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和顧元恩爭吵隋彧都沒怎麽插手過,朱琳娜想不明白隋彧現在的行為是為什麽。於是她訥訥地站在講台上,沒有回話。


    隋彧也不急,就一直看著朱琳娜,慢悠悠地接著問:“嗯?有什麽問題?”


    剛剛還嬉鬧不已的教室因為隋彧反常的行為變得寂靜無聲,隻有隋彧手指不時敲打桌麵的叩叩聲。就像是提示音,在提醒著眾人他還在等著朱琳娜的回應。


    沒有人站出來圓場,全部人都盯著朱琳娜,她麵容緊繃地站在講台處,白皙的臉早被羞憤漲的通紅。盡管她在盡力克製,但是仍能被看出是在強撐。


    教室裏的安靜氛圍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轉向詭異,連對朱琳娜的窘境冷眼旁觀的邱秋也覺得有些別扭地動了動。蔣朝夕轉頭看向四周,嘲諷的,幸災樂禍的,好奇的,各種各樣的目光匯聚在一處,這樣的景象她並不陌生,像是時隔數年又回到了家世破敗的那年,她也是那樣強撐著自己站在債主中間,護著弟弟,任由周圍惡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現在,似乎立場變換,她成了人群中的一員。即使什麽也不做,也像是和記憶裏的那些人一樣。這種聯想讓蔣朝夕沒法繼續無動於衷。


    “小夕,你要幹嘛?”邱秋小聲地拉了拉蔣朝夕。


    蔣朝夕側頭對邱秋笑了笑,還沒等開口就感覺自己推後些的椅子又貼到了腿窩上。意識到身後是誰,蔣朝夕有點頭大。意識到她轉頭看自己,隋彧索性停下往回縮的腿,伸直了放在蔣朝夕腿邊,偏頭看蔣朝夕,挑眉道:“怎麽?”


    隋彧臉色還有些冷,看起來不太好惹,但這說起來也是為了幫她,蔣朝夕沒覺得害怕。反而是一想到隋彧在替她出頭,自己轉身就去打圓場,這種既有些聖母又不知好歹的行為讓蔣朝夕十分尷尬,於是幹巴巴地回道:“就隨便走走。”


    隋彧聽完沒說什麽,反而笑了笑,接著勾腿把椅子帶著後退,木製的椅子在地麵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音,蔣朝夕借此離開了座位。其他人小聲的議論著,都在等著蔣朝夕要怎麽對付朱琳娜。


    隨著蔣朝夕的走進,朱琳娜的鎮定也開始皸裂破碎,她表情緊繃地問:“蔣朝夕,你幹什麽?”


    當然是替你解圍啊。蔣朝夕咽下心裏的回應,抿嘴走向朱琳娜。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蔣朝夕一點點接近朱琳娜,她並沒停下腳步,這迫使朱琳娜不得不朝後退,直到退至黑板前。


    朱琳娜的克製似乎已走到極限,壓低的聲音裏都帶著些顫抖,她用兩人可以聽清的語調對蔣朝夕說:“蔣朝夕,我警告——”


    “誰把黑板擦放這了?”蔣朝夕像沒聽見似的打斷了朱琳娜的話,伸手取下黑板上邊的黑板擦晃了晃,一臉認真地看著朱琳娜:“班委,這周是我負責講台區的衛生,得在下節課前提早把這塊打掃幹淨。我看時間差不多了,我們班會是不是可以結束了?”


    “……”


    這樣詭異的氣氛裏,作為當事人之一的蔣朝夕還能記著值日的事情確實有點無厘頭,所以和朱琳娜一樣,班級裏其他人也有些傻眼,教室裏又安靜了,直到最後排的隋彧突然低笑了幾聲,接著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出教室,大部分男生自然以隋彧為主也跟著走了出去,其他人也像是被關閉了靜音鍵開始喧嚷,班會算是結束。


    第16章


    下午放學後張潛找到了蔣朝夕,兩人準備在晚飯時間繼續中午被打斷的計劃——去療養院附近找手鏈。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陳舟寒在後麵火急火燎地喊張潛,等到了兩人身前一邊急喘氣一邊指教務處,“班長,小衫同誌找你,趕緊過去吧。”


    孫小衫一般不會在放學時間找人,所以蔣朝夕和張潛都有點詫異,兩人對視一眼,張潛問道:“你知道老師找我什麽事情嗎?”


    陳舟寒氣兒還沒喘勻,擺了擺手無奈道:“我就是剛好路過被抓來喊人的,我也不知道什麽事兒。不過看起來挺急的。你趕緊去吧。”


    張潛點點頭,接著對蔣朝夕說:“那今天就算了……改天你有時間的時候再說。”張潛說完就匆忙往回跑了,隻剩下陳舟寒和蔣朝夕。陳舟寒也歇夠了,一臉八卦地看蔣朝夕,“新同學,你和一向獨來獨往的班長是不是有什麽秘密?”


    蔣朝夕裝傻:“什麽秘密啊……我們就剛好放學碰到一起而已。”


    “新同學你不誠實啊。中午你們倆就準備去做什麽吧,可惜被阿彧發現了,所以又換成了晚上,結果又被孫老師破壞。”陳舟寒嘿嘿兩聲,賤兮兮地挑眉看蔣朝夕,“我說的對吧。”


    “……”確實很對。


    蔣朝夕幹笑兩聲,不打算在這上麵繼續。她看了下表,離晚自習開始還有一個小時,去療養院來回的時間是足夠的,剛好這時幾輛公交陸續進入站台,蔣朝夕沒再和陳舟寒多說,小步跑了過去。


    “哎……”陳舟寒話沒說完,還有點意猶未盡的樣子。他專注看蔣朝夕上車的路線,連簡修、隋彧到了也沒注意,被簡修拍肩膀招呼的時候還有些被嚇到。


    簡修收回手,有點莫名其妙:“你在看什麽,那麽專注?”


    蔣朝夕這時正在排隊,還沒上車,陳舟寒一見隋彧兩人立刻急道:“哎你們可算來了,剛剛新同學和班長又準備幹什麽去,可惜班長被小衫臨時叫回去了。我看新同學好像準備自己去,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簡修看了眼隋彧,接道:“蔣朝夕?”見陳舟寒點頭,又隨著他剛才盯著的方向看了眼,“3號線確實不是城郊的方向。”他們幾個人之前為了堵將回鶴提前去回鶴巷勘察過地形,也在那裏見過蔣朝夕,所以是知道蔣朝夕住在城郊的。


    簡修說完這句模棱兩可的話就沒再繼續,惹得陳舟寒心癢癢的,等了半天兩人都沒什麽反應,陳舟寒急的不行,“哎,咱們跟不跟過去啊?再不跟著馬上公交車就走了!”


    “你急什麽?”隋彧終於說話了,依舊懶洋洋的。


    陳舟寒驚訝了,瞪大眼睛看著他問:“阿彧,新同學和班長兩人到底想幹什麽還要背著人去,你一點也不好奇嗎?”


    “比起這個,我更好奇一會兒你怎麽和叔叔解釋你的數學成績。”陳舟寒最怕的就是他爸陳牧,而陳牧最看重的就是他的學習成績。


    說到這個,陳舟寒立刻跳腳,抓著頭發哀嚎:“阿彧你能別提這個嗎?啊啊啊,我太倒黴了,為什麽老師打到家裏的電話被我爸接到?不對,是為什麽我爸提前回來了我卻不知道?啊啊啊……”


    簡修一把摟住崩潰的陳舟寒,把他已經亂了的頭發揉的更亂,接著笑道:“所以現在你需要做的是哪裏也不去,立刻老實地回家,做一個被成績打擊到的憂鬱男孩以便爭取阿姨的同情。也許這樣還能有救。”


    “真的?”陳舟寒仿佛看到了希望,接著沒再囉嗦,老實地上了接他來的家車。


    陳舟寒走後簡修看了眼隋彧,後者正朝著車站方向看,此時站台乘客都已乘車結束,3號線正在慢慢駛離站台。隋彧注意力在別的地方自然沒有出聲,簡修也不覺得無聊,陪著隋彧看了好一會兒。


    直到3號線離開站台,隋彧轉頭就見簡修一臉了然地朝他笑,接著繼續陳舟寒剛剛的疑問:“真不好奇?”


    “……”


    隋彧沒反應,簡修也不急,笑嘻嘻地盯著看,剛好簡家的車先到了,簡修於是問道:“需要幫忙嗎?”


    “……”隋彧放棄掙紮,瞟了眼簡修,低聲道了聲“多謝”後迅速上了簡家的車,直奔3號線方向而去。


    ……


    蔣朝夕在療養院的前一站下了車,根據之前的經驗,那隻愛撿走東西的奶牛貓經常在這一片活動。路邊經常有周圍人投喂的貓糧和罐頭,蔣朝夕借花獻佛,拿了其中的小半罐罐頭一邊朝貓窩走一邊四處查看奶牛貓的位置。


    野貓的領地意識是非常強烈的,盡管她在療養院時和野貓也算混熟了,但是冒然去人家家裏找東西蔣朝夕還是沒什麽底,為了不被攻擊走路也是半彎著腰身小心翼翼的。她運氣不錯,走了不遠就在一棵樹下看到了奶牛貓,嘴裏似乎還叼著什麽東西。


    蔣朝夕湊近了一些,看清了野貓嘴裏叼著的正是一串手鏈,和張潛描述的樣子很相似。她心裏一喜,把罐頭放在中間,然後柔聲召喚小貓。以前來療養院看媽媽的時候她也偶爾喂養小貓,所以和野貓關係還不錯。不過這次無論她怎麽招呼小貓都不走近,叼著手鏈在一旁觀察。


    趁著小貓吃罐頭的時候拿走項鏈的計劃行不通了。蔣朝夕有點頭大。隻能拿著罐頭意圖接近小野貓。隻是她走近一步小貓就後退一步,到最後可能蔣朝夕步子急了一點,小貓幹脆爬上了樹。


    這處是療養院的後門,位置比較偏,此時也沒什麽人在,蔣朝夕也就放飛了自我,鬱悶的拳打胸口嗷嗷了兩聲。小貓被嚇了一跳,嗷嗚一聲飛身下了樹竄進了附近草叢不見蹤影。


    “……”看著不知所蹤的小野貓,蔣朝夕恨不得給自己幾個大嘴巴。“哎,蔣朝夕你犯什麽二啊……”她一邊默默叨叨一邊走到了樹下,好在此時天色不算很黑,讓她看清了樹枝上掛著的鏈狀物。看來是小貓受驚跑走時把手鏈也丟掉了。


    蔣朝夕見狀先是笑了幾聲,接著又苦惱起來,手鏈掛在樹枝上,她還真的碰不到。她接著用石頭朝上麵投了幾個,手鏈絲毫不動,還是安穩掛在那。蔣朝夕鬱悶的又準備錘自己了。


    蔣朝夕仰頭盯著那根樹枝看了會兒,然後擼起袖子,比對了一下樹根粗細就準備爬樹。突然一聲低笑在身後傳來,她頓時定在原地,然後猛地探頭回看,“誰?”


    等了半天,沒人回。


    蔣朝夕有點發怵,又喊了幾聲,周圍一片安靜,她快速轉身拿了幾個石頭握在手裏,二話不說就朝發聲處砸去。一個黑影猛地從角落竄出,速度之快蔣朝夕隻能看出一道輪廓,她大叫了一聲,手下動作更快了。直到隋彧一邊說了聲“我是隋彧”一邊摁住了她行凶的手腕,這場鬧劇才算結束。


    兩人都有些氣喘,蔣朝夕扭頭看突然出現的隋彧,臉色就有點扭曲。隋彧也正好低頭看她,兩人視線相碰,蔣朝夕問:“你怎麽在這?”


    第17章


    隋彧老神在在地回她:“碰巧路過。”


    “……真巧。”


    蔣朝夕一臉“信你有鬼”的表情,隋彧也不在意,反而彎腰湊近蔣朝夕,帶著絲蠱惑地問道:“或者我也可以換個說法。你確定想聽嗎?”


    蔣朝夕沒有回,隻是後退幾部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隋彧笑了下,接著直起身,指向一側的樹幹問道:“你剛剛在做什麽?是那裏有什麽東西嗎?”


    “那上麵掛著一條手鏈,我需要拿下來。不過這個高度對我來說難度較大。”蔣朝夕說完停了會兒,接著立刻看向隋彧,“隋彧,可以求你幫下忙嗎?”


    隋彧垂眼看著蔣朝夕,倒是沒有推遲,點頭道:“可以。”


    把外套脫下塞到蔣朝夕手裏,隋彧估量了一下高度後就朝前衝了過去。


    蔣朝夕看著隋彧隻是輕飄飄的幾個跳躍,就將剛剛對她而言還遙不可及的手鏈攥進了手心。


    她很認真地看了會兒隋彧的那雙長腿,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突然就有些感慨,腿長真好。


    走神的功夫,隋彧已經走回原處,將手鏈丟給了她。蔣朝夕連忙伸手接過,仔細檢查了下,見手鏈安好無損沒被貓的牙齒磨斷哪裏後才放心。


    她從褲袋裏拿出一塊眼鏡布,小心地包好後放進了上衣口袋。對於張潛父母留給他的遺物,在保管時蔣朝夕也存著一分的鄭重。


    見蔣朝夕的動作,隋彧了然開口:“這條手鏈對你很重要吧。”


    因為是張潛的東西,解釋起來也有些麻煩,於是蔣朝夕隻是含糊著應了聲,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


    事情都解決了,也沒有在這停留的理由,於是兩人一起朝巷外走。


    蔣朝夕看了眼時間,才發現這麽一番折騰,離晚自習結束也就二十分鍾。


    原本以為找手鏈隻需要幾十分鍾的時間,她可以趕上晚自習,所以出來時也就沒和孫小衫請假。


    出勤率的完整度對於拿著獎學金入學的資優生來說是一向非常重要的考核指標。


    出席率哪怕隻是低百分之一,都可能失去爭取資優生之間競爭激烈的學期末獎勵金。


    蔣朝夕一向靠獎學金賺生活費,失去獎勵金就相當於失去一份收入。她越想越覺得悲催,臉色也從拿到手鏈後放鬆變得苦大仇深。


    隋彧在一旁靜靜看完了一出變臉後,才低笑出聲:“我剛才已經拜托簡修請假了,別擔心。”


    剛才隋彧一直在旁邊,根本沒見他拿過手機。蔣朝夕意外地重複著:“剛才?”


    “嗯。”隋彧頓了下,瞟了眼蔣朝夕後才幽幽道:“就在被你打出來之前。”


    “……真的抱歉。”想到剛才自己拿著石塊的那番無差別攻擊,即使隋彧躲閃的動作再快也肯定要挨上幾下。蔣朝夕尷尬地摸摸鼻尖。


    相對安靜地同行了一路,等走出小巷巷口的時候,她抬頭看向隋彧,很認真地說道:“隋彧,不管是剛才的是,還是之前的事,我都欠你一句對不起,還有感謝。真的謝謝你幫我。”


    比起蔣朝夕的嚴肅,隋彧依舊是那副懶散的樣子,低低應了聲“嗯”。見蔣朝夕認真的樣子,錯開眼又補了一句:“沒關係。”


    過了會兒,蔣朝夕問道:“隋彧,你現在餓嗎?”


    “嗯?”隋彧停下腳步,偏頭看她。


    蔣朝夕彎起唇角:“我請你吃湯圓。”


    蔣朝夕帶隋彧去的是她經常光顧的湯圓店,價位不高,但是味道很好。兩個人在店外的矮桌坐下,原本怕隋彧會不習慣這樣的小攤位的擔心,在看到隋彧取碗筷、倒熱水衝洗餐具這套流程都非常熟悉後消失了。


    她略顯意外地盯著隋彧全程。目光外露到隋彧隻能停下動作,帶著點無奈地解釋:“我家在外地,現在隻有我在這上學,平時吃喝基本都是在外麵解決的。所以我並不是那種什麽都不懂,渾身冒著傻氣的大少爺。”


    “……”原本的托詞在隋彧最後一句話的轟炸下變得徹底蒼白。蔣朝夕無話可說,因為她確實曾把隋彧當做是天天喝露水的大少爺。


    隻是我表現的有那麽明顯嗎?蔣朝夕默默地想。


    “嗯,明顯。”隋彧再次像會讀心術一般地,閑閑地應出了蔣朝夕的心聲。


    “……對不起啊。”蔣朝夕放棄掙紮,神態虔誠,“下次我把表情再繃緊點。”


    隋彧也笑起來應道:“期待你的表現。”


    兩人的這段獨處隋彧難得的不再寡言,眉眼舒展開,氣場都變得和善很多。蔣朝夕也不再像學校時那樣刻意保持距離,於是等飯的時間裏氣氛還算愉悅,沒有因為兩人之前的各種關係變得尷尬。


    幾分鍾後,兩碗冒著熱氣的湯圓被端上桌。蔣朝夕指著兩碗用碗邊的顏色做區分的湯圓問隋彧:“隋彧,湯圓你喜歡吃甜的還是鹹的?”


    隋彧一點都沒有糾結地回道:“甜的。”


    作為鹹黨的擁護者,蔣朝夕突然激起了鬥誌,興致勃勃地看著隋彧:“你吃過肉餡的湯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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