很喜歡這期節目,應該會有不錯的反響。酒莊可能會接到很多電話,不管是騷擾還是正經做生意的契機,你可能都要有個心理準備。”


    “嗯,我知道了。”她扭頭看他,“你的那些鏡頭呢?做菜那些。”


    “那是另一個節目,在他們另外的生活頻道,今晚同步播出。”他笑了笑,“沒想到會用這種方式上電視。我以前以為會像我們主任那樣,成為專家以後被請去錄醫學節目呢!”


    “美得你!”舒眉哼笑,“現在也不晚,美男配美食,說不定就火了。”


    “現在傳統媒體的力量不比以前了。短視頻,直播,都方興未艾,光靠一期電視節目是不行的。”


    “怎麽,你還想做男主播啊?”說完忽然想起他剛才擺弄的那個三腳架和補光燈,“陸潛,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嗯,認真的。攝像設備都是是我新買的,所以我今早才讓你爸爸幫我錄一段看看效果,沒想到讓你這麽不高興。”


    看她這會兒情緒平複下來了,陸潛才說:“到底怎麽了,《圖蘭朵》到底怎麽得罪了我們眉眉?”


    “其實不關歌劇的事。”舒眉說,“我跟你說過吧?我爸在外麵有個女人,那女人以前是個教芭蕾的老師,最喜歡高雅藝術,我爸就跟著附庸風雅。我就是討厭我爸把跟那個女人有關的事帶回家來。他已經太對不起我媽了,不帶這麽欺負人的!”


    陸潛聽她說完,沉吟片刻,才說:“你有沒有想過,你爸可能本來就喜歡高雅藝術?”


    “什麽意思?”


    “你爸爸剛才跟我說起,他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就加入了工會的文藝表演團。在那之前,他還想過去考專業歌舞團的歌唱演員,隻是迫於生計不得不放棄。他很可能是本來就喜歡這些東西,後來遇到那個人才會誌趣相投,一見如故。”


    其中的因果關係,可能她一開始就搞反了。


    “那我媽媽呢?”舒眉冷笑,“他已經結婚了,跟其他女人‘一見如故’的時候就不知道克製一下嗎?沒錯,他是有他的夢想,我媽媽就沒有嗎?她也在這段婚姻裏投入了一輩子的時間,就活該被傷害、被放棄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她越發激動起來,“你們男人就是這樣互相維護,互相理解的嗎?婚姻對你們來說算什麽,生病受傷的時候回來休養,無事發生的時候就在外頭跟人‘誌趣相投’?我告訴你,要不是我爸這麽混蛋,我家的酒廠和牧場根本就不用賣給你們家!”


    “產業技術和管理都需要革新,你不賣給我們家也要賣給其他人。何況當時的出價明顯高於市場估價,不也是因為你媽媽跟我爸爸的交情嗎?!”


    舒眉愣了一下。


    “你……你想起來了?記憶恢複了?”


    第25章 雷司令


    沒有。他並沒有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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