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忙不迭應下。


    過不多久,一位穿著綠裙的漂亮侍女走過來,“請一號、二號……五號隨我來。”


    “姑娘,我,我不知道自己是幾號……”一位三十來歲的婦人羞窘道。


    侍女:“請您出示一下您的號牌。”


    婦人忙將報名時拿到的那塊竹牌拿出來,侍女看了眼,“您是三號,隨我來吧。”


    五個人被侍女帶到了彩繩圈定的區域內,侍女向她們重申了一遍比賽規則:“當裁判吹響哨子時,你們就可以開始踢毽子了,過程中毽子一旦落地,將被淘汰出局。在沙漏中的沙子漏完之前,踢滿一百個以上的人,才能進入初賽。”


    一個沙漏時約為兩分鍾,兩分鍾內毽子不落地,踢滿一百個,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當然,對於踢毽好手而言這也算不得什麽,畢竟這隻是一場選拔賽,目的更多的是將那些水平一般的參賽者剔除出去。


    說完規則後,侍女環視五位選手一眼,“你們還有什麽問題嗎?”


    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道:“姐姐,我不會數數,怎麽辦?”


    侍女莞爾一笑,“沒事,你們不用數,這是計數員做的事,當然,如果你們自己要數的話也可以。”


    聞言,在場的幾人都不約而同鬆了口氣,不用自己數就好,要是要一邊數數一邊踢毽子,她們估計整個人都要淩亂了。


    侍女給她們每人發了一個毽子,毽子是統一製式,由皇室內務府讚助,大小、重量、甚至所選用的翎毛都是一樣的,這也最大程度保證了比賽的公平性。


    “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們可以先熟悉一下毽子。”侍女說完,退到了一邊。


    魏姣合上話本子,走出了敞軒,來到彩繩外。


    比賽的五個人站在五個方位,彼此有一段不小的距離,沙漏則擺在正中央的高幾上,幾個人都能清楚看見。


    裁判一聲哨響,場中反應快的已經踢起來了,反應慢的就要落後一拍。


    那個三十來歲的女子就屬於反應慢的,然而她踢毽子的技術實在不錯,反倒後來者居上。


    場中五個毽子此起彼伏,魏姣看得眼花繚亂,這時,一個侍女急匆匆而來,對她道:“娘娘,外麵出了點狀況,有一個小乞丐來報名參賽,其他人反應都有些大,錢掌櫃讓婢子來問您,這事該如何處理。”


    第48章


    “我是女的!”


    魏姣剛走到大門口就聽見這一聲嘶吼。


    門外靜了一瞬, 緊接著就喧騰起來, “這小乞丐看著哪裏像女娃娃哦。”


    “就是,明明就是個男孩子嘛。”


    “為了進春暉居, 居然連太後娘娘都敢欺騙,這小乞丐膽子真是太大了。”


    魏姣踏出門檻,就看見一個頭發亂糟糟, 身上破爛爛的小乞丐站在階下,眾人站得遠遠地對著她指指點點。


    不知誰叫了一聲“側妃娘娘出來了”,眾人霎時都歇了聲, 朝她看過來。


    “娘娘,這個小乞丐想混進春暉居咧,您可千萬別被他給蒙騙了, 誰知道他混進去是不是想偷東西啊。”一位大娘道。


    其他人都點頭附和。


    小乞丐氣得眼睛噴火,卻苦於無法證明自己, 胸口憋得都要炸了。


    她看著台階上那位高貴又美麗的側妃娘娘, 認出來她就是那晚給了自己一顆銀花生的夫人, 眼中不由升起了幾分希望。


    魏姣也憑著氣味認出了小乞丐, 知道她確實是女孩子,隻是她是根據氣味分辨出來的, 而用眼睛來看的話, 小乞丐確實哪哪兒都和女孩子搭不上邊, 總不能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脫了衣裳驗證一番吧?


    “大娘, 她到底是男是女, 還沒有定論, 可不好冤枉人家。”魏姣對那位大娘道。


    大娘訕笑兩聲,縮進隊伍裏不再說話了。


    “牡丹,你去前麵醫館請一位大夫來。”


    春暉居前麵是一家茶樓,再前麵就是醫館,就幾步路的距離。牡丹很快就帶著一位大夫回來了。


    大夫四五十歲的樣子,下巴上一撇山羊胡。


    魏姣問:“您貴姓?”


    “免貴,鄙姓秦。”秦大夫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


    “秦大夫,勞煩您給她摸一摸脈,看看她到底是男還是女。”魏姣朝小茶招了招手,讓她到麵前來。


    這古代的大夫連孕婦肚子裏的胎兒性別都能摸出來,辨別一個人是男是女還不簡單?


    秦大夫走到一張桌子後麵坐下,從藥箱中拿出一隻脈枕,對小茶道:“手伸出來。”


    小茶望了魏姣一眼,見她朝自己彎了彎了眼睛,心中一定,將手擱在脈枕上。


    和白淨清潔的脈枕相比,她的手顯得汙糟不堪,在從頭到腳都精致美麗一塵不染的側妃娘娘的注視下,她第一次生出了羞窘的心思,想將自己藏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肩頭搭上來了一隻纖細柔美的手,小茶渾身一僵,呼吸都斷了一瞬。


    診脈也就是幾息的事,秦大夫很快收回了手,帶著宣布的意味道:“這是個女娃娃。”


    這個結果一出,底下眾人再無話可說。


    “去排隊吧。”魏姣將小茶輕輕一推。


    小茶不由自主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麽的樣子,但最終也沒有開口。


    她一路走過去,眾人都避之不及,要麽掩鼻像是聞到了什麽不堪忍受的氣味,要麽把頭一偏仿佛看到了什麽汙染眼睛的東西。


    小茶對此都習以為常,內心毫無波瀾,反倒是剛才那位側妃娘娘將手搭在她肩頭的舉動,讓她現在還覺得渾身不自在,總感覺肩頭那一塊在隱隱發燙。


    她走到隊伍末端站定,與前麵的人隔著一段不小的距離,然而前麵的人還是嫌棄不已,往前擠了擠,力圖離她更遠些。


    “擠啥擠?想把老娘擠出去好占了我的位置伐?”前頭一位身材頗為壯碩的女子回過頭來吼了一聲。


    那女子頓時不敢再有動作了,卻是回過頭狠狠剜了小茶一眼,“小叫花子,離我遠一點,聽見沒有?”


    又小聲咕噥了一句:“也不知道那側妃娘娘是怎麽想的,竟然允許臭叫花子也來參賽。”


    小茶耳朵靈,將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眼神就是一凶,直想一拳頭擂上去,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魏姣看著小茶的方向,皺了皺眉,對錢禮道:“二禮哥,你多派幾個人維護一下隊伍的秩序,別讓人插隊。”


    “好。”


    “另外,讓秦大夫就在這裏坐鎮,每個報名的人都要摸脈確認一下是否為女子。”這樣才公平,不是麽?


    魏姣勾了勾唇。


    錢禮微愕,不過還是應下來。


    畢竟有的女子看起來確實不那麽女相,以免別人懷疑,都統一由大夫摸脈確認一下,這樣別人也說不出什麽來。


    魏姣回到賽場時,第一輪的五個人早就已經結束了,她問了下,“可有人晉級?”


    侍女答道:“有呢,其中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和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都通過了選拔,已經被帶到前麵的燕春樓裏用飯了。”


    就在這時,一個侍女匆匆走來,魏姣看她那個步伐,便下意識想,難道又出了什麽狀況?


    “娘娘,之前通過選拔的一個小姑娘,像是來砸場子的。”


    砸場子?魏姣第一反應居然是,喲謔,有好戲看了。


    她整了整神色,“怎麽回事?帶我過去看看。”


    侍女道:“娘娘,之前您不是定下規矩,請那些通過選拔的人吃飯,可以讓她們自己點菜,但是一不能剩菜,二不能外帶麽?”


    “對,沒錯。”


    “但是那個小姑娘,一個人就點了十個人的量!婢子提醒她,如果吃不完可是要受到懲罰的,她卻讓我隻管上菜,說她點的那些還不夠呢。”


    “她都點了些什麽?”


    “八寶糯米雞、老鴨湯、燒鵝、鬆鼠魚、紅燒肉、四喜丸子、叉燒乳豬……”


    侍女報了一長串菜名。


    “……黃燜魚翅。”當魏姣腳踏入燕春樓門檻時,她才報完最後一道菜。


    魏姣心中驚歎,乖乖,這豈止是十個人的量?那小姑娘看著苗苗條條的,居然這麽能吃?


    踏進大堂,魏姣一眼就看見了臨窗的食案後坐著的小姑娘,因為她麵前的食案都擺滿了,旁邊還臨時拚了一張食案,一眼看去尤其突出。


    小姑娘手裏正抱著乳豬在大快朵頤。


    魏姣掃了一眼,發現剛才侍女報的那些菜大多都已經被吃完了,替換上了新的菜色。


    小姑娘直接將肉撕扯下來,大口大口咀嚼著,腮幫子鼓得高高的,吃相可以說很粗魯了,甚至有些野蠻,但卻透著大大的滿足,讓人看著很香。


    魏姣看著都有些餓了。


    她在小姑娘對麵坐下來,原本眯著眼睛幸福吃肉的小姑娘立刻警惕得瞪大了眼睛,像是怕她來搶食一樣。


    這護食的小模樣,怪可愛的。


    她嚼吧嚼吧將嘴裏的肉咽下去,視線從侍女移到魏姣身上,“你們說過的,踢滿一百個以上就可以在這裏吃飯。”


    魏姣含笑點頭,“沒錯。”


    “我還沒吃飽。”


    “你可以繼續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每吃一口就給她提供一波開心值的大寶貝兒,到哪裏去找?!


    小姑娘狐疑地看著她:“真的?你就不怕我把你這店給吃垮了?”


    魏姣:“沒事,你放心大膽地吃。”她再能吃又能吃多少?為了今天,春暉居可是做了充足的準備。


    這時,小廝提著食盒過來,將六道新的菜擺上桌,並將已經吃空了的盤子收走。


    小姑娘將一盤子糖醋裏脊拿過來,仰頭,直接將菜往嘴裏趕。


    在魏姣和侍女驚悚的目光下,一盤子糖醋裏脊就這麽被她給解決了。


    小姑娘咂摸了下嘴,衝魏姣咧嘴一笑,“姐姐,你真是個好人。”


    魏姣覺得,自己似乎立下了一個注定被打破的g。


    “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啊?”


    “喬小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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