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泉吃驚,“那九爺他……他們怎麽辦!”


    樓月生又轉眸看她,麵無表情道:“這是銀九的意思,照做。”


    “可是……”


    “杜泉,如果銀九和夜遊差聯手都擋不下青萍,你又能做什麽?憑你現在的能力,即便拿出蒼牙也不過發揮一成威力,殺個人沒問題,殺青萍……還差得遠。”他抬手撫了撫她的頭頂,“銀九不是讓你聽話麽,別讓他擔心了。幫我看好那些幸存者吧,銀九費了很大勁兒才將他們救下來。”


    杜泉差點哭出聲,她低頭迅速抹掉眼淚,用力點點頭,她跑到另一個車廂,把那些嚇得哆哆嗦嗦的人攙扶起來,也就三十來人,男男女女,還有小孩子已經亂成一團,天降災禍,他們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遇上,都失控地尖叫起來。


    陳璜用刀重重敲在車壁上,狠聲道:“老子也不想救你們這些廢物,都給我閉嘴,從現在起排好隊往前跑,跑到最前麵車廂安靜的藏好。若誰想死,現在趁早出去,省的浪費老子時間。”


    他說完又大聲問:“都聽見了麽!跑!”


    隨後,他收起刀率先領頭往前跑。


    杜泉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鎮定可靠,她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語氣堅定道:“大家跟著我……們走,別害怕,已經有人來支……援,咱們到一號車……廂集合,互相搭把手,別……別怕。”


    她牽著小女孩,走在隊伍中間位置,陳璜在最前,樓月生斷後,人們起初還哭鬧幾聲,待車廂外發出“砰砰”的撞擊聲後都嚇壞了,也不敢出聲彎著腰跟在陳璜身後快速往前跑。


    這裏是第四車廂,還有三節就到了。大家排成兩排彎著腰往前跑,在危難麵前似乎都懂事不少,也沒人有閑工夫吵鬧了。


    杜泉壓著那小女孩的背,緊緊抓著她的手,一邊安撫一邊往前走,忽然那小女孩停下了,杜泉側頭看了她一眼,那孩子臉上有血汙,下巴上最多,一雙眼黑漆漆,她圍著紅色圍脖,兩條麻花辮。停下來後指著後麵說:“阿婆”。


    “啊?你阿婆也……在?”


    那女孩點點頭,拽著杜泉的手不讓她走。


    杜泉隻好把她帶到旁邊,讓她等著自己阿婆。


    “素蘭小姐,我的老天爺喲,我的大小姐!”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杜泉探頭看了一眼,就看到先前曾在車廂外同她說話的那位老阿姨。這人和小女孩是一起的?


    杜泉不禁生出戒備,反手抓住那女孩的手,凝神探了探,就發現這女孩和那位老阿姨一樣,腦海深處竟也是虛無深淵,她盯著那女孩的脖子,聞到一股似曾相識的味道,在某個地方,她一定……曾經和這孩子遇到過。


    是誰呢?


    她一邊想著,另一隻手緩緩抹向刀柄,卻發現後腰處空空,刀竟然沒了,耳後有股寒氣,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偏頭躲避,翻滾,遠離。


    “姐姐,你的刀掉了。”


    杜泉看著那女孩手裏的縱橫刀,伸出手說道:“還給我。”幾乎已經是壓抑地低吼。


    那小女孩忽然抿唇笑了一下,乖乖把刀遞給她。


    此時那老婦人也到了跟前,過來後便千恩萬謝,把女孩攏在懷裏摸了摸,感激道:“多謝姑娘,要不然我家小姐就危險了。”


    杜泉搖搖頭,看著她的樣子又想起自己的阿婆,那時候她的阿婆也會這麽攏著她,摸她的頭,讓她別怕。


    她走到那兩人身後,抬手推了推她們的後背,囑咐說:“快離開這兒’很……危險。”


    “好,我們這就走,這就走。”老婦人帶著小女孩快步往前,在車廂門口時,那小女孩忽然扭頭對著杜泉笑了笑,嘴巴張開時,齒縫上全是血漬。她用手指將自己的眼珠子摳出來咯咯笑了幾聲又塞回去。


    杜泉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愣怔地看完她的動作,甚至以為自己是幻覺。她連忙往車廂與車廂鏈接處的走廊跑,想追過去,眼看快接近她們時,火車又猛地震動起來,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外麵想將火車推下軌道。陳璜從前麵跑回來,他看到有個孩子夾在中間,擰眉詢問了兩句俯身便將那小女孩抱起來,往前跑去。


    “陳璜……你快放下……”


    話還沒說完就被身後的樓月生猛地往前推,摔到了地上。在身後車廂底下已經裂開縫隙,藤蔓枯萎化作灰燼,伸出許多人手,指甲烏黑泛著青光,力大無窮。樓月生奪過縱橫刀用力刺入車底,一陣尖利的嚎叫聲從地下傳來,樓月生又拽著她往前跑了幾步,反手快速向腳邊連砍數刀,火星四濺。


    “砰”兩車廂連接處鐵鉤斷裂的瞬間,身後的車廂被掀翻在地,露出車底密密麻麻的“人”,他們身上纏著黑霧,麵容猙獰詭異,已發生異變,四肢強壯牢牢扒在外殼上不停的撕扯搖晃,車皮在他們手下像紙一樣,被撕開,露出地下那些銀九釋放出來地藤蔓枝條,他們將枝條扯斷又塞入嘴裏。


    此時車廂已毀,而杜泉等人在另一節上,那些人齊齊轉頭看過來,有人站起身尖嘯一聲,很多人緊跟著便“砰砰”跳下車四肢著地聞了聞空氣裏的味道,迅速向這邊跑來。


    “陳璜!”樓月生大喊了一聲,腳下車竟動了起來,杜泉連忙抓住欄杆。


    樓月生沒空管她,身後門緊閉著,被裏麵的人死死壓著,杜泉心寒,隻好緊緊抓住樓月生怕他掉下去。


    而他手上也不知有多少銀針,按照某個陣法快速插在地上,銀光閃閃整齊排列著,杜泉見那些“人”追上來,於是跳下火車,也顧不上驚恐,召出鳳影,將自己所有的靈力調動出來,鳳影比平日燒得更旺,在前麵阻了一道火牆像屏障一樣攔下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樓月生手上動作停下,從掌心甩出一道黑霧將她撈回去,借了鳳影的火在地上一甩,那些針便全都著了起來,像一截截火柴,他們像金色盔甲一樣飛起來將車廂包裹。


    此時,車已經有模有樣的動了起來,樓月生回頭看了眼車門,冷冷哼了一聲,說:“你看,這就是人性,永遠都是……你死我活。”


    此時,身後的列車忽然爆裂,杜泉眯著眼看去,就見銀九和陸吾從車頂飛起,衝破冰層黑霧立在車頂,原先裹著車上的黑霧極速褪去,向某個地方匯聚。


    緊接著一個銀白的身影出現,輕飄飄立在車頂,冰霜快速化作一個寶座,那人坐在上麵。


    正是,青萍。


    那張臉杜泉在水晶棺裏見過,而今正活生生的坐在那裏,狹長的鳳眼,高挺的鼻梁,薄唇寬頜。女生男相,並不美麗,倒是多了幾分霸氣。


    她抬眼遙遙望過來,杜泉與之對視,看到她嘴巴張合,說:“阿泉,好久不見。”


    杜泉恨意彌漫,正要催動鳳影攻擊,卻被樓月生攔下。


    “不要做多餘的事。”他淡淡警告。


    此時銀九回身看過來,甩手扔出一個東西,穩穩紮在了樓月生那網狀的陣法中心。


    隨後,沿著那中心彌漫出無數的紅線,上麵綴滿霜花,將車廂包裹。此時火車已經跑起來,她看著遠去的人影,大喊了一聲“銀九”。


    青萍手中凝出一把冰刀,直直砍向銀九門麵,那裏寒霜驟起白霧飛旋而起擋住了所有人視線。


    被操縱的“人”亦或是屍,敏銳極了,還不怕死,他們追著火車,像猴子似的攀著車壁躍上車頂,樓月生扔掉嘴角香煙,罵了句“奶奶的!”踩著那細網也翻身上去了。杜泉沒那個本事,便站在門口擋下那些從車底爬上來攻擊的東西。


    火車越來越快,因隻有一節車廂,在鐵軌上快速奔馳,很快便出了狹長山穀,銀九他們徹底看不見了。


    攻擊的那些東西減少,樓月生隨後也回來了,而此時已經能看到金陵城邊境,按照這個速度不出十分鍾便能到了車站。


    杜泉手臂疼得抬不起來,一身臭血靠在門框上,緊緊抓著兩邊的鐵欄,此時她和樓月生還站在門外,被冷風吹得左搖右晃。


    “樓先生,咱們到金陵,要怎麽……說?青萍和水晶棺都……消失了。徐家……會不會派人去……支援銀九?”


    樓月生的煙藏得很好,何時何地都能從身上摸出一盒,此時他指間夾著香煙,眯眼看著山穀方向,說道:“就說,在山穀遇上山崩,火車被埋,讓他們去處理吧。”


    “噢。”


    “進去吧,要進城了。”


    杜泉呼了口氣,看著掠過的金陵城郊的房屋,心裏沉甸甸。她疲憊得很,抬手將縱橫刀收到後腰,這時忽然想起那女孩。


    “糟了,陳璜!”


    第五十五章


    樓月生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見她眼神驚恐,抬腳重重踹向門,車門後用來攔著他們兩人的行李箱子被踹飛出去,杜泉跑進去,卻沒看到人。


    那些人呢?


    風灌進來,將裏頭的血腥味吹散,杜泉捂著嘴幹嘔,凝神感知,耳朵裏傳來一陣哀嚎,空氣裏彌漫著人們殘存的驚恐、不甘和詛咒。


    她胸口悶疼,腿腳發軟,被一個箱子絆倒摔倒在地,抬眼正好對上一雙驚恐的眼睛,慌忙起身跑過去一看,卻見車廂角落裏堆疊著一堆屍身,胸口全被掏空,被隨手扔開,像被抽了線的娃娃。


    “全……全都死了……”她喃喃地說了一句。


    樓月生也察覺到異樣,將煙頭扔掉,正好落在血泊裏,“呲”的一聲,滅了。


    “是她,那個……女孩,一定是她……”杜泉大叫。,


    “嘿嘿……”一個詭異的笑聲響起,她立刻閉上嘴,抽出刀擋在身前。


    樓月生猛地看向火車頭的駕駛艙門,大喊:“誰在裏頭,出來!”


    不等有人回話,他手上的黑霧便衝向那道門,杜泉操縱鳳影緊隨其後,“砰”車門被劈開,露出裏麵的人。


    是她,那個眼睛烏黑的女孩。


    紅圍脖掉了,她胸口上的血汙了一團。她笑嘻嘻在前,那張稚嫩的小臉看起來無辜極了。她身後是那老婆婆,穩穩背著人事不省的陳璜。


    杜泉和樓月生正要上前,那女孩子忽然環抱住自己的肩膀,“哥哥姐姐救我,我好害怕,嗚嗚……”


    她哭得撕心裂肺,聲音都啞了,可杜泉卻隻覺得毛骨悚然。


    女孩哭著哭著又笑了,咯咯咯地笑著,露出虎牙。“哥哥姐姐,你們好無情,竟然不幫我。”


    樓月生冷冷地看著她,“把陳璜放下,否則,我殺了你。”


    “啊?殺我?不要殺我嘛哥哥。”小女孩說完,自己扶著門框假裝吐了一下,隨後伸出手指點了點車窗外的站台,說:“樓月生,你還是那個惡心樣。不想讓外麵的那些人陪葬,就給我老實點。明日子夜,到鳳凰山的古墓來找我,帶著洛姬的魂魄和青萍手上的古卷,讓銀九親自來救回他的狗!”她聲音清脆,是少女特有的甜甜嗓音,卻說著惡毒的話。


    “你算什麽東西!”樓月生警告。


    那小女孩笑了笑,抬起手臂晃了晃,說:“杜泉,蒼牙好用嗎?你當初砍了我的手腳,到現在……我的手還會疼呢。”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用手指揉捏著手腕。


    杜泉瞪大眼睛看著她,尖聲道:“姬無命!”


    女孩兒眼睛一亮,拍拍手說:“答對了,不過今日來不及敘舊,記住,明日子夜,備好東西過來,你也可以順便告訴銀九一聲,就說,泉客複活的法子……我找到了!”


    話音落,火車恰好入站,堪堪停在人們等車的地方,杜泉已經聽到外頭的尖叫騷亂。那姬無命笑了笑,年幼的皮囊天真爛漫,她抬腳踏在門邊,用力一蹬,隨後扔過來一隻鐵球,正好落在那堆屍體上。


    “砰”的一聲,車頭和車廂中間的掛鉤便斷開。車頭沿著軌道迅速駛了出去,杜泉和樓月生追了幾步,她聞到一股極重的硫磺味,猛地拽著樓月生躍出車廂,又借著鳳影的力量費力將車廂推出去三四百米遠。


    “轟隆!”車廂轟然炸.裂!


    杜泉被樓月生擋在身下,一圈紅線撐開大網,兜住石柱和碎石,他們連忙爬出去找了個安全的地方,此時車頭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人群混亂,警員和車站的工人全都出來疏散人群,好在那節車廂錯開站台,否則整個車站都得被炸.毀。


    “滴答滴答……”


    她聽到聲音,低頭一看才發現血順著手指滴在地上,像是開了道口子似的。看著那鮮紅的血,手臂竟絲毫感覺都沒,耳邊樓月生的聲音逐漸遠去,她覺得天地旋轉,腿一軟,直直倒了下去。


    “杜泉!”樓月生接住她,使勁搖晃,她卻陷入黑暗之中。


    夢中不得安穩,她看到銀九和青萍大戰,被打得奄奄一息,她想去救,可是半點動彈不得。


    不知睡了多久,嗓子裏火燒一般。她想喝水剛動了動身子已經被人扶起來,嘴邊有桂花蜂蜜糖水的味道,她喝了好幾口,舒服的歎了口氣。


    強撐著精神睜開眼看了一下,看到一截白皙的下巴。


    她迷迷瞪瞪地喊了聲“銀九”。


    “嗯,我在,再睡會兒吧。”是銀九的聲音呢。


    她笑了笑,困到了極致,隻來得及抱住一條手臂,喃喃了一個“好”字。


    看到她又睡了過去,床沿的銀九俯身給她擦了擦嘴角,又攏好被褥,正要將手臂抽出來,卻發現被拽得死死的。


    他笑了一聲,手指撫了撫她的臉。


    “醒了?”樓月生走進來,此時他已經換了幹淨的西服,身上噴了香水,把自己拾掇得幹幹淨淨。


    銀九被香味嗆得皺眉,指了指遠處,讓他坐下。


    “由著陸吾將青萍帶回冥都,你拿什麽贖回陳璜,姬無命那鬼東西,奸滑狠辣,什麽惡毒事都做得出來的,你不怕她把陳璜殺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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